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有些晚了,房间内昏暗着,努力去看,却还能看到室内影影绰绰的摆设。
他走到桌边,坐下后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
突然想起什么般,他转头看向自己的书架,上面空无一物。
猛地站起身,他点亮了油灯,在书架上再次看了一圈儿,没有!
他又转回去找桌上,仍然没有那封信。
慌张突然冒出来,脚下突然有异样感,他低头看去,才发现那封信不知怎的竟落在地上。
忙弯腰从脚底抽出那封信,用袖口擦了擦,他捏着看了一会儿胸中的烦躁愈来愈盛,压在胸口的愤怒和抑郁杂糅着,让他觉得压抑无比。
终于,捏着信封十几分钟后,方少时撕开了信封,将信从信封中抽了出来。
薄薄的一张信纸,字却是满的。
他的手指触摸纸张的时候,甚至有真实的刺痛感。
他抖开信纸,鼓足勇气,一字一字的读了起来——
【方少时:
见信如唔。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是烦闷痛苦,还是心有定意,所以并无所谓?】
方少时只看了两行,心情就莫名的有些轻快了一些,之前压在头顶的乌云,像是一下子稀薄了。
她怎么是这样一幅口吻?
就像在谈论一件今天下雨般的小事,就像她一直以来的那样,总是能很快的想清楚一些事,然后把无用的情绪都抛在脑后。
【我之前并不很明白,现在才知道,原来世人对水元天赋者的态度居然这般极端,远比我想的更可怕无数倍。
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压力非常大吧?
就像我现在这般,突然成了个孤儿,又有无数人怀揣着各种心思,盯着我——我不能说他们每一个都怀揣着恶意,但我知道,曾经保护我的那个人走了,我现在成了一个会制作药剂的肥肉。
不见得比你好受。
看到我这么惨,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至少,这个世界上,你不是最悲惨的那一个吧?是不是觉得,你其实也还是幸运的,至少父母健在。】
方少时几乎要被她的话逗笑,可心里又泛着酸,这个女孩子,那样弱小,又这样坚强。他怎么竟像比她还脆弱,还更要自怨自怜呢。
她刚失去了父亲,孤身在冰冷的尚海城……
他竟还要她来给他写信安慰……
他还说将来自己要做她的靠山,现在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
他捏着信,心里竟有几分羞愧,又满满的酸涩,心疼她。
长长呼出一口气,他的事情,仿佛也不再是那样沉重的负担了。
【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具体情况,但是我猜测,是不是所有人都要你放弃水元天赋的修行?
时先生曾经对我说过,人是会受自己修行的术法影响的。可我们不要做元素和术法的奴隶。就像,我并不想做一个暴躁的女孩子一样。
你也不要做一个阴沉、内心险恶的水元战士。
可我并不是劝你放弃水元功法的修行,相反,我希望你能更深入的修行,也更用心的修行——让元素和术法成为我们的工具,而不让它们改变我们的性情。
我也要继续做一个快乐而平和的女孩子,而不是一个暴怒之下,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冲动之人。】
方少时抿住唇,竟觉得眼眶有些微微辣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