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沈延忙凑过去看,却一阵阵头晕。
满眼满眼都是繁体字,格式也不怎么简洁明了,与现代写字习惯大相径庭,沈大官人忙道:“还是辅机你解释一下吧。”
长孙无忌不疑有他,只当他是不会看账本,道:“这些帐都记在郑县尉头上了,并未有陈金宝的,某猜测他是做了两份账。”
“这主仆二人互相提防,倒是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沈大官人长叹一口气,“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哪里去了。”
“我们这会儿出发,赶在今晚之前能到卫城。”
一顿饭的功夫,长孙无忌什么都准备好了,车夫和下人都训练有素,这看起来才像是国舅爷家出品的。
赶着傍晚到了卫城,孔长秀和孔夫人早就备好了酒菜等着,这一桌比起郑仁海备下的就简单多了,由此就可以看出做官的差别了。
“长孙司空,”孔长秀笑眯眯道,“今个儿收到了司空的消息,特意把某存了十五年的女儿红也挖出来了。”
“女儿红?这不是闺女出嫁才能挖出来的嘛。”沈延嘟囔了一句,一边恶意打量着孔照结实的身材,实在想不出来他穿着绿色嫁衣的样子。
“还不是都怪他!”孔长秀白了孔照一眼,“某和夫人一直盼着有个闺女,谁叫这小子出来的。”
孔照一脸惊诧加委屈,这也不是某的错啊!
看着孔照一脸委屈的表情,沈延都要笑死了,不过孔长秀想要女儿的心情放在古代还是很特别的。
“一别经年,长秀你还是这么风趣啊。”长孙无忌笑道,孔长秀与他也算相熟,不过一个在地方,一个在朝堂,虽然不过半月路程,却没再往来。
“哪里,哪里,某就是个粗人,博人一笑罢了,”孔长秀说着,孔夫人就难得表现出温柔的一面把椅子拉开了,“我们坐下说。”
沈延坐在最下首,孔照和婉儿则是被孔夫人带走了,沈延颇有些飘飘然的感觉,毕竟他现在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老百姓,孔长秀也就罢了,此时与他一桌坐的,可是长孙无忌,虽然被他抹了一把黑,他还是叫长孙无忌,不管从古代还是从现代来看,这都是见不可思议的事情,与沈延差不多同岁的李承乾,还要叫他一声舅父呢。
“你我识得多年,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某前几日去美相县,谁知道那碰到个刁奴,正是县尉家的,某与沈小郎君顺藤摸瓜,倒是摸出些门道来,”长孙无忌道,“长秀你作为刺史,交给你最合适不过。”
孔长秀虽然长相粗犷,心思却细腻,他并没有问长孙无忌为什么来,而是道:“某早就发现郑仁海有些不对了,每个月报上来的税钱少了不少,奈何某实在找不到证据,倒是长孙司空一出手就拿下了。”
沈延目瞪口呆,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影帝啊!说是相熟,彼此却也有所保留,不过沈延自然是能够理解,毕竟自己就是个大忽悠,比他们可过分多了。
“非也非也,这次还是沈小郎君居功至伟啊,子岚可真是少年英杰,不可小觑啊。”长孙无忌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和小辈抢功劳。
“谁说不是呢,某这小兄弟可机灵了!不然某也不会让他补了某手下经学博士的位置啊。”说起沈延,孔长秀倒是真心实意地自豪,虽然他与沈延兄弟相称,但是看着沈延的眼神儿,和看着孔照的差不多,只是看着孔照的时候,总是多了一丝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长孙无忌道:“话说回来,某粗略看了一下,郑仁海的账目亏空也确实大了些,朝中处处都要用钱,百姓的税钱却养了这么一帮败类!恁地可恶!”
沈延看了一眼孔长秀,他虽然对长孙无忌还有保留,此时的眼光却是十足的欣喜,沈延也略略放心,他临去美相县前的时候,看得出来孔长秀说起郑仁海时候的无奈和不平,此时借着长孙无忌的手帮了他一把,也算是感谢孔长秀对他的知遇之恩和给他的温暖。
接下来怎么对付郑仁海的事情,沈延却是不便听了,沈大官人知趣地尿遁出门,走到了小小的后花园里。
后花园一方小池的水都被冻结,反射着月亮白茫茫的光,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枯树池塘边,不是婉儿又是谁。
沈延悄声走过去,不知道这小妮子在想什么,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沈延正准备蒙上她的眼睛,却突然发现,少女本来就是巴掌大的小脸更加清减,甚至比自己刚见到的那一日还要清瘦。
恶作剧的动作不由变成了轻抚,“婉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我看着都心疼了。”
沈婉儿被沈延轻抚的动作吓了一跳,扭头见到是沈延,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一瞬间脸红了,“兄长,你可吓死儿了。”
“婉儿啊,现在你可不要替我省钱,你兄长我好歹月俸也有一贯多,顿顿吃肉也吃不穷我!”
“这钱,兄长存着娶亲才行啊。”婉儿才笑着,突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落下泪来。
虽然美人哭泣也是梨花带雨甚是好看,沈延没工夫欣赏了,他忙道:“婉儿你怎么了?别哭啊!”
见婉儿还是哭,沈延继续道:“我不娶亲了,这些钱都留着给你,婉儿想要什么就去买,不用考虑我。”
听了这话,婉儿哭的更厉害了,沈延无奈,只好把小姑娘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婉儿哭声在止住,沈延这才小心翼翼又问了一遍,婉儿抽泣道:“不知道为……为什么,儿,儿一想到兄长要娶亲,就……就难受得紧。”
沈延失笑,亲昵地刮了一下婉儿的鼻头,道:“嫂子还没过门呢,小姑子就吃醋了,这一下呀,是替你未来的嫂子刮的,”沈延揉了揉她的发,“别哭了,小丫头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兄长跟你保证,不管你有多少个嫂子,婉儿在兄长心中都是最特别最珍惜的!”
婉儿低头咬唇,不语,似乎有什么想说的,最终却道:“兄长还记得娘亲吗?”
沈大官人一时语噎,这娘亲……他从来没见过啊。
婉儿没注意到沈延的神情,兀自道:“娘亲啊,她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