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挽淡淡一笑,没有说话,等着文莺的后文。
文莺见顾清挽没有再说话的意思,面上显过一抹尴尬,因着自家祖父身份特殊再加上自己姣好的容颜的原因,她从小就被族人深养闺中,鲜少与外人打交道,就连平日里这门子或是那门子的宴会都很少参加,却不想还是被人惦记上了。文家自来书香世家,不愿参与朝堂的是是非非,她也从小就被祖父养成了极淡的性子,不所谓嫁不嫁给高门大户,只求能够平安顺遂一生也就罢了,哪怕日后的夫君是个清贫小子她也不怨。
可是,偏偏事不遂人愿,她竟然被三皇子看中了,看中了也便罢了,自己被家族悉心培养,自然深知现在文家正面临水深火热之中,若是她能为祖父分忧,嫁给谁都无所谓。只是...她的母亲,那个病缠于床榻已经半年有余,看过无数大夫都对其恶疾束手无策的母亲,让她怎能放心得下?
突然,文莺就朝顾清挽的方向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才道:“今日文莺本就越了礼私自请来世子妃,还请世子妃不要见怪。文莺,文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才来贸然求见世子妃的啊!”
顾清挽拧眉看着跪在面前眼泪欲滴的文莺,轻叹了一口气,“文小姐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起来再说。”随时这样说,但她却没有主动去扶她起来。
文莺也没有起身的意思,看着顾清挽虽是皱眉,却并没有神情不耐的样子,咬了咬牙才一股脑的说出来,“今日偶然遇见世子妃是文莺的福气,也是文莺的造化。不瞒世子妃,文莺家中母亲已经卧床在病数日,看过来了许多大夫却仍然不见任何起色,以前就曾听闻素手医仙彼岸花的名声,知道世子妃妙手回春,如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文莺是万万不敢贸然打搅世子妃的。”
不等顾清挽回答,她又苦笑着说:“世子妃,文莺自知冒犯,但有句话文莺不得不说。虽然文莺已经注定被纳入皇家后宫,但文莺知道,盛苍在三皇子的统治下只会愈加乌烟瘴气,官不官,民不民。这样的朝廷不会持续太久,届时也便是文莺的死期。明知命不长久,所以但求家人平安,这才前来请求世子妃出手,只求保我母亲一条命。”
文莺说得动人,面上也的确是凄苦不哀,但眼里却尽是坚定。顾清挽暗自叹息,她的确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通透之人,将世事看得如此清楚。
“罢了,你先起来吧。先与我说说你母亲的病症,等我回去准备一下,过几日就拜府一趟吧。”顾清挽无奈道。这么通透的人,她突然不想让她嫁给朱天熠了。
怎么办?要不先下手为强,把他的新娘子抢了?
文莺见顾清挽点头答应了,立刻喜极而泣,也不再客气,细细地与顾清挽说起了她母亲的病情。
“从半年之前,母亲就开始觉得周身疲乏,起初大家都以为是母亲操劳家事过渡才造成了这样,所以便请了太医调理身子,太医也没把出什么症状来,只说母亲是疲累掏空了身子,多补补就好了,我们也就没有怎么在意。却不想,有一日母亲突然咳了血,然后就一直不曾好起来,造成了现在...根本就起不了床了。说来,也是我们的疏忽。”文莺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抹泪,面上尽是愧疚自责的神情。
顾清挽劝慰着,“文小姐也不必多心,你们本就不精通药理,一时疏忽也是在所难免的。除了体虚乏力之外,你跟我说说看你母亲平时病发时还有其他什么症状?”
文莺也不含糊,蹙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番,“对了,母亲之前就有过胃痛的毛病,只是后来调理了一下她觉着好些了便也没多想。说起来,这一次好像也是从胃痛开始的,还会胀气、反酸、呕吐等。”
顾清挽皱眉,胃痛这毛病还真是有些棘手,一般分为两个极端。要么就是小事,要么就是大事。一般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关于肠胃方面的疾病,或轻或重。就连她自己也一样,上一世哪怕再注重身子保养,也避免不了出任务时一天两天的不吃饭,也得了急性肠胃炎的。不过,好在自己就是一个大夫,那点小毛病对她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于医疗手段严重落后的古人来说,胃痛绝对算是一件要命的事情了。
顾清挽给文莺分析了一下,“听文小姐的描述,本妃估计夫人应是患了胃病。但胃病又分为许多种类,比如急性单纯性胃炎、急性糜烂性胃炎、急性化脓性胃炎、慢性胃炎等,严重一点的还会演变成胃癌。夫人缠绵病榻半年,本妃保守估计应该是已经转换为胃癌了。但同样的,胃癌也分为早期、中期和晚期。”
顾清挽说了一大堆,文莺一句也没听懂,当然,顾清挽也没指望她能听懂这跨越了几个世纪的东西。古人对这些疾病分得并不详细,一般就是胃有毛病那就是胃病,肾有毛病那就是肾病,都是很笼统地归结为一类的。然而,聪明如文莺,她知道顾清挽越往后说就代表她母亲的疾病越重。她心猛地一沉,哀求着看向顾清挽。
“世子妃,文莺知道世子妃医术高超,不求其他,但求世子妃救救母亲,日后必当报答世子妃的大恩大德。”说着说着就作势又要往下跪。顾清挽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而且,之前听了关于文翰与华靖渊的事迹后也有心结交一番,但苦于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这次上府治病倒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文家与华家一样,是天下文人都尊崇膜拜的书香世家,文翰更是世家大儒,门下弟子数不胜数,就连后起之秀的谢家也是望尘莫及的,若是能借此机会与文家交好一番,倘若日后战起就算不是一项助力,那也绝不会是一道阻力。
文家纵然现在沉淀与朝廷,但却没人敢忽视,包括一向脑子不太好使的朱天熠,否则他也不会挑了一圈还挑到文家的女儿身上。
顾清挽含笑看着她,“文小姐放心,既然本妃应了此事,自然倾尽全力。但是,这件事情还需要妥善安排一番,文小姐先行回去与家人商量一下,届时派人通知我一声即可。”
“多谢世子妃,多谢世子妃。”这次,是无论顾清挽如何阻拦她都要下跪磕头道谢的,顾清挽无奈也只能任由她去了。
回府途中,影不止一次抱怨了顾清挽的“好心”,认为她就是没事找事,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先不说文莺那身份有多尴尬,就是文家,帮了也没什么好处啊。经过他这样一分析,竹音和霓裳也看不懂了。
“世子妃,您为何要答应文家小姐的请求啊?万一这是个圈套...”竹音担忧着看着顾清挽,不解道。世子妃和文家小姐凑一块儿真的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一个是前未婚妻,一个算是正式的未婚妻。这前任和后任凑一块儿她怎么就觉得没有什么好事呢?
“世子妃,您该不会是看上文家了吧?”霓裳长大了嘴巴,惊诧道,“可是文家在盛苍根深蒂固这么多年,就连大周灭亡它都没有消失,只怕没有那么容易降服的。奴婢觉得,还是谢家好,谢家至少还有一个姑爷在,比较容易说服。”
顾清挽无奈地看着她们两人,“你们就不能当做我是真的去给人治病的么?”
“不能。”霓裳和竹音同时摇了摇头。她家世子妃向来无利不起早,绝对不可能花费精力去做没用的事情。当然,除了救人之外。只是,虽说这次也是救人,但她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尤其是世子妃眼里闪过的若有若无的狡诈。
这次就连影都忍不住奚落了一番,“你会那么好心?”
“...”她是真的好心的!顾清挽心里抓狂,为什么他们都不信呢?
等到顾清挽一行人回到竹苑后,才发现院子里放了几箱东西,莫九等在门前,见顾清挽回来后就立刻上前恭声道,“世子妃,这是盛苍湟州知州罗天华亲自上门送来的拜访礼。他说他代替自家夫人为今日街上一事赔罪了,给世子妃的压惊礼会在五日后送到,这些就当是今日上门的拜访礼了。”莫九指了指院里的几大箱子,挥手命人打开,里面全都是各色各样的珠宝玉器,还有整整一箱的金元宝,这倒是让顾清挽差异了许久,只道是果然有钱啊!
顾清挽“嗯”了一声,命人抬去库房存着,她就知道罗天华是个识时务的,若是不让她满意了,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不过,不管她这边追不追究,总之他现在是已经被朱天熠给盯上了,如果不出她所料的话,新皇即位,大兴建设的话这位湟州知州一定是会大吐一次血的。
因为应了文莺给她母亲治病的事情,顾清挽也没耽搁,直接自己去了后院的一间屋子,将这里暂时改为药房。只是,这里除了她从漠北整理好的一些药材和那个“万能的”药箱之外,什么都没有,她不免得好好打理一番了。她直接闪身进了基地,许久未进去了,这一下着实将她给惊诧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