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从为民医院被接收后,整个医院就人心惶惶.一方面是为接收后自己何去何从而担忧,另一方面,则对即将出任的董事长怀着种种揣测.
“据说董事长是个女的,特年轻,真是年轻有为啊.”
“哼,这么年轻就担任董事长,说不定靠什么关系的呢.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可是特别会利用自身的资源优势的啊.”
“我听说,跟她同行的还有另一个帅哥,就是不知道,男的是女的养的小白脸,还是女的是男的小蜜.”
“我还听说是个‘海龟’来着,他们刀啊叉啊惯了,不知闻不闻得惯药汤味.”
“你们呀,真是咸操萝卜淡操心,是驴是马,到时候,拿出来溜溜就行了,还是想想自己的出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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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忐忑不安中,为民医院全体职工大会如期举行,当穿着米色长裙的卜念儿出现在主席台的时候眼,大家都惊呆了,他们从没有想过美丽与尊严,职业与优雅会在这样一个女人身上体现出来.
自从卜念儿一出场,丘永嘉医生的脑中就炸开了.即使隔着几十米,他还是感到了面前这个女人身上流露出来的寒气和忧郁的气息.
柔儿,是你么,你还活着?但五年前你早就逝世了啊.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相象的两个人?但面前的分明是卜念儿.
柔儿,卜念耳,卜念儿,柔儿``````这两个人的面孔反复地在丘医生的面前变幻着,一会儿合为一人,另一会儿又同体异面.
她让我失子丧夫,我同样会让她桑夫失子.突然,他们背靠背侧着身子狞笑着对丘医生说了这么一句.那语气之阴冷,一如五年前丘医生见到柔儿的遗书一样,仿佛被千年玄冰雪藏一般.
五年时间,柔儿还是回来了。
“不!”丘医生突然双手捂着头,痛苦地倒在地上.
第二章
仿佛鬼魅般地回到家里,丘医生爬上阁楼,打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箱子.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箱子里面是一本日记,是柔儿留下的日记.五年时间的冲洗,早已令它发黄变暗.五年了,它一直出现在丘医生的梦中,但他始终没有勇气打开尘封的往事.现在是该好好读它的时候了.
丘医生翻到最后一叶,那是柔儿的临终遗言:
2001.2.7
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男人可以如此的不负责任,一句无能为力,就将一个生命轻易的否决了.那可是他的孩子啊.虎毒不食子,他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那个巫婆实在太歹毒了.她让我失子丧夫,我同样令她丧夫失子.做鬼了,我也不原谅她,绝不!
看完最后一篇日记,丘医生脊背直冒冷汗.他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他实在没有勇气再看其它的日记了.因为日记里面,锁的是另一个自己,一个令他无法面对的自己.
第三章
五年前,当丘医生处理完柔儿的后事,走出医院大门的那瞬间,他觉得阳光是那么的刺眼,让他都感到头眼昏花了.于是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有了这一层保护,再走到阳光下,他觉得安全多了.
没想到,这些东西,穿上了就再也脱不下了.
从此以后,丘医生成了这座山城的一道风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刮风还是下雨,丘医生都穿着这身行头,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有了白大褂和口罩,丘医生觉得就好象跟人隔了一道防火墙,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内心了.丘医生永远想象不出,没有了这身行头,他还会不会走路,那样子,一定是被人当众脱了衣服一样狼狈.
柔儿走了之后,丘医生怕上了一切发光发亮的东西.他把家里的镜子都收了起来,他害怕在照镜子的时候,柔儿笑盈盈的在镜子里出现,娇笑着说还有三根须没剃干净.他害怕在洗脸的时候,柔儿又出现在水中,抱着他们的孩子,一副梨花带泪的样子.
其实,丘医生最怕的还是人,每次走在街上,听到别人嗤笑一声或是咳嗽一下,他总是下意识的缩一下脖子,并紧紧得裹紧了那件白大褂.他总觉得别人认出了他,看,这就是杀死柔儿的那个凶手.所以,每天上班下班的那段路程,在丘医生眼里简直是炼狱,每走一次,总是要经历灵魂的煎熬的.而他最喜欢的就是呆在房间里,拉上三层厚厚的窗帘,再关上门,那样,即使外面再光亮,里面也黑乎乎的.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对于丘医生来说,黑暗是最好的生存状态.
第四章
一阵激烈的车轮摩擦声,把正匆匆低头走路的丘医生吓了一跳.
“丘医生,有空么,想请你吃顿饭.”卜念儿摇下车窗.
“哦,懂事长.你好,没,哦,有有.”丘医生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听说这是全市最有情调的西餐厅,虽然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感觉挺熟悉的,丘医生经常来吧?”卜念儿有点困惑的说.
“不,好久不来了.五年了.”
“丘医生,都快吃饭了,还不将口罩摘下来?”
“好的.”丘医生慌忙摘下口罩,低下头看着地面.
“听说,五十年代苏联派了很多专家援助中国,他们都流了很长的胡子,把嘴唇都遮住了.人民很奇怪,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吃饭的.等他们吃饭的时候,跑去一看,原来他们用手把胡子从中间分开,再拿两夹子一夹,就好了.不是很好笑么?”
“是的.”
“去年今日此山中,人面桃花相应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五年前,同样是在这一家西餐厅,同样是这临河的位子,同样是坐在秋千似的椅子上,柔儿曾经说过这样的故事,逗得他“扑哧”一声把满口的水喷了出来.但是,现在即使柔儿即使就在面前,他也做不到桃花依旧笑春风了.
“再考考你,一间屋子,一根横梁,两条绳子,一张板凳,一个人,这几样东西合起来,你会想到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吊死鬼.”丘医生别开眼睛诺嚅地回答.
“难道你没有想过是一个小孩在荡秋千么?”卜念儿突然带着挑衅的问.
“柔儿,你回来了,是不是?”丘医生一把抓住了卜念而放在桌子上的手.
“柔儿,柔儿是谁?”卜念儿挣脱他的手.
“一位故人,故人.”丘医生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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