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怀(1 / 1)

秀清做好了饭,进来说:“就着那点东西,给老松爷炖了一碗鸡蛋羹,煮了一锅棒碴子粥,贴的高粱面饼子,炒了个辣椒酸菜,咱就在老松爷家吃饭吧,这儿还不能离人。”米歌坚持要回分场,他对衣飘说“等老松爷好点儿了,把爷儿仨一拖拉机都拉到分场,给他们理理发洗洗澡,让全分场的人都上阵,到老松爷家干上一天,把屋子院子彻底拾掇拾掇,该添啥添啥该换啥换啥,给爷儿仨整得舒舒服服的。以后爷儿仨的事情咱分场包啦。”说完掀帘子就走了。米歌的话说到了三个人的心里,从看到这爷儿仨开始他们心里就已经再也放不下了。

老松爷恢复得很快,半下午就能下床了。衣飘跟秀清分析说,一是老松爷身体底子还好,二是问过老松爷,他这辈子有病几乎没吃过西药,都是用些老土方当地的草药,所以一用西药就特别管用。

羽风搀扶着老松爷去了趟茅房,屯子里各家都有茅房,茅房都是露天的,地上挖个坑就算是了。天寒地冻茅坑两边垫两块砖沾了屎尿很滑,老人也容易受凉。羽风问老松爷,财来腿不方便到这样的茅房是不是更困难,老松爷叹口气,“就是这样过的”。

三个人直到天黑看老松爷病情稳定再次服了药,安排爷仨吃了晚饭都睡下了才回的农场。回到家向宋场长汇报了一下,宋场长已经听米歌说了,他很支持这件事情,说缺粮缺柴都可以从分场份额里拨用。

米歌到羽风房里来问老松爷的情况,羽风正在收拾六胖的物品。衣飘也来了,看了一眼轻轻说:“我也正想把六胖的东西改改拿给老松爷他们用”。羽风没说话,米歌问:“都还差些什么?”

“想今晚上给爷儿仨赶出三身儿棉衣,他们的棉衣又硬又脏又不合身,被褥也需要全换了……当下要说差的话,嗯,差三套里面的秋衣秋裤,我们刚才凑出了三套改改就能穿,但还需要有替换的。”

“我这次刚从家拿来两套新的,算上吧”,米歌非常恳切,能为老松爷家做点儿事情他心里会轻松些。

“不要,你的衣服太大改了太可惜,再说衬衣还是旧的软和舒服,财来财宝正是长的时候,衣服穿的时间都不长,也用不着穿新的,把你们不常穿或者穿上不很合身的旧衣服搜集搜集送过来就行。”衣飘一边帮着羽风收拾六胖的东西一边说。

“刚才听羽风说老松爷好多了,那咱明天就分成两拨,你们把爷儿仨接过来理发洗澡换衣服。我们去收拾屋子和院子。”

“好,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衣飘和羽风一起把六胖的被褥打了包“我们那里也凑出了两床单子和被子,明天一起运过去。”

这一夜,衣飘秀清给爷儿仨赶出三身棉衣。羽风用几根铁棍轮流在火上烧着,在一把旧椅子面儿上烫出一个椭圆形的洞,又在椅子的腿牚上架了一块板固定好,在板子和椅子面儿之间放了一个带盖儿的搪瓷痰盂,一个座椅马桶就做成了。他要解决爷儿仨上厕所的困难。米歌则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一个主意在脑海中形成……

第二天上午,大拖拉机载着一车的人和物品突突隆隆开到了岔沟屯老松爷的家门口,六分场的年轻人欢蹦乱跳下了车,“都先进屋认认爷儿仨看一下吧,待会儿再卸东西分工”,米歌特意地引着大伙先进了屋子。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呀,土坯墙里外都是黄泥抹的墙面,而且斑驳残破很多地方眼看着掉土,木头的窗户棂上没有玻璃,糊着塑料布还烂着窟窿,家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当,一张大炕上只有张烂席没有褥子,被子脏污不堪,爷仨手脸都带着冻伤……大伙刚下车的欢腾劲儿都没有了,一个个都没了声音。

“好啦,咱们卸车干起来!”米歌不等大伙的情绪发酵,他知道已经足够了。

在米歌指挥下,大家开始先卸拖拉机上带来的物品。小臭娃子院内院外看了一圈儿,两人对望一眼凑到米歌跟前“这地方……”

米歌小声止住了他俩“我知道,看咱以前办的好事儿……”

“不是……来以前你怎么不跟哥们儿说一声……”娃子埋怨。

“这情况可不是说的事儿,非得亲眼见了才能体会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别说了,好好干赎赎吧。”

车上的东西卸完了,羽风拿着他的座椅马桶在屋里比划着看放哪里合适。米歌指挥着把炕上破被子一股脑抱到车上衣飘给铺垫好,架着老松爷上了拖拉机用被子围着,又把财宝抱了上去,财来还是别别扭扭的,米歌不理会他的情绪,和小臭举着就把他送到了拖拉机上坐在老松爷旁边。老松爷坦然随和地任由年轻人安排,财宝站在被垛上双手支着车帮,用一种从容淡定的表情掩饰着内心的骄傲和自豪,俯视着车下前来看热闹的孩子们。

“财宝,这都是谁呀?”车下有孩子问。

“我的哥哥姐姐!他们来接俺们啦”,财宝用非常肯定的语气。

“你的哥哥姐姐?他们接你们干什么去呀……”

“接俺们去洗澡,换新衣服,吃好东西”。

“真的?”车下面的孩子羡慕地问。

“真的!”财宝垂下眼睛看着手,他感觉自己的从容淡定快融化了。赶紧背转了身子。

“米歌”,羽风从屋里出来,喊住米歌,“老松爷年龄大了,财来的腿脚……到外面上厕所不方便,那个座椅马桶我还不知道怎么安置合适,我现在得开车带爷儿仨回去了……”

“这事儿交给我,我来安排,你上车吧”,米歌胸有成竹的样子。

羽风开着拖拉机和衣飘一起载着老松爷爷儿仨回农场了,秀清黄小菊宋场长都在农场烧好了洗澡水等着呢。这边儿米歌指挥着把老松爷屋里的破家当全都抬了出来,女生们开始扫房子,糊墙纸,男生修门窗修旧家当整院栏杆……

屯子里的人听见动静陆陆续续都来了,男人们远远地抽着烟观望,女人们站在院子外面叽叽喳喳对年轻人评头论足,最是米歌吸引目光,“怎么这么俊哪……到底是城里人,直溜溜白生生的……个子那么高,真是喜欢人……”那位见过羽风的胖大嫂嗓门儿最高,“昨天才见过一个贼俊的知青后生,今天来了一群,个个招人喜欢……”

米歌一边和小臭娃子栽钉着木桩子的院墙一边大大方方跟女人们打招呼,“各位姐姐嫂子,我们是旁边六分场的,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噢,这位俊后生还没媳妇吧,我们屯子里可有漂亮闺女,关照你一下给你说一个做媳妇行不?”胖大嫂边纳着鞋底子边大声打趣米歌。

“好啊,但这事儿得先问过老娘,我老妈早说啦,这找媳妇的事儿必须由她老人家把关,,她老人家养我这么大不容易,这关我可得让她把”,米歌应对自如。

“嚯!还挺孝顺”,一群女人啧啧称赞。

“嫂子,我不用老娘把关,你给我说个漂亮媳妇呗”,小臭带着点儿坏笑扫了一眼米歌和娃子。

“哟,这儿有个主动申请的,赶紧的,让我看看咱这里哪个闺女配的上人家……”胖大嫂说着装模做样往女人堆里瞅,有几个年轻的闺女羞红了脸别过身子,一群媳妇们笑起来。

分场里,衣飘已经给老松爷理了发修剪了胡子,羽风搀扶着他和宋场长一起进了澡房,财宝乖乖地坐上理发的凳子,享受着大姐姐在自己头上轻柔的整理。理完了,衣飘拿镜子给他照照“好看不好看?”财宝捧着镜子仔细看着说:“好看,我还要去洗澡,洗干净换上新衣服更好看。”秀清逗他说:“哪有新衣服呀,把你原来的衣服洗干净了,还穿原来的吧。”

“有”,财宝强调“我听大姐姐说的”,说着抱住了衣飘的腿,仰起脸满含着期待地望着她,他不想让屯子里小伙伴对他的羡慕打折。

“有有,洗完澡就换啊”,衣飘赶紧摸摸他的头,对秀清说:“别逗他了,把他送到澡房门口,让他去洗澡吧。”

该财来理发的时候他还是别扭着,犟着身子不肯就座,衣飘来了脾气,强行把他抱到凳子上按住,厉声说:“坐好!今天你不想换衣服不想吃饭都随你,头必须理澡必须洗,要活就活得像个人样,不想活等整理干净了有刀有绳子随你便!一个男孩子,除了会耍犟什么志气都没有,不想活没人可惜你。”一通呵斥,财来竟软了下来,对他来说这呵斥中的毫不客气,这呵斥中的恨铁不成钢是久违了的父母亲的味道,这味道把他心中的坚冰融成委屈的泪水哗哗地流出来,他久久地抽噎着,任由衣飘修剪着自己的头发。

当爷儿仨在分场吃饱了饭,干干净净穿着温暖柔软的新衣服被羽风送回到自己家时,那个家已经焕然一新——残缺的院墙已经修整好,劈好的劈柴整整齐齐码放在院墙一侧,两个木板钉的鸡窝也修整打扫干净,五六个茅草编织的下蛋窝被巧妙地挂在鸡窝两边的院栏杆上,窗户棂上斑驳脱落的油漆已经被打磨得干干净净,两层新塑料布把窗户捂得严严实实,门上挂着的是米歌他们屋门上卸过来的棉门帘,屋里的墙壁顶棚用报纸糊的规规矩矩,炕上铺着褥子和干净的单子枕头,老松爷的铺上单子下面还铺着米歌的狗皮褥子,几床干净的被子叠放在炕上,原来的那两个破木箱子被改成了一张大的长条桌,桌上有半口袋白面,还有分场年轻人过年从家里带回来的各种好东西,原来的那张小方吃饭桌擦得干干净净摆在门旁边,上面放着一个洗脸盆还有香皂,挨着的门后面钉着几根长钉子,上面挂着羽风贡献的雪白毛巾。门的另一边墙角那儿用木板子钉了一个小小的隔间,隔间门上还挂着门帘,羽风一看到这个小隔间立刻会意地向米歌一笑:“马桶放这里面啦?”他掀开门帘看了看,满意地说“真不错!”转身招呼趴在长条桌上看东西的财宝,“财宝,你过来……以后你们三个人就在这里上厕所……”

“在屋里解手那多臭呀”,财宝探头看看小隔间,不解地问。

“所以,每次解完手都要赶紧把痰桶倒掉并且用水刷干净,爷爷年纪大了,哥哥的腿不方便,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好不好?”

“嗯!”财宝挺着xiōng部使劲儿点头。

财来坐在长条桌旁的凳子上环视着变了样的环境,眼光柔和了许多。老松爷手摸着炕上的被褥虽然没出声但已是老泪纵横,米歌显然不知道怎样面对这样的局面,赶紧招呼羽风,“他们都在车上等咱们呢,该走啦,以后经常来呢”,说着逃也似地出了门。

“那好,松爷,您的身体还没大好,先歇着,我们今天先回去,以后我会常来的”,羽风说着摸摸财宝的头。

“好好……”,老松爷手抹着老泪把二人送出门,财宝拉着羽风的手一直送到拖拉机旁边,看着他们上了车,含着眼泪追了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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