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8月29日,日本帝国主义的飞机狂轰滥炸了汤池邻近的县城,炸毁民房一千多栋,炸死1964人,炸伤无数,汤池训练班的师生赶赴实施救援。【高品质更新】武汉的西大门,日本帝国主义将要关锁了。汤池训练班决定,抽出3600块银元,送八路军武汉办事处董老购买武器,此前,陶先生率李同学(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生)、林同学到钟祥县会同汤池训练班毕业分配在那里工作的同学,徒步深入大洪山深处,进行了勘测,绘制了地图,为建立抗日游击根据地做准备。
1938年10月上旬,时局一天比一天紧张,鄂中特委在潘集峒商、**员蔡老板家盐厂三楼里召开了三天特委扩大会议,在这座五开间三层楼房周围,由熬盐棚、盐库、帐房、大伙房、小伙房、工人宿舍等平房建筑组成一个大院,四周是围墙,主楼在中央。会议研究了三个问题:一是想千方设百计搞到武器弹药,二是进一步做“汉留”的统战工作,三是加快发展党的组织。直属特委领导的潘集党小组根据特委的指示,紧急做好进山打游击的准备,并留下两名党员在矿区宣传发动群众,从物质供应、兵员扩大、武器补充、情报来源等方面支持游击队。蔡老板亲自掌管自家盐棚的生产、销售,积蓄了一大笔银元,私下埋藏在他农村家里,以备上山后急需。
杨道荣在家里不吃不喝,睡了三天三夜,父亲、母亲急得团团转,坐在床头劝说儿子,丁桂英说:“儿啊,既然**不要你,就留在家里,帮你的父亲把峒上的事情管好,这么大的家业,少不得你,再说,你选择的一条路是要冒杀头危险的呀,搞不好,会牵连我们全家遭杀身之祸的呀,我的儿哇!我越想越怕,提着心摆。”她抹了一把眼泪,拉儿子起来吃饭,儿子没有动,她转身进厨房热菜去了,锅铲在锅里炒,眼泪往下流,一也望孩子长大,二也望孩子长大,长大成人了,反而不如小孩子家好照护,她想到儿子小时候拱在怀里吸奶汁时,小嘴吸着**,小眼睛望着自己,小手还摸着另一只**,吃着、摸着,把尿撒在自己的怀里,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杨根来拉着儿子的手,劝道:“我反复想过了,国一破,家就会亡,南京该有几多发财人,他们的万贯家财都不是毁在日本强盗的手里吗。跟**走,抗日到底,我支持你。不过,躺着不吃不喝不是办法,空想睡恨有何益处,学习实干战余年,吃了之后跟我一块下峒,把你学的知识跟工人们谈一谈,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Www..Com”
杨道荣从床上爬起来,吃饱饭,随父亲下到了黑森森的峒底,工人们像蚂蚁啃骨头一样忙碌着,杨道荣沿着主巷道,边走边看,来到采掘面,换凿膏的工人抡锤凿膏,锤子可比不得笔杆,那是叮当响的家伙,一锤下去,凿子口在蓝膏上冒火,石膏渣四射,打了不到十分钟,胳膊像陈醋淋,手脚发麻,汗流满面,累得他一边吹汗、一边吼气,工人师傅说:“少老板,这个活不是你干的,让我来吧。”杨道荣鼓着嘴继续抡锤,只恨胸腔太小,吼气不赢,看着其他师傅干的活比他多,他自愧不如,师傅再次要求他休息,他笑了,说:“师傅,请您收下我这个徒弟吧?”“不敢当啊,少老板,你是大学生,我只是一个粗人,哪能当你的师父!”杨道荣诚恳跪下,说:“师父,没有您们,大学生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只有您们,才是天下的主人啊!”“好、好、好!你这个徒弟,我收下了。”杨道荣双手握住师父的手,爽朗的笑了,说:“明天下午,我请拜师酒,您坐上席,受我三拜九叩,一言为定噢。”工人们笑着,劳动着,杨道荣冒着峒顶滴下的水,一直向峒底走去,只见巷道两边沟内的渗水汩汩地向下流去,渐渐的大、渐渐的唱起歌来,出得峒口,这两股涓涓的细流汇入了小溪、流进了四龙河,汇入了龙赛湖、天门河、汉江、长江……他默诵着李白的诗句——“独随朝宗水,赴海输微涓”,感慨万千,是啊,我应当像地下的一滴水一样,冲破层层压力,突破重重阻挠,在暗无天日的底层挤出洞,汇入黄河、扬子浪千重啊!
蔡老板利用矿商有枪的合法身份,跟矿警所打了电话,便组织青年在他家的院子内练习实弹射击,枪声勾动了杨道荣的心,便换上银灰色呢料长袍、青呢子裤子,皮鞋、礼帽、提了酒,径直来到这位鼎鼎有名的蔡大老板家里,他是在武汉读中学、北平读高中、南京读金陵大学的高材生,一直是杨道荣心中的偶像啊。
蔡老板带领几个青年到王家松林、丁家冲、猴子凹、鲁班冲一带查看了地形,选了丁家冲作为打游击的“窝子”,刚刚回到家里,见阔少爷、大学生杨道荣来访,摘下近视眼镜,一边用白布擦着,一边把客人迎进客厅,说:
“小弟弟,来玩一下,说明你瞧得起我,提酒做么事呢?怕我没有酒招待你!”“蔡大哥,您比我大八岁,我从懂事起,您就是我学习的榜样,敬您两瓶酒是小弟的一点心意啊!”蔡老板哈哈大笑,握着杨道荣的手,说:“想不到家乡还有人把我当偶像啊!时局这么紧,你来找我,肯定是有重大事情的。”杨道荣把自己参加汤池临时学校学习的情况说了,只恨报国无门。
蔡老板仔细打量了阔绰的杨道荣,没敢说实话,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日本帝国主义快要打到家门口哟!”
小伙房的饭菜熟了,蔡老板硬是留杨道荣喝酒吃饭,杨道荣见盛情难却,便喝了几杯酒,临别,提了一个要求,到他这里来参加练习打枪,蔡老板笑了,说:“参加训练可以,不过要先跟你的父母亲把量商好。”“蔡大哥,我已经成人了,不能在父母的怀里过一生,今后的路靠自己走,那就靠朋友帮助啊!”“好、好!”蔡老板一直送杨道荣出了院门、上了大路。
1938年10月21日,六架日本帝国主义的飞机轮番轰炸应城,飞机俯冲,炸弹轰鸣,火光四起,哀声震天,人们哭喊着拉扯着背着贵重物品和儿女,如鸟兽般向东、西、南、北、西北、西南六座城门纷纷向外逃命,敌机的机枪追赶着人群扫射,一串串的炸弹在人群里开花,屋里、街上、城墙边、内壕里、护城河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连窠筑在城门楼上、不知道见了几多官老爷、吓大了胆的麻雀也被这铺天盖地的枪弹打傻了眼,钻进树丛中不敢叽叽喳喳了,护城河中的鱼虾、千年老龟也被炸死了不少,浮在水面,和男女老幼的尸体在血水中漂浮着……惨烈之状比十年前国民党的刽子手、杀人魔王蒋老七在南门外一次杀四十八名**员、工农群众还要超过三十多倍,古老的蒲骚之地——应城啊!您身处美丽富饶的江汉平原北部,东连武汉九十七公里,西距宜昌二百七十公里,南通荆州,北接随州,富水河从您的西边绕城而过,经夹河沟汇入天门河、汉江,水陆交通便利,早在四千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炎黄子孙在此繁衍生息,棉花白,鱼米香,又处军事要冲,南朝宋孝武帝说,应当置邑,于孝建元年(公元454年)设置应城县。这块城墙周长只有880丈、雉堞1053个的土地啊,曾见过西汉农民起义军王匡、王凤起兵荆当,攻拔过你,唐末的王仙芝、明末的李自成、张献忠、清末的太平军都曾亲吻过你,但是那是冷兵器时代,死伤人数都不及这次惨烈,何况,挨炸的是手无寸铁的平民。明、清时期修筑的厚九米、高六米,青石作基、青砖石灰砌有雉堞的城墙,用条石、石灰、糯米粘合砌成墙、卷成拱、上面建有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迎熏门(南)、斋巽门(小南)、宾阳门(东)、拱辰门(北)、保和门(西北)、顺义门(西)六座城门楼,城门厚实,有横杠、抵杠,易守难攻,外砌青砖、内筑土、沿墙面跑马的城墙,内有壕沟,宽处50米,窄处15米,水深5米;外有护城河环绕,宽处30米,窄处16米,水深6米,这一切自建成之后安于泰山、稳如磐石,攻城的将帅、守城的将士都是凭智谋勇力攻守的,哪里经受得起从天而降的炸弹呢?城墙呻吟着、呼唤着和平,翘首盼望着和平、友谊的贵宾,咬牙切齿地诅咒那些侵略别人的惨无人道的强盗、法西斯。
1938年10月23日,日本帝国主义对武汉采取四面合围的进攻,首先占领了应城。应城沦陷了。10月25日,武汉沦陷了。
1938年10月23日,潘家集党小组决定:蔡老板拿出他家的金陵造小手枪一支、德国造快慢机一支、德国造三号驳壳枪一支、德国造白朗林小手枪一支,田店仿汉阳造步枪四支和半箱子弹、十几个手榴弹、共计八条枪,十三个人,由蔡老板带队,开赴丁家冲。行前,为了防止这支小小的队伍被潮水般溃散的国民党部队吃掉,用白布做了一面队旗,上面写着红字——“应城县潘家集商民自卫队”,用白布做了袖章,盖上商会的红印章,有名青年从自家的商店里拿来搪瓷碗、毛巾、牙刷、牙粉、肥皂,在亲人们的千叮咛万嘱咐中,在招手、泪雨纷飞中向丁家冲走去。
杨道荣家里,父亲杨根来点燃香烛,跪着烧纸,求菩萨祖宗保佑儿子平安,丁桂英清理了宝贝儿子换洗的衣服,将100块银元装进布袋,系在儿子腰间,拉着他的手,送他,杨道荣朝父母亲深深鞠了一躬,连走带跑地追赶蔡松荣的队伍,赶上了,他没有枪,只是分了一枚手榴弹,掖在腰里,雄赳赳、气昂昂地沿着小路、踏着泥泞、爬坡过岭,消失在松涛林海中。
同是在这一天,陈河党小组带领汤池训练班毕业分配在那里工作的同志和青年抗日积极分子在汉宜路边的雷家湾等多处设立了茶水站,慰问溃退的国民党部队,收捡他们扔下的枪支弹药,有些爱国的国民党军官愤恨一枪未发就逃窜的长官,主动加入到了陈河党小组的行列。
在此前几天,许先生到武汉八路军办事处,从周副主席的警卫员龙飞虎同志手中领到了24支德国造驳壳枪,董老笑着说:“子威,这枪是我托新加坡爱国华侨陈嘉庚先生买的,不管怎样,开展抗日战争,千条万条,掌握枪杆子是第一条。”许先生大声大嗓,说:“您老放心,汤池训练班那些吃跳鸡的娃娃经过锻炼,都是接班人了。”“这个子威,一张嘴能说会道,”周副主席笑着说,目送他们出了“八办”,许先生一行从水路星夜赶回了皂市米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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