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便听得阵阵嘈杂的吵闹声,原是苏长雪与元丰的争执。
“苏姑娘,你去哪?”
“我去找元朔,我要问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元朔,你是说我二弟,我二弟不是去萧家取神卷了吗?”
“是,他杀了萧家门客,带神卷潜逃了。”
“你如何得知?”
“我会读心术,自是可以得知。”
“荒谬,我二弟绝不是这种吃里扒外之人。”
“够了,你们在闹什么。”
九幽一声呵斥,二人才停止咄咄不休的争执,他一身玄衣,缓缓而来,道:“元丰,阿雪所言确实不虚,但他此举,定是有难言之隐,你需寻得他。”
“我二弟想来行事磊落,定是有人假冒栽赃于他!”
“元丰,不得无礼。”
萧唯此刻推着木轮亦是上前,“派所有人去寻元朔,见到他,务必带回。”
“馆主。”元丰面露讶色。
“元丰,此事勿要再议,我自有分寸。”
“是。”
元丰垂首,后沉吟片刻,方才负拳道:“苏姑娘,方才是我脾气太冲,失礼了。”
“无妨,其实若不是我窥镜所探,我也不知是他所为,元丰,你且信我,待寻到他,我们便知真相了。”
“嗯。”元丰点头。
元朔自萧府出来,便一路策马狂奔,行至元横山下,见围台好生气派,便停驻片刻观望,少顷,青鸾凭空飞下,素手将他手中的神卷拿走,在十步开外落下,神色清冷,“你这样做,毁的是你自己。”
“值了。”
“你终究不过一枚棋子,用之则动,不用则弃。”
“他于我有恩。”
“愚昧的人类。”
“青鸾,你不懂,所谓天衣无缝的计划不过是没有被人发现,无论多么完美的布局,终归会被人识破。”
“你不过是替罪羊。”
青鸾收好神卷,应声道:“十日之后,便是祭祀之日,到那时,你若改变主意,我会助你和你大哥离开古渊,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谢谢你,青鸾。”
元朔动动嘴唇,终是未道出那该有的一句话,他知道自己深陷死路,一如萧秋横一般,却仍奢求那些人的谅解。
“我先走了。”
青鸾一个飞身而起,幻化出原身,瞬间消失在元横山境内,唯剩下元朔一人。
元朔扯了扯缰绳,便折回古渊方向而去,行至十里,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白疏离。
“我来,不是为了神卷。”
“难道你是来听我解释的?”
“我只想要你亲口说。”
“是,我是背叛了潇湘馆。”
白疏离听到此话,心神一震,手中那无形的泠水竟随着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真的是你?”
“不然呢,你觉得我为何出现在这里。”
“元朔,你太令我失望了。”
“废话少说。”
元朔手中的剑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去,人影却如附骨之蛆般紧跟时候。
白疏离眉尖一挑,未料到元朔这般决绝,一个旋身,腿从下轻挑而起。
元朔并不慌张,左手接住,右手持剑下切,白疏离见状,脚下踏出奇步,往侧边闪去,随即又急速低身夺剑。
“阿雪,你怎么了。”
远在潇湘馆,苏长雪只觉得一阵眩晕,她扶住墙,看向正要扶她的素月,道:“素月,我有不祥之感,我的预测忽强忽弱,此刻,感应不到元朔。”
“你的意思是?”
“素月,我怕他会自刎。”
“我这就去看看。”
“不,我去,你与其他人照顾好师叔祖,他与冷石月交手,定是受了些伤,不能打意。”
“好,你小心点。”
苏长雪颔首点头,提了剑便冲了出去,素月抬眸担忧得看向屋外,不一阵,身后传来一低沉的声音,“素月,阿雪不会有事。”
“萧唯,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我一直在这里,只是你未察觉。”
“是吗……”
素月狐疑得看了萧唯一眼,与他交谈了几句,便循着楚傲天的住处而去,萧唯将手攀上墙壁上的一张鹰角弓,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此刻,白疏离化为一道白影攻向元朔,元朔虽是凡人,却拥有敏锐的决断力和极高深的武力,白疏离讨不到半分好处。
以快打快,拂去尘埃万千。
白疏离使出千百剑影,却见元朔瞬时藏于剑影之中,每一个角度,每一分力道,都似乎在谦让元朔。
“白疏离,你为何不敢杀我。”
“元朔,回头吧,你忘了,你还有你大哥吗!”
“大哥……”元朔怔然。
然而,元朔手中的剑却并不饶人,划过一道弧影,破开层层剑影,直逼白疏离。
“元朔,不要!”
白疏离频频后退,却并未出招,蓦得听得一声娇呵,定晴一看,才知是苏长雪,元朔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及时收剑,看向苏长雪,“阿雪,你,也知道了。”
“元朔,我不管你意欲何为,但是此刻,由不得你们窝里斗。”
“阿雪,迟了,一切都迟了。”
“什么意思。”
元朔捂着胸口而起,脸色煞白,然而还未站起身来,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出已然是一枚毒箭,流出的血仿若大地岩浆一般,他只觉得胸口灼热,快要炸开了一般,再艰难的回头,却见树丛中闪过一个人影。
“你别动,我带你走。”
“不,阿雪,迟了,我罪有应得,一切都是天命。”
“我不信什么天命,我让你生你就不能死,白疏离,和我带他回去。”
白疏离迟疑不前,苏长雪转身相望,“你!”
“阿雪,我有……话……要和你说。”
“你别说话……我把血……”
“不要……阿雪,听我的,不要再乱用……你的血。”
元朔反手握住苏长雪的手,大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我……还想……和你……去放风筝……可惜……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所有人……还有……我喜欢你。”
“阿雪,生死由命。”
苏长雪蓦得一震,轻合元朔的双眼,素手查探了那支断箭,箭头被抹上了西域最烈的毒。
她双眸一眯,果然,是极乐阁的人,她握紧拳头后起身,“带他回去。”
“阿雪,他已经死了。”
“白疏离,你所谓的生死由命,就是这般视命如草芥吗?”
无人答,无人应,二人就这样静默对视。
或许,不知从何时开始,二人便再没了交集,各奔东西,已是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