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因为前两天刚好是货运车行承接的第一批生意刚刚做完的时候,从那会儿开始,他们的名声便以爆炸性的速度传开了,所以这几天人就特别多。
看到自家的产业生意如此兴隆,闻安臣心中自然也是高兴,不过他今日来这儿吃饭,可并不是专门来看这货运分行的生意怎么样的,而是应洪大康和卓安平之邀请,前来赴宴。
方才最先开口说话的便是闻安臣,而后接话的则是洪大康,闻安臣这些日子跟洪大康接触下来,才发现原来这位竟然也是读书人。别看洪大康长得粗豪,行事也很是豪爽利落,说话有时候也是粗俗不堪,结果却没想到,后来两人交情深了之后,洪大康告诉他,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读过书。
只是后来屡试不第,考了十几年,连秀才都没考上,家里为了供他读书供他科举,把家产都变卖得七七八八了,而他却是屡试不第。眼瞅着越考年纪越大,也没什么结果,但是家里却是越发的贫穷,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没奈何之下,洪大康只好弃了学业,把剩下的家产都用来打通关系,走了他父亲当年一个同僚的门路,近进入这州衙之中当差。
他这人看似粗豪,实则很精明,是很会来事儿的一个人,而且他这人,看事情看的非常明白,做决定也很果断,每逢州衙之中有上官斗起来,他往往能跟对最后胜利的那个人,所以这些年来,他在州衙的斗争中可算得上是如鱼得水,也不断升迁。
方才他们两个人雅兴起来,在一块儿谈论诗词,一旁的卓安平却是听得很不耐烦,他轻轻敲了敲桌子,道:“嗨,我说,你们俩能说点我能听得懂的么?别在这儿文绉绉的卖弄学问。”
闻安臣嘿然一笑:“既然卓老哥您不爱听,那咱就不说了,说点儿你听得明白的。”
他看了一眼洪大康,笑道:“说吧,老洪,卓老哥,你们俩这次专程把我叫出来,咱们一块吃饭,为了什么呀?别跟我说你是没事儿,就是想我了,咱俩可是在州衙天天见面呢!”
洪大康摸了摸鼻子,笑道:“想瞒过大人您,还真是不容易。”
他看了两人一眼,低声道:“闻大人,我想问问,耿义那厮,您到底还管不管他了?他现在可是您的下属,眼瞅着这厮都要闹翻天了,不但在他的巡检司作威作福,甚至更是放出话来,说您若是敢对他吩咐一句,他便要让您好看!闻大人,这口气您忍得下么?”
闻安臣听了,却也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道:“他最近又干什么事儿了?”
“嘿,还能有什么事儿?”
洪大康呸了一口,不屑的发出一声冷哼,沉声道:“您是不知道这厮有多缺德,他不是管着巡检司么,他们巡检司的士卒,在秦州城外各个路口拦截商队,强征赋税,若是人家不交,他们便把人家货物给扣下,怎么着都不给,有的甚至直接就把那货物给变卖了,而且还是低价变卖。”
闻安臣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烦闷无奈。
他之前就听说过各地的巡检司许多都在做着这种勾当营生,但是却没想到,竟然发生在现在自己的属下。
毕竟现在巡检司是归他管的。
他也没有想到,耿义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当了,他的顶头上司了,还敢如此做,这已经是相当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嘿嘿,您以为这就完了?好叫大人您得知,这还不算什么呢!”
洪大康狠狠地灌了一口酒,道:“这厮扣押完人家的货物,收完人家的税之后,还放话说是新上任的秦州典史闻大人让他们这么做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住了嘴,闭口不言了。
闻安臣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洪大康和卓安平都是颇为熟悉他的人,分明看到闻安臣嘴角剧烈的抽动了一下,眼中也闪过一抹狰狞。
闻安臣沉吟片刻,忽然微微一笑,轻轻敲了敲桌子,道:“算了,不谈这些鸟人鸟事儿了。”
虽然他说不谈了,但是洪大康和卓安平却是知道,闻安臣心里肯定已是极度不悦了。说不得,耿义就要倒点儿小霉。
而闻安臣心里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说实话,他接手了这个秦州典史之后,本来是不想跟自己属下这些官员发生什么冲突的,毕竟他现在的重点,是读书是准备科举,而不是在这儿跟人尔虞我诈,权势争斗,那样会牵扯极大的精力,而且也会生出一些本不应该存在的变数出来。
但是,他却没想到,耿义竟然这般不安分。他的行径,已经是极为挑衅闻安臣的权威,而闻安臣若是再不反击的话,只怕他手下也没人会服他了!
所以闻安臣决定给这厮一点儿教训。
不过如何教训耿义,还要再作计较,就不用在现在说了。
他指了指货运分行的门面,笑道:“那家大车行,瞧着生意倒是不错。”
他说这个,也是为了听听洪大康和卓安平对货运分行的看法,顺便试探试探,看看他们知道不知道自己和这个货运分行的关系。
见他主动转移话题,洪大康卓安平也都是很识趣儿的没有再提这个。
“那一家什么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生意还真是好哇!”
洪大康指了指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的门面,道:“刚才我过来这边的时候,还跟掌柜的谈起来,掌柜的说他们东家就是喜欢雅静,之前之所以选在这儿,就是因为这儿比较安静,来往的人也比较少,喜欢了亲爱这儿吃饭的达官贵人也是看中了这里的安静。而对面那家货运分行开业之后,人来人往,这条街上比过去繁华了十倍,已经有许多主顾嫌这里吵闹,心中生了厌烦,不愿意过来这边吃饭了。所以这家店的东家,便想着要另寻一个去处,把这家店迁过去,便不在这儿呆着了。”
闻安臣摇了摇头,这东家倒还真是挺任性的,就因为这么个原因就要挪地方?要知道,这会儿做酒店的,有的就是仗着百年老店的招牌。营造出一个酒店的名气来殊为不易,人家更多人认的不是你这个招牌而是你这个地点,万一真要是换了地方,很有可能生意就会更差,一切都要从头再做。
洪大康笑道:“由此还是可见,这家大车行生意,到底是多好。带的这一条街都热闹起来。”
又闲扯了几句,闻安臣三人便离开了酒楼,结伴往衙门走去。
回到州衙,又看了一下午书,闻安臣也觉得有些疲惫,他轻轻吁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歇了一会儿,而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外面窗下,便是一处小小的花圃,里面种了数量很是不少的各类花草,当然,都是寻常能见到的。名贵算不上,但是布设的很雅静细致,内里的花草长得也很好,在窗子外面有这么一处小小花圃,读书读累了,边站过来瞧一瞧,权当放松眼睛。再嗅一嗅花香,整个人就会放松许多。
闻安臣走到窗边,轻轻一嗅,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是秋天到了,冬日不远,这花香,已经是淡了许多。在暮春盛夏时分,那花香之浓烈馥郁,才真真是让人迷醉。
而此时,外面的花圃已经残败了许多,还在开放的花儿,已经没有多少。
这里是典史衙。
闻安臣终归还是从刑房搬了出来,搬到了典史衙门里头。
典史衙在州衙的西边儿,大致是和知州老爷的二衙在一个水平线上。说是衙门,其实就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坐北朝南三间正房,左右各有两间厢房。三间正房里头,中间那儿,是典史大人升堂问案的所在,当然,一般用不着。而靠东的那一间正房,则是签押房,现在被闻安臣改成了书房。
闻安臣素日里就在这里读书,还在这儿摆了一张罗汉榻,中午时分若是有些疲累了,也好休息休息。
之所以搬过来,是因为这里很清静。
州衙中大部分人都知道闻安臣闻大人在准备科举之事,每日潜心读书,所以很少有过来打扰他的。刑房的事务,孙少锵和鞠孝忠俩人就处理了,至于他管辖的其他那些衙门的主官,更是乐得这位典史大人撒手不管。卓安平跟他关系好,时不时的回来瞧瞧他,也说些正事,赵四也偶尔会过来汇报一番,至于朱通和耿义,则是来都没来过。
闻安臣本是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的,免得牵扯了精力,但是却没想到这些事情绕都绕不开,耿义竟然公然打着他的名义去横征暴敛,这可就让他忍不了了。
他这会儿站在窗前,忽然就想起了这事儿来,心里头便开始转着念头,该怎么给耿义点儿教训。
想了许久,也有了些眉目,眼见得天色不早,已是夕阳西下,闻安臣便收拾了收拾,而后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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