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她站到了狩猎场的门口,刚才的丫鬟静静的站着,看到她过来,就走过去行礼,然后带着她向前走。
她进狩猎场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这一身长裙勾了多少人的魂,只是远远的便有人看见她,晃着折扇加快了步伐。
狩猎场占地很大,一望无边,远处绿林环绕,应该是狩猎林一类,近处是一片黄土沙场,诺大的狩猎台的正前方,竖立着几排靶子,远处一些士兵在操练,浓重的男子汉的味道,让司马柳儿的脚步微微停顿。
彼时,拓跋安彦已经站在狩猎台上,一抬起眼眸就看到她一身红色劲装的走过来,姿态都是儒雅的,眼眸带着勾人的妖娆,他微微敛了眼眸,没有说话,只是避开不去看她。
锁骨上的牙印,突然有些灼热。
四周都是兵——这样浓烈的氛围,司马柳儿毫不习惯。
站在那,就有些不敢走,她张口,想要说话,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丫鬟在退到另外一边。
她没有过去,拓跋安彦的目光就落到她的身上,和她对视。
压力,像是突如其来,一点一点笼罩,她的手心开始渗出汗水,踌躇片刻,姿态优雅的站到了离他最远的距离。
手指都开始僵硬。
四周都是人,司马柳儿却不找不到一点轻松,四周的人都是陌生的,她偏偏没有享用过这种阵仗。
远处却突然传来声音,放荡不羁,是惯有的姿态,萧翎潇的声线远远的听起来很醇香,可是冲到面前的时候,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你们,这是?”高头大马之上,一脸哑然的男子看着他们,良久才意味深长的笑出来。
只是司马柳儿已经苍不上去解释什么了,她的手心都有些微微发软,在她的面前,正停留着一匹高头大马。
枣红色的大马,一边的丫鬟毕恭毕敬的捧着一个女人专用的精致的小弓弩。
这是,要做什么?
彼时,拓跋安彦慵懒的走下台,一边的一匹白色高头大马已经被他骑在胯下,攥着缰绳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司马柳儿的心上。
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昨天的场景。
那么多零零总总的碎片,砸在脑海里却是震天响,她昨天晚上,和他赤身相对,在一个池塘里,从始至终,他就没有做过什么。
毫无征兆的,整个人的脸都红下来,她下意识的去接那只弓弩,可是手指刚碰到那弓弩就是一声小惊呼,这弓弩这么重!
她向来娇弱,就算是在拓拔府,在不怎么受人重视,也不至于去做粗活。
一眼就看到她的羸弱无力,拓跋安彦的目光都是凉的:“拿起来。”
司马柳儿一惊。
她的手指开始酸软,不知道怎么和他说,她根本没有能力做这些事情。
拓跋安彦的目光更冷,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她:“要我教你吗?”
司马柳儿的身体都开始发软。
她从来没接受过一个人这样强大的压迫。
她能够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的决绝,司马柳儿想——他是真的敢。
手里的弓弩越发重了,她提不住,可是身上徒然一阵力量袭来,她惊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拓跋安彦揽着腰肢从地上抱起来!
白马上骑了两个人,却依旧是雄姿英法,带着两个人走了一会,很乖的在一个靶子面前站定。
“射击。”
不远的距离,拓跋安彦凉凉的嗅着怀里的女子的芳香,只是声线却是冷到骨子里。
手指搭上弓弩,用了全部的力气,才将那弓弩拉开一部分。
“尽力了吗?”身后的拓跋安彦,声线淡漠,呼吸喷到她的脖颈上,一时之间,耳后都是痒的。
银牙咬着,司马柳儿无法张口,手上的力气已经将她的所有力气都消耗掉,她说不出话。
身后,一双手徒然搭上那弓箭,只是微微弹动手指,那弓箭上的利箭,在空气中划开,然后狠狠地穿透那靶子!
深邃薄凉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觉得怎么样?”
司马柳儿的身上都是汗,抓着弓弩,只是狼狈的咽了口唾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拓跋安彦的目光依旧冷,司马柳儿在他的怀里,感受不到温度,更不敢去看他的脸:“你是想被刺穿,还是想刺穿别人?”
司马柳儿的心颤了颤,脸上却开始烧,徒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所有事情,又一次感觉自己好像浑身赤裸的面对他——所有的骄傲和尊严不值一提。
“回答我。”
“刺穿别人。”
声线是颤的,但是好歹掷地有声。
“如果你能拉的开这弓。”
他扔下这句话,也不继续说什么,只是一个翻身下了马,在司马柳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一把匕首塞在她的靴子里,然后,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马上!
尖叫,混乱,惊慌,冲撞。
司马柳儿是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跑的,其实不清楚的是马是怎么跑的,一路飞驰而过,她尖叫着,可是早就没有了拓跋安彦的影子,身边的士兵对她视而不见。
她攥着手里的缰绳,一声声尖叫早就撕扯的她的声线——模糊不堪。
一片密林之中,她并不甚清晰自己是怎么冲进来的,只是进来之后,才惊觉自己跑错了地方。
这里,已经出了狩猎场的范围。
是一片竹林,和狩猎场完全不同的风格,跨下的白马跑累了,司马柳儿也喊累了,软软的趴在那白马的身上,它也渐渐停下来,在一片竹林里缓慢的穿梭。
只是远处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就清晰起来。
清澈的眼眸渐渐酝酿了一层水雾,她的视力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清晰的过分。
远处,一对男女紧密的契合,女子香肩半裸酥胸妖娆,软软的倒在男人的怀里,一身挺拔的男人眉宇都是冷的,只是看到她的时候有一点微微的笑,离了远了一些,就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暧昧而又糜烂的空气。
马蹄在这个时候停下,却足以惊动不远处正在欢爱的两个人。
她也能够在这个时候,将他们看得更清楚,其实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从昨天晚上开始一切都变的清晰,只是她一定要一个决裂的姿态才肯绝望而已。
她什么都记得清楚,就算她隐忍着不去说,可是她明白,那天晚上,她所经历的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他。
下午暖暖的空气之下,白色的高头大马之上,一身红色劲装的女子,眼眸明亮却又带着凄楚。
苍耳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抽离怀里的女子的身体——她嘤咛一声,却不急着穿上身上的衣服,而是凉凉的目光落过去,勾了笑。
“我记得你呢——司马柳儿!”
明明是陌生的女人,可是那股笑容却是和媚娘一样让司马柳儿看的骨头发寒:“我们那里的很多姐妹都说起过你呢,果然是个美人儿!”
司马柳儿的心凉了一下,骑在马上,不知道那里有了勇气,催着马走过去,凉凉的看着他们,良久,才渐渐的勾了笑:“狗男女。”
“你——”
那女人眉头一皱就要冲上来,苍耳也不去阻拦,只是信步向司马柳儿走,甚至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
那弓弩就是这么发挥了作用的。
一个很精致的小箭,划破空气,狠狠地刺进了苍耳的肩膀里!
深入骨髓!
“啊——司马柳儿!”那女人慌乱起来:“你,你居然敢伤他!”
“我怎么不敢?”心里的最后一点悲凉也化成泡影,她的眼眶里还有眼泪在滚,可是偏偏脸上是淡漠:“把我送给别人这种恶心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苍耳,我还有什么不敢?你都可以随便和别的女人上床,我又为什么要为了你委曲求全?呵——真以为我司马柳儿天生贱骨头吗?”
她已经死心了。
既然他可以做出来这种把自己推进深渊永不见天日的事情,那么,她还有什么需要去奢求的?
一阵冷笑之后,她抽出小腿上的匕首,拉过自己一直到臀部的长发,狠狠地割下一部分长发!
黝黑的长发,顺着风飘散在竹林里。
“苍耳,那日你说待我长发淼淼,你铺十里红妆,今日我司马柳儿自断长发,一生不蓄!”
他的肩膀在渗血,可是他的身体是僵硬的,肩膀传来一阵剧痛,那是入毒的征兆,他却无法动作,甚至看着那箭过来,也不躲。
只是漫天都是那凌乱飞舞的发丝。
“婊子!你还真以为你什么都能做!”狼狈的女人同样跳脚,叫嚣着就要冲过去:“送给别人有什么了不起,迟早都是要送的,你比得上几百万两黄金吗?”
身后一只手横过来,身上一阵轻,整个人都狠狠地撞在了一边的竹林上。
那女人半天回不过神来,只是满身血污泥土,狼狈的抬眼去看,想,这真的是刚刚和自己温声细雨的男人吗?
还是温和的男人,一手直接拽下血肉模糊的箭,抬眸笑着看她:“柳儿,很久不见。”
只是一天,却恍惚半世。
司马柳儿凉凉的看他,眼泪在掉,可是却是笑着的:“苍耳,从今天开始,你我恩断义绝。”
她说完,就拽着缰绳,本是不会骑马,可是偏偏马通人性,转身便一阵奔跑。
“唔——啊!”
那边的女人彼时才狼狈的爬起来,委屈的看着苍耳,却不敢说话,半响,才喃喃:“苍公子,奴家只是看不下去——”
刚刚那个男人的眉宇都是冷的,那样骄傲的男人怎么会任人一箭射过来?若不是那股疼惜和爱怜,他怎么可能不还手?
“砰——啊!”
又是一阵痛叫,一块碗口大的石头,狠狠地砸在她的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