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就让这个妮子在府里胡作非为?咱们府里一向请顾大夫看诊,何时一个无名小卒都能随便进出咱们王府?”苏氏有些歇斯底里的低吼道,面上的慌乱,难以遮掩。
“苏姨娘,你为何这么紧张,女儿即便请了朱大夫前来看诊,也是下了顾大夫面子,苏姨娘为何一脸焦急,莫非……苏姨娘和顾大夫之间有什么协议,苏姨娘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林初晗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微微眯了眯眸子,藏住其中的阴厉。
“你,你,你……胡说什么?”苏氏不知是被吓到,还是做贼心虚,结结巴巴的,引得其他人侧目,见此,她也不敢说些什么,心中却不停呐喊,灵儿和豫儿两个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永远都别来。
林初晗趁机瞄了一眼静静站立在角落的顾大夫,气定神闲、镇定自若,林初晗忍不住开始怀疑,莫非是自己猜错?
朱大夫不过三十多岁,医术却是了得,不过因着太过年轻,加之不喜拘束,四处云游,来到徽州城不过才一月,但是却治好不少疑难杂症,因为没有根基,没有人脉,治疗的多是一些贫民百姓,但他亦足矣,身为医者,只要能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便可。
但是,朱大夫替柳氏诊了脉,渐渐皱起眉头,细细看了一眼柳氏的五官和脸色,冲林元溪拱了拱手,直言道:“王爷,恕小的直言,这位姨娘……怕是中毒了。”
朱大夫的话犹如重磅炸药般把在座众人炸的晕乎乎,连动作也慢了半拍。
“你说什么?中毒?”林元溪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声吼道。
柳氏迷迷糊糊的,听了有些不在状态,林子豫倒是从昏睡中苏醒,一脸紧张的望着父亲面前的朱大夫,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肯定早把人给提过来,狠狠逼问。
“回王爷,这位姨娘中毒已有多年,乃为一种名叫病半生的毒药,此毒药极为罕见,只有医术达到一定程度之人才会配置……中毒者,初期看不出什么,渐渐的会得一些小病,如受寒、发热、体虚、心悸,接连不断,好了又犯,犯了又好,虽不致命,但久了会影响寿命,此毒有一特性,头半年,十天一副,之后必须每月服用一剂,才能保持中毒者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以小的来看,柳姨娘身中此毒已有五年开外。”朱大夫谨慎道,心中忍不住叹息,他一直听说大户人家盘根错杂、阴谋诡计处处皆是,他今天才算真正见识,这种毒药阴险毒辣,居然出自后宅女子,看来他还是不适合替大户人家看诊。
“病半生?可有解药?”老夫人急声问道,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指着柳氏在京中的关系,得以让溪儿回京,若是因此失了这次机会,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
朱大夫思量片刻,道:“解药是有的,不过柳姨娘中毒太久,已深入脏腑,想要根除有些困难,小的回头开一剂方子,每日喝上一副,先调理调理,小的再替姨娘诊诊脉,看看情况。”
有的治就行……林元溪吐了口气,顿时抬起阴寒的眸子,朝斜对面的顾大夫望去,冷声道:“顾大夫,你有何话可说?”
顾大夫梗着脖子,略微浑浊的眸子死死瞪着朱大夫,他本以为对方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大夫,没想到居然有两把刷子,能查出他下的毒……收敛心中怒火,冲林元溪坦然道:“王爷,可能是老夫学艺不精,诊不出来,请王爷责罚。”
“诊不出来?顾大夫莫要开玩笑,您可是整个徽州城医界泰山,若您都诊不出来,还有谁能看出来,朱某人原先一直敬仰顾大夫,是医界的泰山北斗,没想到也是个无耻小人,朱某真是看走眼了。”朱大夫不客气的咒骂道,愤恨的甩了甩袖子,顾大夫简直是给他们大夫抹黑,他心中的一颗仰望之星陨落了,哎……
“你……黄口小儿,大言不惭。”顾大夫呀呲欲裂道。
“父亲,还是让朱大夫先给祖母和您看一看为好,您以为呢?”林初晗并未理会怒火冲天的顾大夫,冲林元溪淡然道,心中却是烧起了熊熊大火,前世柳氏久病缠身、花年早逝,她一直以为娘亲是因为在府里受到苛待,整日忧劳他们两个,才会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在想来只怕早就被人下了毒,才会不到四十便去了原来一切都是苏氏搞的鬼,苏氏……看来你嫌命太长,让我来帮你一把。
“对,诊脉,诊脉……朱大夫,劳烦您替本王母亲看一看,身子如何?”林元溪恍然大悟道,面上带了一丝急色。
就这样,朱大夫替老夫人、瑞安王和大夫人一一看了脉象,皆无问题,都是些小毛病,不值一提,林元溪心中顿时犹如放下一块巨石,轻松不少,接着,朱大夫朝林子绚伸出手,林子绚愣了一下,才把手掌递了过去,无趣的撅了撅嘴角,他又没被下毒,干嘛要看大夫。
谁知,朱大夫细长的手指按在林子绚纤细白嫩的腕上,一会儿又一会儿,只见他拧着眉梢,一遍又一遍探查着林子绚的脉象,好似有什么不太确定的事,惹得他眉头紧锁,不停思索,足足一炷香时间,朱大夫才松了手,抹了抹头上汗水,道:“启禀王爷,这位小少爷……他也中了病半生,不过日子不长,从脉象看来不足半年,回头小人开副方子,吃上半个月就行,以后……”
“……你说豫儿也中了那种毒?”林元溪突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怎得府里人一个两个都中了毒,时候还不短,他居然一点儿风都没收到,府里到底怎么了?
“是的。”朱大夫干脆道。
‘砰’的一声,老夫人把手边的茶杯给砸了,重重的拍了拍桌面,凌烈的眸子扫向对面的三夫人:“苏氏,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还有脸站着,给我跪下……”
苏氏腿一软,趴在地上,脸色煞白,颤抖道:“母亲,媳妇儿没有,媳妇儿没有,这不是媳妇儿做的,真的不是……”苏氏这回真的怕了,若之前下毒一事,她还有可能掌控,毕竟她虽下了毒,却没人中毒,无人伤亡,可现下这些个事儿,一个不慎能把她给打入谷底,辩都没处辩。
林初晗怜爱的搂着林子绚,轻轻拍了拍他有些呆滞的小脑袋,原来绚儿身子不好,并非之前留下病根,而是早被人下了毒,怪不得,怪不得……
“顾大夫,看来四少爷的病情,您也是不清楚喽?”大夫人赵氏突然开口,含着淡淡的威胁之意,顾大夫脸色越来越难看,紧抿着嘴唇,缄默不语,他真是小看这个姓朱的年轻人,本以为是个市井郎中,看来有两把刷子,四少爷身上的毒不过小半年,除非医术非常精湛之人,否则别想看出分毫。
“劳烦朱大夫替奴家闺女诊上一诊。”柳氏才刚刚从自己被人下毒的震惊中醒过来,又被绚儿中毒给砸的晕晕乎乎,还好时间不长,能够治愈,既然他们母子二人被下了毒,那晗儿……
林初晗显然也想到自己有可能被人下毒,不过她身子一向安好,从未出过什么毛病,她认为自己应该未被人怎么着,不过其他人都让朱大夫诊过,若是她拒绝,就太不给朱大夫面子,于是她伸出了手。
说起这位朱大夫,年纪本就不大,一身的细皮嫩肉,显得他更加年轻,作为一名大夫,太嫩会给人一种不可信的感觉,所以他特地留了一八撇短胡须,倒是显得他稳重不少,此刻八字胡轻轻抖了抖,不止拧了拧眉,还鼓了鼓腮帮子,道:“请四小姐换一只手。”
林初晗依言做了,但是之前朱大夫诊脉从未让人换过手,此刻他的表情,让林初晗有种不好的感觉。
“姐姐他没事吧?”林子绚终于从中毒的打击中苏醒,见朱大夫许久都不开口,忍不住问道。
“朱大夫,晗儿没事吧?”林元溪见朱大夫替晗儿看诊,比替柳氏诊脉时间还长,轻声问道。
朱大夫将看诊的物件放进药箱中,慢慢直起身子,冲顾大夫狠狠吼道:“顾明中,你妄为人医,你简直就是个畜生,不,你连畜生都不如,你做了这种事就不怕下地狱,祸及子孙,你也能当大夫,我呸……”
屋里人皆目瞪口呆望着一脸气愤,骂声不断的朱大夫,大声咒骂着名声显赫的顾大夫,而顾大夫只是憋红一张脸,却不敢辩驳。
“朱大夫,四姑娘究竟如何?”大夫人赵氏提醒着朱大夫,不管有什么事,先将结果说了,再讲其他。
朱大夫狠狠喘了口气,鄙夷的望了一眼顾明中,刚准备开口,又停了下来,皱了皱眉,道:“王爷,四小姐的病情实在有些……可否容小人过后再说,实在不宜太多人知晓。”
林元溪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在座之人皆是府里主人,没有所谓的外人,而这个朱大夫却大言不惭避而不谈,未免太过狂妄。
柳氏不管狂不狂妄,她只想知道自家闺女身子如何,可听朱大夫口气,只怕不是小事,顿时煞白一张脸,紧紧握着林子绚的手掌,手心冰凉。
“既然如此,就待日后再说……请朱大夫先替娘亲和舍弟开方子。”林初晗冷静道,让朱大夫先下去,有什么事儿,回头他们单独再说,不过看他脸色……恐怕是不太好。
朱大夫离去之后,一时间,空气有些凝滞,苏氏在地上跪了许久,膝盖疼的紧,她却不敢兀自起身,旁边还有两个下人陪着,直到林初灵和林子豫鲁莽的冲了进来,才打破一室寂静。
“娘亲,您这是怎么?”林初灵一进屋便见着苏氏趴跪在地上,甚是凄凉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