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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传·第一部 第九集(1 / 2)

()第一章各有算计

“呀呀呀!麻烦的东西来了吗?如果是韩特那家伙的请款单,就直接说没有收到嘛!你们也真是的,会让最高领导人心烦的东西,不拿来也无所谓啊!”

麦第奇家的总堡内,旭烈兀皱着眉头,斜瞄着端信过来的红鬓、蓝眉两位长老,面上满是不情愿的表情。

他今天起了个大早,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后,觉得天气很好,于是招来了自己喜欢的乐团,预备象平常一样,开一场专为他个人的演奏会。不过看见两位长老神色紧张的连袂到来,旭烈兀便知道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

红鬓、蓝眉二老实在学不会当家主那永远旁若无人的镇定功夫,换做是别人,这根本已经不算是冷静,而叫做少根筋了。根据送信的青楼使者所言,这封信可不是象韩特的请款单那样,可以被轻易忽视的东西。

由第二集团军周公谨元帅代表“月贤者”陆游所发的亲笔信。

自从前任白鹿洞掌门,亦是陆游三徒弟的陶潜,因为唐国事件与师门不合,卸任而去后,比起现任那个没人记得住的白鹿洞掌门,周公谨就一直被视为陆游的代理人。现在他以此身份发信,内容必定非同小可。

斥退了闲杂人等,在旭烈兀的示意下,红鬓长老将信念出,愈念愈是心惊,周公谨正式警告麦第奇家,不得再相助艾尔铁诺的国敌阿里巴巴四十大盗,若再有任何妨碍缉拿的行动,他将采取实际行动。

实际行动?假如师兄弟是同样个性,那么周公谨就是在警告,若麦第奇家继续袒护四十大盗,白鹿洞将不惜一战。整个大陆上,或许有人不把艾尔铁诺皇帝放在眼里,却没有任何人胆敢忽视白鹿洞的存在,若被白鹿洞宣告为敌,纵然是麦第奇家这样的强豪,也将无立足之地。

二老看完信,面上已是一派战战兢兢,但最令他们担忧的,则是旭烈兀的表情。他仍然微带笑意,白皙指头轻轻敲在椅子扶手上,轻松得象是在脑里哼着歌。但跟随这位年轻贵公子的二老却对这微笑记忆犹新,当日在被石崇强烈指责后,旭烈兀也曾这样笑着,而麦第奇家人绝不会忘记,家主在微笑事后所做的事。

“实际行动啊……话是这么讲,但师兄该不会率领第二集团军,就此踏平我麦第奇家吧!唔,看在我家死鬼老头的份上,应该是不会……你们说是不是?”

回过头来,却只见到二老尴尬的面容。旭烈兀微微一笑,是自己问道于盲了。

不过也难怪他们这样,毕竟这个不好笑的笑话,是在麦石战争期间被石崇阴谋散播,险些就造成了麦第奇家的分裂与内乱。

“伤脑筋,既然连二师兄都说话了,那我也没有什么选择。好,通令下去,从此刻起,麦第奇家配合中央行动,开始缉拿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党羽!”

“韩特那厮不识好歹,竟然协助我艾尔铁诺的国敌,罪大恶极,你们发布四十大盗的通缉令时,把他也列上去,不过要特别说明,这人与我们麦第奇家毫无关系。”

二老不禁面面相觑,虽然他们都认为除了这么作之外别无选择,甚至打定主意要聚众对家主施加压力,不能让他再一意孤行,但仍想不到旭烈兀这样轻易就放弃了原先立场。

“有什么问题吗?我记得你们一向反对我和韩特那样江湖习气太重的人来往,这下子不是正合你们的意?”

旭烈兀微笑道:“或者,你们认为我该反向而行,立刻发兵进攻白鹿洞,不惜让麦第奇家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顾全江湖义气?”

利用对方之前说过的话来反驳其言论,是旭烈兀的拿手好戏,二老自是答不出话。

二人无法肯定这是单纯的笑话,抑或是对方真有这个意思,他们更是不敢妄言。自麦石之战后,已再没有人怀疑,麦第奇家主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了。

“真好,不用得罪二师兄,也不会损害到麦第奇家的利益,还可以顺便解决掉那堆东西,省掉大笔金钱,一举数得,哈哈,我真是英明神武!”

瞥了一眼堆在左前方,高高一大叠的请款单,想像某人的表情,旭烈兀再次笑了起来。

“家主,在韩特的统计文案上,还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吗?”

“一切都无所谓,你们只要特别说明,我们半毛钱也不会付给他,这样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拍拍手掌,呼唤待在外头的乐团,旭烈兀预备继续进行他的奢侈娱乐,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侧头吩咐着。

“啊!对了,传令下去,未来的这段时间里,严防刺客……天位级数的那种!”

对于家主的这道命令,二老也只能苦笑。红鬓长老继续从袖子中取出另一封文件,那也是来自青楼的最急件,重要程度绝不亚于之前一封。

“家主,根据青楼情报,下月二号,雷因斯的莉雅女王将于基格鲁比武招亲。若是我们能与之联姻,对世家将有莫大好处,同时……”

“有一个问题。”

“啊!你是指……”

“那个叫做莉雅的女人,美吗?”

“这个……有待探查。”

“女王也好,乞丐也罢。我才不会娶一个没有我美的女人呢!”

“……”

同样喜欢享受阳光温暖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同为当世四大公子之一,旭烈兀并没有什么风流韵事,虽然他也常和一些知名的才女、歌吟咏诗文,谈论风月,却从没闹出什么绯闻。刚开始,人们惊讶于他不惑于美色的定力,甚至怀疑他有同性恋的倾向,但当这贵公子的行事风格渐为人知后,所有熟悉他的人都晓得,这人并非对美色不动心,而是他对自身的兴趣高于一切。

和旭烈兀相比,“白家的浪荡子”性好渔色的程度则令人咋舌。白家历代祖先中颇多好色如命的风流人物,但象本代家主白无忌这般**,却也不常见,放眼雷因斯,曾经出现在这人花名册之上的各色美人,实在是数也数不清了。

不过,今日倒是很特别,青天白日,碧水凉风,白无忌独自倘佯水中,赤膊游潜,浮沉自在。偌大的一个泳池却无红粉佳人相伴,颇不符合他一贯给人的印象。

他面前漂浮着一个小小的晶石荧屏,随着他游动而移位。那是与水晶球同样原理的传影术,雷因斯相传千百年魔法文明,在这方面的成就比白鹿洞更杰出。荧屏里头的美丽人儿,是正位于边境基格鲁的莉雅女王,籍着传影于兄长密谈。

“就和先前预估的名单一样,有事也只会是那几个人,这次和花家里应外合的,便是白天行那厮……”

聆听妹妹的话,现任白家家主并没什么反映。早在两年前,莉雅就曾与他研究白家内部的异议份子,白天行有白家血统,颇有才干,却并非嫡系,近年来积极笼络白家弟子,建立自我势力,他想取现任白家家主而代之的意图是十分明显的。

“招亲要开始了,虽然和原先预期的有点不同,但大体上仍在掌握中,雷因斯的事情就拜托哥哥你了。”

“都在预料之中?天草四郎渡海西来,这也在女王陛下你的意料之中吗?小妹,别把你家老哥当傻瓜啊!如果觉得难度太高,撑不下去,现在终止计划没什么关系啊!”

嬉戏的语气,但却听得出其中对妹妹极度的关心,这点,莉雅绝对感觉得到。在些许沉默后,她轻声笑着回应。

“没事的。以后的路会更不好走,假如每件事遇难就喊停,我们就没有明天了……倒是你,可别弄假成真,真的让人把你推翻了。”

“如果是咱家老大要杀弟夺位,那也就算了,单单白天行那小子是不可能的,一个连白家分为表里两派都不晓得的人,有什么资格夺白家大权呢?”

“要夺白家大权,一定要掌握到太古魔道的研究人员,这点你千万要注意哦!”

“罗嗦死了,我现在不正在替你看守着吗?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是不解风情的闷葫芦,让人好烦啊!”

谈论正事之余,兄妹两人随意闲聊了数句,在谈话结束之前,莉雅忽的欠身,向这边深深一礼。

“……谢谢你了,哥。”

屏幕中的美丽身影渐渐消失,但带着些许不安、愧疚,又满怀感谢的笑容,却让人为之印象深刻。白无忌掬起一捧清水浇在面上,长长吁了口气。

(为何谢我?我并不想支持你,只是不管我支持不支持,你都会这么做而已,总是不顾我的意见,就这样蛮干,到时候别说白天行,就连我也未必站在你这边啊……)

结束谈话,他挥手撤去晶石荧屏,同时也移去了笼罩在泳池周遭的隔音罩。

在这时,他所在之处才完整地被呈现出来,环绕着泳池,周遭赫赫然是个超大型的太古魔道工作室,数百名研究人员忙碌地穿梭来去,做着各自的工作,尽管这样,却静悄悄地没有什么声音,直至他们发现当家主谈话完毕,数名高级干部立刻涌了过来。

“家主请您更改一下这个研究指令,我们商议许久之后,觉得您的要求太过笼统,我们实在无法照办!”

“什么?注意你的口气,你敢怀疑最高领导人的指令?”白无忌理直气壮道:“我的设计图简单明了,什么地方让你们觉得笼统了?”

“那种东西哪叫设计图啊?您画的根本就是漫画!”

由于彼此有亲属关系,研究员中甚至有些人还是家主长辈,恼火起来终于克制不住了。

叫嚷同时,也把那张所谓的“设计图”扔回去,在那上头画了一个雄壮威武的大铁龙,数十尺高的躯体,嘴里喷火,手上放电,旁边标明:“出力等同太天位级数,一脚踏平白鹿洞,随意便能撕杀天位高手”。

指导太古魔道研究部的老部长摩陀若拉,半年前病逝,找不到适当人选,唯有让深得大家爱戴的白家三小姐暂代部长之职,但没多久,她赶赴基格鲁,就此一去不返,众人无奈,唯有在她的指示下,由白家二少爷白无忌暂时坐镇。

性好渔色的登徒子,稷下学宫的饱学奇士,风之大陆人尽皆知的商业奇才,研究院九成经费的提供者……有这些身分的本代白家家主却从没进过大古魔道研究室,当他驾临此地,研究人员战战兢兢地请示家主今后的研究方向时,他一阵思索,画了这张图出来。研究人员错愕难当,碍于这是家主严令,只得收下商讨,但经过数次会商,结果终于破裂。

“还说什么科学万能,科学可以改造世界,结果连这么一个小东西你们都做不到,太烂了,我每天拼命赚钱,难道就是为了听你们这群平常花光我经费的家伙,哭泣说做不到的吗?”

白无忌叹道:“那个也就算了,看看这个,我不过要你们这里盖座泳池,为什么盖得歪七扭八,一点品味也没有,还有旁边的过滤系统,为什么要设这么多?想乱花经费吗?这样下去,我要砍预算喔!”

“泳池这种东西,只要不漏水就好了,要求那么多干什么?还……还有,哪有人在人家研究室正中央盖泳池的?你周围全是化学毒物耶!没有过滤系统,要是不小心流进去把你融掉了,那怎么办?”

“喔!那不是正好吗?你们就可以顺便换个当家主,不必再看讨人厌的小鬼画漫画书了……就这么说定,以后叫白天行那个穷光蛋拨预算给你们,那时候你们就会流着眼泪,哭着怀念我的好。”

蛮不讲理、荒唐的说话,让白氏研究员搞得快要崩溃了,在努力的与不明事理的赞助大金主抗辩,同时申请下半年度预算时,多数人也在心里哀嚎。

(小姐~我们发誓绝对不敢造你的反,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黑……黑袍人!”

见着传说中的辣手大敌,有雪只惊得魂飞魄散,老大与枫儿都说,这人是天位级别的高手,自己又哪一级数?连地界最底端也谈不上,要是不马上逃之夭夭,就要到地狱里去一显身手了。

可是,在那种一流高手面前又怎会有逃跑的机会?转头才跑没两步,骤觉眼前一黑,已给人用那黑袍勒住,跟着,自己后背碰着了一具软绵绵的女性**,光是感受对方胸口饱满高耸的触感,已让雪特人瞬间忘记自己身处何地,管他地狱不地狱。

可是,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大对劲……

(等一下,这种惊人的尺寸,这么妖的香气……该不会是……)

“有~雪~老~公~”

熟悉的声音,勾起一段恐怖记忆,惊醒雪特人的春梦,他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开,总算对方没有阻拦,让他脱逃成功。回身一看,来人正是在利加斯城中见过,害死枫儿妹妹的蛇蝎女子,郝可莲。

“是……是你……”

“正是奴奴,一阵子不见了,想不想人家啊,小老公。”

“你……你……爆乳大妖姬,郝可莲!”

“谁……谁是爆乳大妖姬啊?不要随便给人家取那种怪绰号!”

生平首次听到这么没有美感的叫法,郝可莲一时间亦忍俊不住,半气半笑地斥责出声,她自现身以来就面色苍白,气色极坏,这一动气,牵动内息,更是止不住地咳出声。

(听老大说,这婊子上趟给枫儿杀得浑身是血,身受重伤,看她这样莫非伤势未愈?好机会,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雪特人打定主意,脚下才一动,白晃晃的两柄小刀,一柄射穿鞋尖,钉在地上,一柄掠耳射过,连带割断了好多根头发,令雪特人浑身僵往,一动也不敢动。

“雪特老公,你该不会是想要丢下奴奴不管吧?始乱终弃,你好死相啊!”

软语呢喃,一只柔腻玉掌贴上面颊,温度却冰得吓人,似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这蛇蝎女的冷血本性,一下大意,她随时可能像对付枫儿妹妹一样,谈笑间把自己给生剐了。

“怎……怎么会呢?我绝不是那种人的,能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啊!不知有什么地方能让小人为女王服务的呢?”

“有雪老公的嘴巴真甜,既然你这么说,奴奴想要……”

“呃……不会吧!你要我做饭给你吃?”

在蛇蝎女的胁迫下,善良的雪特人唯有含泪下厨。也不敢跑远,在郝可莲的指示下,随便摘了点野菜,就地料理起来,正好还有先前商队那小女孩送的烧鸡,拿出来便是一道菜。

“哎呀!真好吃,你们这些人也真怪,大路不走,偏偏进了这偏僻荒山,累得我这跟踪在后的,又没好东西吃,又不能安心疗伤,真是命苦……那东方丫头的一招好厉害,好久没受这么重的伤了。”

有雪的厨艺当然是不成的,否则之前连续几天也不至于和兰斯洛对坐愁城,但郝可莲仍仍吃得很开心,听枫儿说,这人好像是艾尔铁诺的贵族,搞不好这辈子从没进过厨房,那为了追踪自己一行人进入山脉,也该有几天吃不到熟食了。

“其实,这份烧鸡有点不大吉利,它的主人把东西送我不久,就死掉了。”

“喔!那个没关系。我连死人也吃下肚过,死人的鸡算得了什么?”

冷酷的回答,立刻吓得有雪不敢发声,却忽然想起了刚刚见到她时的惊吓,问道:“你……你为什么穿着这一身黑袍?难道你就是那个黑袍人?”

“什么黑袍人?”

在微带逼迫的目光中,有雪只得把枫儿转述那个黑袍人残杀商队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一遍,同时留意对方的表情。

“有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耶……好过分。难道你怀疑我就是那个冷血杀手吗,不能看到黑袍就说是凶手,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没有人性的事呢?”

想起这女人的毒辣手段,这问句根本是种反讽,有雪哪敢答腔。但看郝可莲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是没有说出来,换言之,这女人可能知道一些内情。

“呵!养伤还是要这样才对,没有充足的营养,身体又怎么会复原呢?”

饱餐一顿后,郝可莲气色好转了不少。她本来一直面色苍白,眉间一层黑气,现在却微显红润,自是颇受了好处。当日枫儿的痛绝一刀既狠且辣,紫火劲骤破护身真气,毫无保留地侵入经脉。

紫火劲不容小看,换做别人,肯定当场就了帐,即使是号称小天位第一人的紫钰,要是被紫火劲深入经脉,八成也活不了。

幸而自己亦是修练炎系武学,反而利用同系相冲的道理护住重要经脉,狼狈地拖命而逃。自艺成以来,从没有受过这样的重创,还好华扁鹊念在旧日情分上出手相救,医治伤势,不然恐怕就此殒命于利加斯之内。

才暂时将伤势稳住,又接到公瑾大人的追击令,不得不叹着气,跟踪在兰斯洛一伙人后头,预备暗中配合花残缺那迂腐傻蛋的行动。连吃了几天野外的生冷食物,就算没病都吃出病来,刚好这傻雪特人撞了进来,正好籍机吃上一顿,不过,该怎么处置他呢……

“喂!你……是不是伤糊涂啦?”

“为什么这样问?”

“我们是敌人耶!你又要我煮东西,又要大方告诉我你受重伤,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有雪也知道,自己这时候最好合嘴装死,以免这女人忽然翻脸,把自己千刀万剐;但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个蛇蝎女人上趟用那么卑鄙阴险的手段,害得自己一行人好惨,还用残忍的手法杀害了绿儿,为什么现在她还能一副好无辜的样子,和自己有说有笑?

雪特人的厚颜无耻是为了生存,这女人既不必向自己摇尾乞怜,更无须讨好自己,现在这样算是什么呢?这点他非常想知道。

郝可莲微微一笑,不是她平素又艳又嗲的媚笑,而是极平淡的浅笑,这在她身上是件难得的事,而当察觉到这一点,她也有轻微的讶异。

“小老公,我现在并不想杀你唷!你会想要我的命吗?”

“当然想……呃!不是啊!这种事我想都不敢想……不是!我是说,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我……”

“那不重要。我这样问吧,你要得了我的命吗?”

“……”

“那不就是了。我不杀你,你也不来杀我。既然暂时没法敌对,那就除了大眼瞪小眼之外,我们应该还有点别的事情好做吧。看你笑成这样,那就多加把劲吧!要是我心情好,说不定真能如你所愿唷!”

对方展露了笑脸,有雪也试着打蛇随棍上。

“那你可不可以别抓我们?这样你不用迫,我们遇到你也不用喊打。”

“你们是杀官造反、殴打皇帝陛下的钦犯,我抓你们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但是我们抢劫石家和花家,钱都有分给穷苦百姓,老大说我们这是替天行道,为民请命啊!”

“只顾百姓?你们太自私了。没有了老百姓劳动,可怜的贵族们不就要饿死了吗?把你们绳之以法,这是为贵族们请命啊!”

这回答令有雪语塞,对方强词夺理的程度,就是面对雪特人也毫不逊色。

郝可莲微微一笑,凑到有雪旁边,在他脸颊上一吻,笑道:“不行唷!这样的态度……如果你真的要说服奴奴,就得要用更强势、更粗暴的态度才行啊!”

突来的亲密,有雪感到手足无措。这女人忽软忽硬的手腕,让他全然不知怎么回应,虽然明知这女人心狠手辣,很可能在耳边温言软语的同时,也将一柄冷剑刺进人心窝,但与她面对面时却实在升不起半分恶感,内心深处甚至还隐约期望让这女人能一直贴在旁边,和她摩摩蹭蹭,可真快活胜神仙……

“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刚刚那吻里下了剧毒,若你敢泄漏我在此的只言片语,那就等着毒发身亡吧!我敢保证,那死相绝对不好看。”

才作到一半的春梦,立刻被惊醒,一下子就给踹进了地狱。

“现在,把你们为何来到此地?要去哪里?目的为何?全都说出来。”

郝可莲在有雪头上轻轻一拍,笑道:“你可以逞英雄不说,不过你或许不知道,我有一种独门秘术,可以打碎你脑袋,直接以天心读取你脑子内的讯息。现在,你愿意合作吗?”

呜!果然是蛇蝎女人,饭吃完还没消化呢!这么快就宣告翻脸了……

“这里就是基格鲁吗?好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啊!小草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距离与紫钰交手两日,翻过几个山头后,基格鲁终于出现在脚下,俯览山下的荒凉景象,兰斯洛皱起眉头,料想不到长途跋涉后,竟是来到这么个偏僻地方。

“这里与艾尔铁诺边境的北门天关不远,同样也是这次饥荒的灾区,雷因斯的女王陛下来此赈灾视察,小姐当然也就在这。”

兰斯洛侧头环视,枫儿依然随侍在旁,有雪也在,但这雪特人不知怎么了,从前天下午觅食回来后,就一直神不守舍,问他又说没事,真是古怪。

“下头那些拿刀拿枪、晃来晃去的家伙又是什么人?女王的侍卫兵吗?”

“恐怕不是。”枫儿道:“根据情报,那些是隶属第三集团军的花家军队。”

“花家的人?这里虽然是边境,但也是雷因所境内啊!”兰斯洛道:“为什么花家军队会出现在雷因斯?莫……莫非是我们实在太有名,被人家守株待兔了?”

“相信不会。”枫儿简短把事情始末解释一遍,“这应该是花家对雷因斯女王的绑架行为,所针对的并不是我们。”

“但这样一来,我们要过去,就得要费工夫杀退这些花家走狗啊!这件事可不在原先预算内。”兰斯洛一顿,狐疑地瞥向枫儿,“为么我觉得……你和小草好像有些事情在瞒着我?”

承受兰斯洛的目光,枫儿感到快要窒息了,她并非拙于应对之人,对兰斯洛与莉雅却是这世上她决不愿欺骗的人,现在为了一边的要求,必须到另一边说谎,纵是心若冰清如她,也常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算了,问你也没用,你又会叫我自己去问小草吧!”看着枫儿忙不迭地大力点头,兰斯洛不禁莞尔,道:“好,等会儿你照料那个死胖子,我冲在前头,咱们就给这些花家杂碎好看吧!”

第二章花家家主

花家军队在基格鲁的必经之路层层把守,想要进人,冲突是免不了的,只是,情形却与兰斯洛想像的又有点不同。

“你们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

“你家大舅子的表哥,来喝喜酒的!”

“家主有令,凡是来此参加招亲者,格杀勿论!”

“呃——招亲?那是什么东西?怎么这年头这么多女人嫁不出去吗?”

听见招亲二字,兰斯洛顿感心惊肉跳,上趟暹罗城的一场比武招亲闹得自己七荤八素,哪想到在这偏僻边境又遇此事,莫非近年来丑女当道,正常方法行不通,只好重金招亲?

双方瞪来瞪去,俱是一阵惊疑不定,终于在负责把关的一花家子弟认出兰斯洛正是通缉榜上的重犯后,爆发肢体冲突。

“啊!你……你是阿里巴巴……”

“巴你老爸啦!给本大爷滚开!”

大喝声中,兰斯洛飞腿踢出,将面前的那名花家军官一脚踹飞,反臂抽出风华刀,回手向后招呼:我们冲过去!

他一马当先,直直冲杀过去,枫儿随护在后,将六阳火劲行遍全身,迫发飙射,威力难当,真个是当者披靡。两人俱是当世高手,这些寻常士兵哪里挡得住,交手没几下便叫苦连天,要不是碍着军纪,早就不知道窜逃到哪里去了。

枫儿没有正式发动天位力量,迫发出的炎劲亦足以组成火墙护卫住二人,羽箭刀枪触及不是焚毁,就是当场融化。军队中虽有不少花家好手预备过来挡驾,一见这等声势,心胆俱裂,哪敢靠近,忙敕令属下退开,免得无辜牺牲。

三人动作也是极速,几下功夫,就已闯过一半,确认雷因斯阵营的方向,便往左速移。由于枫儿一路的这一手太过具有威吓性,相形之下,仍须挥刀硬闯的兰斯洛,就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渺小,方欲苦笑收刀,立刻就有了表现机会。

“一群没用的饭桶全都给我退开——”破空声骤响,一人如矢飞射,硬破火网而入,二话不说,便与当先的兰斯洛战起来。

纵然没使用天位力量,这道以“焚却阿房”迫发的火墙,亦绝非普通好手能破,这人能轻易穿越火网,枫儿着实一惊,仔细打量来人形貌,虽未见过,却肯定是花家现任家主花天邪亲临。

花天邪原本待在所居的木屋中,听闻外头喧哗大作,好奇出观,见到自己麾下狼狈败退,不由大怒。他命令手下杀尽一切前来参加招亲之人,倒不是有意使什么阴谋,而是素来高傲自大惯了,心想若是来者成千上万,比赛不免旷时日久,节外生枝,索性下令军队阻拦,没法闯过之人,自也没资格参与招亲,更不配与自己同台竞争。

招亲日期订在十一月二日,距发帖通告天下,不过五天,各路人马闻讯,快马加鞭赶来,一时间却又哪来得及?加上花家大军阻栏,直至此刻,才有人能突破封锁,进入基格鲁,花天邪恼怒手下丑态之余,也想试试来人身手,遂亲自下场。

“能够突破我这群酒囊饭袋手下的封锁,谅非无名之辈,你是何人?”

“原来是酒囊饭袋的首领到了。饭兄你好,不知大名如何称呼?”

兰斯洛的恶意嘲笑,立刻引得花天邪暴怒,也不多说,腿动如风,笼罩住了敌手全身要害。

“还是这么几套?好,看在饭兄统领饭桶们辛苦,我空手斗你——”

兰斯洛收起风华,以掌为刀,迎向花天邪的闪电攻势。这几日与枫儿拆招,他明白一件事,纵然今日七大宗门的子弟没几个成器,但他们的家传武学却实有独到之处,只是这些饭桶发挥不到,若细加揣摩,融入己身,则对自己的武功大有好处,这人既是花家首领级人物,说不定就有些精妙招数可以偷师。

与石家、花家子弟对战已久,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招,兰斯洛几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直至那日遇着石崇、花残缺,才知两家武功非同小可,只是那群没用废物体会不到,一时打起精神,对招之外,更集中去感受对方招数的奥妙。

花天邪的动作快狠兼备,迅捷无伦,他将家传的龙卷、凤翔、龟腾、渔翻腿法连环施展,整个人化作了一道疾风,在敌人周遭旋转不停,兰斯洛几乎连看也看不清楚,哪谈得上还击,只感觉身体无处不痛,几眨眼工夫内,已不知挨了多少下重击。

当家主与人动手,自有高阶军官过来喝令众人退开,让出空间,免遭波及,而知道花天邪的高傲心理,当然也没人敢出手相助,就连枫儿都收起火劲,和有雪在旁观看。

花家的腿功秘诀中有云:练到极高境界,足堪为百人敌。众人眼见当家主身法风驰电掣,神出鬼没,将敌人攻得毫无招架之力,便是有数百人齐上,也只会被他的高速一一击破,这正是花家腿法的精髓所在、众人一心苦练的境界,为此无不大声叫好,欢声雷动,更助威势。

有雪见敌人势众,兰斯洛又节节败退,一张脸早就吓得发白,只想开溜,奈何枫儿不动声色,一支右手却按在自己脑门上,只得打消逃跑的主意。

(呼……不愧是花家首脑人物,果然有点门道,不过……还是老毛病没改……)

甫一交手,兰斯洛的确给对方吓到,花天邪的神速身法远超过以往遇到的花家子弟,更在自己的应变速度之上,猝不及防,险些给踢得像是个烂沙包。

但时间一长,怯心尽去,兰斯洛立刻把握到对方的缺点。花家腿法无疑快绝,面对比他们弱的对手,这种武功就是种大量屠杀敌人的技法,但没有浑厚内力作后盾,遇上强手,纵是万腿临身,也无法突破敌人的护身真气,有什么狗屁杀伤力?

想要靠吓跑对手取胜?那大概只能战胜雪特人吧——特别是现在这一招,踢人不痛但视觉噱头可了不起,藉着轻功高速移动使得身体漂浮在空中不落,莫非花家先知想进天位想疯了,所以创出这招过过瘾?

花天邪明白自己的弱势,也曾拜访名师,勤修内功,但兰斯洛奇遇连连,又后得日贤者——皇太极、剑仙李煜传授,年轻一辈里若不以天位力量对拼,论内力,那是谁也及他不上,花天邪虽是不弱,在这上头又哪及得上他?

运起乙太不灭体保得不败之地,就可以好整以暇的打观摩战,当日小草传授“无相诀”,自己练得不是很好,但运行起来,亦是可以将花天邪的每个细微动作数捕捉,记在心里。

然而,花天邪久战不胜,终于也怀疑起来。对方虽在自己攻势下节节败退,却没什么显著创伤,莫非其中有诈?这样一想,终于决定使出杀着,速战速决。

(唔……这感觉是真正的厉害杀着来了。)

兰斯洛心头警兆一现,跟着便见花天邪在空中定住身形,自两人动手以来,还是首次见到他的形影。与先前高速移位的漂浮不同,也不是天位高手的浮空,无相诀的探查告诉兰斯洛,花天邪是以某种特殊功诀操控周遭的气流,叫他托浮不坠。

花家军队儿当家主施展绝技,顿时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是瞪大眼睛,将当家在空中神人一般的形象牢记心中。

(啊!这是……)

毫无预兆,十余道无形气流聚集成索,封锁住兰斯洛的四肢,令他进退不得!

花天邪更在这要命的刹那发动攻击,凌厉的腿势如剑如矢,直取兰斯洛,直取兰斯洛咽喉要害!

脑中闪过一个画面,兰斯洛登时记起,当日花残缺曾以此招的前半式硬破石崇的力量虚体,威力实是非同小可,心内不由一骇,但当他察觉到这些缠绕在自己体上的气索并没有足以困住自己的力量,心下大定,正打算趁对方以为十拿九稳之际,瞬间破索,给他来个耻辱战败,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脑际。

“哎呀!好厉害,好厉害啊——”兰斯洛失声狂呼,恐惧的表情出现在睑上,拼命挥动肢体,好不容易挣扎飞坠出去,狼狈地跌在地上。

将花家领地闹得天翻地覆,又造成花家严重损失的四十大盗贼酋在当家主手上惨败,花家子弟士气大振,疯狂地叫好,相比之下,兰斯洛一副重伤的衰败表情分外地难看。

“好……好厉害,花家绝学果然天下第一,我今天认栽了,但你们别得意,有胆子就等我的兄弟来,一定会让你们知道厉害!”

四十大盗名头不小,花家始终未能将他们铲除,花天邪甫上阵时也心中忐忑不安,但见这人在自己绝招下轻易溃败,令己在万军中大大露脸,心中极是喜悦,听他这么说,更加不以为然。

“哼!区区几个草寇,有什么了不起?你还有什么同伙,尽管放马过来,本帅一并收拾了。”

说着,花天邪目光移向枫儿,这女子相貌极美,武功亦绝不简单,但真要硬拼,自己也有胜算。

枫儿惊见兰斯洛败退,哪管身旁有雪吐白沫晕倒,早就抢到主子身边一探伤势,却不如外表严重,只是不明他为何这般做作?

“我……我兄弟等会儿便到……穿着紫衫的美男子……便是,够胆就等他来,让你们这群家伙,知道厉害!”

兰斯洛重伤的样子装得极像,脸色苍白,越来越是有气无力。

“好!本帅就暂且留你狗命,让你同伙与你一道上路,以免你在黄泉路上心中不服。”

花天邪一挥手,正要命人将他收押,枫儿突然站起身,取出了一面银牌,朗声道:“且慢,我是雷因斯特使,这是证物,到此有紧急任务,要带这匪首面见女王,希望花家主人通融,给个方便。”

“这人乃是通缉要犯,怎能由你说带就带走?你们女王为什么要见他?”

“女王陛下的旨意,我等不知缘由。但若花家主人担心不能向艾尔铁诺中央交代,我可请示女王,将这人交由你处置。”

“哼,我会担心?姓花的虽然胆子不算大,却也没把那些家伙放在眼里!”

花天邪心想这几人怎样也在自己掌握中,不怕他们飞上天去,此刻心情大好,加上之前闻得兰斯洛痛殴曹寿一事,颇合自己脾胃,也不细想,挥手便放人通行。

当三人逐渐远离花家军队,到达雷因斯一方的阵地后,搀扶着兰斯洛行走的枫儿,才忍俊不住微笑出声。

“兰斯洛大人,您没有怎么样吧?”

“有乙太不灭体,怕什么?忍一下皮肉痛,等一下就有好戏看了。”

“您啊……还真是坏心呢!”

“我没有你坏。你那面令牌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为什么先前都没听你提过?”

“这,问小姐吧!”

话声方落,前方不远有一栋木屋“呀”的一声打开门,一人轻提罗裙,快步朝这边奔过来,笑语嫣然,目中隐有水光,这不是莉雅是谁?

“真是倒了八辈子楣,受伤不但没有救济金,还在这紧要关头被人误会,你说普天下有没有这么过分的事!”

“乖,乖,别生气,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不用那么在意。”她像抚摸小狗一样轻拍着身旁愤怒伤者的脑袋。

“不生气才怪!你知不知道那小子欠了我多少钱?居然敢赖账?喂——你不是他的秘密情妇吗?运用你的影响力,叫他还我钱——”

“砰”的一声,伤者被重重痛殴了一拳,证明这女子绝没有什么温柔的美德,一被刺激,立刻回复暴龙本性。

“谁是他的情妇?你再胡说八道,我马上把你千刀万剐。”妮儿怒道:“我自己现在也被通缉了。不过也没差,我本来就是通缉犯,你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听说自由都市把你列为拒绝往来户,有十几个城市下令看到你格杀勿论。”

同为天涯沦落人,妮儿被迫与韩特走在一道,虽然可以丢下他,但念及这人好歹也与自己并肩作战过,又在该役受伤,不忍抛下他不管,只好拖着韩特一起往某处。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直隐为背后助力的麦第奇家又在此时翻脸不认人,发布通缉令,还将韩特也列名在内。听闻这消息时,韩特的表情就像一尊被风干千年的石像,承受不住这巨大金额的恶性倒帐,整个人呆呆地僵立着,没有半点生气,那非人的模样,就算天草四郎从旁走过,恐怕也认不出来。

当然,清醒之后的狂怒是意料中事,韩特如丧考妣,不顾身上伤势,抽出鸣雷剑就要杀向麦第奇家领地,这点旭烈兀是料对了,但错的点是,那时韩特嚷的不是报仇,而是要洗劫所有麦第奇家分舵与旗下商店……

“你这男人真是难看,不过就是钱而已嘛!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吗?”

“那是钱啊!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啊!如果拿去妓院嫖你这种货色,我可以一次玩上百个,爽一辈子……”

话还没讲完,已被妮儿连环三记重拳轰得飞撞出去,倒地不省人事。

对于突然被旭烈兀这样“出卖”,想起上趟分手时他的警告,妮儿不是不能原谅,但多少还是有些生气,也很想当面给他一记耳光。

无奈形势比人强,再蠢也知道,以这时两人的实力,万没可能去找麦第奇家晦气,更何况还有天草四郎追踪在后,要是再被遇上,这次肯定会完蛋大吉。想起当日一战,韩特不寒而栗,实在有点想不通,当时自己怎么会这样有胆量,去战那强过自己不知多少倍的三大神剑。

妮儿也很是担心,传说天位强者有“锁魂”的奇能,纵使相距千万里,也能凭着天心感应远距追踪,万无一失。自己虽进了天位,但由于不太会运转天心意识,是不晓得该怎样锁魂啦!但以天草四郎之强,若他锁魂追来,自己二人又怎逃得掉了?

“这点你不用太担心,假如我们距离天草四郎超过百里,他是追踪不到我们的。”韩特道:“根据我的情报,为了某个不明原因,天草的锁魂范围只限于数十里之内,一但超过百里,他就没法用天心找到我们。”

这可以从那天一战至今没再见到天草得到证明,事实上,韩特有点怀疑,当日之战妮儿与己脱身得不明不白,莫非是有高人暗中相救?但这几天自己暗地留心,却又不见。

“你的情报?”妮儿奇道:“这种情报你也有?啊!难道你和那个死人妖一样,也是青楼联盟的人吗?”

韩特道:“算是半个青楼人吧!我不知道他的等级在哪里,不过应该和我一样,都是青楼联盟的宾客。”

妮儿感到不解。源五郎藉由青楼联盟无孔不入的势力网,在两人逃难期间获得许多便利处,自己暗里极是欣羡,但每次问他,总也是微笑不语,得不到答案,而目己也在纳闷,由一群女人组成的集团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呢?

“看来你也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吧。青楼联盟,顾名思义,就是以全大陆的妓馆娼寮为主,连带背后所有下九流势力的联盟。”韩特道:“这些势力深入每一个城乡市镇,组织起来的网路通达全大陆,青楼联盟以此为基础,当然无孔不人,比其余六大宗门任何一家都要厉害。”

“我不懂。要是真如你所说,六大宗门又怎么能容忍这么危险的组织在自己领地内?”妮儿道:“这等于埋了火药在身体里头,太危险了不是吗?”

韩特颇为赞许地瞧了妮儿一眼,道:“说得没错。但是当六大宗门互有嫌隙,若有人对青楼采取敌对态度,青楼就会立刻倒向他的敌手,把有关于他的情报与弱点全数提供。在这种情形下,又有谁敢冒这种险?再说,青楼联盟的势力网路,也是全大陆最有效率的邮件和快递系统,少了青楼,大陆上的商业贸易立刻会大混乱,你说又有谁敢动它?”

“果……果然女人还是越坏越历害!”妮儿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想来当初统合青楼联盟的那人,定是个商业奇才,针对这些下九流势力的优势,着意发展,待得势力已成,天下豪强再不敢轻侮,终成一方霸业。

韩特认为说到这里就够了,青楼联盟的真面目,远没有表面上看来这般简单,藏伏在台面底下的实力,曾让自己骇然欲绝,不过,并没有必要把这一些事情也告诉妮儿就是了。

“啊!还有一件事。”妮儿道:“你们常常在说的宾客,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青楼每年会对大陆上的英杰新秀作评判,若是觉得一人值得拢络,就会赠他信物,邀请他为宾客。而无论这人接受与否,都可以持青楼信物,到各地青楼分舵去,酒色财气样样不缺,你说是不是让人趋之若骛?”

“这……这样子的话,青楼不是亏死了吗?生意不能这么做吧——”

“可是……这是最低阶宾客的待遇。当已经习惯这样的享受,贪欲自然会让人想要更上一层,那时就需要为青楼做事,来换取更好的待遇。但提升了等级,所得到的享受更高级,也能查询更隐密的情报……青楼联盟就是用这样的手段,让人不知不觉地为它卖命。”

妮儿听在耳里,连连咋舌,这些江湖上的统驭手段,真是匪夷所用,看来自己真是太过单纯,这些伎俩全是自己作梦也想不到的。

“这么说,你之前的情报都是来自青楼……咦?那你现在这么落魄,怎么不去使用你身为宾客的福利?那样就不必可怜兮兮躲在这里了。”

“青楼联盟在商言商,许多时候没什么人情味好讲,当宾客们彼此对峙,绝对是帮助高级宾客对付低一级的。”

无奈地把手一摊,韩特苦笑道:“很不巧,听说天草四郎正是青楼的老客户,以他的实力,宾客等级大概高我个十七八阶,这老小子不能锁魂,那当然是求助青楼,非查出我们两个的下落不可,这时候跑去青楼分舵,岂不是自投罗网?”

“咦?要我上台比武?为什么?”

听完莉雅转述雷因斯一方提出的要求,兰斯洛诧异得直跳了起来。

进入雷因斯一方的营地后,莉雅亲自出迎,跟着就带兰斯洛与枫儿去谒见“女王”。

所有的贵族都喜欢摆臭架子,人家是女王之身,架子岂有不大摆特摆的道理?

看在心上人的面子上,兰斯洛不甘不愿地单膝跪地,向十数尺之外,笼罩在好几重纱帐后头的女王陛下行礼,心里直嘀咕着:“连艾尔铁诺皇帝都被本大爷打成猪头,要本大爷跪拜?不是看在小草面上,就让你这婆娘知道厉害!”

距离那么远,别说讲话声,自己就连她的相貌也看不清楚,过了一会儿,女王把同样跪在自己身旁的小草召去,悄声讲了几句话,就率着侍婢们离去,半声招呼也没有。

接着,莉雅转告女王的旨意,要解除兰斯洛身上毒素的那几味解药,雷因斯是有,但所剩不多,自也不能平白无故给人,除非兰斯洛肯参与将在基格鲁举行的比武招亲,战胜敌手,这才能将解药给他。

“你也看到啦!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外头有重兵把守,根本就没法离开,只有在比武大会上把那个花天邪击败,才可以撤离这里。”

“真是奇怪了,我又不是雷因斯人,要比武,雷因斯没有高手吗?”

“仓促间哪里找得到啊?你看看外头那些人,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样子,靠他们出战哪行啊?”

“唔。枫儿的武功不是比我高吗?不如……”

“老公!枫儿是女的唷——”

看看外头的雷因斯人,真是老弱残兵,不过也难怪,他们原本就是灾民。兰斯洛左思右想,似乎找不到什么理由推托。

其实,无功不受禄,向人要解药,帮忙出手还个人情,也是很公道的做法,不然以后还要还人情债,岂不是麻烦?如果刚才交手的那人就是花天邪,不过是绣花枕头一个,击败他是轻而易举,那么自己其实也不排斥上台比武,只不过心内一直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这才老不自愿。而且,听说这是比武招亲,那赢的人岂不是……

“喂!小草。”兰斯洛的表情有些尴尬,但看得出来他的慎重,“这是比武招亲,我又要打赢才行,要是赢了,那我岂不是变成了那个女王的……”

“傻瓜!你还当真啊!要你代表出战,只是一种形式,不是真的要你去参加招亲啦!”莉雅笑道:“人家是女王陛下,怎么会招一个强盗头来当老公,要你这只大猴子的,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的啦——”

“去!真不要脸,把自己说得多宝贵似的,能受得了你这女人的,也只有我啦!”

莉雅的说明,让兰斯洛安心不少,只是,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傻大哥,如果你心里面真的有我,那你就在比武得胜后向女王陛下说明,绝对会谅解的。”莉雅轻笑道:“不过,要是你改变主意的话,那也无所谓。”

“你以为我不敢啊!娶一个女王,少三百年奋斗,说来也挺不错呢!”兰斯洛道:“好!我现在就去练刀,研究一下到时候用哪个最帅的姿势,把那养马的家伙轰下台去!”

语毕,大步离开,莉雅在背后轻吐了下舌头,庆幸谎话过关,哪知兰斯洛忽然转过身来,一把就将她搂过,在耳边低声道:“我……我啊!会让我感觉想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可是只有你一个人喔!”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莉雅一时间也不禁芳心失守,满脸通红,深呼吸一下,轻声道:“这样子啊!如果你在这里大声喊我喜欢你,那我就相信你。”

这要求似乎遇到了障碍,兰斯洛停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出答案。

“活着的人里头,我最喜欢你。”

在莉雅的粉嫩俏睑上捏了一记,兰斯洛回复了平时的豪迈风格,快步跨出门去,朗声笑道:“姓花的小贼,洗干净屁股等着被踢吧!”

在后头凝望他的雄壮背影,莉雅面上红潮未褪,只能低声轻笑,说不出话来。

“活着的人哪……这样也就够了吧!”

一声轻咳,隐藏在附近的枫儿现身出来,手上拿着一张纸人交给莉雅销毁,也就是兰斯洛适才谒见的“女王陛下”。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对兰斯洛大人撒谎?”想到兰斯洛的个性,枫儿一路上都在担心这件事。

“不到最后,谁也说不上好与不好。”

这是莉雅所能给予的回应,也是她此刻的真心话,两人一时无语,忽然听见外头喧哗大作,杀声震天,更有无数闷雷声之声,似乎有什么大规模的天灾正在发生。

“怎么这样吵?外头是怎么了呢?”

“这,”枫儿迟疑道,“我想,是兰斯洛大人的紫衫美男子兄弟到了。”

第三章居心叵测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艾尔铁诺

“花家的一群杂碎,简直就是不知所谓!莫名其妙的和我战了半天,一个个都是糊涂透顶。”

纵然隔着水镜,公瑾仍可以清楚感受到师妹的怒意,或许是因为恩师闭关,龙族内又没有可靠的战友,紫钰只能与目前身为白鹿洞代表人的自己商讨所遇到的困难。

对紫钰来说,和花家所发生的冲突真是无妄之灾。当追踪兰斯洛一干人来到基格鲁,见到花家重兵层层把关,为求慎重,特地现身出来,好言好语地向巡逻士兵查询有没有看见兰斯洛这样形貌的人物?

想当然尔,由于早先的一战,花家上下早就紧绷神经,等待那“穿着紫衫的美男子”,现在这人的样子完全符合描述,又查问四十大盗的贼首,那还有假的吗?

巡逻士兵唯唯诺诺,一心敷衍,然后趁着紫钰不备,动刀子偷袭。紫钰惊讶的还没来得及开口,附近士兵已如潮水般冲杀了过来。

阿里巴巴四十大盗是当前最抢手的通缉犯,身价之高仅有无花不采柳一刀能与之比拟。艾尔铁诺皇室的赏金、花家的赏金、石家的赏金几样加在一起,若能杀掉四十大盗的成员,那就从此发达一世,现在看这小子白白净净,没有什么底子的模样,士兵们都起了侥幸之心,想要去拼一拼这笔钜额赏金。

“我是白鹿洞的使者,到此是为了追缉四十大盗,请你们的长官出来,我有话要说。”

“白鹿洞?你是天王老子的使者都没用啦!留下人头来!”

利欲薰心,士兵们全然感受不到这么做的危险,只是一个劲地想要杀人性命,而在他们的咄咄相逼下,紫钰的怒气终于整个爆发了出来。

“你们这些家伙,全都不要命了吗?”

手腕一抖,就是一道升龙气旋打了出去,劲风狂卷,正施展轻功、腿法攻来的花家子弟全都站不稳身形,在急旋劲风中被转得七荤八素,总算紫珏不愿多伤性命,在升龙气旋的杀伤力爆发之前撤招,让这些人随风摔得老远,而不是被如刀劲风切成碎片。

哪知,才一撤招,腰间忽然一疼,一名刚才被自己放过一马的士兵趁她不备,两枚暗器狠狠射向紫钰腰眼。有“龙体圣甲”护体,自然是只疼不伤,但刚才饶过此人一命,他却反过来偷袭自己,忘恩负义,死有余辜,倘使周围的人都与他差不多,那就索性大开杀戒吧!

以自己如今武功,跟级数差太远的人交手是种羞辱,但假如是清扫垃圾,那就没有了顾忌,紫钰把朱枪缚在背后,两手升龙气旋一发,如刀狂风急速飞卷,周围的花家子弟在此时才见识到此招厉害,许多人给旋风吸扯过去,稳不住身形,离地而飞,跟着就被龙旋气劲碎尸万段。

喧闹造成骚动,闻声而来的军官见到紫钰的武功无不大惊失色,连忙调集高手对付,却又怎么挡得住?没有几下工夫就给她突破封锁线抢杀进去,与花家子弟卷入大战。

可想而知,纵使人数众多,正面交锋,又怎是紫钰之敌,她采取了类似枫儿的方法,劲气向后方乱射,至于攻来的士兵则是给旋风带起,转得头晕后被远远抛甩出去。行走在千军万马中一招不发,紫钰就有如天神一般,令所有士兵感到畏惧,太过明显的实力差距使他们清楚地知道,全然没有可能和此人敌对,若非顾虑军法严峻,早已溜之大吉。

军心动摇,在尚未崩溃之前,身为首领的花天邪就必须要再次出手。目前,他是花家人最后的信心所在,如同早先挫败四十大盗贼首一样,他要再次向属下证明自己的实力,把这可恶的来犯者轰下。

结果情形大违所愿,花天邪在破风而入的刹那就已经给升龙气旋轰成内伤。而且,纵然不使用天位力量,紫狂的武功仍是强绝,交错施展着白鹿洞、龙族的绝学,数个回合之内便将花天邪迫在下风。花家腿法变化万千,但面对这兼得两家之长的龙族族长,就像是拍击海岸岩石的浪花,声势不凡却终归破灭无用。

最后,紫钰窥准破绽,一记“南华水剑”直击花天邪眉心,却在要击中之前察觉不对而收招,换来对谈机会,并从花天邪口中得知双方之所以恶斗半天的真相。

在万军之前两人是胜负未分。而在谎言被揭穿后,两人怒不可抑,连袂来到雷因斯阵营找人算帐,却得雷因斯女王告知,兰斯洛将在两天后参与比武招亲,目前正为雷因斯代表,一切恩怨,请待比武完结之后,再做论处。

为表示光明正大,花天邪只有负气而去,发誓要在比武擂台上狠狠地击杀这小子,叫他为愚弄花家主人的举动付出惨痛代价。

紫钰则感到迟疑。雷因斯。蒂伦是个不可忽视的存在,自神话时代结束后,他们一直隐为大陆上的正道领袖,稷下学宫培育出的贤人、强者无数,数千年来也与龙族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友好,在非必要的惰形下,她极不愿与对方有所摩擦,更何况这次是女王亲自出面,尽管看不清面纱下的脸孔,紫钰仍对这聪慧、风趣的女性有着难以言喻的好感。

结果,对方愿意立下承诺,当比武大赛结束,无论胜败,雷因斯都不会干涉紫钰对兰斯洛的缉拿。得到了这答覆,紫珏按捺住心头的不满,辞别而去。

“雷因斯方面的承诺,只待比武招亲一完,就不干涉我们对那贼子的缉拿哼!算他好运,让他多活两天……”

这是紫钰结束水镜通话前最后一句,公瑾亦开始思索师妹所传达的最新讯息……

(比武完之后,就不干涉我们?这样不是过河拆桥吗?不过,真的会这样吗?)

公瑾沉吟不语,因为他知道的事情远较紫钰为多,所以也就无法相信对方的话。特别是自己并没有忘记,那一天,看着那小子与现在已身为女王的莉雅公主并肩走上岸来,彼此间相依相偎、欢喜愉悦的神情,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是相互有情的。

根据手上的情报,兰斯洛好像把从前的事全数忘记了,这点可以从他与紫钰交战仇视得到证明。然而,就算他把一切都忘了,莉雅却是神智无碍,绝对会记得发生在杭州的一点一滴,那么,以这两人的情分,她到时候真的会袖手不管吗?只怕是不可能吧!

一个人为了真情能够付出到什么地步,自己可是非常清楚的。

自从几个月前意外得知,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贼首就是当日在杭州的死杂种。自己在惊讶之余也立即有着怀疑身为雷因斯女王的莉雅是否仍在与兰斯洛往来,甚至在背后支持四十大盗?

从现存的情形来看,自己的想法应该没有错。兰斯洛将代表雷因斯出战,紫钰说,他击败花天邪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换言之……

与心上人共结连理是天下女子共同的心愿,但已将莉雅当成智谋上正面敌手的公瑾,则是觉得这名聪慧女子所企图的应当不止于此。

让兰斯洛赢得比武招亲……莉雅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是想要让心上人称王吗?

雷因斯女王的丈夫,亦即是雷因斯亲王,产生的方式不一。在历史上,每当雷因斯女王即位,便筹备婚礼,以诞育下一任继承人,征选王夫的方式可能是考校文才、智略,或是如今次的比试武功。通常,会特别限制仅有雷因斯人或稷下学子得以参加,这是由于雷因斯宫廷的排外性极重,还有想袒护本地势力的缘故。

为了笼络白字世家,之前连续三任女王都是下嫁白家的重要人物。上任女王便是与白家家主成婚,生育三人,继承王位的莉雅是三女。在女王主政的雷因斯,亲王的政治权力极其有限,前两任亲王兼任大宰相那是因为白字世家的势力,与亲王的政治地位无关。

以兰斯洛的性格,让他居于这样的地位,恐怕他会待不住吧?想来莉雅也不至于有此愚行,那么她所打算的是……

这时,一个荒唐的念头倏地闪过公瑾脑里,震惊之大,让他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突如其来的森寒脸色吓到了随侍在旁的蒋忠。

莉雅她该不会想让兰斯洛成为雷因斯王吧?不是远离实权的亲王,而是取代女王,真正统治雷因斯的帝王。

这念头很荒谬,但想到对方的个性却非是没有可能。而且从这方向来推论,莉雅之所以在基格鲁这种边境之地举行招亲,时间上又这样紧迫,虽说是受到花家压迫,可是从另一角度来看,不也正可以阻绝一切来自雷因斯的干扰与反对,合法的与自己爱侣成婚吗?

如果是正常情形,以兰斯洛这样声名狼藉的强盗头,要参加招亲是不可能的。雷因斯众臣纵然无视于他的犯罪纪录,也会顾虑艾尔铁诺的外交压力,舆论会令女王也难以一意孤行,绝对比不上现在的效果。

对兰斯洛来说,艾尔铁诺、白鹿洞、龙族,无疑都与他深仇难解,假使他在雷因斯称王,他们不倾举国之力来报复,那才是怪事,此刻聚集在他这方的天位高手力量已不可小觑,当他以雷因斯王的身分来组织统合,对艾尔铁诺来说,将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威胁!

假如莉雅亲身在此,必会非常佩服,因为公瑾与她仅有一面之缘,却能籍由长期情报汇集去理解她的行动模式,一步步进逼真相,抢在任何人之内发现她的计划。

或许在智谋上,周公瑾不如旭烈兀的天才洋溢,在武学上,他也不如李煜的绝世锋芒,但当他以稳健步伐,谨慎为营,小心并仔细地盯准每一个细节,威胁性就比什么天才都要厉害!

“花天邪那自以为是的莽夫,中了别人的圈套,还在沾沾自喜,哼!”

略作沉吟,公瑾霍地站起,向部属下达指令。

“收拾东西,安排好紧急应变的代理人,我们要到中都走一趟。”

现在要赶去基格鲁,时间上已经来不及,紫钰的心眼比不上莉雅,郝可莲、花天邪虽然身在基格鲁,花天邪却没有周公瑾的洞察力。在他看来,目前的一切仍在自己控制中:莉雅一干人无力突围,雷因斯一方有白天行在牵制,情势虽乱不险,纵然有天位高手来搅局,天草四郎乃应自己邀约而来,有他出手,当可以镇住一切变局。

这样的认知,在众多他的假想敌眼里,无疑是一项与事实截然相反的结果,但这情形之所以出现,却不能完全说是他的错,毕竟他也是根据手上的情报、资料。慢慢构思出计策。到头来,只能说这位花家家主一开始就没能掌握正确的情报管道,而他个人的高傲自大又令他在轻敌之余,与事实偏差更远。

不过,他手里确实握着一着杀手,这张名为“天草四郎”的王牌确实具有压倒性的强大优势,在令各方势力大出意外之余,更把敌人的几名天位高手打得溃不成军,让莉雅计画大乱,这都是事先想不到的情况。

但是,掌握着这张王牌却无法善加运用,使其做最大的发挥,这一点,或许也可以说是花天邪的能力不足之故。

然而,就是深信着自己已掌握大局,此刻的他,却感觉不到快乐。

为何呢?

白天与紫钰交手的种种萦绕在心头不去,他心内很清楚,当时紫钰那招若是击实,自己唯有在万军面前凄惨落败,之前辛苦建立的形象将毁于一旦。

现在虽然保全颜面,但却只是因为敌人手下留情,蒙得施舍,他日未必还有这等好运,只要再遇上同级数的敌人,自己就只能沦为一个失败的小丑。在这时代里,武功、实力代表一切,当自己没法展露出足以服众的实力,家主的地位也立即会受到质疑,届时,自己将一无所有。

每念及此,花天邪就心中有恨!

环顾近五百年来的杰出人物,首推“武霸”忽必烈、“天刀”王五、“剑仙”李煜,这三人的事迹如璀璨流星一般划过天际,至今仍是江湖人口中的传奇。但忽必烈身死多年、李煜行踪成谜、王五亦在武炼过着不问世事的闲逸日子,大陆上的自己出身名门,出世没有多久就几乎笃定成为花家继承人,修习着最上乘的武功,受着最好的教育。在稷下学宫,自己的文采、学识都受到肯定,往白鹿洞谒见宗师时,陆游亲口称赞自己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假如一切都照着预定来,自己如今便该以新生代第一人的角色,倍受瞩目,统驭花家,在大陆上叱吒风云。

然而事与愿违,先是花家与李煜的几次会战,族中高手给他杀得七零八落,就连自己父亲,上任当家主,也在皇城血战时受了无法痊愈的重创,日后伤发而死。这大大折损了花家的实力,不久,旭烈兀崛起,以他的绝世才华,在艾尔铁诺大放光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令自己相形之下倍感黯然。

这其实很没道理,旭烈兀区区一个暴发户,整日尽做那些愚蠢幼稚的小动作,浑没半点家主威严,简直是七大宗门的耻辱,为何他的手下与人民会这样不长眼地拥戴他、敬爱他?而自己却要辛苦地去拢络人心?

自己的武学天分该不会输给他,两人同样有渊源家学,和他的闲逸懒散比起来,自己每日不断地苦练,想在最短时间内以实力统驭群雄,但为何从不动武的他,在人们心中地位仍是高于自己?

再来是不久前的阿朗巴特魔震,令得天位高手纷纷重现于世,枉费自己朝夕苦练,自负天资惊世,天位力量却始终无法产生,到现在这么久了,自己对于天位之奥秘还是半点头绪也没有。

眼看一个个无名高手的出现,实力无不远高于自己,好比今日的紫珏,旭烈兀也已功力非凡,当众人互相竞争,自己这所谓的“不世奇才”只会是给人提供笑料的题材。

想起来就有股切肤之恨,为什么?难道就凭“陆游弟子”四字,就注定在人之上了吗?

花天邪想得出神,忽然,一种怪异的感觉令他惊醒,回身一看,房内火光黯淡映照下,隐约有个模糊影像慢慢浮现。

“是你?”

“是我没错,你不必这么奇怪啊,再怎么样,我也是耶路撒冷出身的,会用这么些小把戏不值得奇怪啊!”

影象慢慢清晰,现身出来的竟是应该身在远处的天草四郎,虽然仍有些模糊,但他面上那股似笑非笑的表情却让人印象深刻。

“你来这里做什么,敌人的残党都铲除了吗?”

“我的确答应过你,帮你摆平这些强盗,可是铲除与否,什么时候该下杀手,全都由我个人来判定,你不必这么心急啊。”

从这两人的交谈,实在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友好的合作关系,殊不知正是因为双方都是这么讨人厌的个性,反而促成了他们之间的友谊。从某个角度上说来,或许能看作臭味相投吧。

一直到现在,得知天草四郎重履大陆的各大势力首脑,无不讶异于花家是如何与这位绝顶强人取得联系,并且请他出马。

九州大战对于人间界的破坏与损失是难以磨灭的痛,但对于武学上的影响却是有着革命性的助益。流传于那时的武学,水准远远超过现今。曾走过那段黑暗年代的高手,除却生死不明的“日贤者”皇太极,“星贤者”卡达尔,就是如今被奉为天神般的三大神剑。

和“剑圣”陆游,“剑帅”山中老人相比,人们对于那位自耶路撒冷出身,在一千七百年前远扬海外的“剑爵”天草四郎,印象就极为模糊。他既不像前两位一样开宗立派,也从不参与任何权力、财富的斗争,只足将他嗜战的个性发挥到极致,孤身单剑,在所经之处掀起阵阵血雨腥风。

传闻在九州大战后的三百年,天草四郎由于战时倾向魔族一派,而受到各派正道势力的仇视与围剿,但浑没将这些叫嚣的晚辈放在心上,天草四郎走遍大陆,只要遇上令他感兴趣的武学,就不顾身分地登门挑战。

纵然不施展天位力量,但以他当时的武艺,又有谁是他对手?最后,他满意地从比试中触发了足以增进自身修为的灵感,对方却是整个门派被屠戮殆尽,一门发展中的绝学就此失传。

传闻皇太极、卡达尔都曾先后试着阻止他这种破坏行为,但不知为什么,双方总是失之交臂,最后,天草四郎离奇地销声匿迹,远走海外,一直到很多年之后,大陆上才慢慢传出消息,说他是惨败在陆游之手,被逐出境。

天草四郎与陆游的一战想必是发生过的。花天邪是这样认为,然而,他也不清楚是那一战的真相,只晓得天草四郎曾经有过承诺“除非看见白鹿洞青天花炮燃放于东海,否则终生不履大陆之土。”

当年自己留学稷下,一次闲暇无事,由雷因斯出海,想要造访海外异国,第一个目标就是最接近风之大陆的岛国日本。自己以花家少主身分架临,立刻受到隆重接待,面见了掌控日本实权的关白丰臣秀吉,更在他带领下,谒见幕府至高无上的大师范,天草四郎。

双方都是讨人厌的怪脾气,那次会面实在说不上宾主尽欢。不过,天草四郎从不把江湖辈分放在心上、花天邪也对所谓的尊长前辈嗤之以鼻,两人又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在这点上竟是出奇地有默契。就这样,花大邪与这原本应该磕头跪拜的前辈高人平起平坐,秘密地缔结了一段友谊。

离开日本时,花天邪与天草约定,若他能令青天花炮燃放于东海上空,届时就要请天草出山,助他一臂之力。而后,他便在即位家主的大典上,向白鹿洞要求青天花炮为贺礼,取得了这停产一千七百年的古典礼炮。

这次带领花家高手到基格鲁干大事,领地内武力空虚,被四十大盗残党闹翻了天,花天邪研判情势,觉得是请天草四郎相助的绝佳时机,于是燃放花炮邀他西来,果然在他的强横实力下,四十大盗残党一举被灭。

“忙完你的事就到这里来吧!这边的事情比较重要!”

“嘿!小子,对自己恩人说话,也这般不客气吗?瞧你的拽样,当我是你的手下吗?”

“对个从来不管尊卑之分的痴老头,我没何必要特别为他设想。”花天邪冷笑道:“莫非你要我像狗样对你言听计从?那样的话,我立刻就要杀你!”

“杀我?狂妄的小子……”天草四郎大笑道:“有意思,和你说话就真***有意思。不过,我的小朋友,可别这么没有耐性啊!我到这里是专程为了帮助你的。两天后,你将参与比武招亲,抢夺你的女人,对吗?”

“上台比武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多管,我有信心可以击败所有对手,就是车轮战我也无惧,你这多事的老头子又想做什么了?”

“好有自信啊?如果也拥有相称的洞察力,那就更理想了。”天草四郎缓缓道:“我听得见主的声音,它在告诉我,两日后的一战,我的小朋友将会惨败在擂台上,嘿嘿,绝对狼狈的惨败,而既然我视你为友,又怎么能眼看你的处境,不来给你一点帮助呢……”

说着,天草四郎压低声音,以特殊的心灵传音,向花天邪交代了一连串的话。那是一篇难以理解的心法,花天邪瞬间便已领悟,施展起来并不困难,却推想这东西有什么效果?又能帮到自己什么?

不过,纵使感受得到对方的善意,但这样的作为却让他有一种被人小看的感觉,令他极为不快。

“我说过不用你的帮助,你这老儿忒也多事!”

对于他的态度,天草四郎浑然不以为忤,微笑道:“小朋友,当你在比武时遇到天位级数的对手,你就会感谢我今次所给你的帮助。”

期盼嫁入豪门,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性为数不少,而存着这念头的男性亦是大有人在。如同兰斯洛所说,娶一个女王能少三百年奋斗,如果把这件事换作其他意思,几乎可以比作被陆游收为门徒,或是走在路上捡到了睥世七神绝。

故此,雷因斯女王实在可以说是大陆上最具价值的单身女性,过去就连艾尔铁诺皇帝,也曾打过与之联姻,结合大陆上两大政治实体的主意,不过,雷因斯征王夫的第一规条通常就是限定雷因斯人,这使得他国年轻俊杰望而兴叹。

但这次却有不同,布告上不限国籍、不论出身,所订定的规条之松,更是雷因斯历史上前所未见,在大陆上的男性为之骚动时,他们首先观望,七大宗门的态度如何?很值得高兴的,几名男性当家主不是过了适婚年纪、已然成婚,就是由于个人原因,对这项招亲兴趣缺缺,唯一表明态度的,只有花家家主花天邪。既然没有多少顶级高手参加,那成功的机率就高多了,各地豪杰趋之若骛,纷纷整顿行囊,千里快马再加鞭,务必要赶在期限之前去参加这场盛会。

不过,他们似乎高兴得太早了,严格把守在外的花家大军奉命不让任何人进入,双方因而发生激烈冲突。当天位力量未出现,凝聚数量成为力量就是绝对铁律,群豪来自各方,彼此缺乏联系,变成乌合之众的他们又怎能突破花家精兵,何况招亲布告太过仓促,八成以上的人仍在马不停蹄地赶来途中。只是,为了应付一群求婚心切的人马,花家军队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所幸,前一阵子动作频频的雷因斯杂军并没有趁机发动攻击,不然局面乱上加乱,肯定更难控制。

在艾尔铁诺往雷因斯的路上,也有一对男女正在赶路,由于许多奖金猎人忙着赶去参加招亲,暂时放弃了本行,倒是令他们去了不少麻烦。

妮儿知道自己目的地是基格鲁,照时间来算,哥哥应该已赶在延误行程的自己之前,抵达该地了,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不过,当她听说雷因斯女王将在基格鲁举办招亲时,心里没由来地感到一阵不安,紧跟着又有谣言,四十大盗的贼首好像会参加这场招亲,虽然还不确定,但这传闻却绘声绘影地传遍各地。

当妮儿在酒楼里听见这消息时,手里的饭碗立刻被捏成粉碎,跟着“啪嗒”一掌,桌子成了一堆烂木头。

“你怎么了?这饭没那么不好吃吧,莫非你那个来了吗?”

韩特是不太懂女孩子的想法啦!好端端的吃着饭,忽然看到这长腿帅妞面孔扭曲,脸色像是连死了十几次老爸一样难看,自己委实猜不中她的心思。

“我哥哥要结婚了!”

“是招亲,不是结婚,你哥哥武功天下无敌吗?我看未必吧!”韩特随口道:“结婚是好事,只要别叫我送礼,那我就恭喜他们,你千万别因为自己注定嫁不出去就自卑痛苦啊。就算一辈子当老处女,人生还是很美丽的。”

话才说完,已经给妮儿一掌抓住面颊,发力抛掷,韩特知道这女的出手从没轻重,先前看那源五郎整天被她巨石砸顶,心中早就发毛,这几日也着实挨了她不少“花拳绣腿”,却从来也比不上这一次,几乎是正式动武的打过来。

妮儿的天生神力,韩特领教过几次,不敢怠慢,径自反扣她腕脉,制止对方发劲,两人迅捷无伦地几记攻防,最后韩特成功锁住妮儿手腕,反扣过去,却因为大意,被妮儿在近距离之下闪电抽出他腰间的鸣雷剑,跟着就架在他脖子上。

“喂!不必玩得这么过分吧!这么爱打架,你怎么不去和天草四郎分个死活?”韩特深有顾虑,却不是担心脖子上这柄剑,而是旁边的人见这边动起刀剑,已经掀起了骚动,不尽快摆平的话,立刻会有大批追杀者闻声杀来。

妮儿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她盯着韩特,一字一字地道:“快带我去基格鲁,马上去。”

仔细想想,自己只知道要一直往东走,大方向是不会错的,可是北门天关、基格鲁的详细位置,自己根本不知道啊?现在情势紧迫,不能再让迷路耽搁时间,这男人的江湖阅历远胜自己,一定知道该怎么走。

“你这么急着赶去基格鲁做什么?又不是你要嫁人?”

“开玩笑,我怎么能让哥哥在那里结婚!他……他怎么可以去娶那个女人嘛。”

“什么女人?人家可是女王陛下耶,多少男人想要还要不到的。”

端视妮儿的俏脸,那确实是焦急惶恐的表情,韩特暗自感到纳闷,之前源五郎曾察觉到的东西,他现在也隐约有所悟。

(怎么这样子?他们兄妹到底在搞些什么东西?)

在长剑威逼下,逐魔猎人面不改色,对于歹徒的不法要求,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要我带路可以,拿钱来!没钱免谈。”

“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大喊,再把你丢下,今天之内你就会被天草四郎碎尸万段,连命都没有了,你要钱还有什么用?”

“哼!你说这话就太肤浅了。”韩特道:“没有了钱,要这条命还有什么用?”

“你……你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第四章功复天位

夜色渐深,基格鲁也添了凉意,晚风吹过树梢,听在尚未安歇的人耳里,心头也各有滋味。

莉雅也尚未就寝,独倚窗栏,她在思考着一些事情,斜望天上星辰,怔怔出神。

“小姐,还不睡吗?”枫儿悄悄出现在旁,对主子轻声问道。

“我还要想一点事,那东西他已经服下了吗?”

“已经服下,现在正在行功化开……其实,就算没有解药,兰斯洛大人明日也稳操胜算。”

魔导公会的急使终于在比武开始之前,把“百花酥筋散”的解药送到,由莉雅配制后交予兰斯洛服下。

“不,虽然一切安排妥当,反覆推演无碍,但我的占卜仍告诉我,明日一战可能会有意外变化。”莉雅道:“安全起见,让他回复天位力量是比较稳当的方法。”

枫儿知道这位小姐素来不喜弄险,认为凡事该准备妥当,稳中求胜,而她的占卜也几乎从无一失,既然她这样讲,那就必然不会错。

“可是,小姐,这样骗兰斯洛大人真的好吗?”枫儿了解兰斯洛的脾气,他极重恩怨,有仇必报,虽然不太会记一些琐碎小怨,但当比武结果揭晓,发现自己为人所欺,爆发起来的脾气,恐怕不是轻易能善了的。

莉雅沉默一阵,缓缓道:“一时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况且,过了这三天,他再想要像以前那样对我发脾气,恐怕也做不到了。”

枫儿心中一震,她晓得莉雅指的是什么,数年来,众人为此费尽心力谋求解决方法,但仍不敢肯定是否有效。

“小姐,真的会吗?”枫儿担心道:“现今的基格鲁,有我、兰斯洛大人全力护您,您这般厉害的魔法,又有这样的智慧,或许事情根本就……”

“你说的我都明白。这几天我也一直很纳闷,环看眼下情势,以我自身的实力、对局面的掌握,事情是没有可能发生的。”莉雅侧着头,低声道:“但是不论天象、占卜,都跟两年前一样,在告诉我同样的事实,就在这三天,事情会如期发生。”

表面冷静,枫儿内里着实担忧,她静静道:“命运之说,多属渺茫,自古以来更常有人定胜天的例子,其实小姐你不必太担忧,说不定我们……”

“枫儿,我知道人定胜天,但我自己也是一名术士,平时占卜他事百发百中,难道反而不相信自己的命运?这样不是很可笑吗?”

莉雅微笑道:“不管这些了,该来的迟早会来,现在我只想把这些事忘掉,休息一下,枫儿,你的肩膀可以借我一下吗?”

自当日杭州分离后,她们一直没有断过联系,彼此名为主仆,实际情同姊妹。只是在相处上,枫儿年纪居长,人生阅历较丰;莉雅却深沉多智,少年老成,究竟谁是姊,谁是妹,倒也是难以深究,但莉雅少女心性,有时候会有些淘气举动,枫儿也只得跟从。

像现在,虽然不解其意,枫儿也只有在她旁边坐下,任莉雅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好半响,没听到旁边有什么声息,枫儿以为莉雅已经睡着,正要将她扶到床上安寝,忽然一阵细小的低泣声音传进耳里。

枫儿无语,知道莉雅是为了兰斯洛、自己与郝可莲的战斗,最后累得绿儿亡故一事悔疚难当,此时正式向自己道歉。

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枫儿轻轻抚摸着莉雅的长发,彼此沉默地度过这难捱的长夜。

来自东方的第一道光芒割破拂晓天幕,遍照大地,将日光缓缓洒遍基格鲁每一寸土地。

风起、云动,天空中白云朵朵受长风吹拂,如浪潮般向四方滚滚翻涌,呈现一片碧蓝晴空,晨曦日芒照映在万顷云海之上,染出一层金色幻彩,辽阔瑰丽,气象万千。

“咚!”

“咚!”

“咚!”

长风吹动,黄沙飞扬,连续三记擂鼓沉闷有力的敲击,起先只有快速一声,三记之后,上百发鼓声同时响起,敲击着激越的军乐,整齐划—,振奋人心之余,也平添了无数肃杀之气。

场中早已搭建起了一个大型木台,那是为了顾虑花家主人身法变幻而特别设计的尺码,省得高速身法飞来飞去,脚虽未触地,身体却飞到擂台外头去,那岂不糟糕?

花家子弟大军罗列,整整齐齐地排列方阵,身上戴盔披甲,做着最正式的穿备,聚精会神,不发一语,安静地注视擂台上的一切。

会变成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出乎花天邪预料之外,他原本期待台下是成千上万的各路豪杰,而他便在天下英雄敬佩的眼光中,独冠群英,这样才显得气派。

可是,由于通知过晚,大多数的人现在都还在赶路,赶到基格鲁外围的四成人却又无力突破花家军队的封锁,弄到最后,竟然只有一个强盗头来当竞争对手,这点令花天邪为之气结,难道当今天下没有其他的英雄人物吗?

这情形无疑是陷入了“自作孽,不可活”的窘境,无奈之下,只好调动花家大军观赛。由台上望下去,一片人海,铁甲寒光,倒也是声势非凡,只是这大片人马全是自家人,少了向外人炫耀的感觉,这就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了。

在众子弟兵的期盼目光,花家高级干部的簇拥下,花天邪一步步地登上擂台,他心中充满荣耀的感觉,今日将是他生命中的重要里程碑,从他步上擂台的那刻起,他要赢得胜利,之后将雷因斯、花家的势力结合,逐鹿天下。

兰斯洛则没有那么大排场。他从雷因斯阵营走出来,身旁半个人也没有,风华刀随意挂在腰间,三步并两步地跑上擂台。他要尽快把眼前这浑蛋打下台去,反正时间尚早,或许还来得及回去睡个回笼觉之类的。

两方气势、排场,一看之下,实是天差地远。却只有一点:两名参赛者对于自己将轻易获胜一事都深信不疑。这点不能不说是一件颇奇妙的事。

“你这贼头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没有逃走……或者你是自知逃不掉,宁愿光荣地死在我手中呢?”

“彼此彼此,饭兄的胆量也不小啊!叫来这么一大票人马,是想让多一点人来看你输掉之后的模样吗?好胆识,就希望等一会儿你不要像小孩一样哭起来,那就不好看了!”

兰斯洛笑兮兮的讽刺让花天邪火冒三丈,直想立即出手毙了这贼头。但是,看这人一副满不在平的样子,倒像是稳操胜券一般,莫非他有什么卑鄙手段,要在等一下施展?

这点倒是不可不防。

唯一的两名选手既已到场,雷因斯的莉雅女王也在侍婢们的簇拥下,登上了距擂台不远的另一处高台,比武的胜利者将登上那座高台,迎娶莉雅女王。

照雷因斯宫廷的惯例,女王身边至少有十六名婢女随侍,不过现在情形特殊,跟在她身边的仅有四人,较诸以往,是大大地寒酸了。

高台上,虽然没有用层层布幔遮掩,但女王仍是戴上了面纱,掩去容颜,加上高台的距离,根本没人能看到她的相貌。

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莉雅坐上了座椅,两眼看着前方的决赛擂台,心神却不在该处。

在她的计算中,兰斯洛可以轻易击败花天邪,只是为求慎重,她才在战前将百花酥筋散的解药也让他服下。天位对地界,加上本身武功差距,这根本是场一面倒的战役。

真正值得忧心的,是隐藏背后的人。据目前所知,紫钰、花残缺必已藏身在附近观战,虽说他们应该会待比武完结后,到雷因斯阵营正式向自己要人,但也要顾虑他们改变主意,趁兰斯洛比武获胜时忽然发难,另外,当日曾在暹罗城交手过的黑袍人,可能也来到此地。为此,枫儿和魔导公会的几名高手已藏身暗处,做好应变准备。

只可惜梅琳老师未归,不然有她压阵,今日就无惧一切台下的突变……

纵然聪慧无双,透视天机,莉雅仍不是全知全能。她并不知道除了紫钰、花残缺、黑袍人之外,四铁卫中的郝可莲也已悄然到来,而天草四郎也在战前给了花残邪秘密武器,这些都是她所料不到的事,也为这场战斗凭添变数。

“当!”

女王陛下挥手示意,负责的人员点燃高台上的火炬为信,同时**敲响铜锣来告知比赛开始,花家子弟在连续一长声鸣击之后,停了战鼓,紧绷的气氛,令许多人感到一股莫名的颤栗。

“啊!!!!”

比赛甫开始,鼓声停下的回音尚未完全消散,一声惨呼惊破长空,堂堂花家老大己给他的强盗头对手一招轰下擂台。

“唔!去掉那狗屁麻药以后第一次轰人,感觉不错。”看看自己的拳头,兰斯洛朝台下瞥了一眼,不屑地哂道:“去!什么狗屁花家家主,这点微末功夫,怎能上得了台面?”

刚才一开战,花天邪身法幻动,让人眼花撩乱的众多分身再次在兰斯洛周围出现,乱人耳目,同时踢出漫天腿影,准确击向他多处**道。

纵使实力有差,当日兰斯洛也曾在这狂风快腿之下手忙脚乱,但上趟已完全的识破对方缺点,这次解除麻药后,真气运转无碍,发招更快,花天邪才一动腿,兰斯洛已轻易找到破绽所在。

(唉!为什么花家的人总喜欢这一套?既然要快,就直截了当踢过来,说不定我还来不及反应,现在先东奔西跑一阵,再来踹我,难道是表演马戏上了瘾吗?)

也不多话,一式鸿翼手刀“大江东去”,正中花天邪胸口,将变化身法的他乘风激飞出去,坠落到地上。

“喂!照规则,我现在该是赢了吧!”对着旁边目睹口呆的花家裁判,兰斯洛道:“呆坐着干什么?赶快宣布我赢了啊!”

除了早巳料到这结果,在心中暗骂白痴的少数几人,全场花家子弟呆若木鸡,尚未从刚才的惊骇中清醒过来,偌大场地一时寂静无声,没有半点声音,针落可闻。

“狗贼!”

一声暴喝,花天邪飞身再窜上台,势如疯虎,凌厉腿招猛往兰斯洛攻去。他被一招轰下台后,摔落在地,擂台的高度使他微受轻伤,但脑里却乱成一团,犹自不能相信刚才发生的事,强烈的屈辱烧灼全身,立即上台再战。他相信兰斯洛没有看破自己身法的能力,刚刚不过是碰巧,自己绝招未发,甚至还没使出五成功力,怎么可能这样就败了?

但就算再以重手击毙兰斯洛,也不能洗雪刚才坠于万军之前的耻辱,而且照规矩,坠台者输,他这一下上台再战已是违规,甚至可以说是卑劣的偷袭:不过花天邪已管不了这许多,现在唯一能稍挽颜面的方法,就是马上击杀兰斯洛!

“奸贼!使那什么下三滥伎俩,趁本座不备偷袭,卑鄙无耻!”

“无耻?明明打输了还赖着不走的,那才叫无耻!”兰斯洛随手接招,大笑道:“敌对死战,你还心存大意,用两三成功力和我动手,给轰下台去怪得了谁,有本事就使出绝招来,本大爷还是一招了结掉!”

“好!那你就瞑目吧!”怒喝一声,花天邪急提功力,运起非当家主不传的花家绝技凤凰神腿,急攻敌人。

当日兰斯洛曾佯败于此的武技,第一式“风卷云残”再度发出,周遭空气变得沉凝,十多道无形气索再度缠上兰斯洛四肢,锁缚住他的行动,花天邪的重腿跟着踢向他面门。

“来得好!现在就让你这肤浅小子看看,本大爷是怎么击败你吧!”

兰斯洛提气长笑,一股澎湃劲道自他体内如怒涛海潮般汹涌冲出。刹那间便把所有缚身气索全数摧毁,这时,花天邪的凌厉腿剑失去了掩护,则因招数使得太老而破绽大露,心中狂叫不好时,敌人已经欺近到身边,掌刀重重地击在小腹上。

若论比拼真气,兰斯洛的内力花天邪如何能比?护身真气立刻破碎,给这一下重击打得肚腹剧痛,胃液直涌到嘴边,险些就当场晕过去。

“我说你这个人啊!为什么那么差劲呢?”

兰斯洛反手一肘,撞在花天邪胸口,把他打得倒飞了出去。

“为了自己的权欲,用这么低级的手段,逼人家女孩子嫁给你,这是最下流的事!”

身形一晃,在花天邪坠出擂台之前,兰斯洛飞身再将他截住,在台下花家子弟的哗声四起中,起手一拳,又把花天邪轰往反方向,跟着再往他飞坠的方向追去。

兰斯洛听莉雅解释了众人为何被困此地的缘由后,知道此人是罪魁祸首,早已恼怒非常,这时适逢其便,打定主意要把这花家家主痛殴得不成人形,藉此替自己几人出口恶气。

“一个男人追求女人,是要真心真意,有所付出,赌上自己的一切而去!”

怒声斥责,兰斯洛的拳头也击在花天邪身上,全然不给他任何反击机会,劲力迸吐,把他什么反击腿招都破掉,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

“用暴力胁迫女孩子屈服,就算成功了。也不代表你的胜利,只是更让人知道你的白痴,因为你一定认为除了暴力之外;自已就没有半点能够人家心动的地方!”

一声声斥责,撼动人心,擂台上的兰斯洛看来是这么的神威凛凛,不可侵犯。并不是为了出锋头或是怎样,此刻说的话确实是发自内心,所以看到花天邪的所作所为,也就分外怒气勃发,边打边骂了出来。

骂人的口吻和妮儿实在是极为相似,这或许该归功于兄妹两人相互薰陶影响的关系。

坐在座椅上的莉雅看着他这么一本正经地教训人,不禁莞尔,心内虽然对花天邪感到一丝恻然,却也万分喜见夫君自枯耳山之役后,终于再振雄风,那不单是武功,而是整个精神状态上的神采飞扬,令人心喜。

觉得到此已够,兰斯洛擒住花天邪后颈,将半昏迷的他高高提起。连续多记重击,虽然未下杀手,但劲力透入浑身各处大**,也让花天邪伤势沉重。失去了作战能力,无力再起。

“象你这样差劲的男人,是雄性动物里头的败类!连猩猩和狒狒都会看你不起,你……你去吃屎吧!混帐东西!”

劲道一发,这花家主人就像滩烂泥似的被抛下台去。从刚才的一战,兰斯洛清楚地将自己实力展现在众人眼前,看见被家族内敬为神明的当家主,三招两式惨败,又被随意殴抛,花家子弟全乱成了一围,哗声大作,却凛于兰斯洛适才的威势,无人敢向这边发难。

隐藏在台下的紫钰,对这场一面倒的比斗暗自摇头,只是,看着兰斯洛的神采,听着他发自真心的怒斥,她脑里不禁也有一丝迷惘,总觉得这男人振振有词的怒容和那日辣手屠杀的阴骛,两种形象似乎连不在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花天邪飞坠下台,脑里昏沉沉地。第一次被轰下,他是大意下一招都来不及发;第二次被轰下,却是在过大实力差距下,一招也发不出来,彻底地战败。

一生从未如此羞辱,特别还是在这样万马干军之前,被敌人以**的方式轰下,羞耻之余,更有无穷悲愤,要不是还有一丝坚强心志。真恨不得就此死去。

昏沉中,一个念头从脑里闪过。

他是不屑借用他人力量,不屑向人求助的,但在这什么自尊都被摧毁的时刻,这似乎就是自己唯一挽回尊严的方法了!

“喂,这次该是我赢了吧!快点宣布!”

兰斯洛两手叉腰,对着呆若木鸡的花家裁判厉声催促,这时,后头破风声响起,似是那花天邪又飞身上来,他心头大感烦躁,这小于莫非也会乙太不灭体,不然怎么被打成这样还不倒下,料想敌人必立刻抢攻,回身预备接招,却扑了个空,后头只有空荡荡的一片。

台下的花家子弟忽然寂静无声,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一股莫名警兆在兰斯洛心头出现,他抬头一看,只见花天邪漂浮在他上空数尺处,不是用高速轻功暂时停留的假象,而是货真价实的天位力量。

(不……不会吧!这小子难道忽然领悟天位奥义!)

惊于发生在对方身上的变化,兰斯洛不敢怠慢,运转天心,亦是运起天位力量。这样更好,就算彼此用天位力量对战,自己也有信心凭实力取胜!

花天邪漂浮在空中,冷冷地凝视蓄势待发的兰斯洛。他本来被痛殴得满面血污,多处淤青,狼狈之至,但这时给那双精光内蕴的冷眸一视,竟散发一股奇异的气势。眼中狂傲不变,但假若妮儿在此,必然会对那种睥睨之中合著迷惘的眼神感到不可思议地熟悉。

双方一招未发,花天邪冷冽的杀气不住笼罩着兰斯洛,令他感到背上发寒,更诧异对方为何刹那间武功暴增到如斯境界?

台下的紫珏皱起眉头,她不晓得花天邪怎么了,却对他身上散发的气势有一股曾相识的感觉。高台上的莉雅紧握双手,知道出乎自己计算之外的突变终于发生,现在就只能看兰斯洛的应变实力了。

好半晌,花天邪开口了。

“拖延无益,小朋友……你我来战吧!”

“喂!这里就是北门天关了吗?”

“你自己不会看啊!上头那么大的四个字,北门天关,难道是写给鬼看的吗?”

“你这人讲话不能客气点吗?我背着你跑了这么长的一段路赶到这里来,你不痛哭流涕,好歹也该说声谢谢吧!”

“喔!那可真是谢谢了。”韩特冷冷道:“你把剑架在一个重伤病患的脖子上,不给他机会休息,也不管他伤口还痛得想哭,就逼他为你带路,一夜跑上几百里路,这样子你还期望他有好脸色,我去你的全家大小!”

为求安全,本该隐匿行迹,小心慢行,偏偏被这心急赶路的丫头连累,一路轻功招摇过市,尽踩破人家屋瓦过去,也不知引起多少叫骂,这么明显地暴露行踪,要是还没被青楼查到,就真是有鬼了!只希望追杀者一时还没赶上来,尤其是天草四郎,若再次与他相逢,两人只好直接死给他看了。

“咦?”藏身在隐密树丛里,妮儿眺望北门天关的城壁找寻可以以快速潜入的途径,却在瞥向城头时,意外瞧见一样东西。

“喂!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顺着妮儿指的方向,韩特一看之下,险些魂飞魄散。

城头上一人端坐,双眸紧闭,神情肃穆,一身神职人员的黑袍,腰间配剑,正是天草四郎亲自坐镇!

第五章三位一体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二日雷因斯边境基格鲁

站在擂台上兰斯洛感到—股颤栗,对手巳在眼前,但除了他散发的阵阵冷气,自己摸不准任何讯息,他是要继续以腿招攻击吗?哪个方位?以怎样的招式攻过来?还是以守代攻?

这些东西自己现在完全捕捉不到,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野性直觉不住发出警告:面前的这人很危险,非常危险!

不过,自己是不能退却的,在这场擂台战上担负的责任,令自己没有退路;同时,体内流窜着一股电流似的昂扬感,也让自己想与花天邪再分个高下。

缓缓自腰后抽出风华刀,兰斯洛注视着前方大敌,预备抢攻。

目光在兰斯洛的刀锋上停留一会儿,花天邪微微一笑,道:“小朋友,你有柄很好的兵器啊。”

说着,他侧头瞥向台下,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忽地一抬手,十几柄雪亮长剑自底下军官的配鞘中脱出,激飞向天,花天邪再一抖手,其中一柄直飞入他手中,剩下不中意的复又往下坠去。

“唔……长度、重量都算差强人意。”花天邪随手挥剑,青虹闪过,斜斜地向上斩去,分割天空,将剑气过处十数里的云层全给切开;挥剑同时,骤发出一声清亮剑吟,美得像是一首诗,醉人心魄,却在不久后爆成一阵吵杂乱响,破坏了先前的美妙音色。

在天位高手眼中自然看出,这是因为他的力量与控制力两者之间差距过大,无法协调所造成的后果,只是单就这样,那力量仍是非常地强大。台下群众见他露了这一手旷世神技,先是惊得大气不敢喘一声,既而没了命地哄然叫好,为家主助威。

“唔……受**限制,只能发挥三成功力,不过天心意识全力支援,可以发挥小天位战力,也该够了。”试过自己力量,花天邪更不迟疑,朝兰斯洛飞射过去,尚在半空,剑劲已然发出。

(好快!)

花家之人弃腿用剑已出兰斯洛意外,而这式剑斩更是大有进步。摒弃之前的花俏,把所有速度集中,当头斩来。

(开玩笑,我才不相信这小子这样厉害!鸿翼刀,给我挡住它!)

心念一起,展开“赤壁故垒”一式,刀势化圆,曲曲折折的几个弧形,恰到好处地将这剑接个正着,卸劲化去;刀剑交击,劲道激烈互撞,双力身躯俱是一震,惊讶于对方修为。

“好刀法!这等妙着,痛快!”花天邪仰首大笑道:“主啊!真是感谢你,在先前那些小子之后,又给我这么过瘾的一战,赞美我主,阿门。”

这番不伦不类的祝祷,台下群众听得一呆,虽然不解其意,却仍是拼命叫好。真正该有的反应只在莉雅和紫钰身上出现;她们一个震惊在心,一个呆喃出口,都是同样四个字:“天草四郎?”

当初天草四郎传授花天邪的秘术,其实只是一种变形的招唤术。人在远方的天草四郎,精神魂魄暂时占用花天邪的躯体,代他作战,而浑然不晓得白己所面对的实是当今大陆上三大神剑之一,兰斯洛专心一意,盯紧前方一点剑光,连环拆招。

双方个性均是喜爱以快打快,顷刻间刀剑对击数十招,兰斯洛固然讨不了好,但在鸿翼刀固若金汤的守势下,对方一时也占不了半点便宜。

无数个大小气圈环绕在兰斯洛周身,或斜或正,看似毫无章法,却总能有效地挡住敌手剑击,再趁势封死他所有进路,任那快剑斩击狂风暴雨,亦给他稳稳拖刀守住,加上此刻浮身于空的灵动,翱翔来去,更显得变化多端,奇幻莫测。

(好刀招!妙处直追陆老儿的抵天三剑,自我西来,直至此刻,才算见到了这一千七百年里新发展的上乘武学!痛快!)

是兰斯洛的运气也是他的不幸,因为受到鸿翼刀妙着纷呈的吸引,和察觉到自身功力正在缓慢下降,天草四郎终于决定,重履大陆以来首次动用实招。

“小子!你小心了!”

兰斯洛给对方一轮快剑攻得有些头晕眼花,但也由于遇到强手,整颗心振奋起来,道:“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少卖狂!”

“好!”

天草四郎一声长笑,手上剑法忽变,由快转慢,稍一回动,荡出一片清朗剑吟,鸣声脆如击玉,远远传了出去,闻者无不心旷神怡,满面微笑。

兰斯洛觉得这声音实在好听,但他守住心头一点灵明。不受影响,暗自纳闷对方弄什么玄虚?忽然,他浑身剧痛,手脚背后同时迸裂出十多道伤口,血涌如泉,将衣衫染得透红。

(怎……怎么搞的?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这是他吗?只会花拳绣腿的小子?)

脑子还转不过来,实不知对方是如何攻破自己的防御刀网,只听到剑吟又鸣,原有旧伤破裂更深,险些连骨头也断了,心中大骇,忙催起乙太不灭体,愈合伤口。

“白字世家的乙太不灭体!”

纵是远居海外,天草四郎仍听过这门白家的奇功,他的惊呼中非但诧异,更隐约有一丝隐忧。当回复咒文对天位高手的影响力大减,战斗受伤就是一件大事,而乙太不灭体这样的奇功,更可以说是一项足以逆转战局的利器。

纵使如此,天草四郎仍不愿放弃他的战斗享乐,把剑一横,朗声道:“小子,我这剑法舞音成剑,无形无相,你有本事就用刀挡我的无迹剑音吧!而既然你有乙太不灭体在身,我现在会全力攻击,若你挡不下来……就给我去死吧!”

若对方不明真相,要快速杀他实是易事,但天草四郎却不愿就此了结此战,因此主动将招数奥秘告知,如果兰斯洛仍想不出破解方法,依旧死在剑音之下,那就是他无能该死了。

剑音再鸣,兰斯洛全身奇痛彻骨,只觉得无形音波来自四面八方,自己根本察觉不到动向,身上已伤,赤壁故垒一式至此算是被破了。而他自小所受的训练没有白费,在这危急关头,兰斯洛仍把握到正确的战术。

(守不住了,那就别守,和这狗娘养的家伙正面硬干吧!)

擎起风华刀,兰斯洛把防御完全放弃,转施展罕用的第五式“雄姿英发”,大日功的极限催运下,炽热炎劲源源而发,在刀劲范围内交错折射,漫天火雨,无形中也抵销了部分音剑,更直迫往天草四郎,对他造成威胁。

“好小子!居然有这一手!”

天草四郎兴奋无伦,手劲一加,剑音浑厚长吟,清亮鸣声直传出数十里外,倍增的威力不但尽挡炽热刀劲,更把试图逼近过来的兰斯洛斩得遍体鳞伤,血花直喷。

虽无法清楚地目睹这一战,但高台下的花家子弟仍从家主的说话中,了解他所施展的神功,欢声雷动。花家有门失传数百年的掌门绝学雨花神剑,练至最深处,能振风为音,杀人无形,但这门绝学谁也只是听闻,未曾亲见,万难想到当家主今日大展神威,进入天位,复又令此绝学重现于世。

却唯有莉雅和台下的三位天位高手才知道,天草四郎此时所用的,乃是雨花神剑的真面目。源自耶路撒冷圣教的失传神功“镇魂曲”。当镇魂曲鸣奏,除了舞风为音,更在身旁形成一层真空音壁,先立于不败之地,再以音剑将敌手一一**。

(鸿翼刀,这战很重要,我们不可以输的……去***,我们再上!)

招数再被破去,兰斯洛仍不退却,也不管身上伤处多如牛毛,血涌如泉,凭乙太不灭体强行催愈,再行攻上。

“小子,你有一套。”天草四郎大笑道:“可是乙太不灭体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好用,你觉得自己可以不灭不死吗?那就看看你会不会痛死吧!”

剑音呜奏,天草四郎的修为委实骇人,本是四方飙射的无形音剑,在他操控下竟能具有方向性,专门往兰斯洛身上动脉要**斩去,眨眼功夫便血肉飞溅,伤筋断骨,在这严重伤势影响下,乙太不灭体的催愈效果也相对减慢。

“哗啦”一声,兰斯洛眼耳口鼻同时溅血,音剑的特殊效果也同时对内脏造成创伤。

(见鬼了!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这样的使剑,这么精准的控制,我……我怎么可能是他对手?)

见情形不对,对手的突然变强令兰斯洛泛起一丝莫名的惧怕,这样的实力差,甚至让他隐约感到此战绝无胜望。

(打不下去了,要逃跑吗?)

换做平常,兰斯洛说不定掉头就跑,但一股绝不想输给此人的冲动,让他咬牙苦撑,极力漠视身上的痛楚,试着在这场绝无胜望的战斗里,找寻胜机,勇悍绝伦的斗志,就连掌握整个局面优势的天草四郎也不觉心惊。

另一边的高台上,莉雅将兰斯洛的凄惨战况全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嘴唇咬得死紧,好几次都要忍不住下令给枫儿去阻止这场战斗,只是念及此战的重要,强自忍下,却恨不得与夫婿易地而处,让那痛楚全由自己承受。

虽然在天位战中占了莫大便宜,但乙太不灭体确实不如想像中好用,除了大量透支体能的缺点外,当彼此实力差距太大,反覆催愈**只有带来痛苦。眼见兰斯洛的身体不断地破皮见骨,又在乙太不灭体作用下重新覆盖上肌肉,莉雅的心都要裂开来了。

这样子的战法,和在地狱受刑有什么不同呢?

(老公,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才让你现在受这样的痛,等到这一战结束,我一定会拼命向你道歉……)

紧握双手,莉雅的心中也在向夫婿呐喊。

(但是,老公你别放弃,这一战对我们彼此都很重要,请相信你的鸿翼刀,你师兄也一定也是相信它能助你克服所有难关,才会把它传给你,加油,你的小草也在这里和你一起努力!)

凭着天心感应战况,台下的紫钰不禁轻叹,同样是面对天位高干,若当日的自己也有这般斗志,或许在回忆起与天草一战时,就不会这般颓丧了吧!

兰斯洛还是有机会的,因为天草的内力正在缓慢下降,每一剑都比先前更弱几分,只要死撑下去,胜利虽远,却非不可能。

只是,兰斯洛撑到那个时候吗?

这问题紫钰回答不出,但当她肯定换自己易地而处,绝对撑不到时,便再次黯然垂首了……

什么胜利不胜利,这些考量已全不在兰斯洛的心中。身上有多处露出白骨,快要痛晕过去的他,只是凭着一股天生倔强在支撑,出招也乱无章法,几乎只是盲目地乱挥,眼前不知什么时候被血弄污,看去都是一片红色景象,脑里也只回响着不甘心的语音。

自己还不能输!

因为这战很重要!

因为在胜利的彼岸,有人等着!

还有……因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输掉!

“蠢材!如果只是不服输就能嬴,天下就没有败仗这种事了!”

天草四郎的突来怒喝令兰斯洛神智一醒,惊觉敌人方位,昏乱中顾不及其他,聚集全身劲道就往那边拼命攻去。

既然死命苦撑,也未必撑得下去,那就一次跟敌人拼个死活吧!

攻势虽然凌厉,但看在天草四郎眼中,敌人这强弩之末的一刀并没有什么威胁性,只是当集中的刀劲清晰起来,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事实上,之前和兰斯洛交手,就有种怪异的感觉,总觉得他的炽热内劲,依稀有些熟悉……

倏地,一个念头在脑里闪过。

(不会吧!是皇太极老头的乾阳大日功?这小子是什么人?)

心里惊愕,手中长剑不禁出现空隙,而昏沉中的兰斯洛一察觉敌人破绽,更是毫无保留地进攻,鸿翼第六式“强虏灰飞烟灭”将一身功力集中到颠峰,不做任何防守地拼到最后,突破了音剑攻击,迫近到敌人身边,一刀斩下。

感应到主人的不败斗心,风华刀上妖异虹采暴炽,令这一刀威力更增,强之又强地斩下去。

但天草四郎是何等人物,稍一动念,防御音壁已经拦阻在前,毫无空隙,要先将这一刀接下,然后在兰斯洛破绽大露的瞬间,一击就把他斩杀!

计划是这样没错,但却突然有变,当镇魂音壁硬碰鸿翼刀劲时,惊讶的神色在天草四郎面上出现。

传闻中,武炼王家由水悟刀,挥刀如水,劲分多重,先后而至,内中潜劲变化,妙不可言,当敌人全力与之相拼,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时,自己后续刀劲才趁虚攻入,轻取获胜。

配合着王家的独门柔劲,鸿翼刀的真正威力才显露出来,但练这柔劲并非朝夕之功,却怎料在这生死一瞬,兰斯洛凭着一股不服输的执着,硬是将这原本蕴含于鸿翼刀中的妙旨强行迫发出来。

刀劲涌来,在镇魂音壁的防御下,立即扭曲变形,就要崩溃碎裂,第二重劲道补上,两力相乘,便与镇魂音壁僵持不下,相互中和,这时第三道刀劲急涌过来,夹着前两道刀劲未消散的余力,再加上天草四郎自身的衰弱,登时将这坚固音壁砍出一道裂缝。

(一刀三劲,才刚刚领悟,这小子怎么会这样厉害?)

天草四郎错愕中,胸口一痛,已给兰斯洛一刀斩中,尽管这一刀已然软弱无力,却已在胸前留下伤口,渗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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