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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废弃工厂外长满了杂草,由于常年无人打理,这里的草肆无忌惮地疯长,有的足有树苗那般高。风一吹,油菜花随风摆动,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金黄的绒毯,浪潮般向四周铺展开来。叶子衿和小武行走其间,衣服上都沾满了鹅黄色的花粉。工厂掩映在这片荒草中,显得更加破旧,高高耸立的罐子看起来就像是千疮百孔的大铁桶,外面爬满了斑斑锈迹。
“小心地上,这里有些碎铁片。”小武走在前面,上楼梯时不忘提醒叶子衿。
空荡荡的工厂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话时还伴有回音,四下安静得出奇,只听见走路时踩到地上铁皮碎片的咔擦声。
“子衿,这地方就一个破工厂,也没看见什么人,我们还是回去吧。”小武晃荡了一圈回来,发现并无异常。
叶子衿忽然发现了地上的一个绿色的空酒瓶子,她走近看了看,道:“这里最近有人来过。”
小武将酒瓶子踢了踢,道:“一个酒瓶子是能说明有人在这喝过酒,但是很有可能是流浪汉叫花子扔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呀。”
叶子衿摇头,“这酒不是一般酒馆能买得到的酒,而是一种日本酒,瓶子还是新的,上面有日文,能有钱喝这种酒的人怎么会是乞丐?”
小武仔细看了看,的确如叶子衿所言,他环顾四周一眼,挠头道:“可是就找到一个酒瓶子能说明什么,叫你来这里的人到底什么目的呢?”
叶子衿将酒瓶子握在手里,道:“再找找吧,说不定还有别的发现,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工厂里除了生了锈的设备和仪器,庞大的储罐,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难闻的气味,并没有再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叶子衿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工厂里的电路系统已经坏了,内室里除了从小窗里透进来的几道光线,其他地方几乎是漆黑一片,四下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黑暗的环境中稍有一点响动都会令人毛骨悚然。
“子衿,前面有个下去的楼梯,我们要不要继续往下走?”小武从小在外摸爬滚打惯了,也不怕黑,他走到这个地方时伸脚往前探了探,发现脚下空荡荡的,俯身一看才知道是个楼梯。他也不知道这楼梯有多长,只觉得这楼梯十分狭窄,只能容一人单独走。
叶子衿看了看,道:“下面太黑了,要是有洋火就好了。”
小武一拍脑门儿,笑道:“瞧我这记性,兜里有洋火柴都忘记了,害得我们摸黑半天。”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小盒东西。
“咔擦”一声,小火苗在他手中微微晃动,只照亮了二人的脸。
“你不是不怎么抽烟吗?怎么会随身带洋火?”叶子衿问道。
小武耸了耸肩,道:“不抽烟就不准带洋火么,你忘了我是管沈记外勤部,出去应酬总少不了给人家点烟嘛。”
叶子衿笑道:“你这点倒想得周到。”
不过一根火柴很快就燃尽了,小武又划亮了一根火柴,二人借着微弱的光沿着楼梯往下走。一根火柴接着一根,火光跳跃起来又渐渐弱了下去,二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越往下走心里就越发不安。小武由于过于专注而忘记了手中燃着的火柴,手指被烫了好几次。
当盒子里只剩下零星几根火柴后,二人终于走完了这段狭窄的楼梯。叶子衿回头望了一眼,这个楼梯竟是盘旋而上的,弯弯曲曲的,人几乎要贴着墙壁走。前面的路依旧没有灯,这里就仿佛是一个密室一般,外面还是大白天,里面却永远漆黑一片,唯一与刚才不同的是,这里宽敞了一些。
“子衿,你要是害怕我们就回去吧,也许这里藏着的秘密我们知道了反而会有危险。”小武压低声音道,他越来越觉得这个隐秘的地方透着一股诡异,不过他也十分佩服叶子衿,如果换做小月在这里,她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
叶子衿顿了顿,道:“先点一根火柴看看周围的环境,如果没什么我们往回走。”
“嗯。”小武应了声,又小心取出一根火柴,咔擦划了一下没划燃,又用力划了一下才划着。小武举着火柴扫视周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黑色铁门。
叶子衿也看到了那扇门,她刚想过去,却被小武拉住,道:“你走在我后面,要是有什么事你先跑。”
刚才一路走下来,叶子衿本来心里十分紧张害怕,后背早已被汗浸湿,但听小武这么一说,她心中一暖,反而踏实了许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坚持继续,只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支撑她一探究竟。
门上了锁,而且不是一把锁,是三把沉重的铁锁。
“这锁上没有生锈,还是半新的锁,绝对不会是工厂遗留下来的,可是我们进不去……”叶子衿犯了难,盯着这三把铁锁也是束手无策。
小武仔细观察了一番铁锁,忽然问道:“你有针之类的东西吗?我可以试试。”
“你还会开锁?”叶子衿诧异道。
小武摸了摸后脑勺,讪讪笑道:“以前很小的时候就出来混饭吃,学变戏法的同时也跟着些混混学过些小偷小摸的本事……”
叶子衿道:“难怪你以前敢在赌场出老千,原来是技高人胆大。”
小武呵呵笑道:“哪里哪里,我要是技术好就不会被当场抓住了,我这叫技多不压身。”
叶子衿有随身携带针线包的习惯,以前小时候若是遇上子峥的扣子掉了,她能及时地拿出针线给弟弟缝补。
“喏,给你,你小心点儿弄,实在不行就算了。”叶子衿拿出一根细针递给小武。
小武娴熟地三下两下拨弄一番,竟很快地就开了一把锁,叶子衿才知道小武有这本事,以为他以前只是会几手戏法而已。
三把锁全都被小武打开后,叶子衿由衷道:“我觉得你在沈记真是屈才了,以后还是把你辞了去做回你的老本行吧。”
小武脸红了红,道:“我好不容易改邪归正,今天迫不得已才重操旧业,你这叫过河拆桥呀。”
叶子衿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我们进去吧,这里不宜久留。”
二人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里面只是空荡荡的一间房,对面的墙上还有一扇门。
小武只好又向叶子衿要了一根针,叶子衿刚要跟着过去时,只觉脖子上一紧,仿佛被人瞬间扼住了脖颈,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她往后退。
“救……命……”叶子衿唇间挤出一个细微的声音,手中的玻璃瓶子“铛”地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出去。小武闻声扑了过来,奈何他与扼住叶子衿脖子的壮汉比起来实力悬殊太大,那男人手臂一挥直接将小武甩在地上。
“放开她!要打也是男人之间打,你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小武趴在地上吼道。
那男人好像根本听不懂小武的话,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有放轻,反而更用力了,叶子衿脸色苍白,想叫却又叫不出声来,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竟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小武急了,眼角余光扫到地上的酒瓶,连忙捡起酒瓶朝那男人头上挥去。那男人见酒瓶要砸来,扔了叶子衿后一把将小武的手腕扼住,小武被握得直叫,壮汉将小武整个人抬起来猛地往地上一摔,隐约听见了骨头的断裂声,小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个壮汉扔不放过他,对着小武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小武竟连叫喊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蜷缩着身体抱着头。
叶子衿艰难地爬到壮汉身后,在壮汉还在暴打小武之际,悄悄捡起滚落在地的酒瓶,用尽全力往壮汉头上一砸,“砰”地一声,碎片横飞,壮汉头上都是血,他摸了摸顺着脸颊淌下的血,嘴里喃喃骂了一句,忽然整个人倒了下去,昏迷不醒。
叶子衿的手掌被玻璃碎片划伤了,但她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急忙去看小武的伤势,见小武躺在地上呻吟,叶子衿急道:“都怪我,我们不去了,我们这就出去。”
叶子衿吃力地扶起小武,小武忽然捂着腰自己站了起来,揉了揉脖子,一袖子擦去嘴角的血痕,手不小心碰到伤口后又疼得呲牙咧嘴,他缓了缓,道:“我说来都来了,我还挨了一顿打,不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我岂不是白挨打了?”
“那你的伤要紧吗?”叶子衿担心道。
小武一瘸一拐地走到另一扇门前,道:“我以前挨打挨得多了去了,刚才他踢我后背我还受得住,我这皮糙肉厚的挺扛打,你别担心啦。”
叶子衿稍稍松了口气,小武很快打开了后面的那扇门,里面仍是漆黑的一片,隐约可以闻到一股血腥味和各种药品的味道。
忽然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惊得叶子衿和小武瞬间毛骨悚然!
“什么人……是谁……”那个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
叶子衿仔细辨认了一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也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谁在那里?”
“咔擦”,小武又划亮了一根火柴,颤抖地举着火柴朝前面照了照,颤抖道:“你是人还是鬼呐……”
当火柴燃起的那一刻,叶子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对面铁架上绑着的人居然是她的弟弟子峥!
“子峥?你怎么会在这里!”叶子衿大惊失色,连忙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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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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