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在确定怜羽已死,挑了块好地,分别将老叟与她葬了,因为素月并不知老叟姓申名谁,只知道他是个好人,是以并没有为他立下墓碑。
短暂的沉默后,廖寒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素月的肩膀,“走吧,去周围看看。”
“嗯。”
小路的尽头是一大片用篱笆围成的院子,里面是一间圆柱状壁,圆锥状屋顶的茅草屋。屋前篱旁渐叶绿,屋后树前桃花香。此时春日西斜,在茅草屋门前台阶上投下桃树叶斑驳的影子。
“河边那座茅草屋是他平时钓鱼用的,而这座便是他的住处。”
老叟曾是她与怜凤初入江湖的启蒙老师,那时她二人年幼,与同门师兄妹下山寻赤炼兽的踪影,岂料中途发生了变故,她二人误打误撞进了悌罗山,寻到了这个与世无争的农家村落。
在这的那段日子,是素月最无忧的时光,老叟曾教过她制造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包括房子的建造艺术,挖掘,激发她的想象力,她比怜凤聪慧,往往一点就通,包括平时练习的术法,也亦是如此。
白疏离顺着素月的目光走到茅草屋门前,门上贴着自制的木板年画,素月见过这画,老叟曾教过她,但相比这手艺,她还是比较喜欢研究木石机关,她自认为自己聪慧不已,直至遇到苏长雪,她才知什么叫惊为天人。
白疏离总觉得这村落充满了蹊跷,不知道为什么,门上的木板画好像换过,他上前试图查看,却发觉这画有些门路。
“这以前的门画是神荼郁垒两个人的画像,不知为何今日看却添了一只凤凰。”
“凤凰?”
听到素月这么一说,廖寒原本在周围闲转,立马奔了过来,也盯住了这幅画,“让我看看。”
神荼郁垒的画像是辟邪之意,通常人们会添加白虎,以除晦气,可老叟竟添了凤凰,这是何意?
“这老头风骨极高,应该不是寻常人,他所画凤凰也不单单只是乐趣而已。”
“莫非他所指是碧落圣殿之事?”
“怜羽已死,对应的便会有另一个领袖崛起,凤凰……凤凰到底是所指何物。”
白疏离与廖寒二人均愁眉不展,唯有素月进了屋内,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她眸光暗沉,想来这里被极乐阁的人翻过,既然这样,他们来此处的目的是何。
“阿雪,你又要去哪?”
潇湘馆内,苏长雪系好包裹,看向一脸神疑的楚傲天,道:“阿唯给我了悌罗山的详细消息,我需要亲自去确认一下,师父就拜托你照顾了。”
“什么,喂,丫头,话别说一半,这是欺负我不会先知吗,丫头,你先别走啊。”
面朝苏长雪离去的方向,楚傲天收敛了方才的随意,转而望向缓缓而来的九幽。
“你怎么看?”
“萧唯预测的不错,神龙书卷确实又重现江湖了,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阿雪身上的凤凰图印已经显露了。”
“她真的是凤凰真主?”
“她的过去,寻无答案,未来,亦是渺茫,于她而言,活着,才是她追寻真相的唯一途径。”
楚傲天分明觉察到九幽眼里闪过的一丝失落,但他隐藏的极深,很快便被往日的孤傲清冷所代替。
从旭日东升到月出西山,素月都一人待在河边,似在沉思,白疏离挨着她坐下,看着河水一波又一波荡涤,隔水云山暮霭,渺若异境。
“你说,人活在世上是为了什么,权力,金钱还是永无止境的**?”
“都有吧。”
“那你活在这世上是为了什么?”
“我?或许是为了一个人,也或许是为了芸芸众生。”
“一个人?”
“嗯。”
二人的对话忽而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断,廖寒疾步前来,见到而人,忙道:“我发现了一个密道。”
“密道?!”
半盏茶的功夫,素月几人挑灯进了茅草屋底下的密道,一路畅通无阻,行至半路,白疏离倏得停下,这情形他似是在哪里见过,蓦得他陡然一惊,与廖寒正好目光相对,“幻境?”
“不可能,这里仅仅是个普通的密道,并非幻境。”
素月素手一探,发觉面前的石门有所松动,她从怀中取出一物,置于石门面前,却见那物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引着这道光射入石门,少顷,石门打开,廖寒惊得张大嘴巴,直叹世上无奇不有。
“我曾与老伯学过一些石门机关,这里定是他所布置的。”
“这老头果然不是普通人,能设如此大的密道,想必他也早就料到极乐阁迟早会寻来。”
素月上前,密室里全是些无关紧要的机关玩意,搜寻一圈并无所获,忽而,她的目光锁定在一泛黄的纸张上。
“这是何物?”
“似乎年代久远,上面的字迹都看不清晰。”
“我来看看。”
白疏离接过纸张,却并未着急瞧去,而是闭目冥思,手指轻轻划过每一个模糊的字样。
“他在做什么?”
“他在将这些模糊的字传入他的意识里,这是我们天山派惯有的冥想法。”
“冥想法,倒是罕见。”
话音刚落,白疏离变了脸色,睁开双眼时,面露讶色,“九龙一脉的族人尚存一人,此人身负九龙神卷,一旦被极乐阁盯上,后患无穷。”
“九龙神卷,可是那唤得邪龙降世的秘法之书?”廖寒道。
“正是,且此书有一页残页在极乐阁主手中。”
“呵,怪不得他这般厉害,原是偷窥了人家的秘书,果真是无耻之徒。”
“快走,这密室很快会被人察觉。”
素月喊住二人,急切的朝出口而去,她将石门封锁,在茅草屋中引了奇门暗锁,将入口堵住,随后便与二人匆匆离去。
“算了,入夜了,今日就在这几处住所住下,明日再走吧。”
“也好。”
素月站在茅草屋外,眼神此刻却不知聚焦何处,眼角眉梢具是不能言尽的复杂心绪。晚风乍起,裙角飞,纷纷落叶归何处?经飞的雀鸟四散去何方?
她不知此刻自己心情该是如何的,但她确实为老叟的死感到悲伤,昔日一别,今日一见竟成了最后一面,而自己的师父死而复活又自裁在自己手中。
她微微叹了口气,阖了门便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