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尖锐的叫喊声划破长空。
饶是二十一世纪思想开放,牧敏也是断断不能接受衣不蔽体的与一名陌生男子会面。
惊恐的叫喊声停止后,大殿的空气迅速凝结,怪异的气氛又开始了。牧敏局促不安地盯着那名少年,当目光触及到他幽深漆黑的眼眸时,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一不小心就会掉入深不可测的深渊里。牧敏赶紧转过头,不让自己再往深渊里掉。
牧敏赤足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沁心的丝寒从脚心蹿入身体,才稍稍让她清醒些。她下意识地将临时包裹在身体上的衣袍,向上提了提,思绪飞快地运转起来。
今日是她穿越来的第四日,这也是第一次从她现在所住的尚莞阁出来。三日未曾沾水洗身,本让她困闷的心情又添了一份阴霾。再也按捺不住内心对水的渴望,她便在贴身宦官于明迁的引领下,到这专供皇子洗浴的沐华殿。
清洗完,正在擦拭身子时,她便听见细碎地脚步声。慌乱之际,伸手拽来自己的衣袍遮体。那衣衫还算宽大勉强遮蔽己身的春光,只是锁骨以上,腿肚以下的肌肤已然裸露在外。
紧接着便是一名秀美绝伦的少年,穿过浴殿门前那架屏案翩然而入,出现在牧敏面前。那名少年瞧见浴池中的牧敏,神情也有些惊愕,停在屏案旁,不再作任何动作。
就此,才有了此刻尴尬的局面。
“少傅师傅,怎么了?”还未见人一个稚嫩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紧接着是一阵小跑声。
听见这声音牧敏再次将视线对准门口,在她木愣的目光中,一个矫小的黑影从屏案后面窜了出来。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那孩子生得白玉可爱,睫毛又长又翘,水汪汪的圆眼睛黑黑亮亮的,脸颊白嫩得好像一掐就能出水。
那孩子对上牧敏的目光,黑亮的眼睛射出一道怒光“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此刻张牙舞爪,极像一个正在展刺御敌的刺猬。只可惜,他那甜稚的声音以及那可爱的模样,给他这份御敌的气势凭空抹去了几分霸气,添了几分稚气,反倒像一个全身竖毛的小花猫。虽是这种可爱的气势,但牧敏却无法忽视,这孩子眼中强烈的厌恶。
厌恶么,是对自己?
牧敏还未完全消化这厌恶,又从门口传来悉簌的脚步声。牧敏只感觉冷汗一点一点地顺着额头下流,眼睛丝毫不敢松懈地盯着门口看…
“十五,里面发生什么事?”
又是一个男人!
这是牧敏听见这声音的第一反应,一个挺拔的身姿穿过屏风,出现在她面前,牧敏只感觉头开始不可遏制地眩晕起来,身子也不由的颤栗。
三个男人,不,更准确的说是两个半男人在她衣衫不整的境况下出现在她面前!放到现代,这种事情她连想都不敢想。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攥团到手心。只有指甲嵌到肉里的痛楚,才可以让她保持足够的清醒。“五哥,你看。”那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伸着白嫩的手指,指向牧敏。
刚来的少年扫了一眼牧敏,俊美的脸容紧绷,好像笼罩着一层冰冷的寒霜。少年眼眸微眯,凌厉地朝牧敏射出冰刀一样的眼神。对上这样犀利的眼神,牧敏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牧敏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试图用一种平静的口味说道:“你。。。们先出去!”
先前第一位闯入的秀美少年有些惊诧地睨视着牧敏,只是片刻功夫便又恢复到以往的神情,他漆黑的眼眸映着一丝奇异的亮光,随后朝牧敏作了一辑,说道:“易辞告辞“他转身时,如雪的衣袍跟随他的动作轻摆,好似白云漫卷。
那名叫易辞的少年走后,最后来的男子,嘲讽地扫了一眼牧敏:“还真是不死心。”语罢,施施然走了出去。
“你若再敢加害少傅师傅,我定不会饶过你,哼!”冷哼了一声,那个孩子丢下这句类似威胁的话语,便也尾随他们而去。
顷刻间,大殿又恢复了安静。浴水上升的氤氲雾气缠绕在牧敏清丽的脸容上,好似笼罩着一层薄雾,有种朦胧的美感。
这是怎么回事,牧敏脑中满是问号???
对于现在的身份,牧敏是不愿提及面对的。
崇演朝的六皇子-----李褚!
这个崭新不褶的新身份,她是不满意的。以一个女子的姿态生活了二十多年,却骤然转变为男子,要用丈夫的名义行迹处事,想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在这次莫名的穿越中,她失去不仅只是性别的选择权,她的家人,她所熟悉的环境,又何尝不是牺牲在这场巨大的变迁中。
失去这么多唯一得益便是,她这条命还存活着,或许她应当庆幸吧!
收回思绪,牧敏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三人能如此轻易地进来,于明迁定是没在外面等候,那么会不会有第四人,第五人的闯入?
思虑到这,牧敏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地套上衣袍。古装本就复杂,再加上她心里惊慌,费了好些时候才将衣服穿好。当她走出沐华殿时,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清新的绿意,顿时将方才的烦琐一扫而光。
她生活在那个节奏快捷紧张的时代,每日像蚁虫一般奔波劳碌,不曾驻足留意过那些美好的事物。卸除身上的重责,除去精神的疲惫,在这悠闲清逸的古代,或许也是一种享受吧!
既然无力改变现状,又何必做些庸人自扰的愚钝之事。
三日的苦郁心情被这片绿意洗涤的一干二净,牧敏索性放开心性,畅游在这片清幽绿林中。随着周身环境越来越陌生,牧敏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的问题-----她迷路了!
牧敏不是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只是这里的建筑风格大抵相似,记忆稍有偏差,便会绕到另一个未知的路途。以至于她想要返回尚莞阁时,竟迷失了方向找不到来时所走的路线了。
七拐八绕后,牧敏走进了一个园子。这个园子因很久没住人显得有些凄凉,园中的花圃已经荒芜,因为少有人打理,不知名的野草灌木拥挤在一起,深浅不同的绿色混杂成一片。就连树木上的叶子,也散发着阴森暗绿色的光泽。
奇怪,方才她明明有瞧见一个人影进了这园子,只才半刻工夫怎么会瞧不见了踪影?本打算找那人问问:现在是什么方位?如何回尚莞阁?却又寻不到那人了,困惑之际,牧敏又朝园内走了走。最后才在一个破败的回廊旁,瞧见了她想找的那名男子。
那名男子背对着牧敏,使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周身凌舞着白色纸张的冥纸,仿佛飘飞的雪花,煞白又肃静。
这诡异的气氛让牧敏有些寒意,她咬了咬唇瓣,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陡然牧敏停顿了话语,不再往下说。
她不能问,她现在的身份是六皇子,应当对宫中的环境极为熟悉才是,如此一问岂不是自露蚂脚?
“出去,今日你有什么颜面来这里?”这声音很是冰寒,在这盎然的春日中竟生几份冷意,不由的让牧敏一瑟。
大脑还未反应,脚步神经就已经开始转身要逃。由于转身的动作太过急促,牧敏一个跌趔便摔倒在地。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动作总比思维快半拍。不等大脑指挥,牧敏的已然爬起,朝外跑,没命的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距离那个诡异的园子有多远。牧敏只感觉身上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一样,连带着呼吸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她双腿叉开,双手扶膝,身子半躬,努力缓解自己的疲劳。
牧敏不相信世上有鬼,二十一世纪也很少有人相信鬼神之说。毕竟严禁的科学,将种种神鬼论打得魂飞奄灭。但,不相信并不代表不害怕。方才那幕实在太恐怖诡异了。
牧敏深吸了一口气,以此来消除心中的畏惧。她抬眼朝远处看去,却被前方万绿丛中的一点红所吸引。这四周皆是古槐绿柳,仿佛一道屏障将人包裹在舒心的嫩绿中。但却有一株不甘寂寞的桃枝,从前方的院墙上探了出来。使得周围的绿叶,皆成了她的点缀。牧敏移步走去,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桃花香甜的气息,扑人脾肺。
繁花愁,圆润飘逸的三个字刻在园子的上端,像是书写着因这满园千万枝盛放的繁花而苦恼的主人。
许因,这院子的主人太过随性洒脱,竟连院子与外面的门,都懒惰的忘了造。正因没了这层阻隔,牧敏才轻而易举地进了这繁花愁。这园内的景色,不似外面清雅的绿意,更不似墙外寥寥无几的桃色,而是大片,象粉色海洋一样的桃园。每棵与每棵的桃树,都是极好的间隙,不显疏离,不显拥挤。此时桃花正盛开着,粉嫩的花瓣繁复地簇在一起,遮蔽住花枝。
牧敏欢喜的跑进去,轻柔地拉过身旁的花枝,靠近,轻嗅桃花的芬香,因为她的动作,有几朵桃花先后从枝头坠落,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
“你,伤到它们了。”一个低沉悦耳如冰玉相撞,但却有一种说不出低迷懒惰味道的声音传来。
牧敏的动作,因这声音而停滞,她抬起头朝发声的地方寻去,在桃林的深处有一抹紫色身影在晃动。更准确的说,是他紫色衣袍随风在这桃园的深处在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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