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田庄,都在镇子东面,因为镇子东面靠近湖,而临湖的土地,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地界儿。【舞若网首发】灌溉方便,土壤也肥沃,开垦沟渠也容易便急得很,而且还有一点,在镇子东面临湖的那里,风景比较好。
那边有大片大片的平地,其间夹杂着一些池塘和小点儿的湖泊,有野树野湖,可以垂钓,可以休闲,是整个张家堡镇周边风景最好的地方。
一般大户人家在城外置办这些田庄,其作用,并不仅仅是种粮食收租子,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是给家族中身份地位颇高的人休闲用的。
一般来说,城中的富贵人家,若是在城外置办了庄子,那么每年总会有一段时间是待在城外庄子里,就像后世的城里人去外面乡下休闲度假一样。
而他们一般什么时候来呢?
这个频率,发生最高的是时间段,从春天开始一直贯穿整个夏季到夏季结束。因为夏天天气热,去城外避暑,在田庄里头林荫树下,小湖边上,钓个鱼,吃个西瓜,宽袍大袖,睡个懒觉,何等之惬意?
这会儿已经是春天的尾巴了,渐渐地,已经是有人来窗外的田庄休闲避暑。
闻安臣走在路上,还能瞧见时不时过去一辆马车,这马车也多,装饰得颇为豪华遮奢,想来就是城中的大户人家出城来玩儿的。
秦州城中,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哪个是不认识闻安臣闻大人的?
马车从他旁边行驶过去之后,又折返回来,车上下来一位富商或是士绅,就笑着跟闻安臣打个招呼,聊上几句。
闻安臣这一次负责清丈整个秦州的所有土地,虽说是得罪了很大一批人,但是,他行事秉公处理,毫无半点私心,就算是得罪了人,但也是为了公事为了朝廷,却不是因为他的一己之私。所以,不少人对他还是很佩服的。
而且,秦州城上上下下,这些士绅富商,在清丈土地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指望着这只是朝廷一时兴起,说不定会因为天下各处的士绅官员反弹就放弃了这一举止,但是他们等了几个月,也没听说朝廷有改变这想法的传言。
而似乎各地州县,这些富商士绅官员等等,也都是普遍老老实实的,让地方上的这些官吏清丈土地,报告朝廷。
闹事儿的也有,但并没有闹出多大的阵仗,而且似乎朝廷这一次当真是下定了决心,对这些闹事儿的根本就毫不留情,但凡是事情闹大了,立刻便是从严从重处罚。
有了这么几起杀鸡儆猴的事情出现,秦州城中这些士绅官员们也算是看的清楚了,看来这次朝廷清丈土地是大势所趋,不是任何人能够改变,能够对抗的。连那些个京城里的,江南的那些超级大地主,都没有反抗之力,更别提他们了,所以他们也就老老实实的认命了。
一想到是朝廷要这么做的,心里对闻安臣的怨气便也就淡了许多。
而且这会儿,基本上全天下人都知道了,清丈土地一事,是首辅大人推行的,早就听说闻安臣跟首辅大人有那么一点若有若无的关系。现下闻大人又把清丈土地这件事做的这么漂亮,说不定能得到首辅大人的嘉奖,前途那就更是不可限量!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对他有那么大的怨气呢?反正换一个人来还是会这样做的,倒是不如把怨气抛到一边儿去,心平气和的,多跟闻大人拉拉关系这才是正理。
秦州城中能看透这一点,能抱着这个想法的不在少数。所以这些日子,闻安臣固然是得罪了不少人,但他家门口依旧是门庭若市,每天都有许多人来拜访。
当然了,这段时间闻安臣不在家中,他们要拜访也见不到人,而谢韶韵又是女子,自然是不会见他们这些外人的。他们其实也知道自己见不到闻安臣的,但是去闻安臣府上拜访,其重点不是能不能见到闻安臣,而是能不能让闻大人知道自己这一番心意。他们基本上都是到了那儿把礼物放下,奉上一份厚礼,然后签个名字就走。
这样闻安臣回来之后,谁来过谁没来,谁送的礼重谁的礼轻,也都是能够看得清楚,一目了然。
这目的也就达到了。
见有人从马车上下来来跟自己说话套近乎,闻安臣倒是也不拿架子,也是笑容应对。
说话间,已经是到了张家在张家堡镇外面规模最大的那座田庄。
闻安臣瞧了一眼,也是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叹:“哟呵,这庄子,可是真气派。”
这田庄就坐落在湖边,乃是坐北朝南的格局,东边儿就是湖泊。闻安臣打眼一瞧,这田庄看着怎么着也有二三里地方圆,四周都建了围墙,围墙有一丈七八尺高,看厚度,上头应该是能够站人的。因为闻安臣瞧见,有家丁在墙上很是随意的走来走去,四处巡视,若是这墙体太薄的话,他们不可能走在上面这般轻松,他推测这墙体起码两三尺厚是有了。
田庄的大门儿,修建了一个门楼,都是用砖石修建而成,上面的浮雕等等,非常之精美,这哪像是一个田庄?倒像是一个大户人家居住的宅院!
由此也可见,这张家的财力实力,着实是非常之雄厚,若不然的话,这田庄也不可能建成这个样子。
毕竟是田庄,说白了就是给佃户们居住的这么一个村落,你既可以修得很遮奢很豪华,很雄伟很壮观,也可以只是在周围用一圈儿木头篱笆圈一圈就算完事。
但看张家这样子,还真是有点儿有钱花不出去的意思了。
而且闻安臣看见,这田庄后面,有茂密的树林出现在高处,看起来比平地起码要高出三四丈的样子。他推测了一下,张家哪怕财力再雄厚,应该也是没实力垒砌出一个三四丈高的假山的,这应该是直接就把一座小丘陵,给圈进田庄里面了。
这可是有点儿了不得,算是大手笔呀!
闻安臣很清楚,像是这种田庄,如果里面要把类似于丘陵野树这样的野趣给扩进去的话,造价会提高何止一倍?
因为要把这些东西扩进去,不仅是简简单单的括进去那么容易,还要进行一系列的改造等等,否则,天然是够天然了,但人呆在那儿却是不那么舒服。
闻安臣带人到了田庄门口。
田庄大门紧闭,而田庄门口则是有数名家丁站在哪里,斜着眼儿,面色不善的看着闻安臣。
“你是何人?”其中一个家丁喝道。
闻安臣盯着他,冷冷说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这么说话?把你主子叫出来!”
那家丁听完这话,却是丝毫也不畏惧,斜着眼看着闻安臣,忽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而后对着旁边另外几个家丁道:“看啊,看啊,哈哈!又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
他说着便搓了搓手掌,冲着闻安臣冷笑道:“现在大爷给你俩选择,第一,给我磕两个响头,我就让你滚蛋,第二,让我打断双腿扔出去。”
闻安臣自然是有官服的,但问题是,他在外面测量土地的时候,穿着官服诸多不便,所以他身上只是简简单单的穿了一件外袍,活动也方便也不怕脏,这些家丁们根本不认得他,一看他的打扮,再看看他的年纪,就不觉得他是有多么有身份的人,只以为也是衙门里过来的一个普通书吏或是衙役。
他们猜测了闻安臣的身份之后,压根儿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要知道,方才被他们暴打一顿的人里头,据说可是有一位州衙刑房中颇有身份之人。
他们连那个人都打了,眼前这个人又算是什么东西?
而且方才孙少锵带来的人比较多,多半都已经被打伤,这一次闻安臣就只带了两三个人过来,他们一看闻安臣这边人这么少,就更是嚣张跋扈,毫无顾忌。有的家丁甚至搓着拳头,已经准备上前动手了。
闻安臣冷冷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厉声喝道:“还想动手打本官是吧?好,你就打吧,往这儿打!本官倒是要看看,我堂堂秦州典史,朝廷命官,若是辱没于你这等小人之手,朝廷会怎么处置你!你的主子会怎么处置你!”
“什么?你是秦州典史?你是闻安臣闻大人?”
那家丁听了这句话之后,顿时脸色巨变,高声叫道。
“我就是秦州典史闻安臣!”闻安臣盯着他冷声道。
他踏前一步,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高声道:“你不是要收拾本官吗?你不是要打断本官的腿吗?来吧,本官在这儿等着!”
那家丁脸色惨白,手足无措浑身颤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安臣的大名,整个秦州有几个人没有听说过?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位秦州典史大人何等的有名气,同时也是何等的有手腕儿,有能力,下手又是何等凶狠。他虽然地位不高,接触到高层次的人有限,但市井之中也都流传着许多关于闻安臣的传闻,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就是说他下手狠辣,但凡是得罪过他的,几乎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而且这还不是传言,而是事实,有理有据,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自从闻安臣来到秦州之后,但凡是跟他作对的,最后要么死了,要么下了大狱,反正都没什么好下场。很多人仔细一想,顿时悚然而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