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两面的,善恶之间,或许仅仅在一念之间。
《医圣之心》
“这几日我们便往南而去,你这左臂的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你动用武力牵动了外伤,昨夜长风替你疗伤,发觉你体内血力乱窜,显然是你强行运力,近些日子不要再动用武力了。”
替苏长雪上好了药,无情还不忘叮嘱几句,苏长雪只感觉左臂有刺痛感,敷上泥冻状的药,又觉得冰冰凉凉,甚为舒服,她看了一眼无情,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知道什么。”
无情语气平静,手上利落地收拾着药材和器皿,将它们归到药匣子中去,随后续道:“知道你并未失忆,还是知道你本就会武功?”
苏长雪沉默,随后扬眉一笑,“无情,你和长风为何要救我,我不过是大漠中一个垂死之人,何故要这般照顾我。”
无情放药的手微微一颤,神色复杂看向苏长雪,欲待要言语,便见长风掀了帘子而入,见无情与苏长雪对视,不免难为情地挠挠头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无情起身,面色微微有些阴沉,随后将药匣子背在身上,道:“我去三丫那边看看她阿娘。”
“喂,无情。”
长风见无情闷着头自顾自地出了帐子,便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我又没惹着他。”
苏长雪只是浅笑,并未接过话茬,问,“长风,这里有酒吗?”
“酒?你要喝酒,我没听错吧。”
长风就势坐了下来,声音里带着沉思,“是不是我哥和你说了什么?他这个人,性子比较古怪,时好时坏的,若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我替他向你赔罪。”
“长风。”
苏长雪笑笑岔开了话题,“你为何要救我,你本可以一人回驻扎之地,何故还要带着当时我这一个废人。”
一霎的沉默。
苏长雪也并未催她,而是要等他的回答,长风看向苏长雪,道:“我看见过无数女子,被风沙掩埋,不再挣扎,绝望等死。”
他顿了一下,又道:“可是我却发现一个人,她本就满身伤痕,脚底皲裂,可她却从沙堆里爬了出来,不顾一切向前奔去,她想活。”
与其说是长风救了苏长雪,不如说是苏长雪自己救了自己。
一瞬间的沉默,长风微笑着举起手中盛满清水的碗,大漠中有如此清冽的水,都是无情的功劳,他将水以药力净化,方才没有杂质。
长风仿佛从水中看到了那一刻她的眼神,明锐,森凉,带着并不属于她这个年纪淬火般的沧桑。
那样的沧桑,仿佛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霜洗礼,一瞬间激起了他本已陷入绝望的心。
“不是我想活,而是我们都想活。”
苏长雪看着左臂被缠着厚厚的纱布,笑道:“所以,你并不怪我?”
“怪你什么,奥!我明白了,无情这般心情阴沉,定是还在怪你隐瞒于我们了吧。”
长风的眸光微亮,摆手道:“我们之前互不了解,你身世不便透露,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前日比试,你救了楞青几人的命,我们又有何所埋怨于你的?”
苏长雪微笑,这心事也算是放下了。
“不过,我哥这个人,怕是也并未怪你,只是他这个人,曾经过得太过黑暗,哎呀,反正就是你别计较于他就是。”
“太过黑暗……”苏长雪一怔。
“唉,实不相瞒,我哥曾在北安替相国诊病,而在相国府落住的这段日子竟发现相国私下操控了整个黑市交易,令无数人蒙怨而死。”
“所以无情便以药灵之术让这相国离奇死亡。”
“你如何知晓?”长风颇为诧异。
“其实,这些日子,无情从不在众人面前施展药术,就连基本的配药之事都是单独进行,这大漠之中什么都没有,而这药引便只有他的药力之术。”
“漠儿你果然冰雪聪明。”
“长风,这大漠真的不能寻到酒了?”
苏长雪许久未饮酒,只觉得喉咙难受,想来是酒瘾犯了,又开始怀念曾经一同与楚傲天饮酒的一段日子。
“这大漠别说酒了,就是水源都极为难着,我们也是几年未曾饮酒了。”
“等出了荒芜之地,我请你们喝酒。”
“好,一言为定。”长风笑道。
“漠儿姑娘,无情哥哥让你出来走动走动,今夜天气甚好。”
三丫来唤苏长雪,随后扯着衣角,表情有些局促不安,又道:“以后,我以后可以叫你漠儿姐姐吗?”
“当然可以。”
苏长雪下了床,穿上鞋履,头发简单束起,顿时显得英姿飒爽,她蹲下身子,拉过三丫的手,“丫头,记住,没人可以左右你的命运,以后你便与我们一样,可以走出这荒芜之地。”
“谢谢漠儿姐姐。”
“去玩吧。”苏长雪拍了拍三丫的肩膀。
苏长雪是在帐子百米外寻到了无情,走至他身旁,坐在了枯木枝上,静静的抬头看着难得的星空,一阵风而过,原本束着的头发乱在风中,无情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苏长雪。
“这样的夜空不多见了。”
苏长雪浅笑,目光此时微微有些迷离,道:“之前的事,我想说声抱歉。”
“隐瞒自己身份之事吗?”
无情风轻云淡笑了笑,道:“其实我并未介意你隐瞒你身份的事情,只是近些日子有些事情想不开罢了。”
“医者,既可以医人,但同样可以杀人,但是善恶,仅仅在一念之间。”
无情微微一愣,明白了这话其中的深意,随后看着苏长雪,目光有些微微荡漾。
“看来,我该重新认识你了。”
无情勾了勾唇角,起身看向漫天星辰,“你叫什么名字。”
“苏长雪。”
无情只觉得浑身惊缠,似是不可置信而道:“你便是那江湖的传奇人物?”
“传奇……呵,如果说是传奇,那我又如何身在这荒芜之地。”苏长雪自嘲道。
“那你又是因为何事才被剥夺了一切,流放于此地。”
“因为要救我的族人,我愿意放弃一切。”
“南疆之念。”
风吹动着二人的衣袂,无情吐出这几字,便陷入无尽的沉默,随后二人并行,往帐子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