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这杯酒喝得毫无兴致,龙三却喝得兴趣盎然,滔滔不绝地向伍盼讲叙自己闯荡江湖时的英雄事迹。这等事迹讲多了,龙三仿佛觉得伍盼看望自己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尊重,更加来了兴趣,说自己跟少林方丈交情如何如何,又说权倾朝野的太师潘美的三个儿子均是他哥哥龙二的师弟,跟自己的交情亦非常深厚……
甭说六郎,就连伍盼也没有插嘴的份。当然他已经不需要插嘴了,只需要作一名忠实的听众,龙三根本没有给他插嘴的机会。
饮至最后,龙三热情地邀请秦盼去龙门镖局作客。并说明他哥哥龙二豪迈爽朗,最喜好结交年少有为的朋友,相信一定会喜欢伍盼这等少年英雄。伍盼推辞再三,最后盛情难却,只好答应。
酒足饭饱,伍盼叫声:“小二,结帐。”
眼见小二走过来结帐,龙三手捂肚子,既像说给伍盼听又像自言自语:“酒喝得多了,得上个茅房。”一溜烟跑进了茅厕。
伍盼刚好付过酒钱,龙三也刚好从茅厕走了出来,这时间出奇的巧合。龙三盛情拳拳地邀请伍盼:“老弟,走,上我们龙门镖局坐一坐,好让老哥我尽尽地主之谊。”
盛情难却,伍盼与六郎对视苦笑,跟着龙三一路走。
龙门镖局座落在小镇郊区,占地十亩,建筑辉煌,气势宏伟。门口摆个七八尺来高的关公石像,手握青龙偃月刀,虎目圆睁,虎虎生威。门顶横匾上那四个鎏金大字“龙门镖局”铁钩银划,更增威风。
三人进入镖局。一个镖师看见龙三回来,笑道:“副总镖头来得正好,今天镖局来了客人,正在跟总镖头切磋武功呢。”一路带着三人走进后院演武厅。
演武厅十分宽阔,场中站了数十号人,场中有两个人正在你一拳我一掌的对打,旁观者在一旁喝彩助兴。六郎看了他们比划的几招,如同看到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在打架,毫无技巧可言,觉得甚是无趣。
看到龙三回来,场中两人停止了打斗。
这两人一位头戴英雄巾,身穿蓝衫,一束红色腰带,双袖卷起,露出结实精壮的肌肉,这人正是龙门镖局总镖头龙二。另外一位黑脸膛,豹子眼,身村魁梧,颇有几分英雄气概。
龙二向龙三介绍:“三弟,这位泰山派的好汉申虎东。”又向申虎东介绍:“这是舍弟龙三。”
龙三与申虎东两人相互客气了几句。
龙三走回伍盼身边,对龙二道:“大哥,我也带来了一位少年英雄,他叫伍盼。”
龙二见伍盼丰神俊秀,衣着光鲜,华丽贵气,知道是一位贵人,脸上马上浮起一丝讨好的笑意,拱手道:“伍公子大驾光临,龙门镖局蓬荜生辉!”由于龙三瞧不起六郎,不屑向龙二介绍,龙二也道六郎是伍盼身边的仆人,也就懒得招呼。
六郎被凉在一旁,没人理睬,心中有点不是滋味,但他胸怀宽阔,也不计较这点细节,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
龙二对龙三说:“三弟,申师兄的百步神拳非常厉害,你跟申师兄讨教几手罢。大家都是朋友,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就好。”练武之人,不管熟不熟,都喜欢切磋武艺。对某些习武成痴的人来说,这甚至是一种礼节。
龙三应声是,向申虎东抱拳道:“申师兄,小弟斗胆讨教几手,还望申师兄手下留情。”
申虎东也有点技痒,笑道:“也好,久闻龙三哥英雄无敌,能与你切磋武功,非常荣幸。”
两人走入场中,你一招我一式比划起来。申虎东身强力壮,每一拳每一掌打得呼呼生风,劲力十足,看得旁人喝彩连连。龙三身材削瘦,没有申虎东那么大的力气,但胜在身手敏捷,出手快速,两人可谓各擅胜场。
转眼间,两人打斗了五六十个回合,仍然难分胜负。
申虎东打得兴起,跳出圈外,从兵器架上拿过一把钢刀,大声道:“久闻龙三哥一杆烟斗打遍武林无敌手,在下不才,斗教领教领教。”
龙三也打到兴头上,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从腰间掏出一根漆黑的铁烟斗。
两人再次对垒,刀来斗往,你进我退,杀得难解难分,转眼三十回合过去了,不分上下。
六郎只差没在一旁打磕睡了,只觉得两人武功破绽太多,而且速度太慢。如果申虎东的刀再快一点,龙三必难招架。而龙三手中的烟斗不耍那么多花巧的动作,恐怕早已击败申虎东。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怎么不懂?
激战中,龙三卖了个破绽,胸口门户大开。申虎东一见机不可失,立即一刀疾砍过去。
“哧”的一声,龙三堪堪躲过,但衣袖被刀锋划破。
龙三立刻跳出圈外,大声道:“我输了!申师兄果然武艺高强!”
申虎东谦虚了一句:“哪里,哪里,是龙三哥让我罢了。”嘴里谦虚,脸上却掩饰不住一脸得色。
一旁的六郎忍不住插嘴道:“确实是人家让你的。难道你看不出来这破绽是虚,诱敌深入才是实吗?如果他趁机在你头顶一击,你焉有命在?”
六郎说的是实话,龙三那个破绽的确是故意卖的,正是诱敌深入之计。由于是朋友之间切磋武功,不好让申虎东面子难看,所以宁可让申虎东划破衣袖,也没有趁机发难。可笑的是申虎东竟然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还一脸自得之色。六郎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忍不住讲出了事实的真相。
旁观者闻言,纷纷议论:
“哦,真是副镖头让了一招吗?”
“嗯,好像是吧。”
“申大侠是客人,不能让人家太难堪,所以副镖头就让了一招。”
……
申虎东满脸得意的笑容迅速冻结,脸色变得铁青。他一向爱好面子,六郎这句话可以说令他颜面扫尽,众人的议论更是如刺噎喉,那种感觉就像刚刚飞上了云霄,却骤然跌进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