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约一个小时,来到一个篱笆围起来的院子,歪斜的篱笆门虚掩着,两人对视了一眼,欧阳菁率先推开门,两人还没走进去,里面陡然传来疯狂的犬吠声,循着声音就看见一条黄色精瘦的狗在屋檐下冲着两人嚎叫。
欧阳菁惊叫着扑到亦璇的怀中求保护,亦璇笑着拍她肩头安抚她说:“一只狗而已,你站着别动就没事。”
“谁啊?”房内有颤巍巍的苍老声音在问,黄狗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房内,尾巴摇晃,转头朝向两人又继续大声叫着,好像在警告两人:不要再靠前,再向前,我就不客气了。
“阿黄。”老人的声音带了点宠溺的责怪。
黄狗听见后不再嚎叫,但依然警惕的看着走进院子的两人。
亦璇打量眼前房屋,院子内是泥地,地上有几只闲庭漫步的鸡,有的不时伸缩着头“咯咯”叫两声,有的则走几步在地上用尖硬的嘴在地上啄两下,悠然自得让人羡慕。
面前的房子外墙是用泥和石头堆砌而成,屋顶盖着黒瓦,屋檐下零星挂着晒干了的玉米、红辣椒等,歪斜的木门敞开着,望进去,屋内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楚。
等了一会儿,一个老妇人摸索着从房内走出来,又问:“谁呀?”
黄狗摇着尾巴上前走到老妇人脚边,轻轻地叫了声,然后走到屋檐下放着的一个已经黑亮得看不出颜色的板凳边,专注的看着老妇人双手扶墙摸索着跨过高高的门槛,再摸索试探着坐到了那凳子上,地面不平使凳子四脚不稳,老妇人坐下后搬着凳子移动了几个地方才坐平稳,然后不忘感激的摸摸黄狗的头。
亦璇眼中有雾气弥漫,张口喊了声:“奶奶,我是……”
“欢欢,是你吗?你回来了。”老妇人突然激动地站起来向发出声音的亦璇走过来,忘记自己坐在屋檐下,屋檐和院坝有一个坎,一脚踩空,就要跌倒下来。
亦璇和欧阳菁同时上前扶她,到底是欧阳菁动作快一点,在老奶奶倒地的一刻扶住了她扑下去的身子,亦璇随后也扶住了她的手臂,哽咽着嗓子又叫了声:“奶奶。”
没有理会旁边欧阳菁不解的眼神以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奶奶哆嗦着,伸出那双像老树皮一样龟裂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摸亦璇的头、脸、身子,空洞无光的眼睛流出浑浊的眼泪。
“欢欢,这两年,你到哪儿去了?奶奶天天担心你,眼睛都哭瞎了。”
“我……,我出国出差去了,走得急,没来及告诉你。”亦璇在片刻间就决定认下瞿欢的奶奶,仓促间居然想出了这个漏洞百出的理由。
好在,老奶奶不懂外面的世界,对孙女瞿欢一直是说什么信什么。
扶着奶奶进屋,在屋内正中那张同样看不出原色的方桌前坐下,没有窗子,只有从门口进来的光,所以屋内光线阴暗,想到奶奶失明,亦璇也就心下了然。
黄狗看见奶奶对两人这么亲热,也就懂事的到院子外去转悠了,无聊的去追一下鸡,刨一下土。
亦璇陪着奶奶又哭又笑,两人话家常聊着离别两年的情景,当然,亦璇的离别细节全靠她急智的自由发挥想象出来的,好在瞿奶奶一辈子没走出过村庄,也好哄骗。
欧阳菁无所事事,自己在屋内到处转悠。
欧阳菁看了一圈,大概清楚屋子的结构,这间堂屋后面是厨房和堆放杂物的房间,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一间睡房,房内所有陈设都很简陋,家具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很多年的那种粗陋家具,但所有物品都收拾地整洁干净。
欧阳菁走进一间睡房,却发现这间房子内少见的有几本书放在年代久远的一个长书桌上,书桌的抽屉都是那种拉开后无法推回去还原的状况。抽屉内有一个塑料封面的笔记本,她顺手翻看,里面记录的都是些学习笔记,有些又像是会议记录要点,一看那些纸张磨损就知道这些记录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了。
欧阳菁正想合上本子出去,却看见本子下面卷折的一角,下意识的便翻开那张卷折处,上面字迹潦草地写着几个大大的字:他们要杀她???后面几个问号因为用力过猛,戳破了纸张,然后是一个大大的×划掉了这句话,这句话下面还有两个字被一笔一笔使劲划掉,完全看不清楚了。
欧阳菁心惊肉跳地看着那几个零碎的字迹,心底升出一种窥见阴谋真相的紧张和不安。
深吸几口气,努力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她将那张纸小心的从本子上撕了下来,对着订着塑料布遮光的窗子仔细辨认那两个被划掉的字,最后她终于确认被划掉的那两个字是:舒玥。
关于亦璇的过往,从亦璇含糊闪烁的言语中,她只知道她发生一场车祸毁容后就一无所有了,其余的她只是有一些猜测,唯一明确知道的就是舒亦璇曾经的名字叫舒玥,而此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从一个陌生的未曾谋面的女孩留下的本子中看见了舒玥的名字,她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从亦璇让她打听瞿欢这个人时提供的信息,就可以看出亦璇对这个叫瞿欢的人是真的不认识,可现在却在刚刚见面的瞿欢奶奶家里就看见了舒玥的名字,怎能让欧阳菁不震惊?
而刚才亦璇毫不犹豫的在瞿奶奶面前认下自己是瞿欢的事,让她更加相信这个瞿欢与亦璇有着某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这些亦璇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就收敛了好奇,不要去知道就好了。
收起心中太多的疑问,走到堂屋时,她已经神色如常。
此时,亦璇正在劝说奶奶和她一起搬到她那里去住,奶奶坚决不同意,说自己在乡下自由自在惯了,不习惯到城市去生活。
亦璇也就默然,不再劝说。
她知道对于瞿奶奶这种老年人,现代城市里那种毗邻而居十几年都互不相识的邻里关系会让她不习惯的,而出门就是拥挤的车和人更让她心生不安和,她从骨子里抗拒那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