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便是觉得心里头发慌,摇了摇头,石氏抱紧了手中的孩子。
“三舅母大善。”
安想蓉心下不舍得紧,但是却知道形式紧急,惨惨一笑,说道:“若有来日——”
“你惦记这些个什么!”
石氏便是啐了她一口:“你呀,可是莫要寻思那么许多了,这孩子,便是老老实实的放在三舅母这里,三舅母肯定给她好生照顾着。”
顿了顿,石氏又笑道:“还是个男孩儿,到时候带回去,便是说是我在外头捡的,过到我的膝下来,你三舅舅这人你也是知道,是个喜欢小孩儿的,又是膝下一直没有个儿子来,瞧见这小子,可是会喜欢的。”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
却是听见外头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想蓉,想蓉?”
有些急切的男子的声音。
石氏迟疑了一下,得了安想蓉的同意,才是转身去开了门,外头的男子一身风霜,在外头等了好久,瞧见了开门,却是一眼就落到了石氏手上的孩子的身上。
石氏心里也是有些发颤,她其实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那李家二郎的,还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因为这孩子来的名正言顺。
可是,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却是另外一个人。
而且,这人的身份也不是任何人能够招惹的起的。
石氏禁不住就多想,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前,也就是说,两个人在成亲之前可能就已经——
石氏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男孩儿?”
湛明溪轻轻地关上门,他的手有些发抖,不知道是被外面的冷风给冻到了,还是怎么样,那把拿着钢刀染过血的手,却是轻轻地抱着那孩子。
“是,孩子健康得很,瞧着就跟个小牛犊子一样。”
石氏讪讪的笑了笑,又觉得自己在这屋子里带着不合适,便是小心的出去,又带上门。
湛明溪怀里抱着孩子,一步一步走到安想蓉的身边来,安想蓉似乎太累了,却又强撑着,小心地抬手摸着那孩子,又笑了笑。
笑得浑身无力。
“想蓉,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湛明溪的声音有些颤抖,大概是兴奋地吧,他抱着怀里的孩子,小心地紧了紧胳膊,又看到安想蓉渐渐地闭上眼睛。
他的眼眸里略过几分疼痛。
“这孩子还是交给我三舅母吧,你的身份,照顾这个孩子会惹来不少的麻烦,给你,和给这个孩子都是一样的。”
安想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又是笑道:“给我三舅母,就算是麻烦也大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你还能清静不少。”
这倒是真话,若是这孩子真的被湛明溪带回去,说是随便捡的,怕是都没有人会相信。
更何况,龙家的人生性多疑,到时候要是下了心思去看了,说不定就能将所有的事情给挖下来。
到时候才是得不偿失。
“想蓉——”
他又唤。
似乎是累坏了,安想蓉颤抖着睫毛,睁开眼眸,瞧着眼前的人儿,虚弱地笑了笑,嘴唇没有唇色,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你怨我么?”
湛明溪半跪着在她的床榻前,看着床上的女人,突然有些心疼。
他不是不爱她的,否则,也不会深夜跑到她的新婚房屋里,也不会警告李家二郎,也不会夜夜叫人在外头看着。
可是现在想想,又觉得自己这样分外自私。
他明明什么都给不了安想蓉,可是还是夺了她的贞操去,大概当时他做出来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除了本身安想蓉是他心上玫瑰的事儿之外,还有被别人动了属于她的东西的感觉掺杂。
却又是事到临头,才觉得有些懊恼来。
若是当时他忍一忍,光明正大的娶了安想蓉,安想蓉又何必遭受这么多苦难?
“哪有那么多恨啊怨的。”
安想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是笑着说道:“若是我真的怨恨,你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个孩子,怕是也不可能留下。”
她心系于他,便是漠视了这世俗陈规,只是以为在李家偷龙转凤,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没想到,后来又是出了这么多事情。
湛明溪的唇角扯了扯,却又是压抑住。
深褐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安想蓉的眼睛,明明他是那样喜爱她,但是却有有一种情绪在不断地膨胀,发酵。
夜色有些深,月光照耀下来,石氏却有些惊讶。
“你说什么?”
深深地皱着眉头,石氏却是将怀里的孩子抱得紧了:“怕是这事儿不能就这么随便的答应你,我家侄女儿早就是跟我说清楚了,这孩子,只能留到我这里,怎么说也是知己知彼,到时候在我们安家,可是吃不了什么亏去。”
湛明溪耐着性子:“这是我的孩子,到了湛家,湛家的人也不会亏待他。”
“还是算了吧。”
石氏瞧着他,生生的按捺住心里的讽刺,却又紧紧的压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这话可是不能说下去了。
湛明溪心里头有些不耐烦,便是冷笑:“这孩子若是放到你那里,你能照顾好他?”
石氏便是被激的有些恼:“当初你连着我家想蓉一个身份都给不了,我家想蓉是背着世俗理论冒着多大的危险跟你在一起,你却是只能在这破庙里瞧着她艰难的生了个孩子下来,你现在倒是好,捡便宜了,就说是能照顾着孩子了?”
石氏说着,禁不住冷笑:“你可还是算了吧,这孩子,只能留在安家。”
说罢,竟是转身离去。
外头的马车夫是石氏从娘家里带来的,嘴可是牢得很,在外头听了好一会儿了,瞧见石氏要走,慌忙把马车驾驶过去,一扬鞭子,那马车便是立刻向前飞奔而去。
石氏攥着手里的孩子,渐渐用力,大概是抓疼了孩子了,孩子便是哭号,石氏便是费了些力气去哄。
不是她不给那湛明溪孩子,实在是这湛明溪看着这孩子的时候,眼神都是不对的。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孩子的时候,眼眸里还挂着些许侵略性。
石氏浅意识里觉得有些不对,便是将这个孩子死死的抱在怀里,怕是若不是这湛明溪不敢明抢,说不定这孩子早都没了。
而且,关于着孩子,石氏也是有些私心的。
她一直都没有个孩子,所以在三房之内,只有她的腰板挺不直。
若是把这个孩子过到自己的膝下,怎么说也是算一个了,到时候就算是老太太不同意,若是她说一嘴,这是安想蓉冒死剩下来的,老太太怕也是同意了。
虽然老太太有些急功近利,但是还是有些许亲情的。
更何况,安想蓉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说是前些日子安大老爷还去宫里请了呢。
怕是安家都要好生去攀附攀附才是。
正是这么个心思,石氏才是下了心将这孩子给抱走了。
当然,也不排除为了给安想蓉一个心思来,到时候孩子在她的手上,难道还愁安想蓉不给自己点好东西么?
自己的手里可是掌握着她的亲生骨肉。
而湛明溪,一直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那个马车缓缓的离去。
他的心似乎也跟着那辆马车上下浮动,只是觉得颤一下,他的心都跟着发颤,发疼,跟着难受。
若是这孩子,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的怀抱里该有多好。
还有,那稚嫩的婴啼,几乎都是抓着他的心脏来。
却又是开始惦记着床榻上的安想蓉,细细想着自己和她的所有过往,又觉得心酸。
若不是自己,安想蓉的日子,何苦这般凄惨来。
他有些等不及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湛明溪才是缓慢的吐出来一口浊气来:“那批东西,他都买了吗?”
在阴影里便是出来了一个人来,小心地低着头:“回主子的话儿,买了,接手的线人还说,买了很大一批,估摸着,动手的时候就在这附近了。”
“线人还好?”
那人听见线人两个字,喉头耸动了一下,便是说道:“还好,只不过线人上上下下死了很多批了,对方下手越来越狠,几乎就是株连全家了,若不是咱们提前做好准备,怕是有很多线人的家人都要跟着遭殃。”
湛明溪闻言,一双眼眸微微眯起来,接着月色看了一会儿,便是说道:“现在开始这样大力度的清查党羽,怕是要动手了。”
那人便是垂下头去。
“龙家的人呢?”
那人听见龙家,迟疑了一下,说道:“老三这段时间回话来了,说是一切顺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龙家——撑不过下个月初三。”
下个月初三。
“好,记得做的干净利落点。”
湛明溪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人,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静静地注释这他。
那人从最开始的从容淡定,到后来也有些心里发毛。
却是坚定的一动不动。
月色凄凉。
身上有点冷,湛明溪紧了紧身子,突然瞧着那夜色,说道:“阿四,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说,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阿四闻言,微微惊讶了一下,却还是笑道:“主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顿了顿,又说:“主子是狼,他们是虎,就算是主子无心伤他,他们也要惦记着主子的狼牙,既然如此,为何不先下手为强呢?”
左右就只有这一片森林,而一山难容二虎,赢的那个人,才能改写最终的历史。
湛明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是点头。
大丈夫,欲成大事,总要牺牲点什么才可以。
想蓉,我爱美人,更爱江山。
待到江山在手,那么,我便可以陪着你看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