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才蒙蒙亮,寥寒便起身,支了盏灯,在暗室里一路看着构造。
寅时末,寥寒已经起来一阵子了,潇湘馆的地下暗室他已了如指掌,对萧唯这般头脑颇为惊叹。
多年来,他一直保持着早起的习惯,盥洗后,他便提了剑上了潇湘苑落,想要再温习在天山习得的十六重剑招。
他自知,萧唯自幼天赋秉异,而自己,唯有勤奋练功,才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大哥,你起这般早。”
谁料刚一入外堂,便看到萧唯一人抬头凝望着天边,目光空洞而无神,萧唯听到寥寒言语,转头有些意外,“你平时也是这时起?”
“习惯了,天山派每日都需研习剑术,我天资并不出众,唯有靠后期勤奋练习。”
“一别多年,再见你,你还是这么用功。”
萧唯转动轮子,朝里屋而去,“你且先练着剑,我去屋里整理卷宗。”
“好。”
寂静朝春晨,但闻陈鸟鸣。
朝露才露出光辉时,寥寒早已将十六招剑术全部温习了两遍,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短暂的凝思后,他又提剑练了起来,这一练竟又练了足足六遍。
白疏离在边上站了有一阵子,寥寒练完才觉察到他,这才停剑,道:“白师兄。”
“没想到,一别之后,还不到数月,你修炼的十六招就这般精进了。”
“我啊,比起你,不知道差多少,你可不要夸我。”
寥寒恢复往日嬉皮笑脸之态,坐在堂外的石凳子上,略作休息。
“我们过过招吧,在天山我从未与你过招,说好了,今日我们不动修为,只论拳脚功法。”
“好。”
认识以来,二人从未交过手,寥寒其实很想知道,自己与白疏离之间,究竟可以相差多少。
忽而,他身形一闪,如闲庭信步一般,将手中的剑斜出。
看似平常的一剑,却是十六剑招中最惑人的一招。
白疏离浸淫修道一派早已将诸多剑招熟记于心,为的就是临敌之时可以见招拆招。
他未使泠水,以为召唤泠水需得血脉之力相助,他随手挑起一铁剑,凌空侧踢,左右上下劈开了一个领域。
寥寒翻转手腕,剑在他手里瞬间挽了大片剑花,斜削着。
白疏离并不慌张,挥剑挺立,一手连拍数掌,封住寥寒的剑势。
不得不说,寥寒如今无论是从步法还是剑招,都不容小觑,他连退数步,并未急着进攻,反而以退守住阵地,逼使白疏离出招。
一招破空。
寥寒只觉得白疏离出招精确,自己愈吃力。他见自己马上处于被动的弱势,忙一剑顺着白疏离的铁剑下切,带动身形,另一剑又急忙递出。
剑锋灵动,飘忽游云。
这是历来天山派特有的剑招。
“苍龙回归,雁阵惊寒,游云望水……”
霎时,萧唯不知从何处出现,眸子清冷,开口缓缓将十六剑招的精髓一一道出。
寥寒还未熟络其中要领,听得萧唯一说,当下会意,全力以赴,他所使剑招,有形却无魂,只是来去在那个点上却始终参悟不透要领。
二人打斗不休,一时分不出胜负,寥寒渐渐有些力不从心,破绽百出,一由白疏离一招制胜剑招,胜了他去。
“我果然还是比不得白师兄,不过方才比试,倒让我悟出了些新思路。”
“那还得多亏萧兄指点。”
白疏离负剑立在一侧,见萧唯转动轮子缓缓而来,道:“你所使的剑招,没有魂魄,自然无法挥它真正的能力。”
“何为魂魄?”
“你二人比试,皆不得采取修道特有的灵力,而是以基本武学,无非比试的是基本功和扎实的拳脚及临敌时的思维。”
寥寒若有所思点点头,用神色示意萧唯继续说下去。
“天山派的剑招注重空灵,施剑者需悟得其中要领,方可再行修炼,你熟记心法口诀,只是注重形,而你领会要意,便是注重魂。”
萧唯说到此处,自嘲式得笑笑,“如今我已是废人,这些剑招兵法于我,无非是一场破碎的梦。”
“萧兄曾是昆仑一派的骄傲,何至于妄自菲薄,你如今凭一己之力又建潇湘馆,广纳贤才,更证实你的能力。”
白疏离将铁剑放回原处,望向一地摆放的兵器,蓦地想起寥寒昔日赠得绿珠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不由问道:“寥师弟,昔日你赠那女子之剑,可是出自萧家?”
“那柄剑,正是我大哥所造,我流放南疆,一直佩得便是这柄剑,只不过我体质并非寒性,与此剑无缘。”
“你赠予了魔族的人。”萧唯面露讶色,“那绿珠是魔族烈焰宗的护法,性子很是沉稳,在烈焰宗数年,唯有她一介女子凭能力一步步到了掌护法的地位。”
“也是个执拗的人。”
寥寒反复摩挲手中的剑,后递与萧唯,“这柄剑是我亲自锻造,大哥你看看还需要淬炼些什么。”
萧唯接过他手中的剑,反复打量,后叹了口气,显然是有些失望,“此剑限制了你至少三成的功力。”
“如何说?”
“十六剑招乃属柔性,你这柄剑与方才白兄的那柄铁剑,都属刚强之剑,剑身偏厚,无法全力以赴。”
寥寒咋舌,显然未料及萧唯这般博学多智,且有一双铸得天下奇剑的双手,更是奇上加奇。
“明日,你依着我的方法练剑,便会有不同的效果。”
萧唯扬起笑意,面向白疏离道:“地图我已修复好了,随我前去看看吧。”
“地图?”寥寒一头雾水。
“古渊城皇宫内部图,若是想要阻止邪龙降世,当务之急,必须弄清皇宫的构造,以便于到万不得已之时,进宫挟持帝王。”
“这……”寥寒面露难色。
“这中原帝王昏庸无道,一心只想长生,致我萧家与蔚家于不敬之地,这笔账,日后,我会与他慢慢算来。”
寥寒从未想过昔日温文尔的萧唯如今已变得这般深谋远虑,万般计策,他忽而只觉得胸中闷,再接过地图之时,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廖师弟!”
“二弟。”
惊慌呼喊之声已渐渐背离他的耳畔,他毫无征兆得轰然倒地,再无了一丝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