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巧舌如簧。”
漠北的营帐内,一青衫妇人正端着酒杯,观赏着杯中澄澈的液体,她的凤眸暗转琉璃,嗤笑一声,看着跪地的铁氏两兄弟,不免有些烦闷。
“铁骑,铁木,你们起来吧,本就是我让铁骑一人前往雪碧宅查探,又怎会料到这拓凌还留了一手。”
“姑姑,依我之见,有何深仇大怨,何不挑明了说,你们二人暗中相斗了三年,也终是两败俱伤……”
“你给我闭嘴!”妇人呵斥道,“你懂什么,铁家覆灭之时,你可曾见到,皇室一脉双手沾满铁家人的鲜血,何曾有人替我们申冤?”
“姑姑,即便是曾经皇室与铁家积怨,可这毕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我们被流放于大漠,莫要再生事端了。”
妇人狠狠刮了一眼说这话的铁木,冷哼道:“没用的废物,此次迷雾幻境让那小子逃脱,怕是又要再周全计划攻宅一事了。”
铁骑沉着脸一语不发,铁木则缄默其口,妇人甚觉无趣,便打发二人去营帐外继续打铁。
“铁骑,姑姑究竟是何意,此番你去了雪碧宅院,可是被那拓凌截住了?”
“嗯。”
铁骑吐出一字后,便闷着头,走至炉子旁,便又开始了捶砸之炼,铁木欲待要问些什么,看着铁骑心情不佳,又将刚要说出口的话语咽回了肚子里。
“铁木,你说拓凌是个怎样的人?”
铁木欲待要转身离开,却听到铁骑的问话,不由微微皱眉,“我与他只在西域有过一次暗杀上任务的交集,那时见他,只觉得此人城府极深,却并未有姑姑说的那般罪大恶极。”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与你相同,但是拓凌却是我们的族氏的仇人,无论如何,决不能心慈手软。”
烧的通红的匕首被浇了水,在冷寂的天中发出滋滋的炭烤声,铁木沉寂,铁骑亦是不语,冷廖的天气刮着他二人的衣衫,铁木头一次觉得这寒风竟是刺骨的寒冷。
“姑姑,怕是他二兄弟已然起了异心,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逐出这漠北?”
妇人进了帐子,便见一眉眼清秀的少年端了热水走了进来,语气满是愤愤然,“若是姑姑念及他们是铁家人不便下手,那便让我们代劳。”
“铁岭,何故这般憎恶于他们兄弟二人。”
“铁骑本就是孤傲自负之人,与我们甚为不合,而他的弟弟铁木又是个极端怪癖之人。”
“仅此一个理由不足以让我信服于你。”
妇人颔首,目光幽冷,“还是你存了什么私心,想要置他二人于死地。”
“阿岭不敢。”少年忙伏地惊恐。
“这里虽然不比西域铁氏宗府,但他二人既然是铁家人,就容不得你在此说三道四,今日,且罚你去大漠跪上三个时辰。”
“姑姑……”
少年欲言又止,随后道:“谢姑姑不杀之恩。”
就这样铁岭在风沙中笔直地跪立了三个时辰,每个人从他身旁经过,都投来怜悯等各异的目光。
“铁骑,铁岭究竟犯了何错。”
“铁木,为兄不是告诉于你,旁人的事与我们无关。”
铁骑将一柄刚打磨好的短剑交到铁木手中,道:“这柄短剑你先拿着防身,过些日子,雪碧宅院会举行篝火晚宴,到时候再寻机会。”
“你当真不去赴约了?”
“三日时间让我考虑,铁木,盛碗水给铁岭送去吧,毕竟快过三个时辰了,他身子顶不住。”
铁木知晓铁骑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盛了一碗水便一声不吭前去送给铁岭,铁岭在尘沙漫步的沙丘跪着,口干舌燥,忽而见一碗水摆在自己面前,欲待要喝,抬头却见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面孔。
“喝了吧,没有毒。”
“不需要你的施舍。”
“我知道你对我们兄弟二人有成见,但如今是非常时期,希望你能分清主次。”
铁岭听后,接过铁木手中的碗将水一饮而尽,随后道:“谢了。”
“铁岭,你阿娘的死我很难过,不论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我都要替铁骑向你说声抱歉。”
“铁木。”铁岭叫住铁木,神色有些犹豫,“你和铁骑果然是不同的人。”
“其实铁骑也是一个侠骨柔情之人,只是我们之前做过太多的错事,不想一错再错。”
铁木走后,铁岭依旧跪地,只是他的眸子泛起一丝雾气,被前来的妇人尽收眼底。
“起来吧,跪了也有三个时辰了,冻也冻了,罚也罚了,日后谨记祸从口出。”
铁岭揉了揉被冻僵的双腿,看向妇人,嘴唇皲裂却恭敬道:“是,姑姑。”
“我虽为铁家掌舵人,但许多事情都是你一手操办,你年纪虽小,却足智多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你性子过于莽撞,切记感情用事。”
“谨记姑姑教诲。”铁岭道。
“好了,我便不与你计较此事了,破除雪碧宅结界一事,可有眉目了?”
“正在寻觅会使幻术之人,目前仍然没有进展,不过我听说,最近雪碧宅中新进了一位姑娘,拓凌尤为重视,派了两个心腹小心看护。”
“姑娘?”
“是,听闻此女与这荒芜之地的掌控者有些干系,因而颇受拓凌关照。”
“这倒是有趣了。”妇人勾了勾唇角,“找个机会,将她请至我们营地,也好让她早日看清拓凌的丑恶嘴脸,归顺于我们。”
“姑姑,只是这姑娘的性子我们尚且不知,万一是个棘手的人物,怕是又要……”
“那又何妨,我只要拓凌的项上人头,如果谁能取到,我定会倾覆我所有助他走出漠北。”
时间就在二人的谈话中一点点流逝,而在漠北的宅院中,苏长雪抬头,发现今夜的天空异常安宁,在旁人看来是宁静的到来,而在苏长雪看来,却是危机四伏。
“这结界为何削弱了几分。”
“这结界的力偏阴柔,公子修炼的术法恰恰与它相克,因而到了黑夜,结界会松动一些,不过好在宅院中还有几位会阴寒术的暗卫,也省了夜晚重新编制屏障了。”
苏长雪沉静地触及面前肉眼看不到的结界,目光冷峻,“看来,是有人在外试图攻破这屏障了。”
“何人?”
“或许是这幕后操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