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李妈妈虽然口上说不想让林初晗去求大夫人,但其实心里还是希望能把儿子弄出来,毕竟在那种地方做活儿,新来的,总是会受些欺负,前几天,她去看儿子的时候,发现儿子瘦了不少,脸色也泛着病态的黄色,她着实有些心疼,可是她又不能做些什么,顶多趁无人的时候送些吃食和衣物过去,可是……吃食还好,儿子能立马吃下肚子,可是衣物就不成,她又没恁多银子打点,通常转天就被其他人抢了去,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她真是害怕儿子哪天撑不住、熬不过去。
“这都没什么,宝儿也是我的哥哥,我记得小时候,宝儿哥哥还未去下面庄子时,经常带着晗儿去西面那片小树林去掏鸟窝,当然,我只负责在下面接鸟蛋,宝儿哥哥则是爬上去掏鸟窝的那个,那时候,怕被妈妈知道处罚我们俩,就干脆在外头找个地方,把鸟蛋闷熟,吃完了再回来,每次宝儿哥哥都会替晗儿抹嘴,生怕留下蛛丝马迹被妈妈知道,打罚我们一顿……这些,宝儿哥哥怕是没跟妈妈提过吧?”林初晗神态自如道,宝儿在她的印象中是个有些小聪明的男娃儿,当时他们都还小,宝儿便已知世道艰难,成天往外头跑,找吃食,但凡能找到的东西,都会有自己一份,便是被妈妈逮到错处,他也是站在自己面前,帮自己挡下,就像个大哥哥一般,想想也有很多年没见,不知宝儿哥哥长成什么模样。
“哎~他还真没跟我说,要是让我知道,肯定要打他一顿,居然带着小姐去掏鸟窝,那哪是大家闺秀该干的事。”李妈妈红了红眼,有些哽咽的说着,没想到以前的事,小姐还记得,他们一家子没伺候错人。
“妈妈您也别怨他。”林初晗起身,搀扶着妈妈,坐在自己身边,一开始,妈妈还不同意,但见林初晗坚持,便不再推脱:“那时候,咱们的日子多苦啊,娘亲刚生了小绚儿,父亲又整日整日见不着人,也没人管我们娘三个,娘亲还在做月子,却没啥好吃的养身子,就连我那时候都得饿肚子,硬是挤出一些吃食留给娘亲,就这样,娘亲还不愿吃,可为了刚出生的孩子,她也不能糟蹋自己身子,我还记得,那时候妈妈把自己的口粮都给了娘亲,饿的整夜整夜肚子咕噜噜叫,宝儿哥哥虽然嘴上没说,但他都记挂在心里,所以才成天往外头跑,就为了弄些吃食,有一次,我和宝儿哥哥两个还在前头大水池里捞了两条足有两个巴掌大的金鱼,最后被我俩……烤着吃了。”
“烤……哈哈哈……那可是观赏用的金鲤鱼,你们俩竟然……哈哈……巴掌大的金鱼,那得长多少年喽,哈哈……”李妈妈一听两个捞着这么贵重的金鲤,居然给烤了吃,就眼泪鼻涕一道笑出来。
“笑什么,笑什么呢,说出来让山茶也乐乐。”山茶在屏风后面倒完热水,颠儿颠儿凑了过来,好奇的不得了,林初晗同李妈妈相视一眼,同声道:“……烤金鱼。”
“哎……烤金鱼……好吃吧?”山茶巴巴的歪着脑袋,可爱的问道。
“呵呵呵……”
次日清早,林初晗在山茶的服侍下,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吃过早食,先去了隔壁,看看小绚儿在做什么,路过前院时,眼角瞄到有个小丫鬟,一边扫着地,一边朝后院不停张望,本来没什么特别,不过,那小丫头扫来扫去都是一块地,而那块地早已光洁如初,反而是靠近前堂的位置有很多落叶,但那小丫鬟好似看不见一般,做着无用功。
当林初晗走近小丫鬟时,小丫鬟好似受了惊吓一般,差点儿把手中扫帚丢在地上,一抬头就看见林初晗浅浅的笑着,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着急忙慌的行了礼,一溜烟跑开。
林初晗笔直入了后院,就看见石头正跟着老者打拳,还别说,石头练了不久,却似模似样,比那些花架子强得多,至于林子绚则苦着一张脸,在一旁练习蹲马步,每当小绚儿想偷懒时,一颗小石子便准确无误的打了过来,惹得小绚儿苦不堪言。
“绚儿……”林初晗叫了一句,就见原先眸子暗淡无光的林子绚,突然两眼冒着璀璨的星光,一屁股撅了起来,就差扑过来,大叫救星。
老者看了一眼,并未说些什么,倒是林初晗开了口:“谁让你停下,继续。”
林子绚本以为姐姐是来救他,谁知……姐姐和那怪老头是一帮……于是,小绚儿只得委委屈屈又扎起了马步。
“绚儿,院子最近如何,可有不安分的敢欺负你?”林初晗在后院转了一圈,还别说,这里还挺隐蔽,后面是一排放置杂物的屋子,两侧是高耸的墙壁,堆放了不少柴木和几个大水缸,前头是一排排屋子,不过房门都上了锁,钥匙便放在侍书那,唯一的通路便是自己来的那条,只要把它守住,想来不会有人发现后院的秘密。
“没有,想来之前把那四个赶出去,他们都怕了,安分不少。”小绚儿苦逼的回答。
“如果我问你,院里除石头之外,哪个对你对忠心,你会说谁的名字?”林初晗心中有了计较,轻声问道。
林子绚苦思冥想许久,都未说出一个名字来,倒是一旁的石头忍不住道:“……侍书。”老者一听就怒了,正在打拳,居然敢分心,立马一棒子就上去,林初晗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忍不住小心揉了揉手臂,这要打在小绚儿身上得有多痛,看来老者对绚儿还是手下留情了,不过……我为你祈祷,石头。
“侍书这人如何?”林初晗继续朝林子绚问道。
“还行吧……比其他人好一些。”林子绚想了想回答,怕姐姐不理解他的意思,又加了一句。
“你觉得如果我让她守在外面那条路,她能守得住后院秘密吗?”林初晗点了点自己过来的那条路,冲林子绚挑了挑眉。
林子绚为难的皱了皱眉,一边思考姐姐的问题,一边还要扎马步,不一会儿就歪歪扭扭,好似随时会摔倒,老者见了,又是一颗石头扔了过去,还别说,只要老者一扔石子,小绚儿立马就稳当起来,也不知是吓得、疼的,还是老者刚巧打中某些特殊穴位,让小绚儿想倒都倒不了。
“……应该可以吧。”林子绚不怎肯定的回答。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见雪钏在外头转悠,怕是对后面有什么起了心思,还是找个人看着好一些……这件事我就交给你来办,该怎么做,怎么说,你自己想,我只要结果,这件事,我不想让出侍书之外的其他人知晓,你能办到吗?”林初晗有意锻炼一下林子绚,故意板着一张脸问道,反正此事林元溪早已知晓,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再者,想来老者也不欲让太多外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还是避忌一些为好。
“哦……”林子绚皱了一张包子脸,点的点头。
之后,林初晗便跟着刘氏和林初婇出了府,正巧碰上同样出门子的林初灵和林初婉,真真狭路相逢啊。
“真是晦气,我可不想同陷害娘亲至此的仇人坐同一辆马车。”林初灵嫌弃的抖了抖帕子,深邃剔透的眸子充满鄙夷,好似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急速退了两步。
“三姐姐,咱不和她们一辆车,咱换一辆,去那边。”林初婉奉承道,拉着林初灵去了一旁,嚣张的让吴管家再拉一辆马车过来,临走前,甚至冲林初晗吐了口口水,还好林初晗躲得快,没让她得逞。
“这都什么人啊,说出去不丢咱们瑞安王府的脸面。”林初婇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简直比市井小女子还不如。
“算了,咱们走吧,不与她一般计较便是。”林初晗拉了拉林初婇的袖子,一同上了马车,少顷,从瑞安王府中使出两辆马车,精致华贵、宽敞秀丽,是府里小姐出门子的代步工具,临走前,还出了个小插曲,因着林初晗她们先上马车,所以先行离开,但林初婉不同意,硬是让林初晗她们乘坐的马车让到一边,让她们的先过去,林初晗她们也不恼,谁先谁后又没啥子要紧,也就林初婉这小心眼的丫头会计较恁多。
陆知州的府邸在徽州城东面,在此置办宅子的多数都有些关系,她们瑞安王府在这里也有一处小宅子,因着在同一个城中,离得也不算远,便很少过去,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所以宅子不算大、不算好,不过应个景,跟着一道买一处,也免得有心人拿这个说事,说他们瑞安王府在徽州城最富庶的东边连处像样的好宅子都没有。
陆知州是文官出身,所以府邸到处都透着浓重的书香气息,四处可见的亭台楼阁,必有一副适宜的对联,就连铭牌都满是书卷气味,周围的景色也美轮美轮、美不胜收,尤其是那些寒季生长的花朵可谓是一绝,本来生长在冬季的花朵便非常娇贵,只因陆夫人天生爱花,陆知州特地花大价钱从北边引来优良品种,以至冬季,知州府也满是鲜艳的花朵,这也是徽州城众家小姐乐意在小年后的小宴前来观赏的原因。
跟着带路的小厮来到一处较大的后花园,只见白雪皑皑之中,点缀着如星般灿烂多彩的五色花朵,花丛中,城中的大家小姐穿梭其中,虽说天上飘零四散着细小的白雪,也无法阻拦小姐们赏花的乐趣,各个都穿的圆滚滚,有的在雪地上描画,有的在凉亭中弹琴,更有甚者在花丛中玩起了捉迷藏,当然,不管大家在玩儿什么,都小心的避开两侧娇嫩的花朵,能在寒冷的冬季绽放出炫目的色彩,是值得细心爱护的傲骨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