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鸣将指尖按在林初晗的腕上,微微闭了闭眸子,细细感受着其中的脉动……须臾,松开了手,拿过一旁的笔墨纸砚,开始书写:“下次切不可这样折腾,身子本就未调养好,居然去那种阴寒之处,又受了伤,寒气入体,病情加重,若是再这么胡闹,小人也没办法了。”
“朱大夫说的是,说的是,奴婢会劝解小姐,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李妈妈在一旁陪着笑脸,虽然不知小姐究竟得了什么病,但朱大夫既然这样说,定不是小事,她以后要多看着些,以免小姐糟蹋身子。
“情况很严重?”林初晗随意问道,好似一点儿都不担心。
“还好四小姐及时出来,不然,小人也说不准,但日后要多加注意,小心着些……这是小人新开的方子,之前的药先停了,这个一天三次,先吃十天,十天后,小人再来替小姐诊脉……寻个人跟我去取药。”朱大夫将药方递给李妈妈,把药箱整理好,斜跨在肩上便准备离开。
林初晗将朱大夫的诊金递了过去,朱大夫也没客气,收进怀里就要离开,却突然被林初晗给叫住:“朱大夫等一下……这个,还请您收下。”林初晗将一个小盒子推了过去,朱一鸣迟疑的接了过去,将上面盖子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两个金灿灿的大元宝。
“……四小姐这是何意?”
“我知道朱大夫是个守信之人,答应晗儿的事必会做到……但是,您便是答应不将晗儿病情告知他人,却仍有疏漏,比如说……这药方,若是有人买通朱大夫身边的人,将药方或是其中几种药给得了去,怕是晗儿这病,便瞒不住,所以,还请朱大夫将抓药之事,亲自处理,并且,所进药物不能只有那几种,尤其是当中较为重要,让人一看便知是治疗什么的药,需要多备几种其他药物,用以混淆……此事,还要劳烦朱大夫思量一二。”林初晗微微点了点头,歉意道。
“好说,好说,也是朱某人思虑不周,回头小人就去办。”朱一鸣想想也是,既然答应替四小姐保守秘密,若是消息从自己这走露,他就罪孽深重喽,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抓抓药,多买些药材。
李妈妈将药方交给山茶,等下,山茶会跟着朱大夫出府抓药。
“小姐……”李妈妈欲言又止,显然有什么想说却又不敢说。
“怎么,想问我到底得了什么病?”面对一向关心爱护她的老妈妈,林初晗可冷不下一张脸。
“这件事妈妈当然想知道,但妈妈知道,有些事该妈妈知道,小姐自会告诉妈妈,不该妈妈知道,妈妈问了也没用……妈妈是想跟小姐说,俗话说的好,贪多嚼不烂,既然老一辈这么讲,肯定是有它的道理。”李妈妈也不直入正题,顾左右而言他,林初晗听得糊里糊涂,忍不住问道:“妈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妈妈我是想说,昨个儿那两人都挺好,可是姑娘,您怎么说都是大家闺秀,要注意礼节,毕竟是陌生男子,关系再好,也万不可逾矩,不然先不说那人会如何看待小姐,便是于小姐名声也不好,这可是大事,万不可随意,而且,对于男子来说,向来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李妈妈想了想,低声沉吟着,语气是那样的郑重、严肃,林初晗这才明白过来,李妈妈怕是把那两个当成她的择偶目标,更甚者,还把她当成那种为了有个好归宿,便‘放浪’一回的女子,毕竟以她庶出的身份,往后顶多就是配个富商之子做正妻,像御贤王府这种人家,她是想都别想,哪怕是给人做妾,人家都未必看得上眼。
“妈妈,你想多了。”林初晗无奈的解释道。
“妈妈知道,妈妈知道自己多嘴,妈妈只是想提醒提醒小姐,至于最后怎么做,还要靠小姐自个,只要小姐能有个好归宿就成,至于过程怎样,可以暂时不予理会……”李妈妈显然没把林初晗的话听进去,继续嘀咕着:“不过妈妈我觉得那个御……御贤王府大公子就挺好,人长得俊俏,品行应该也不错,别看他长得俊美,想来不是个花心肠肠,值得托付终身。”
“妈妈,您怎么知道,您只见过他一面,都未和他说过话,怎知他是个好的。”林初晗是真的汗颜,妈妈也太能猜,看来妈妈也被他那美丽的外表所惑,没了自制力。
“妈妈我虽没跟他说过话,但妈妈我这双眼睛雪亮着呢,妈妈我一见他,就知道这人不错,真的,小姐,您可以考虑一下。”李妈妈一扫之前的担忧,满脸喜色道,林初晗望着突然变身为媒婆的李妈妈,决定暂时不予理会。
“……香蕙,香蕙?”林初晗朝外门喝道,香蕙听见动静,走了进来,行礼道:“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把厚岩给我叫来。”
“是。”
香蕙得令,便退了下去,不久,便带着厚岩走了进来。
“小姐,您找奴才?”厚岩恭敬一拜,问道。
“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自然要找你过来,好好道谢。”林初晗淡笑道,睨了一眼站在角落里并未离去的香蕙,林初晗未多说什么,抬了抬手,李妈妈便将一样东西放在林初晗掌心,林初晗瞄了一眼手中足金打的细金簪,样式较为普通、简单,若是她戴在脑袋上,自是会被有心人耻笑,但用来赏赐下人,却又有些珍贵,不过给厚岩倒是刚好,毕竟他这次替自己办成一件大事……而这枚簪子,以前曾戴在她的脑袋上,现在想想真是风水轮流转,这才多久,随意打赏一根金簪,她竟丝毫不觉心疼。
“这个,赏你了。”林初晗将簪子递了过去,厚岩激动的接了过去,他在府里这么久,只收过几文钱的赏银,从未收到这么贵重的簪子,看来他这次的决定是对了。
“谢小姐赏赐。”厚岩将东西收好,又是一拜。
“不用,这是你该得,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这次的事你知我知,决不能再让其他人知晓,相信后果不用我多说,你也该知道,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只要对我够忠心,好好替我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因着有外人在场,林初晗也没讲太多,反正厚岩是个聪明人,想来该有自己的主见。
“奴才明白,奴才定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分毫。”激动过后,厚岩心中一顿,这次他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做成这样事,事实证明,成了,他以后将走上另外一条路,输了,他的小命也就没了……但他最后赌赢了。
“嗯……和你一道的那几个人,最近如何?”林初晗随意问道。
“呃……”厚岩有些迟疑。
林初晗鼓励道:“没关系,有什么你就说什么,我便是不问你,也会去问其他人。”
“是。”厚岩咽了咽口水,道:“他们三个当中,厚木倒是还好,他本就不是那种耍奸弄滑之人,加之吴管家该是有过训诫,所以还算安稳,但是……厚云和厚雨两个就不太安稳,尤其是最近,奴才听说他们两个经常偷懒,不干活。”
“行,我都知道,你先下去吧。”林初晗了然的点了点头,打那两个进来那一天,她就知道,自己这院子别想安稳,麻烦大发喽。
三日后,便是林初晗留在徽州城最后一个小年。
“小姐,该喝药了。”山茶从外头进来,手上端着一碗乌起码黑的汤药,林初晗本以为之前喝的那种已经够苦,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山茶手中这碗,才是汤药之最。
“我来吧。”香蕙冲山茶伸出手,想要把碗接过去,山茶觑了一眼林初晗,见小姐点了点头,才不太高兴的递了过去,香蕙小心的捧着汤药,先吹了吹,待凉些能入口了才放在桌上:“小姐趁热喝,凉了就不好了。”
林初晗厌弃的皱了皱眉,睨着汤碗里沉沉浮浮,不知是什么药材熬煮成的黑水,使劲儿闭了闭眸子,捏着鼻子,仰头一口喝尽,香蕙机灵的递了颗蜜饯,林初晗含在嘴里,感觉那股味儿还是怎么都去不掉,忍不住喉头微动想要呕吐。
李妈妈在旁边小屋熬煮好汤药之后,把药渣收拢在一起,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放着,等着晚上一块扔了,这是小姐吩咐的,说是怕有人从药渣中,知晓她的病,所以必须小心对待,将东西藏好,李妈妈净了净手,便进了屋子,乐呵呵的从衣柜里拿了件衣裳,笑道:“小姐,晚上您穿这件去老夫人那儿吧,肯定吸引人眼球。”
林初晗闻声,扭头看了一眼李妈妈手中的衣裳,白色的锦袍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朦胧脆亮的云泥色彩,裙摆和袖摆边点缀着颗颗翠绿色的宝石,镶绣着如柳条般的迷离纹路,宽大的袖摆,悠长的裙摆,一走一动之间,勾勒起窈窕的身姿……这件衣裳林初晗很喜欢,是她喜爱的色调,料子也是裕王妃送来一箱子衣料中的上等布匹,林初晗一见着,便很喜欢,加上她的一点点构思和李妈妈的巧手,做好的成衣非常贴合她的气质,但问题是……这件衣裳穿在林初晗身上,太过张扬,太过突出,实在不适合一般出行。
“妈妈,你看这料子恁好,应该留着出门子再穿,晚上不过是家庭小宴,我还是穿那件桃粉色的小袄就成。”林初晗慢慢解释道,希望改变妈妈的想法,要知道她若是听了妈妈的话,只怕晚上,她便是焦点中的焦点。
李妈妈舍不得的摸了摸手上嫩滑的衣裳,最后万分不舍的放回箱子,她也知道今晚确实不太合适穿这件衣裳,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看小姐穿上去,夺人眼球的样子,就好像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已经长大,变得千娇百媚、迤逦动人,让她忍不住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