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潜山脉雄踞中原中部百余里,其山峰峦起伏,山如剑立,水如龙行,最高峰更是终年白云缭绕,难窥其貌。
太潜山脉山林茂密,奇岩飞瀑,珍禽异兽,在所多有,景色更是奇幽险峻,天下闻名,太潜山脉虽然奇幽百丽,修真门派也不少,但其中却未有闻名于天下的大门派,更由于太潜山脉实在是地域广阔,便使得它成了隐士高人和避世家族的最佳去处。
这一天,天空阴沉沉的,乌云低垂,远山中更有隐隐的雷电闪过之色。此时晌午刚过不久,让人的感觉却犹如黄昏。
太潜山脉南麓,大雨前的山风将树林吹起一层层绿波,从天空俯瞰下去,仿佛已经成了涌动的海洋,在密林深处,一少年在小屋前面的小广场,手中持着利剑身随风舞,仔细看来却是一把炙热的火剑。
远处阵阵山风袭来,带来雨前大山的清爽气息,树叶随着山风打着转儿,飘向少年身后不远处的精致庭院,在庭院的门前滴溜溜的打着转,尤显可爱,可就是进不了庭院,每当树叶往里面冲去时,门庭就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如水的波纹,让树叶重新归于平静而掉落地上……
少年看起来十七岁左右,眉清目秀,随风舞动着手中火剑,却不见丝毫凌乱,少年的舞动的速度似乎也随风逐渐加快,越来越是顺畅。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大笑,少年停下来一看,只见小广场上出现了一人,容貌清?儒雅,看起来只有四十岁左右,长袍随山风飘动,宛如神仙中人。少年竟不知道他是几时来的,又是怎么出现在广场的,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来客看着场中的少年,笑眯眯说道:“你便是杨岳的徒弟王诩吧!这一法决,我早已不见人使出来矣,看你已经初窥门径,以你年纪,也颇为难得!”负手而立,向少年招招手,“来来,全力向我打来,看你劲道可否掀起我衣角。”
“这……”王诩迟疑不前,眼神颇有跃跃欲试之意。来客见王诩迟疑的神色,说道:“你全力而为就是了,你放心,十年前你师父初会这法决时,就曾和我探讨拆解,我们聚了一个多月才散。”
王诩神色一正,向来客施礼道:“那,小子,谢谢前辈的指导了!”说罢,左手快速的结起法决,很快手里就凝聚了一团火球,王诩的脸颊小小微红,显然使出了全力。王诩用尽全力将火球对来客推去,轻喝道:“炎龙啸!”
只见那火球离开王诩的左手时,渐渐露出了龙的模样,首先是狰狞的龙头,慢慢一整头火龙的模样张牙舞爪的向来客咆哮而去。不过,火龙虽然看起来威势凌人,但来客却眼都没眨,只是微微的点头,道:“准头尚可,速度和威力差矣,与人对决可没时间给你准备。”那火龙不受控制的飞到了他身后,他还是站在原地,似乎没移动过一样。
王诩一见火龙毫无效果,手里连连捏动法决,只见火龙将要消散掉一样,火气四溢,在山风的吹动下,随时都有湮灭的样子。来客没动,他正想看看王诩对法决的控制如何。
火龙消散了,但火却没有消散,而是化为了无数的火剑,从来客的背后向他袭去。由于耗了真元跟精力,王诩的脸庞泛起了潮红。
即使王诩作出了最大的努力,但还是没对来客起到作用。来客看了王诩一眼,道:“有点意思,将百鸟朝凤这样使出,应变不错。”说着手一挥,面前树立了一道无形的墙,火剑落入其中犹如细雨落入了江湖,水波都没泛起就消失不见了。来客点头笑道:“不错,你还算聪明,没硬是把‘百鸟朝凤’的凤形凝聚出来,转换成了剑形,威力虽然差了点,但胜在快速,比之前的那招有用多了。”
王诩额头微微见汗,再捏法决,一把由火组成的细剑在王诩的指尖凝聚而成,与之前王诩手里的长剑重合一起,发出明亮的光芒,王诩肃然的看着来客,运转法决,长剑飞离而出,细剑瞬间划破空气,发出刺破空气的鸣声,从下而上的削向来客。
来客嘴角含笑,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身子飘忽向后退去,但火剑速度也不慢,转瞬便追上来客,眼看就要刺中来客,在这千钧之际,来客伸出手,对着火剑的剑尖轻轻一弹。
“铮!”火剑发出金铁交戈的声音,如受重击般向右弹了开去。
王诩见状手中忙掐法决,欲召回火剑,不想却完全没有了作用,正在迷惑中,只见火剑突然发出爆裂声,从剑尖去一点点的消散。王诩又连续施展了好几个法决,来客做出指点后都轻易的化解。王诩不由暗自思量,不知道他与师傅谁厉害,假如用出后面的大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这么轻松,不过王诩可不敢乱用,最起码在完全掌握前不敢乱用。
王诩心中微微失望,跑到来客面前,行了个大礼,又羞又愧道:“多谢前辈指点!”来客拍拍王诩的肩膀,说道:“你对法决的控制比我预想的要高,以你年纪也算难得,我会在这里呆上三五天,有不明白的都可以来问我,我们渊源说来也是颇深。”王诩忙躬身致谢。
这时,却见一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哈哈笑道:“那我可要谢谢你对小徒的指点,不过你住个三五天怎么够,我们也有十年没见面了!这次少说也要多多聚聚!”
王诩站在杨岳的身后,又是惊奇有是高兴,惊奇的是不知道师傅什么时候认识了如此高修为的人,只怕这人都达到蜕凡境界了,高兴的是他愿意指点自己。
进到里屋,杨岳拉过王诩的手先向来客介绍:“这就是王诩。”很简单,来客却含笑打量王诩一番,连道:“不错,不错。”然后杨岳又对王诩道:“这位是你的温桓温伯父,与你渊源颇深。”
王诩心里一惊,知道他可能与自己父母有关连忙行礼,口称伯父。
温桓大大方方的受了王诩一礼,叹道:“没错,当年我与你父母都相识,说来也是你长辈,你小时候还抱过你哩,可惜后来一直有俗事缠身,就未曾与你见面。”
三人谈着,内堂里忽然跑出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出来一看多了个陌生人,也不怕生,颇有礼数对温桓行了个像模像样的礼,这番小大人模样让人觉得又好笑又可爱,不过转眼便抱住王诩使孩子性:“师叔,你给我雕刻的小白兔又给弟弟抢去了,这次我要仙鹤!”
杨岳脸一板,眼里却掩饰不了的疼爱:“彤儿,恐怕又是你玩腻了的借口吧!每次都这个借口,你师叔要修炼,哪有功夫帮你雕刻那些玩意。”
杨彤回头一看杨岳不是真的生气,做了个鬼脸,便不再理会,继续缠着王诩。王诩唯有苦笑好说歹说的哄着她。
温桓看到杨彤眼前却一亮,笑意盈盈的赞道:“灵气十足,不错啊,老弟,以后这孩子必定是人中龙凤,不若让她拜我为师,我带她回灵犀谷好好教导。”
“哈,那到是这孩子走运了,被温兄看中,你也知道我那半吊水修为恐怕会误了这孩子。”杨岳喜道。
这番时间,杨岳的妻子带着儿子和儿媳出来,一一向温桓见面行礼,连带着杨彤口中的弟弟杨兴也被带到温桓面前,让温桓眼前再次一亮,艳羡道:“杨老弟,我们十年未见,当年连你儿子都未谋面,没想到你现在连孙儿都有了,还俱是龙凤之资,艳羡死我这孤家寡人啊!”
“咳,咳,是啊,时间过的真快啊,要不是老哥你眼界高,看不上那些俗尘女子,恐怕你也早享齐人之福了。”
杨岳与温桓许久没见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餐时间,天空中积蓄了许久的大雨终于不堪天空的负荷,如倾盆大雨般瓢泊而下。
杨岳在屋子周围施有简单结界,虽然没有关门窗,但大雨还是不会洒进来。
现在整个太潜山脉都笼罩在瓢泊大雨中,再加上天色已晚,直教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四周都是茫茫一片,山间的山雾也逐渐升起,不时还有明亮的闪电在天空划过,雷声阵阵。
晚饭后,杨彤和杨兴两小家伙乐呵呵闹腾了一会,添加了不少欢乐。后来闹腾累了,自个儿跑进内堂休息去了。
杨岳与温桓坐在大厅里聊天,杨岳的儿子杨恪与王诩在旁边作陪。
两人说着说着,不由便说到今天下午王诩修炼的法决,杨恪心中好奇不已,心中早就想知道为什么这法决只传给外人,而不传给自己儿子,不过因为他受的教育,这种事情,杨岳不说自然不好过问,现在见杨岳说起,不由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杨岳像是知道杨恪所想,看了眼杨恪,道:“我儿,不会怪我偏心吧?只传授你师弟法决。”
“孩儿怎敢,父亲这样做肯定有原因的。”杨恪连忙说道。杨恪嘴上这么说,不过心中的不满肯定有的,还曾埋怨过杨岳传给外人都不传给自己,自己好歹是他的亲生儿子。
“嗯,你明白就好。”杨岳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年诩儿才七岁,恪儿也有十六七岁了,那时我将家学武术神通学完,又刚好卸去了以前的职事,便想着去游历天下,当然杨家的武术神通并不是一流的,比之大门派和大家族来说是一流不足,二流有余。不过那时我不知天高地厚,没真正遇到厉害的高手,而且曾经就职于皇族,也没多少动手的机会,这使得我有点眼高于顶。”
那天已是傍晚,天空低垂,仿佛要与地面重合了一般,北风呼呼,小雪刚停,老天又在酝酿更大的暴风雪。杨岳一路御剑而来,看见前面有座寺庙,正想催动真元,快速的进去庙里借宿一晚,虽然已是不惧寒暑,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就在此时,寺庙那边走出一批黑衣人,看他们样子,似乎是要冒着风雪赶路,领头的那黑衣人手中还挟持着一个小孩,小孩衣衫褴褛,要知道那可是北方的冬天,小孩冷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小脸红扑扑的,但眼睛却无比明亮坚定。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未明的事,在外面行走天下的修士,都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杨岳看那小孩挺可怜,便想上前问问情况再做打算。
不料,那些黑衣人见到杨岳,招呼都不打,各个一掐法决,劈天盖地的法术向杨岳砸来,杨岳吓了一跳,幸好早有准备,堪堪闪避过致命的招数,不过还是受了重伤,压下欲喷出的血,不过嘴角已经挂有鲜血。
不容杨岳喘息片刻,立刻有四个黑衣人手持长剑将杨岳围了起来,杨岳不得已,强支撑受伤的身子与四个黑衣人周旋。杨岳不受伤或许能一敌三的撑一段时间,不过现在身子受伤,支撑不了几个回合便险象环生。
四人早就熟悉彼此间的配合,杨岳再次抵挡了三四回合,手中的长剑便被挑开,杨岳没想到如此便葬身于此。
杨岳自付必死,闭上眼睛,想起家中妻儿,心中不仅有点后悔和不甘,就在此时,传来一声娇喝:“贼子,尔敢!”
只见一条火红色的身影飞闪而至,杨岳感觉一股热浪扑来,似乎来到了炎夏。杨岳睁开眼看时,只见那火红的身影周围环绕着一只火凤,杨岳以前只是听过修为高深者施展特殊的法决时会有相应的幻象在身边形成,没想到今天也能见到。
那群黑衣人尽全力去围杀红色身影,但红色身影对上黑衣人就如雪遇阳光一般,红衣人左手不停的掐着法决,右手的剑也没有停下来,剑剑见血,招招致命。杨岳看的目瞪口呆,心中直吸冷气。
不消片刻,十数个人多的黑衣人竟然全已死亡,有些给法术打中的更是直接化成了灰……
杨岳回忆至此唏嘘不已,虽然杨岳没有说出那小孩就是王诩,不过众人也能猜到了,王诩更是双目泛红,心中难受。
“没错,那小孩就是诩儿。”杨岳接着道:“后来她告诉我她叫语琴,与诩儿的母亲是结义金兰,她治好了我身上的伤,将诩儿托付给了我,因为诩儿的母亲失踪了,她正要去寻找诩儿的母亲。我与她聚了五天,我哀求拜她为师,可惜她不同意,不过最后她教给了我《九炎诀》这一门法决,也算是挂名弟子了,还告诫我除了王诩不许我传给任何人,并让我去找灵犀谷的温兄,让他指点我修习,我与温兄探讨了一个月左右才散。”
王诩听到动情,又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遭遇,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杨恪拍拍王诩后背,没想到王诩从小命运便如此坎坷。一时众人无声,唯有王诩的低声抽泣声和外面的风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