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被模样粗犷声音又震耳欲聋的杜大海吓了一跳,她听张氏说过,二房的李氏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就算了,只要你不惹到她,她是不会多管闲事的,而三房的郑氏比李氏更甚,所以她今天才敢直接带了朱大户家的家丁来硬抢,怎么就出了杜大海这个例外了呢?
可是吧,让辛氏放弃是不可能的,她看了看,对方除去女人,就只有三个男人,光是数量上她就占了上风,就算打起来也会是胜的一方,所以她就没什么怕的,笑着对杜大海说道:“这可不关你家的事,这家人已经答应卖了女儿,银子也接了,哪有反悔的道理,就算到了衙门,也是这么个理儿。”
杜大海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杜修,杜修摇了摇头,杜大海对辛氏吐了一句放屁,“这是我侄儿,怎么就不关我家的事了?我告诉你,你再敢在这里撒野!可别怪我对女人动手!”
辛氏瑟缩了一下。
杜大海三父子都是一副准备开战的架势,李氏站在门口,也没有像往常那样阻止杜大海为杜修出头,让顾软不由得庆幸那次在山上,她救了李氏,让李氏心存了几分感激,今天才没有拦着丈夫好儿子管这件事,不然他们家势单力薄的,难免让辛氏跟嚣张了。
顾软也明白了,他们家要在大湾村生存,就不能总是孤军奋战,李氏既然是个分得清恩怨的,那么,也不是不可以拉拢的。
顾软觉得,她应该转变自己对有些事情的看法了,不能一味的执着下去。
那边沈氏也知道,有杜大海在辛氏多多少少有些忌惮,于是说道:“他二伯,咱们家都是女人孩子,大郎又是个病的,左右没个亲戚帮衬,才让人欺负到这地步,也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用啊,连自己女儿都护不住,没脸下去见孩子她爹啊……”
气氛有些哀戚,顾软安慰沈氏。
那边李氏、汪娥婆媳两个都有些动容,春花抹着眼泪突然大哭起来,声音响亮,李氏和汪娥都有些莫名其妙,以为孩子是被辛氏的恐怖模样吓到了,就要拖着春花进屋,春花说什么也不肯,一边哭一边道:”娘,我也是个女娃子,大伯娘说女娃子都是赔钱货,都是要卖掉赚钱的,娘,你不要卖了我啊……”
汪娥一边哄着春花一边在心里咒骂张氏,李氏脸色也阴郁得很,她朝大房那边看了一眼,感觉自己对大方的埋怨又深了一层了。
李氏好半天才对春花说道:“春花,咱们家可没有那丧良心的东西,你是咱们老杜家的孙女,谁也别想卖掉你。”
“真的吗?”,六岁的春花有些不相信,“可是婶娘也不想卖掉小丫,大伯娘说婶娘做不得主,只要她想卖掉小丫,谁都挡不住,如果大伯娘也要卖了我,婆,娘,你们会不会让我被大伯娘卖了?”
春花断断续续的哭诉让二房的人一阵懊恼,暗骂那张氏真不是个东西,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我说你们少啰嗦了,再不把孩子交出来,别怪我不客气。”,辛氏着急了,那几个家丁也有些着急,这大过节的出来干这种事,可真是闹心。
杜大海三父子架势十足,“大郎,既然你说没有卖妹子的心思,二伯信你,你身子不好,站一边去,就让二伯替你好好教训这群混账东西,欺负到我杜家人头上,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个不客气法,有本事的尽管放马过过来,不打得你们这些狗东西满地找牙,我杜大海三个字倒过来写,老大,老二,抄家伙!!”
杜大海与杜大林、杜大忠不同,他性格憨厚,但是脾气却有些急,一旦犯蹶了,那是九头牛也拉不住,往常他不在家知道这些事就算了,今天正好就让他撞上了,他可不会袖手旁观,看着别人欺负到杜修家头上,尤其他也是感激顾软不计前嫌救了李氏一命,要是眼睁睁的看着不管,他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李氏也知道这父子三人的性子,她没有去劝,只是对杜大海道:“孩子他爹,你也别冲动,咱们就先让人去叫里长过来主持公道,有别村的人欺负到咱们村里来,里长不会不管的,到时候里长召集咱们村里的人过来,还怕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们……”
杜大海一听,言之有理,就让李氏去请里长过来,这些辛氏可急了,因为过节,村里在外的壮年劳力都回来了,这些人要是一起过来,还真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她当即对着几个家丁道:“你们都还发什么愣啊?快踹了门把孩子先带走!!”
家丁们一哄而上,现场一下就乱了起来,杜修、杜大海、杜富贵、杜丰年四个男人抄家伙的抄家伙,没家伙的赤手空拳跟那几个家丁打了起来,战况激烈,瞧的人眼花缭乱。
顾软照样拿了竹竿乱扫,她这还算是含蓄的,那边汪娥看见杜丰年挨了一拳,那可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嗷一声,提了灶台上的擀面杖,就冲了上去乱挥一通,顾软看得发愣的时候,李氏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家伙冲上去,沈氏见李氏和汪娥两个都冲上去了,她作为当事人,哪有站着看的道理,二话不说,也抄了一根竹竿挥起来,那生龙活虎的样子,都让顾软怀疑她是不是看错了。
沈氏一向软绵,今日这番作为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难道这就是为母则强?
顾软只发了一会儿愣,就再次左右开工,二牛也学顾软的样子,扬着一根竹竿乱捅,不是捅了这个的屁股,就是捅了那个的大腿,院子里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辛氏看的眼睛都发直了。
这、这简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这些女人,还叫女人吗?
在战况越来越激烈的时候,那小路的尽头,玉田和一个满身打着补丁的少年,带着好几个穿着官服的衙差走了过来,顾软勾唇一笑,玉田这事儿做的还真是及时啊,这下可有辛氏好受的了。
辛氏看着自己带来的那些家丁被打得落花流水、惨不忍睹的样子,她再也横不起来了,看着这杜家人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就脚底发软,都快站不稳了。
顾软对着辛氏阴森森地笑了一声,“张家婶子,今天是端午节,你跑了这么远的路来咱们家送节礼,咱们家也不能亏待了你不是?所以呢,侄媳妇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件丰厚的回礼。”
辛氏傻愣愣的问顾软:“什么?什么回你?”
顾软努了努嘴,“你且往身后看。”
辛氏顺着顾软的话一回头,顿时看见身后一个少年愤恨的一张脸和几个衙差,吓得顿时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