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钺聪道:“大人耿耿忠心,好生让人佩服。”说到这里,微微环顾营房,郑守尉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城中所有人都是老夫的生死兄弟。”
古钺聪道:“在下此次前来,并非是要押送拜月贡回京。”
郑守尉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古钺聪道:“正如大人所言,拜月贡关乎江山社稷之安危,煌煌王朝之存亡,皇上也深知,今次无论谁押送拜月贡,一旦出府,都是凶多吉少。”
郑守尉复又坐下来,问道:“那皇上派你来做什么?”
古钺聪一字一顿道:“还富于民。”
只四个字,郑守尉却听得虎目圆睁,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怔怔望着古钺聪,半晌才道:“如何还富于民?”
古钺聪接道:“英雄盟押送拜月贡出城,再想办法从中偷天换日,派人将拜月贡资财散发给西域百姓。”
郑守尉更是大惊,过了半晌,说道:“偷天换日,难,太难,且不说你如何换,我问你,你在哪里换?”
古钺聪道:“大人信不过英雄盟,在下也不敢尽信,所以必须让所有人亲眼见到拜月贡出城。”顿了一顿,接道:“嗜血教是唯一能动手脚的地方。”
郑守尉道:“嗜血教距此,有几天行程?”
古钺聪道:“快马两天,押贡而行,至少三天。”
郑守尉道:“你有什么把握保证这三天不出事?”
古钺聪道:“没有,不过变则通,不变则壅,拜月贡唯有散之于民,方是万全之策,无论在何处多留一天,就险过一天。”
郑守尉微一点头,问道:“这也是皇上圣谕?”
古钺聪道:“如此大事,在下不敢自作主张。”
郑守尉望着满屋兵器,说道:“皇上肯割弃拜月贡,实是百姓之福。这三个月来,老夫日思夜想,只是如何守住拜月贡,却怎么也没想到退一步就能天空海阔。”
古钺聪听他口气松动,心中大喜,说道:“圣命如天,还请大人放贡。”
郑守尉道:“将军,不瞒你说,皇上早料到微臣谁也信不过,老夫半月前就收到一道密旨,要微臣无论如何一定放心让你入城,连你的画像也送来了。”
古钺聪道:“但大人早已打定主意,无论我是敌是友,是朝堂中人还是江湖中人,都别想从这里取走拜月贡,要我独自来见,一则是探清敌友,二则是劝我尽快撤离。”
郑守尉道:“不错。”顿了一顿,又道:“将军,虽然老夫已知你并非刘雷傲的人,老夫也相信你忠于圣上,心系百姓,但英雄盟中有没有有细作,谁也说不准,请恕老夫仍不能让他们入府。”
古钺聪道:“大人所虑极是。”从怀中掏出香玲儿送来的密函,递给郑守尉,郑守尉看了,问道:“信上所说可属实?”
古钺聪道:“想来决然不假。”
郑守尉吸了口气,说道:“老夫先派人出城查探一番,再做定夺,不知你意下如何?”
古钺聪道:“一切但凭大人做主。”
郑守尉道:“李副将,各派二十人从东西两条密道下山,仔细查探是否有敌军迹象,不得稍有差失。”李副将奉命去了。
郑守尉道:“古将军,走,我领你四处看看。”
两人从营房出来,风静雪霁,夜空已有数颗星星挂在穹庐之上。两人登上东面城楼,郑守尉指着一条蜿蜒的白练道:“他们在那里。”古钺聪远眺而去,但见星空之下,英雄盟犹如蚁群一般,围在一处取暖。郑守尉领古钺聪来到西面城楼,指着远方一大片胡杨林道:“看到了罢,通天府东西两面都只有一条险峻的小道通达此处,只要守住这两条路,就可保通天府绝无闪失。”古钺聪点点头,说道:“此地易守难攻,实天险也,不过,要是敌人内外勾联,截断两路,城中将士该如何补给?”郑守尉哈哈一笑,低声道:“不是还有两条密道么?”古钺聪道:“就是李副将下山探路的密道?”郑守尉点点头,说道:“两条密道其一通往东面狮子林,另一侧通往西面胡杨林,三十年中,鞑子和东面强匪共有十四次勾结,最长一次堵截达三个月之久,他们本想饿死我们,可做梦也没想到,三个月里我军将士士气依然高昂,毫无饥色。我们还凭此密道打了不少胜仗。”古钺聪奇道:“几十年里,难道敌人就从未发觉密道?”郑守尉道:“我们每次用完密道,就用沙土堵死出口,下次要用时,再重新挖掘出口,因每次出口都不相同,敌人起疑,却也查不出端倪。”古钺聪道:“原来如此。”两人步下城墙,商议如何将拜月贡万无一失运至嗜血教,计议半晌,均无良策。
郑守尉从古钺聪口中得知哈将军乃是被胁迫变节,如今仍为皇上效力,只待刘雷傲谋反突袭,又听英雄盟一路数战,均是大获全胜,忍不住连声大赞,大谈几十年来破敌之奇轶之事,两人十分投机,一来二去,均有相见恨晚之意。郑守尉道:“古兄弟,要是早认识你十年,那该多好。”古钺聪听他改口叫自己兄弟,笑道:“十年前,小弟不过才九岁。”两人哈哈大笑。
寅牌初时,李副将入营,禀道:“大人,将军,四处查探过了,并未发现敌踪。”
郑守尉道:“可探真切了?”
李副将道:“东西两条路上大雪如盖,并未发现人马践踏的痕迹。”
郑守尉道:“古兄弟,信上说,一待英雄盟入府,内应即会与城外敌人合而攻之,可见,敌人有何诡计,要在英雄盟入城后才知道。”顿了一顿,接道:“好在我们虽不知敌人诡计为何,却已知道细作是谁,也可以有所预备。”
古钺聪道:“不知大人有何妙计?”
郑守尉道:“这件事,还要偏劳你。”
古钺聪道:“大人尽管吩咐。”
郑守尉道:“老夫留在通天府,一来守城,二来迎接英雄盟。你和李副将各率精兵三百,分从西面、东面的密道潜出,以防有变。”两人领命。郑守尉当即着令两百士兵听命于古钺聪,两百士兵随李副将去了。
进入西面密道,十名士兵手掌火把,分散在队伍中,密道崎岖多折,仅可两人并行,古钺聪地形生疏,只能跟在一个姓王的参领身后。两炷香时分,众人已至密道尽头,方才李副将前往查探时,已将密道挖通,只见密道沿路有约莫半里路的新泥,密道口只以杂草铺盖好。
王参领道:“古将军,下令罢。”通天府军纪严明,人人视军令如山,又见大人与古钺聪称兄道弟,凡事均要得令而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