缓过身上那股冰冷的劲,姜漓玥意识渐渐回笼,脑海里不禁蹦出些如何逃出生天的法子,按照秦应寒向来狡猾的性子,强硬的法子自是使不来。
不妨试试柔和的法子,就是将当前这死局凿出一方小口也尚且能自救。
“秦公子,既然澄清了是误会,因着误会让公子误解我的情意,漓玥自是该赔罪的。”
姜漓玥声音泠泠,掷地有声。
秦应寒自是一眼望透了她的玲珑心思,自宫宴后他便有意提防姜漓玥,如今好不容易将人擒到手,自不可能错过此次能一举重创姜穆两家的大好时机。
“赔罪?如何赔?若你只是想以此拖延时间或趁机脱离险境,我劝你趁早放弃,若是当真悔过,便让穆炎递那和离书来,只要我见了和离书,自会还你自由。”
秦应寒一字一顿道出整句话,期间视线凝在姜漓玥稍显得苍白的芙蓉面上。
“和离书?自是不可能的,我如今既嫁一人,一生便只会忠这一人,若秦公子执意将我囚禁此地,若不出我所料,郎君定会寻来此处。”
如同听了个天大笑话似的,秦应寒当即笑得开怀:“寻来此处?你当我秦府底下私宅能随意闯?”
“秦公子口中所说对漓玥的那分情谊有几分真假,唯有你心知肚明。”
此刻既对她下了心思,姜漓玥渐发觉秦应寒全然未曾有过将她放回穆府的盘算,相反倒是一份胜券在握的模样。
话音落下后,气氛有一瞬如凝固似的,秦应寒半蹲在她身前,视线与她平齐,眸中毫无波澜:“我自然心知肚明,不过你坏了我的好事,我自然该给你个教训。”
转瞬他拾起姜漓玥发髻上跌落在地的白玉簪,置于掌中把玩:“你猜,你那郎君若是见了这白玉簪子?又当如何?”
姜漓玥嫁入穆府后,惯用的簪子式样通常有特定纹样,今日这白玉簪倘若近身之人见了定能一时分辨。
她抬眸大致分辨了眼外头的天色,转瞬又收回目光,平淡地道:“郎君当如何我尚且未可知,秦公子若生好奇自可试试。”
果不其然下一瞬秦应寒便竖掌将外头候着的侍从召入内,将掌中的白玉簪子递予侍从,嘱咐道:“将这白玉簪送到穆府去,让穆炎独自一人前来,否则我无法保证他能否活着踏出我这府邸。”
话里自然又几分意思带着威胁意味,如今姜穆两家联姻源于当今圣上赐婚,若他明目张胆将穆炎杀害,无疑会惹来无数非议,此话自然是他口出狂言罢了。
仆妇执白玉簪退下后,秦应寒取来了绳索,三两下便将她的手脚捆绑起来,最后将她打横抱到一直竹质床上,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我很快就会让你看看你那心上人是如何败给我的。”
姜漓玥有些嫌恶地挣脱着他束缚在自己肩上的手,却被他强制压住不动,略带警醒地道:“你最好别使花招,方圆几里都是我秦家地界,若你不安生打着出逃的念头,我劝你趁早打消为好,否则我不能保证自己不对你动粗。”
秦应寒留下话后便径直往外走,姜漓玥多少因他的话有些忧心。
仆妇取了白玉簪后径直同侍从往穆府去,穆炎已在大街小巷上逡巡一圈,重回穆府歇息片刻正欲再出府时,却得府中侍从来报:“公子,外头来了位妇人说是要见你。”
穆炎神色一凝:“可知是何人?罢了,我亲自出府去见。”
向青同远青二人一同疾步紧随其后,仆妇见了穆炎后面上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穆公子,我们公子有请,这是信物,您亲自瞧了便知。”
穆炎仅睨了一眼她掌中的白玉簪,冷声质问道:“我夫人现在何处?”
仆妇未答话,即刻转移话头:“马车候在府外了,公子且随我来便是。”
见向青同远青意欲上前,连忙阻拦:“主人只许穆公子一人前行,其余的无需跟上。”
两人训练有素,一向跟在穆炎身侧,除了平日就寝或有任务外出,几乎是寸步不离,这会听了仆妇只允一人前行,仍是有些不甘。
大局为先,穆炎伸手拦下了二人,低声嘱咐道:“你二人尚且候在府内,我无碍的。”
穆炎前行几步,又转头朝二人使了计眼色,才登上秦应寒派来的马车,待他上车后,侍从在前头驾车,仆妇从车璧上取下一块黑色长巾,略带恭敬道:“抱歉了公子,主人要求这一路上必须蒙着您的眼。”
话语方落,穆炎眼前便被蒙上了一层黑巾,好在对四周仍是有感知的,恰似此刻马车已进了一片幽深的山谷,鸟鸣声清晰可闻。
约莫行了一柱香时间,马车平稳停下,仆妇将穆炎眼前蒙着的黑巾取下,率先下了马车,穆炎紧随其后,侍从将两人安置妥当后,便趋车离去了。
仆妇缓步上前,行至屋前屈指轻叩竹门数晌,推门而入,穆炎大致打量周遭环境后,大致确定此处居所属秦应寒私下置办的。
仆妇将门敞开后侧身让穆炎入内,待穆炎行了几步后她迅速退出将门阖上,屋内只余他同姜漓玥二人。
穆炎进屋一瞬便见了平躺在竹床上被限制行动的姜漓玥,他疾步上前将姜漓玥身上的绳索解了,语气稍稍急切地询问道:“玥儿可还好?今日是我来晚了。”
姜漓玥因许久未能行动自如,一下脱了束缚,半晌才回过神,眼泪花已在眼眶中打转:“是我掉以轻心让郎君忧心了,郎君这一路上可受伤了?”
询问期间姜漓玥已行动先于意识将人上下检查了个遍,确认他身上并无伤口后才舒了口气。
秦应寒却适时入屋打破了二人和谐的氛围:“二位郎情妾意倒真让本公子看得好生感动,不知穆公子今日前来可是做好准备了?”
穆炎将姜漓玥护在身后,沉声喝道:“你今日做出掳我妻之事?莫不成还想让我感激你么?”
“自然无需你感谢我,不过穆炎你未将郡主失踪的事声张吧?否则此刻城内定是闹开了,你不也担心消息传了出去毁了你二人声誉么?”
“尚未声张又如何?我维护自家夫人声誉莫不成也该被定下罪名?倒是秦公子三番四次寻上门来,到底意欲何为?”
“你中途截胡,我自是要同你比试比试,好让我们郡主瞧瞧她当初下的决定到底有多大的错误,你可别让我失望。”
秦应寒话音落下后双手便环在身前,颇具一副玩味的模样,似是准备好生瞧穆炎的笑话。
“截胡?我与郡主这桩婚事是圣上亲赐的,莫非你想让我们二人拂了圣意?再者如今我们夫妇二人一体,任何事都不劳烦你插手。”穆炎佯装不解地发问。
婚事虽是机缘巧合之下触成,可往日相处之中穆炎早已瞧清姜漓玥心意。
姜漓玥原本候在一旁正担心穆炎一向温润的模样应付不了秦应寒这种城府颇深的伪君子,却不曾想亲自瞧了才知道秦应寒这种人于他来说对付起来也能信手拈来。
果不其然秦应寒略微处于下势后,当即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却依旧坚持道:“穆炎,你不敢同我比试?所以才借机岔开话题。”
穆炎眼神轻飘飘定格在他身上,云淡风轻吐出了句:“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便说说要比试什么?”
秦应寒心中所想自然是比剑了,素传穆家儿郎剑术了得,如今却有许多年未曾瞧过穆府剑术了,他大费周章一则为了一探姜漓玥虚实,二则为了亲眼瞧那穆炎所舞的剑术。
众人只道穆府剑术多年未再现于事,却不知其中缘由,穆炎身为穆府中人自然不愿触碰这禁忌,当秦应寒表情轻松吐出比剑术时,他当即蹙了蹙眉:“今日我前来只为接回我妻,秦公子若缺消遣请另找他人。”
竹屋外头远青和向青早已候在外头,悄无声息将仆妇同侍从用迷烟暂迷昏了过去,此刻外头静得只剩风声。
穆炎已伸手将姜漓玥从床榻上扶起,正欲往外走,秦应寒伸手将人拦了:“当我不存在?什么都没留下居然就想轻松走…”
话音未落,秦应寒便遭了从窗户潜入的向青的暗手,向青点了秦应寒身上几处穴位确认他动弹不得后,才疾步上前:“夫人受惊了,今日是属下疏忽,请夫人降罪。”
自那盆冷水泼至身上后,姜漓玥彼时身着的一身衣裳正湿着,沁骨的凉意刺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面对向青所说仅摇了摇头示意无碍,嘴唇蠕动几下正想发声,却倏地面前一片昏暗。
穆炎起初只触到她衣袖,未及发觉她身上滚烫,此刻姜漓玥霎时失了意识倒在他怀里,他面色霎时变白,连忙对远青道:“快将马车驱来,顺便转道去医馆!”
下一刹穆炎打横将姜漓玥抱起,径直放入马车车厢内,远青快马加鞭将马车驱至医馆前。
“大夫,请您速来看看我夫人的状况。”
原本正倚在柜台打盹的大夫一惊,当下让他将姜漓玥打横放在诊治所用的榻上,指尖隔着层屏障开始探听她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