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学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一时没能想出这位小兄弟所说的“蹊跷”在何处。
故而有人开口道:“小兄弟,你就明说了吧,大伙这时也无甚心思和精气神去细细思量。”
“是啊,你不妨直说了吧!”
见大家都这么说,苏鸥若想了想,紧接着往下圆起了自己方才说的话。
“……据某所知,这造船厂乃皇家所建,为造惊世之宝船,历来不吝啬于集四方之能工巧匠。自问你我在这造船航海上也算颇有造诣,若真要造宝船也是派得上用场的,并非废物。
既如此,造船厂为何要将我等拒之门外?倘若真不想咱们进这造船厂,不招便是了何故大费周章的将咱们要来了又再退回去?诸位觉得这话在不在理?”
苏鸥若的一番话确让大伙看清了些东西。按说这话不错,造船厂又非闲得慌,捉弄他们这些人做甚?可现如今这番日头毒晒的又是为何?
“小兄弟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想来书读得不错,既已想到了这层,不妨说说你是如何看的?横竖咱们今天起也算是绑一块了!”
男子之气度终究与女子不同,豪爽之气本就与生俱来,加之现如今都在这外头煎熬着,故而更是容易走得近乎起来。
苏鸥若可没想那么多,只肖他们莫要除衣褪衫免得凭白污了眼便好,其他的她尚且无瑕相顾。
“嗯……”苏鸥若想了一会儿道:“我总觉着这是一出考验咱们的戏码,指不定后头有什么等着咱们呢?咱们也挨了这许久,暂且照这样再耐着性子等等,估摸着也差不多了,真要熬出人命来造船厂也免不了官司上身不是?说到底,对谁都没好。”
“可我这晒得皮都快干了,照这样下去如何忍得了!……”光着膀子的少年学匠直直走了过来,冲着苏鸥若大声喊道。
苏鸥若轻咳了两声躲了躲,作揖俯首道:“这也只是我一人之言,听不听在您自个儿,还请仁兄先站回去,免得乱了队形,到头来大伙都得担个不守规矩的责罚……”
“你这未免也太小心了吧?!老子我就是热了、就是脱了,怎么了!”
在这大太阳底下晒久了,把那些个性子烈的都晒出脾气来了。
安静了一会儿的人群又因着此人的不爽之气再次骚动起来。
此时,廊下的副使终是开了声。
“都站回去!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都排好了,一个挨着一个进来!”副使朝人群里看了看,又喊道:“刚脱了外衫的那几个别忙着穿了,这么进来就是了!”
于是,十来个衣裳齐整的和三两个光.着膀子的一道站在了滕王面前,哪些人自在、哪些人不自在各自心里头清清楚楚。
待人都站齐了,滕王才合上手头上的书,挨个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定在那几位光.着膀子的学匠身上,轻笑了一声。
“你们几位痛快了吧?”
一句话听得这几位心里头扑腾得厉害,哆哆嗦嗦道:“痛……痛快……”
不料端坐在上头的那位爷哈哈笑了起来,面带笑意接话道:“这才刚来便能觉出痛快是个不错的兆头,既如此,本王再赏你们一码,痛快到底如何?”
这几人竟有了些惊喜之色,非但没被训骂还有赏,自是喜得不知如何应答了,忙俯首领命道:“谢王爷!”
“好说!”滕王说着收回了笑意,吩咐站在身边的顾墨道:“吩咐下去,这几个先挑捡出来,从明儿个起每日就这么光.着膀子在日头下站上一天,站到新的宝船图画出来为止,不得缺席。”
话音刚落,这几位学匠方才明白这份赏赐的厉害,新的宝船图才刚启动了些时日,即便满打满算丝毫不耽误,画下来少说也得二三个月,滕王这话与将他们逐出去也没什么两样了。
只不过逐的说法说起来有失造船厂的颜面,这才换了个法子。
“王爷息怒!小的们知错了!”
“王爷开恩啊!我等知错了、知错了!”
……
几人边喊着边被架了出去,此时站在一旁的其他学匠虽用不着受罚,却也吓得连连冒冷汗。
苏鸥若不禁唏嘘道:原来这人看上去和颜悦色,竟是个这般严苛厉害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