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当真怨我？”
苏长雪美眸含泪，不可置信地望向白疏离。
“阿雪，并非我不信你，而是你竟动用邪术伤了师叔，这等残忍手法，你又如何使得出……”
“够了，不要说了。”苏长雪强忍着泪水，道：“罢了，此刻我已百口莫辩，恁得如何辩驳，你都不会听得进去一句。”
绿珠扶住有些力不从心的苏长雪，对着白疏离冷冷开口：“我本以为你会不一样，想不到你也与这天山派一众人一样糊涂，那老道分明是容不得圣女，明眼人一看便知，你又如何不信。”
“绿珠姐姐。”
苏长雪开口制止，“师兄，如今我还唤你一句师兄，是念在这十几年你如一日陪在我身边照顾我，长雪万分感激，只是你我身份终归不同，于你失手打下你师叔的一掌，今日长雪便还你。”
白疏离还未从中反应过来，苏长雪随即反手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但听“咯吱～”一声，力道大到近乎可以震碎经脉。
“阿雪！”
“圣女！”
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绿珠虽早已心里准备，却并没有想到苏长雪这般绝决，忙扶住苏长雪，瞬时封存了她的经脉运作，方才不至于伤及她的五脏六腑。
“我……没事……”
苏长雪由着绿珠扶着，强撑起身子，但仍摇摇晃晃，逞强道：“不碍事……”
说罢，猛烈咳嗽了几声，啐在地上的血迹点点，令人心碎。
“白兄！你还愣着干什么！”
廖寒有些急了，面对此情此景实在想不透白疏离了愣在那在想些什么。
“你……走吧……”
半晌，他未上前扶她，而是有些不忍得吐出几字。
“你当真要我走？”苏长雪眼眶湿润。
一瞬间白疏离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耀眼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生涩，竟有了一种追悔莫及的情愫，烟雾般迅速弥漫他的整个胸腔，让他仿佛万箭穿心，痛的竟然无法呼吸。
他想要上前，又蓦地止步，似疼惜又似是不舍，但仍旧决绝道：“你走吧。”
他怎会不知苏长雪的处境，又怎会不知她的艰难，如今魔族与天山派定立的十二年期已到，放走她，或许是他最后能为她所做的。
苏长雪解下手腕上白疏离送与她的丝线，转而一挥手，电光火石间，寒光一闪，她利剑出鞘，只听得唰唰几声。
一条长长精美的黑丝线，在锋利的剑刃下变成点点黑色碎屑，仿佛暗黑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满地。
“姐姐……我们……走。”
苏长雪决绝道：“自此，踏出天山派，他日，若是再见，不必手下留情……”
“阿雪……”
白疏离一拳砸在了这荒境坚硬的地上，那血便顺着夹缝的指节一滴一滴落下，那，是心碎的声音。
“保重。”
绿珠解下腰间的令牌，递与临近的廖寒，“你救过我，他日若是有难，拿这个令牌到烈焰宗，自有人救你性命。”
言罢，深深看了一眼白疏离，转而向他，“此令牌只能救一人性命，莫要赠与他人。”
“好姐姐，这是自然。”
廖寒并未像方才般吊儿郎当，此刻心情也颇为复杂，他并未过多言语，说完此话，只是微微颔首点头，示意她们二人可离去了。
绿珠随即伸手，却见她拇指与中指紧捏，放于口角边，轻轻吹了一声，刹那间天边金芒万分，那赤尾凤凰逆天而来甚为耀眼。
“你这般诏令赤尾凤凰，天山派必会派人捉拿我们……”
虚弱的苏长雪由绿珠扶着坐上了凤凰，担忧道。
“如今结界被天山派弟子破了去，我魔性已复，那赤尾凤凰又是六阶灵兽，当年神魔大战之时，都可凭一己之力灭掉数百位神阶，更何况天山派这区区修道不入几年的弟子们。”绿珠道。
“圣女，眼下形势太乱……”
“不必说了。”苏长雪垂眸，“我知道该怎么做。”
绿珠最初奉命去带苏长雪的时候，曾在脑海中幻想她长大后的无数个模样，尽管如此，见面时也依然惊艳，不得不说，她继承了钟凌雪所有外貌上的优点，但是性子却清冷得很，竟不似如花般的二八少女，而是像极了当初冷静决绝的钟凌雪。
“姐姐，给我讲讲我阿娘的事吧……“
苏长雪言语极其柔和，绿珠神色复杂，“圣女，你是记起来什么了吗？”
“只是支离破碎的片段，骗得了旁人倒行，骗得身边人自是不可。”苏长雪扯出一丝凄美的笑容，绿珠有些心疼，紧紧握住她的手。
其实她反倒惦念那段在荒境幽静的日子，闲来看的几本白疏离偷偷拿来的剑法宗册，偶尔也会让他讲从师弟师兄们那里听来的历练故事，好生惬意。
可如今，恐怕再也是回不去了。
“圣女当真要听？”
“姐姐……是阿娘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她经历的一切，你……最清楚不过。”苏长雪抬眸凝视。
“圣女，并非绿珠不愿告知圣女，只是小姐之事，非一言两句便可说完，你那一掌力度大到足以让你筋脉俱断，自此成为一个废人，你这又是何苦，眼下之际，便是尽快赶往司命神殿，让神君为圣女续送真气。”
“为何是去司命神殿？”苏长雪不解。
“圣女去了便知，绿珠不便多言。”
“那……楼隐现在如何了？”
绿珠沉默，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苏长雪这十二年的变故，魔尊楼隐的处境愈发的险峻，昔日，若不是钟凌雪逆天之力助得楼隐一举登上魔君之位，怕是那时的楼隐早已葬身于修罗崖之下，化为一堆白骨。
“姐姐？姐姐？”
见绿珠愣了神，苏长雪不免多唤了几声。
“圣女恕罪，是绿珠思绪过重了。”
抚着这赤尾凤凰，苏长雪道，“为何偏偏是我。”
绿珠早已猜透苏长雪的心思，她自幼跟着钟凌雪，早已练就一颗八面玲珑之心，忙道：“圣女虽为南疆与人族的结晶，却因拥有逆天独厚的灵力而被各派忌惮，人族一直认为你体内拥有强大的魔性，但其实，南疆并非属于魔族，只是他们修炼之术过于阴毒，你体内的这种灵力凌驾于魔性与仙气之上，只有你，才配得上这圣女之位。”
“那我阿娘呢……“苏长雪追问。
“她……昔日，她苦苦求得那司命神君，以逆天改命之势让你顺利出生，这般逆天之行，终归是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绿珠踌躇。
“只是什么？”苏长雪问道。
“只是有些事情，眼见也不一定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