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1 / 1)

()第一章

周道儿拿着那铜片赞叹不已,旁边的张掌柜却是满脸茫然。他在这当铺二十多年,从一打杂的开始升到现在的地位,全凭一双锐眼。此时障眼法一除,凭他的眼光哪里还看不出这分明就是一块破烂玩意,哪里又是什么宝物了。

见周道儿那般兴奋的样子,张掌柜在一旁轻咳二声,说道:“小哥,却不知这宝从何来?”

周道儿‘哎呀’一声朝他瞧了一眼,眼神颇为奇怪,回道:“这位掌柜,说来话长,这个…唉…也难怪你们不识…究竟…嗯…要不…”话说一半却‘吱吱呀呀’停了下来,清清嗓子问道:“掌柜的,其实也是开开玩笑,不过这铜片上面的花纹倒颇为精致,嗯,不错不错…如我想买这东西,不晓的要多少银两?”说道此处脸上却是抹过一丝潮红,一副心虚的模样。

那张掌柜一愣,此时却有些为难,如若低价贱卖了,看那小子一副拣到宝的表情,只怕要吃亏。但如若高价卖出,又不等于承认这玩意确实值钱,依此类推其他东西自然也一样身价不菲,自己又有何道理去暴打那小乞丐呢?

看看周道儿那一样破烂的行头,心中忖道:“只怕这小子乃那小要饭的同党,见事情败露,故意出来装神弄鬼。”但苦于自己又无证据,一咬牙说道:“这破烂东西也不值钱,但看那花纹倒也有百十来年的历史,你要十两银子拿去就好。”

周道儿顿时露出一副失望的神色,一瞬而逝,一本正经的说道:“嗯,十两贵是贵了些,不过买个年数也值了。”眼珠转了转,再指指地上的那堆东西问道:“那些东西都十两一个卖与我了如何?”

周道儿那表情变化虽快,但哪里又逃得脱那张掌柜的法眼,此时已认定周道儿必是那小乞丐的同伙,倒也痛快:“行,加你手上的一共一十二件,一百二十两银子拿去便是。”

周道儿面色一沉,从怀中掏出几张零散银票,点了一百二十两递了上去,而后又掏出根绳来,将地上那些玩意捆在了一起,往肩后一扛,指指自己的鼻子问道:“钱货二清,这些东西可是我的了?”

那张掌柜看看周道儿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一丝得意,说道:“那是自然,这么多街坊邻居看着,难道还能反悔不成?不过这小兔崽子就倒了血霉了,害我们当铺赔了这许多银两,等我们东家回来非扒了他皮不可。”此时当朝立国未久,各地刑法不一,只要有确凿证据,在这淮南地区私刑却不违法,扒皮也并非虚言。张掌柜一面说着,一面撇着眼朝周道儿瞧着,颇想看看这骗子同伙救自己伙伴不得却有什么反应。

周道儿这才哈哈一声大笑,腾出手来摸摸手中的铜片叹道:“唉,宝贝啊宝贝,有人瞎了眼不认得你,却给我占了个大便宜,嗯,这可怜小子也算倒霉,不过人家卖你的明明就是宝贝,你们自己不识货,却对他乱施酷刑,只怕与理有违,旁边这许多街坊邻居看着,到时官府问起来也未必好交待啊。”

那张掌柜‘呸‘的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怒道:“这些个玩意你要尽管买去,但却在此说什么风凉话,你倒说说,这些东西算是什么宝贝了?如若说不清楚,我告你个恶语中伤,连你这小兔崽子一块绑了!”他原本就怀疑周道儿是那小乞丐的同党,此时却找到了因头,说着话,手招了招,那边贾老三已张开双臂将周道儿去路挡住。

周道儿却不惊慌,拿起那铜片细细的摩挲了几下,而后往平举在手,说道:“不给你瞧出个端倪只怕你也不死心,但说好了,等你瞧出这宝贝的好来可不许反悔又想要回去。”说罢,将那铜片平置在地,一捏手印,嘴中滴哩咕噜念起了咒语,只见那铜片顿时光芒大作,铜片上方隐隐浮起了一条青色小龙,摇头摆尾甚是灵动,而后猛的一扭身子腾空而起,在空中‘昂‘一声低吼,晴朗的天空中竟然淅沥下起了小雨来。

此时旁观之人已然个个呆若木鸡,那张掌柜更是下巴都快砸了脚板,周道儿一收手印,嘿嘿一声轻笑,走过去轻轻一拍张掌柜的肩膀,说道:“瞧见了没?这就是上古所传的青龙求雨宝镜,哈哈哈哈。”

说完,手指指背上的那些玩意:“你再瞧,赤火黎天棍,煅霓冷月刀,百纳袋,伏兽夹…任一件都是难得的宝物,哈哈哈哈…”

那张掌柜从面前的奇景中刚刚缓过劲来,朝周道儿瞧了瞧一脸古怪的神色,其中有将信将疑,有后悔,有迷惘…怔了一怔,大喊一声往那当铺内奔去。

不多时,却拉了个老道出来,一面走一面在那老道耳边轻声的说着些什么,想来是在介绍所见之事。

还未走近,那老道的大嗓门已经亮起:“兜那小子,拿这些个幻术前来骗人,怎也不学个好。”走到近前却是一怔,指着地上的小乞丐问道:“这小子却是怎么回事?谁下的手如此之重?”那贾老三连忙迎上前去细说端由,老道眉头却越皱越紧,走上前来,拂尘一扫,那小乞丐头上的鲜血顿时止住。

周道儿打量了那老道几眼,那老道满面红光,一身大红道袍和一般修仙之人的青衣打扮颇有差异,头顶的发髻油光锃亮也不晓的抹了多少香油,一把花白的长须垂在胸前根根笔直,看来平时打理的颇为用心,一对长寿眉也梳的整整齐齐。再仔细看看那道袍,周道儿却是差点没笑了出来,那老道的道袍竟然还滚了金边,衣摆下方用银线绣了一朵小小的牡丹,这全然是那些富家年轻子弟的打扮,又哪里象个修道之人了。

旁边围观之人此时也已从方才那铜片神迹中清醒了过来,见到这模样古怪的老道,个个面露笑意。见人人目光都朝着他一人,那老道脸上露出一丝得色,抚了抚胸口的长须,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任由参观。

周道儿作了一揖,说道:“哦,这位公子,你怎也和他们一般不识货?这明明就是宝物,哪里又有人使什么幻术了?”

那公子二字拖了极长的尾声,调侃之意显然,那老道却置若罔闻,反而眼中一亮,呵呵一笑说道:“嗯…本…本公子…”话未说完,旁边之人已然轰然大笑,老道不满的瞪了身旁诸位一眼,口中喃喃却不见有声,想来骂的是脏话但又不愿破坏自己良好形象只能腹谤不已,回头见周道儿仍是一本正经顿时眉开眼笑:“看来你也未必是骗子,眼光还是少少的有那么一点的,只是这些玩意确然是那小子使了障眼术拿来骗人的,你在此大叫是宝物岂不是存心让…让公子我难看?这我可不依。”

周道儿原本对修仙中人全无好感,但见这老道方才帮小乞丐止血知他倒并非恶人,见他可爱也就笑道:“错也错也,这确实是宝物,你却也一般看岔了眼。”

“不是!”

“就是!““不是!”

“就是!”

“我说不是就不是!”

“我说是那便就是了!”

“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了我?”

那老道眉毛胡子都翘了起来,周道儿却仍是嬉皮笑脸的站在哪手中拿着那铜片轻轻晃悠着。

“哎呀,气死我了!”老道怪叫一声,手一招,周道儿手中的铜片顿时脱手而飞,刹那间就到了那老道手中。周道儿却是一惊,这老道看上去本领也就稀松平常,这一手隔空引物却如此高明。要知周道儿自己也已是道人水准,要想从他手中用道术夺物绝非易事。

第二章

周道儿这里一惊,老道却是得意非凡,拿着手中的铜片左看右看最后还高举过顶对着阳光照了照,而后用手指轻轻一弹,和着那铜片‘嗡’的一声轻响说道:“赤铜所铸,重五两八钱,年不过二代,光滑无齿,毫无灵气,哪里是什么宝贝了,如此一块破烂玩意只怕半两银子都是不值。”

周道儿顿时面色一正,指着那当铺门口正中高悬的‘公正地道,童叟无欺’牌匾说道:“半两都不值,那怎收了我十两?难道你们这当铺却是个坑钱的所在不成?”

那老头却仍是满面笑容:“确实确实,这当铺做买卖着实有些不公,黑的很呢。”旁边之人顿时轰然,那张掌柜则在一旁脸涨的通红,心中暗骂但有碍于老头地位尊贵哪里又敢坑声了。

周道儿‘呵呵’一笑,心想这老头明和当铺颇有交情还如此说话,当真可爱,又瞟了瞟地上的那个小乞丐,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回过身来摇摇头说道:“唉,亏已经吃了,只怕我这百十来两银子要是要不回来了,不过也就将就了,这些个破铜烂铁拿回家垫垫床角也好。”说罢,笑眯眯的走上去从老头手中拿过那铜片,转身就走。

走出数十米开外,周道儿忽然回头大笑几声,手指了指那老道说道:“可惜啊可惜,偌大年纪却还仍不识货。”说着挥挥手中一块紫色的薄纱,“瞧见我手中这‘紫云兜’了没?此乃仙家隐形之宝,,现在让你瞧瞧它的好。”说罢,将那薄纱往空中一挥,手捏印诀喃喃有声,而后一道紫气腾空而起,在空中旋了几旋,周道儿已身形渺然。

那老道眼前一亮,笑道:“小家伙还有些道行,连隐身术都练会了,但这小小的障眼法怎能瞒过我。”手一伸,二指指间已夹了一黄色符咒,往脸上一抹,额头似乎有一点金光一闪,定睛看去,过不多时却是大吃一惊。

这老道这‘窥天咒’能破世间所有障眼之法,除非施术之人修为高于他,否则定难在这‘窥天咒’前遁匿,但此时一看,周道儿消失之处空空荡荡哪里又有半个人影了。

他却不知,方才周道儿手一扬早已从怀中取出了‘仙隐符’,趁着那紫纱吸引住众人视线之时,暗捏符诀,立时发动。想当年苏尹凭这‘仙隐符’闯入昊天金阙时,连看守那三十六天关的天神都无从察觉,他又怎可能识破。

老头在那犹疑不定,周道儿却在一旁笑破了肚皮,他也是第一次使这‘仙隐符’,此时见效用果然非凡,哪能不得意。一群人东张西望中,周道儿悄然远去,远处传来哈哈几声大笑,随风而逝。

老道在那迟疑半响,大叫一声往前追去,临走倒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声,要那张掌柜别再难为那小乞丐,只怕那些个玩意真是什么宝贝也说不定。

他却没周道儿细心,那小乞丐眼珠古溜溜的直转,哪里又有奄奄一息的模样了。

※※※

淮陵城外林间小道只见苍翠的浓荫下,一个淡淡的人影急急的往前奔着。周道儿修行尚且不足,使这‘仙隐符’也支持不了多久,此时已接近现形,整个人忽隐忽现,看上去份外诡异。

身后传来阵阵呼声,周道儿苦笑一声,更是加快了脚步。那老头不知怎的,竟然找到了周道儿离去的方向,一直缀在不远处,紧跟不舍。周道儿轻身功夫虽然不俗但背了个大包袱却是跑不快,此时已经被他渐渐追上。

过了林子是一条三丈来宽的小河,河虽不宽但此时正处春汛期间水势汹涌颇为急湍,河上一座木桥估计是年久失修,不知何时已被河水冲断,旁边更无舟船可渡。

眼见那老头的呼声越来越近,周道儿回头望望,那老头的大红衣裳已经在树林里忽隐忽现,回头看看那小河,一咬牙已然使出了‘如意渡’,身形一起,顿如行水流云一般往对岸滑去。却不知方才使那‘仙隐符’灵力已耗费不少,方才掠到那小河正中却是劲力一衰,脚下一空,扑通一声跌了进去。

幸好周道儿自幼在那茭湖镇边长大,水性纯熟,虽然背了偌大的包袱,倒也不怕,轻轻划动几下已经浮出了水面。但此时春暖乍寒,这河水又是由远方高山积雪融化而来,那份冻骨的滋味却不好受。好容易挣扎着上了对岸,牙齿已经格格作响颤个不停。

还没抬头,上方一阵掠空之声传来,周道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包袱往旁边一甩,四肢张开仰天躺倒在地,闭着眼睛晒起了太阳来。

“喂,喂,这位小兄弟…”那老头以一个优美的姿势落地之后,一直维持着一个帅帅的姿势,却没料到周道儿根本连眼睛都不睁开,在旁边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叫唤了起来。

“嗯?”周道儿翻了个身,撅了撅屁股,有气无力的答道。

“这个这个,这位小兄弟能否将刚才那件宝物神通再使一次给我瞧瞧?”老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修仙之人对法宝都有着异常的癖好,方才那紫云兜的隐身神通让他心痒难搔,见周道儿不搭理连忙又加了一句:“小兄弟尽管放心,本…本公子只是看看绝无他意…”

“唔,要看看倒也并非不可,只是…”

“只是什么?”老头一听有戏,急急的问道。

周道儿却是暗暗叫苦,此时周道儿已然无法再使那‘仙隐符’,那紫纱也就是块破烂布头,拿出来又怎能瞒过这老头。

“只是你这老头太不知趣。此紫云兜不同于一般的法宝,统共才能使九九八十一次,用一次便少一次,…”正在周道儿绞尽脑汁的当口,却有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在将要无言的当口有人接口,周道儿先是一喜,抬头一看却是面露讶色,方才那小乞丐正贴着河面掠来,只看那舒展的身姿就晓的那身法高明的紧。

那小乞丐然落定,方才被那贾老三所殴的血迹早已不见,脸上虽然还是那般龌龊但一双大眼却已不象方才般无神,顾盼之间自有一分灵动,一身破烂衣裳也掩不住那份飘然气势。

那老头也是一愣,倒也不着恼,见那小乞丐变了一副模样,咦了一声也不追问,嬉着脸说道:“共能使九九八十一次,给公子我再瞧一次又有什么打紧,要不…要不我拿东西交换便是了。”说着将手伸入怀中掏摸了会,再取出时,手一摊,手心中一颗淡黄的药丸滴溜溜的打转,一股清香顿时散出。

“九味地黄丸?”周道儿不用看已然叫出了声。

“嘿,你倒也识货,这九味地黄丸可是公子我花费了数十年心血练就,一炉也就出了数十粒,你既然识货自也知道它的珍贵之处,我也不用多说,这买卖可做得?”

九味地黄丸,功能固本培元,配方中有四味主药极为难觅,而在炼制之时要求的火候极难掌握,在三十六天的炼制过程之中些许错误就可能前功尽弃,故此号称世间十大灵药之一,乃是修道中的稀罕之物。

“嘿嘿…”周道儿轻笑一声,终于翻身坐起,一开口却又差点没将那老头气死当场。

第三章

老头笑眯眯的捧着那‘九味地黄丸’心中暗笑,想自己乃派中有名的药仙,别人制这仙丹千难万难,自己一炉就出了数百粒之多,也算不得珍贵之物。但看那小子一脸惊诧的神色,心中还是得意。

周道儿坐起身来,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手指着老道问道:“真是九味地黄丸?”

老头撸了撸长须点头不迭,得意道:“正是正是,如此仙丹可换得你那仙宝一观?”心中已经想定,等这小子答应,自己非得先摆摆谱,而后再勉为其难的答应才显身份。

只是这交易是自己先行提出,想要拿乔却也不易,正在那闭着眼睛想着措词,耳边却听见‘切’的一声,睁开眼只看见周道儿做了个双手食指拇指张开食指指向自己鼻端的动作,而后又直挺挺的躺了下去,竟然看都不看自己手中的仙丹一眼,耳边又传来一声轻蔑的笑声。

“你这破烂药丸平素我都是用来喂喂猪狗所用,还敢自称是仙丹?可笑可笑…哈哈。”

周道儿在那大笑,那站在旁边的小乞丐却是咽了口口水,眼睛滴溜溜的一转,而后也笑道:“就是就是,如此垃圾的东西也敢拿出来现眼,真是不知羞。”

老头手捧着那药丸差点没被气的背过气去,方想破口大骂却看见周道儿手往怀中一摸,伸出来后,手指轻轻一弹,一道绿芒朝自己射来。老头自持修为高深却也不避,那绿芒到了眼前往下一沉,已然轻巧的落在了手心,低头一看,也是一粒药丸,形状椭圆,遍体青色,只是那青色极沉,看上去反而好似隐隐透明一般。

“让你瞧瞧我的‘三青宝腊丹‘,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只是随便炼制的一颗玩意而已。”将那药丸弹出后,周道儿头都不抬,拿手往后挥挥,一幅蛮不在意的样子。

老头却是个识货的行家,这炼丹之术讲究极多,但品那上乘药丸首先就是一个看字,周道儿拿出这药丸颜色如此之正已属罕见,再拿起在鼻端一闻,一股清香直冲脑海而后有如实质一般在体内盘旋一周,顿时通体舒泰,飘飘然尘物二忘,等到拿开,老头已然傻了:“这…这…这却是什么仙丹,十大灵药中绝无记载…”

周道儿却是叹了口气:“这哪里又是什么仙丹了,在我师傅所传之中只能算得是最普通的药丸而已,想那赤葵百花丹等灵药才算是上品,嗯,我想想,赤葵三钱,芝芝花一钱三分,九通草二钱…咦,你这是做甚?”那老头已然走到周道儿身边,趴在地上耳朵都竖了起来,见周道儿住口不言顿时一脸焦灼的神色:“这位大哥,你方才所说的可是仙药灵方?”情急之下,周道儿身份大涨。

这老头姓沈名丹,乃是西域人士,自幼修道,在炼丹一途上天赋超然,已然在修道界中有了药仙的名号,平日里对那炼丹之术几近痴狂,但可惜凡间炼丹之术所传最高深的也就是那十大灵药,和周道儿自《大道百草纲》中所学的仙界秘方自然无法比拟。周道儿三年间也搜刮了不少药材,但由于器皿所限,炼制出来的在《大道百草纲》中倒确实不是什么稀罕物事,但就是如此,也已非凡物,此时老道见着周道儿拿出的东西,自然是心痒不已。

周道儿侧过头去奇道:“确实乃仙药之方,只是这药方乃本门独传,我只是回想一下,你又来偷听做甚?”

旁边的小乞丐立马拍掌笑道:“就是就是,偌大的年纪也不知羞,人家独门的秘方,你又不是人家徒弟,凭什么偷听。”

老头脸上一白,踌躇一会,喃喃说道:“我只是听得这位大哥说话,以为找小弟我有事商量,故此才低头倾听而已,哪里是偷听了…”这老头脾气向来天真烂漫,见了周道儿拿出的灵药,已然不管身份高低,只要周道儿欢喜,自己的地位却是压的越低越好,此时已经以小弟自居了。

周道儿见这老头有趣也忍不住‘扑哧‘一笑,翻了个身将翘了个二朗腿笑道:“你真要学我这秘方倒也有法可想,只要你是本门中人不就行了,你现在行个拜师礼,我也就勉勉强强收了你个老徒弟便是了,如若不愿,我也不强你所难,我们就是分道扬镳便是。不过你也已经看见,你那什么九味地黄丸在我面前实在是一钱不值,想要换我那宝贝一观定然不行。”周道儿料得这老头偌大年纪,这面子是无论如何拉不下来的,笑吟吟的就等那老头拒绝,自己就好脱身。

那老头果然脸色又涨的通红,许久也不出声,周道儿哈哈一声大笑,起身便走,刚走了几步衣袖却被人拉住,转回身去,只见那老头又将那‘三青宝腊丹’捧在了面前深深的嗅了一口,而后抬头已是决然的神色,竟然转身就拜,叩头不迭,口中连呼师傅。

周道儿顿时乱了手脚,想拉他起来,前面话已说满却不知该如何拒绝,如若答应这老头只怕就要死死缠住再不肯放,真是要动手,见这老头的修为,自己这半吊子的道法,就算有那紫罗天星相助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

正踌躇间,那小乞丐满面笑容的行了过来,到了老头身边轻轻说道:“我瞧你也心诚,也就不瞒你了,我就是你师傅的师弟,也就是你师叔了,我们门中有个规矩,要拜入师门需得孝敬长辈些好玩意才行,不过见你可怜,估计倾身所有的也就是些什么‘九味地黄丸’一类的破烂,拿是定然拿不出手的,不过如若数量多些,我帮你说说情此事倒也并非全不可为。”说罢,从老头手中夺过了那二颗药丸,笑眯眯的揣入了自己怀中。

周道儿却没料到这小乞丐竟然有如此之厚的脸皮,但此时却已和他上了同一条贼船,只能翻了翻白眼默不作声。

老头一听有戏,顿时喜笑颜开,在地上又砰砰的磕了二个响头,站起身来,在怀中一掏,五颜六色的药丸抓出了一把,二话不说就往那小乞丐怀中塞去,口中直叫:“师叔敬请笑纳便是。”

这些个仙丹平时他视若珍宝一般,但和周道儿‘随便’炼制的‘三青宝腊丹’一比顿时成了鸡肋之物,随手送出,毫不心疼。

小乞丐朝周道儿瞟了一眼‘呵呵’一乐,毫不客气,却不管周道儿已然气的涨红了脸。

第四章

见那一老一少已经师侄师叔的亲热叫唤起来,周道儿此时才算对那‘无赖’二字有了深悟。但无奈之下,也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心中盘算着,等自己灵力一复,立马使那‘如意渡’将这二人抛的越远越好。

那老头见自己入了门派,倒也不急着要周道儿背什么药方了,乐呵呵的背起了包袱,口中嚷道:“师傅,天色也已不早,本派的山门却在何处,我们还是快快赶路较好。”

周道儿对他翻翻白眼,心中暗叹,自己怎又一时疏忽,那包袱中的银票也就罢了,那些买来的材料却也置在其中。淮陵城内的方才几乎被他搜刮干净,想要再找却是难事,此时想脱身都已不得。叹了口气,指了指往那瑶碧山的路:“我们并未开宗立派,哪里来的什么山门,只是暂时居住在那瑶碧山上而已,你愿同行也就去吧。”说罢缓步走去,眼中看着那小乞丐蹦蹦跳跳的走在前方,牙齿咬的格格做响。

三人走了不久,树林旁边忽然冒起了一阵轻烟,轻烟散去,一个娇媚的女子凭空出现。只见她上着一件鹅黄的碎花小袄,短袖紧身,素腰丰胸,下着一条千摺纱裙,只到膝部,曲线优美的小腿雪白粉嫩,身材傲人。那全身一付夏日打扮丝毫不合时令,看上去颇为古怪,但她似乎对那春寒毫不在意,对着三人离去的方向皱了皱眉头,嘴中轻轻的嘟哝了几句,而后小手一挥,那纱裙下顿时又腾起一道轻烟,化身而去。

天色渐暗,瑶碧山已近在眼前,翻过一小土坡就已是那山前的七叶草地了,这七叶草原本据说乃海外之物,却不知为何会落脚在这瑶碧山前,而且长势旺盛。原本在那《大道百草纲》中记载‘东海有草曰七叶,功能活血,叶分七瓣,筋长寸许’,到了这瑶碧山下却有三尺来高,密密麻麻长满在那一片数里宽的向阳坡上。

走到此处,周道儿忽然心中一动,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暗自从那怀中掏出了一颗淡黄的药丸塞入了口中,而后转身道:“天色已晚,离我那居住之地尚有数十里山路,前面都是潮湿的林地,我看我们不如就在此休息了如何?”

老头时听见‘师傅’吩咐哪敢不依,那小乞丐也无意见,三人就在那七叶草地边找了块平坦的空地安顿了下来。小乞丐打猎倒是一把好手,不多时就提回来二只肥兔一只野鸡,老头年纪虽大但手脚却依旧灵便非常,剥皮拔毛,拿到旁边的溪水中冲洗一番,不多时就将那野味打理的干干净净。周道儿用枯木搭了个架子,抱了一捆干枯的七叶草来,拿火石点燃之后就烤了起来。

七叶草一着,顿时冒出了袅袅青烟,烟势虽然浓烈但闻在鼻中却毫无异味,周道儿笑吟吟翻动着架子上的野味,七叶草水分不多,燃烧起来极为旺盛。此时夜色已临,金红的火焰跳动不休,三人鬓发间身上都被那火光镀了一层薄薄的金纱,旁边晚风徐过,偶有几声春虫鸣叫和着那劈啪的燃烧声一副安详气氛。

周道儿一把一把往火堆里填着,不一会一股肉香扑鼻而来。那老头和小乞丐不约而同咽了口口水,老头赞道:“师傅的手艺果真了得,光闻这香味徒弟我已食指大动…”

周道儿嘻嘻一笑,说道:“也别着急,等着野兔全身金黄之时便就好了,只可惜没什么调味之物,味道差了少许。”老头摇头道:“无妨无妨,这定然已经足够好吃。”说着咂吧了几下嘴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手已经搓个不停。

周道儿眼睛瞟着旁边二位,心中暗笑,过不多时,只听见扑通二声,二人同时栽倒在地,周道儿哈哈大笑拍手站起,拿脚捅了捅那小乞丐,笑道:“任你这小子奸猾如鬼,还不是着了老子的道儿。”说罢狠狠一脚就踢了上去。

这七叶草有个特性,原本就做下药所用之时不仅毫无毒性反而对身体有益,烧灼之后的烟雾也一样无毒,但这烟一沾油腥之后就会变成一种极为猛烈的迷药,但平时又有谁会将这种珍贵的药材当柴火使用,更别说是用来烤野味了。故此除了《大道百草纲》上有记载之外,就算老头这样炼丹的高手也毫无所知。此时那野兔已然烤的金黄,皮外渗出的油脂和那烟雾一接触,立马见效,周道儿自己服了‘百醒丹’自然无恙。

“恩,也不知身上有什么好玩意没。”那小乞丐打扮破烂,看他见了老头那‘九味地黄丸’后的情急模样就晓得必然身无长物,周道儿也懒得去搜他。可那老头衣着光鲜,只怕怀中宝贝却是不少。

可惜掏摸了半天,原本满怀期待的神色越来越暗,这老头怀中除了药丸还是药丸,连一张银票都欠奉。周道儿郁闷了会,叹了口气,无聊了一阵看看那老头的古怪穿着,嘿嘿干笑了几声,在地上抹了些炭灰给他加上了二道浓眉,额头画了个大乌龟,又走到那小乞丐身边往他脸上画了个大大的肥猪,而后退后二步,端详了一会,拍拍手,忽然捧腹大笑起来。得意了一会,算算时间,眼看那七叶迷烟的效用快失,背起了包袱就往山中走去。

周道儿方走,那古怪女子又凭空出现,见那小乞丐倒在地上,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顿时满脸惊慌,轻呼一声,身子一动,好似凭虚凌风一般滑到了小乞丐身旁,伏下身去就将他抱了起来。

伸手到鼻端探了探,见呼吸平稳这才松了口气,素手轻扬,手心中多了个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小小玉瓶,拔开瓶口的软木塞子,将瓶子凑到了那小乞丐的鼻端。过不多时,那小乞丐额头似乎有银光一闪,手指轻轻一动,那女子长嘘了一口气,似乎知道那小乞丐必然无恙故此宽下了心来。

此时才注意到小乞丐脸上那周道儿的大作,顿时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来。那小乞丐的眼皮微微动弹了几下,那女子连忙掩住了嘴,一脸害怕神色,轻烟一起,再次飘然而去。

她却没注意远处的草丛中,二只黑漆漆的眼珠一转,草丛微微一动,周道儿的笑脸露了出来,口中啧啧赞道:“美女美女…快和姐姐有得一比的美女…”而后狠狠的瞪了那小乞丐一眼,口中骂了几句,长身而起。

第五章

周道儿轻轻走了回去,在那小乞丐面前顿了下来,口中喃喃说道:“会有如此美女对你这般着紧,看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家伙,不过遇到我,你还是要吃瘪…看在那美女份上,我再陪你玩玩便是,嘿嘿。”说罢,伸了个懒腰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月上枝头,那皎洁的光华有如一片银纱般洒在了那随风飘摇的草地之上,那七叶草点燃的火堆已经只留下一点余烬,春寒下,木架上的野兔已经结起了一层薄薄的油霜。

寂静中,一声轻轻呻吟传来,嘤咛一声,犹如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银铃,声音细小轻微,但偏又充满着一种柔腻的温柔,夜中传来有如天籁一般动听。

周道儿本在装睡,听到这声音顿时一怔,那天在紫竹谷中那玄心宗的少女声音已经足够好听,可也无这般**。记得旁边除了那小乞丐外就只有那老头了,难道方才那女子又回来了不成?周道儿心中大奇,眼睛微微的张开了一条细缝快速的往身边扫了扫。

迅速的扫视了一遍,三人附近数十米内绝无旁人,正在惊异之中,只见身边那小乞丐的身子颤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周道儿连忙又将双眼闭上,躺的笔直,心中忖道:“刚才这一声难道是他…这…这小子莫非是人妖不成?”

周道儿双眼禁闭,心中却是一动,手指暗地捏了一诀,眼前忽然一阵金光散过,虽然还闭着眼,身边事物已然清清楚楚的全然在目,这却是用了天眼诀。

只见那小乞丐自地上坐了起来,满脸茫然之色,往周道儿和那老头看看,低着头似乎在揣摩发生了何事,过了一会似乎想不明白又摇了摇头,抬头却看见那架子上的烤野兔,顿时眼中露出一丝喜色,朝二人又看了看,见周道儿鼾声轻作,那老头则双眼禁闭咂着嘴,好似正做梦吃着东西,但一看就知道仍在沉睡之中,顿时大喜,伸手过去将那野兔一把抓了过来放嘴大嚼,丝毫不管那野兔已然冷却,上面遍布油霜。

周道儿此时才认定,看这小子的吃相,怎么也不可能发出那般**的声音,方才必然是有高人路过。不过心中又是一乐,这混合了七叶草烟雾的兔油在冷却之后迷药的成份已失,但又成了一种很是厉害的泻药,这小子吃了,下场可以期待…

不多时,果然一阵雷鸣似的闷响传来,那小乞丐顿时涨红了脸,扔下半只兔子,捂着肚子就急急的往草地深处奔去。

周道儿伸了个懒腰,缓缓坐起,见那老头犹自酣睡不醒,脱下鞋子就扔了过去,口中嚷道:“师傅我都起了,你还装什么?”话刚说出口,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自称起师傅来,顿时呵呵一笑。

那老头‘哎呀’一声,果真迅速的爬了起来,惊道:“师傅果然神通广大,你怎知道我已醒了?”这老头原先曾和一女子有过一断溯源,结婚没多久却发现那原本温婉害羞的女子原来却是母鸡类型,每日里喋喋不休极好说话,这装睡的本事却是那时练出来的,水平之高也曾让他得意过一阵,此时却被周道儿一眼看穿,心中大奇。

“你呼吸平稳,时不时还砸吧几下嘴巴,有时还喃喃作声,装成正在做着什么美梦的模样,这样反而比那种一动不动的模样更另人相信。“周道儿娓娓道来,见那老头大点其头,又是一笑:“可惜表面上是象了,但却不知人做梦时眼皮下那眼珠却是会微微转动的,这些小细节都未把握好,怎能瞒过我呢?”

老头大为叹服,赞道:“师傅果然神人,这么细小的地方都能注意得到。”这句赞美却是真心实意。

周道儿脸一板,问道:“休拍马屁,我却要问你,你明是醒了为何还要装睡?”

老头嬉皮笑脸的贴了过去,凑在周道儿耳边轻轻说道:“师傅,这却不能怪我,方才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我刚醒又听到了一声怪声,故此装睡看看是否有人故意使奸。话又说回来了,那师叔只怕也不是什么师叔吧?师傅是否有什么把柄捏在他手上又或是有求与他,故此不愿拆穿?”

周道儿一惊,看了看远处那小乞丐钻入的草丛,轻声问道:“你何出此言?”

“呵呵,在那淮陵城内我就已经看出这乞丐并非常人,以那贾老三的手劲,一棍下去只怕一成年壮汉也未必经受得起,他一小小孩童挨了那许多下却仍能动弹,岂非奇事?我既然能看出,师傅你比我细心许多自然也是洞悉于心,但你偏还要为他出头,定有因由在内。而后在那河边,他说是你师弟之时,师傅你脸上的惊讶之色却也逃不过我的眼睛,那显然是没料到他会有如此一说,但你又不说破,其中的缘故我却猜度不出了。”

周道儿朝他看了看,心中讶然,这老头看上去大大咧咧却没料到原是个颇有心机的家伙,此时话已说开,倒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他并非是我的什么师弟,但你既然知晓,为何还要认我做什么师傅?”

老头脸色一正,对周道儿又作了一揖,说道:“我拜师却不是闹着玩的,师傅你那颗丹药确实不是凡物,我沈丹自问在炼丹一道上举世也觅不到几个对手,但只怕穷毕生之力也练不出那类仙丹来,自古有识者据高位,你做我师傅自然是凑凑有余的很。”

周道儿此时方知他的真名,想了一想笑道:“沈丹…名字就与丹药有缘,怪不得如此痴迷,不过你就不担心我只是拿了别人炼制的东西来哄骗你而已?”

“那也不怕,肯将如此仙丹送你,那人也必然和师傅你渊源深厚,我跟在你身边日后必然有缘拜见,如此高人,我沈丹只要受他指点几句,已然收益不浅。况且看那丹药的成色,分明炼制不久,只怕还是师傅你自己练出的可能更大些。”

见他对此道如此执著,周道儿此时却对这老头有些肃然起敬起来,心中念道:“这老头看来对炼丹之道确有一套,自己虽然知晓许多的秘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还是生手,日后如有他帮忙倒也是一件美事。”

心念一定,伸手拍了拍老头的肩膀,说道:“我也不瞒你了,我小的时候得了一本奇书,上有许多的丹药秘方,我对此道也算研究过一段时日,只是究竟手生,加上材料器皿极为难找,故此也就练出了一些普通的玩意而已,如若你有兴趣,我们共同研究便可。您老偌大年纪,这师傅我却是不敢当的。”话说完,忽然发现自己拍别人肩膀的姿势颇有长辈教训晚辈的味道,脸上一红,连忙收回手来。

沈丹苦着脸道:“这年龄又有何关系,有能者为师本就是正道,况且…况且我年纪也只是比你大了少许…少许而已,我哪里又老了?还不是风华正茂,风流倜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周道儿见他坚持,又看了看他身上那一身打扮,呵呵一笑,摇摇头也不多言,指了指那小乞丐离去的方向,说道:“其实我和他并不相识,在那淮陵也只是一时好玩才出手相助而已,你却能看出他的来历来吗?”

那老头嘻嘻一笑:“我原本是以为师傅你知晓他的本来身份,故此才…呵呵。”说道一半却停了口,笑容满面,贼兮兮的看着周道儿。

“本来身份?他本来是什么身份?”

老头眼睛瞪的老大,怪声怪气的说道:“不会吧?师傅你竟然没看出他是一女子所扮?据我的经验,只怕还是个美女呢。”

“啊?”周道儿大吃一惊,那小乞丐身形虽然瘦小,但走路举止毫无一丝女子的阿娜模样,方才虽然听到一声动人的呻吟之后,周道儿也有所怀疑,但见了那副吃相之后,早又把一丝疑虑抛开,此时听老头一说自然惊讶。

“呵呵,看来师傅你是真的未曾注意了,但这方面我可是经验多多,想当年我也曾迷倒万千女子,这点小小的障眼法子怎能瞒过我的法眼?我敢担保,他不仅是一女子,而且定然是一美女。”老头自信满满的撸了撸胡须,说到迷倒万千美女的那句,更是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周道儿对他眨了眨眼,笑道:“…当年?”

老头一怔,顿时红了脸:“这个…当年…不过现在还是风采依旧,只是比当年更为成熟老练,一般女子我看不上眼而已,魅力可丝毫未褪,丝毫未褪。”

此时又是一阵沉闷的‘雷声’自那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二人对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的捧腹贼笑了起来。

第六章

在七叶草地南方有一个大湖,此时由那方向掠过微微清风,空气中顿时充满了一股潮湿的清香,菲菲青草,随风舞动摇摆。

草丛里,那小乞丐涨红了脸蹲在地上,几次束好腰带想站起来,可刚一站起肚子又咕噜咕噜的不停叫唤,只好又连忙蹲下,小脸上已然有汗水滴下,将那脸上的泥垢冲出了条条印记,那露出的肌肤却是雪白如玉,和那泥垢一比,黑白分明。

长嘘了一口气,小乞丐从草丛中探头张望出去,周道儿和那老头已经醒来,二人正嘻嘻哈哈的不晓的说着些什么,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刚想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去,肚子中又传来一阵疼痛,小乞丐牙齿一咬,皱着眉头又蹲了下去。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倒霉,但脾气素来不算太好的‘他’还是立马将帐算到了那二位仁兄头上――谁叫他们在自己‘痛不欲生’的当口还那么高兴的。

周道儿却不晓的二人正兴致勃勃讨论着的美女,现在眼中的怒火已然能将自己烤成乳猪,仍然和那沈丹一起幻想着美女拉肚子的伟大场景,还不时回头朝那小乞丐钻入的草丛方向瞧瞧,而后又乐的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就在同时,遥远的地方,一座巨大的宫殿内

这宫殿的富丽堂皇已然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光那空中那些巨大坠灯上颗颗大如龙眼的璀璨美钻,每颗估计就以足够买下一个城镇,更别说那殿中那几根巨柱上镶嵌的无数宝石了。

大殿正中有一张巨大的龙椅,那龙椅的富贵自然不用多说,奇异的是龙椅前方的摆放着一只西瓜大小的水晶球,那水晶球凭空悬浮在一阵淡淡的蓝色烟雾之中,缓缓的在空中转动不休。

整个宫殿除了那些宝石和水晶球之外,所有的东西都呈金色,就连地面也一样抹上了一层金粉,在坠灯照耀之下,金碧辉煌,灿烂夺目。

宫殿外,传来一阵轻轻的琴声,琴声中那金色的殿门缓缓打开,一群面戴金色薄纱的侍人鱼贯而入。那些侍人轻轻的走动的时候,脚底竟然发出金铁交戈的声音,叮咚作响,和着那依旧飘扬的琴声,甚是动听,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地面哪里只是铺了金粉那样简单,竟然完全是用一块块金砖铺成,而那些侍人所穿的高底云靴,竟然也是金子铸就。

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身披一件宽大的金色长袍,长袍下摆随意的打了个结束在腰间,露出一双壮实的大腿,脚上一双用极为珍贵的金犀牛皮所做的皮靴竟然被他当拖鞋一般连鞋跟都不拔,就那样趿拉着往前走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也根本毫无梳洗过的样子,蓬松的随意耷拉在厚实的肩膀上,如此癞遢的打扮和他那一身昂贵的穿着丝毫不称,但衬上脸上那双精光夺目的眼睛,偏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风流。

此时这大汉怀中搂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正跟着那些侍人缓步走入,等到那些侍人纷纷侍立二旁,只有他和怀中的那个美女还向前走着,直到宫殿正中那巨大的龙椅处才停了下来,摸摸椅子,叹了口气,似乎很不喜欢的样子,而后坐了下来。

那琴声叮咚加快了节奏,不一会,又从殿外走进了一批人来,头戴金冠,身着朝服,只是式样奇怪,大多为短褂,短褂上绣了一只只奇异的动物,简单看来,往往那动物绣的越多,那衣服的主人看上去就越是苍老些。

这些人分成几排站好,却不向一般的朝臣一般行什么三跪九叩的大礼,列好队,站在最前面的几位就离队而出,由最左面的一位开始报告了起来,所说的无非是一些什么东南发现了一群盗贼,西面今年的收成大好之类的东西。

那大汉满脸不耐烦的神色,轻轻挥了挥手,说道:“这些废话就不必多说了,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等会我还要陪爱妃去越琴山游玩。”说罢低头看了看那正安静的伏在那膝下的美女,满脸温柔之色。那美女抬头看看,脸上浮现出一丝红霞,轻声说道:“陛下,国家大事为重,你可别因为我荒废了正事,否则那些个书记官又要在起居录上记上一笔了。”

那大汉‘哈哈’大笑,猛的站了起来,手一伸将那女子扶起又紧紧的搂在了自己的怀中,朗声笑道:“那些迂腐的家伙理他们做甚?我和黑蚩拼江山的时候也没这么多烦琐的东西,凭的又不是他们的笔头,列下这规矩是为了以后我的孩郎们能时时记得祖辈得到江山的不易,哪里是为了来拘束自己的,爱妃如不喜欢,废了这条就是了。”

那女子‘扑哧’一笑:“只怕孩子们日后记得的都是你这个风流帝王的风流故事。”

那大汉用手指抬起那女子的娇小脸庞,柔声说道:“风流又怎样,除了花朵儿,我心中只有你一个。”说到花朵儿三个字,忽然脸上的神情变了变,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那女子伸手抚了抚大汉的眉角,轻轻的说道:“陛下,你又想起朵儿姐姐了?你对她如此痴心一片,相信朵儿姐姐在那里也会一样高兴的,现在殷殷代姐姐陪着你,如若还不能使陛下高兴,日后只怕我也去了那里见到姐姐的时候,姐姐会怪罪殷殷的。”

那大汉的手紧了紧,大声说道:“朵儿已经离我而去,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再将你从我身边夺走,就算是那几个老混蛋也是休想,殷殷不要再说这样的胡话。”

二人在那打情骂俏,视若无人,下面那些侍人和大臣似乎也已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纷纷鱼贯而出,丝毫没有什么一般宫廷常见的礼节。

那大汉恢复了兴致又和那女子调笑了几句,方想起身离开,忽然殿中嗡嗡一阵声响传来,那水晶球光芒大作,一道蓝光闪过,一个女子影子俏生生的站在了殿中,只是那蓝光如水纹般波动不休,却是看不清楚,那影子见了那大汉,微微行礼,说道:“蓝寇儿拜见陛下,王妃。”

那大汉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手一松,急急朝前走了几步,问道:“寇儿,可是有了宝宝的消息了?”他却没发现,身后的女子眼中闪过一道哀怨的光芒。

此时蓝光颤动了一会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那蓝寇儿的相貌也已能看得清楚,正是那跟在周道儿三人身后的神秘女子,见那大汉发问,连忙答道:“回陛下,确实已经发现了公主的下落,只是…”

“只是怎样?难道有人敢伤害我的宝宝不成?”

“陛下…也并非如此…只是…”那蓝寇儿满脸为难之色,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痛痛快快的说,婆婆妈妈的作甚。”那大汉大喝一声,已然动怒。

“是,陛下…”蓝寇儿一惊,连忙俯身拜了拜,起身说道:“公主现在正在大汉疆界,但一路上一直故意惹事,每次惹了事又存心被别人揭破,倒也吃了不少苦头,我奉陛下的命令也不敢现身搭救,幸好殿下底子好,至今并无大恙,身子也很安康。”

那大汉听完,怔怔的站了一会,叹了口气,说道:“她还是…”说了三个字却没有说下去,而后挥了挥手说道:“寇儿,你继续保护着公主,但该出手时就出手吧,绝不能让她再吃什么亏了,其他事情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如若惹到了那些你对方不了的人头上,速速回来禀报就是了。以你现在的真身宝宝应该也认不出你了,想个办法接近她就是。”

那蓝寇儿大声称是,随后一阵蓝光闪过,人又消失不见。

第七章

在那大殿中所生之事,周道儿自然一无所知,此时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捉弄那可恶的小子,如何才能消自己好心被他当成驴肝肺、搭救与他反被作弄之恨。

虽然沈丹号称那小乞丐是美女扮成,但周道儿与苏尹相处日久,苏尹那仙子姿色都已见惯,一般美女哪放在眼中,况且见那小乞丐的龌龊打扮,想来也美不到哪里去,心中混没怜香惜玉的想头。

又是一声‘闷雷’传来,周道儿吹了声口哨,拿手在鼻前忽扇了几下,对着沈丹大声说道:“我说老徒儿,你瞧这七叶草变异之后怎如此奇怪,原本草味应该苦涩中带有一点甜香,可这里的,却是臭气熏人的很。”说着对沈丹挤了挤眼。

沈丹一本正经的点着头,说话声比周道儿还大:“师傅所言极是,只怕这七叶草变异之后有毒也不可知,不过这臭味嘛,我却以为并非是从七叶草上传来,这些奇花异草变异之后往往会有毒虫怪兽潜伏在内,我怕是…”

周道儿心中偷笑,这老头倒真是乖巧,面上却是脸色一变,点头道:“你倒提醒我了,方才我们拿七叶草烤野味之时也未闻道异味,但却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醒来之后你那师叔也不晓的去了哪里,只怕还真有怪物作祟。”而后东张西望了会,鼻子耸动几下,又道:“我闻那异味正是朝那方向传来,老徒弟操家伙,咱们过去瞧瞧,可别让那怪物将我那小师弟给害了。”说罢,拨开草丛,行去的方向正是那小乞丐所在。

那女孩所扮的小乞丐忽然听到二人大声的说起话来,心中已是犹疑不定,而后居然听见周道儿朝己方走来,看看自己衣冠不整,**外露的模样,顿时面红耳赤。见周道儿越来越近,再也忍耐不住,只得放声叫道:“别…别过来,我只是吃坏了肚子,有些个不舒服而已。”

“哦,原来是师弟在此,你无恙就好。”周道儿似乎松了口气,脚步缓了缓,接下来又道:“只是师弟自幼体弱多病,师兄我却不太放心,还是给师兄我瞧一瞧的好。”说罢,继续踏步往前。

那小乞丐心中暗骂:“师弟你个大头鬼。”眼见周道儿再拨开几丛荒草就要到自己面前,顿时一声尖叫,故不得肮脏,拉起裤子就穿上站了起来,朝周道儿笑道:“师兄,你瞧我这不是没事。”脸上笑着,心中却差点没哭出来,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裤内已然湿了一大块,她自小到大,哪里受过如此恶心的苦头,嘴一扁眼见就要真哭出来了。

周道儿心中偷笑,知道目的已达,倒也不再尴尬与她,呵呵一笑说道:“没事就好,师弟你继续,继续就是,别和师兄我客气,”哈哈大笑着转身就走了回去。

那小乞丐看着他的背影,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已是恨极,原本她跟着周道儿也只是为了好玩,而后见周道儿的丹药灵妙,心中有了些贪念,故此趁机冒认,却没料到被周道儿如此戏耍,此时想来,在烧烤之时之所以会莫名其妙的睡着也必然是这小子做的手脚。

她原本是极尊贵的身份,自幼母亲早亡,作为独女被父亲溺爱到了极点,脾气向来不好。此次为父亲新纳王妃之事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想到父亲和那女人恩爱的模样,心中凄苦,在路上更是拼命‘为非作歹’。

她也晓的凭自己父亲的本事哪里会摸不到自己的行踪,但自己临走之时曾以死相逼,按父亲对自己的宠爱必然不敢冒险将自己捉回去,但肯定派人暗中追随左右。

凭她的机灵,设下套子,几次都逼的那些家伙露出了马脚,但无论自己吵闹打骂,甚至杀人,却还是驱之不走,赶之不尽。无奈之下只好断了此念,但自此经常故意时时露些个马脚,自己找些苦头吃吃,想让那些人回禀之时让那‘无情无意’的老家伙心疼心疼。

原本希望那些个讨厌的跟屁虫离自己越远越好,但此时被周道儿如此欺负,心中又却又大骂,那些混蛋怎到现在还不出来。

※※※

蓝寇儿暗中松了一口气,那火爆脾气的陛下自从新纳了王妃之后,性子似乎也收敛了不少,原本以为听到公主那似乎并不算好的近况之后的暴怒场面并未出现。

轻轻收起身前的一块蓝色水晶,收了那‘魂魄传形’的异术,坐在哪里想了想,小手虚引,一只小巧的铃铛飞出,蓝寇儿口中吐出几个简单的音节,忽长忽短,仔细听来却毫无含意,但那铃铛却随着那音节颤动了起来,幅度越来越大,而后‘叮当’脆响一声,围着那铃铛的空气犹如实质一般荡起了阵阵清波,过了许久,几个黑影在那清波中忽隐忽现的现了出来,那铃铛再次‘叮当’一响,‘扑通’声响过后,她身边已然出现几个一身金衣的怪人,见到蓝寇儿都是一怔。

几个金衣人中有一人往前踏了一步,抱拳问道:“姑娘手中的铃铛从何而来?难道不知道这铃铛不是随意能晃荡的吗?”虽然有人向前,但说话却还是几人同时出声,声音整齐划一,想是平时训练有素,却又好似金石交鸣,难听的紧,说话虽然客气,但语气中却充满倨傲之意。

蓝寇儿微微一笑,回道:“我乃金帝座下侍卫长蓝寇儿,此拓拨神铃乃金帝所赐。”

“哦,原来是金帝座下,陛下一切可安好?”那几个黑衣人听到这几字,顿时收了那狂傲的神色,语气中充满尊敬之意。

蓝寇儿淡淡说道:“我们陛下一切尚好,几位的心意我代陛下领了。”

“却不知姑娘远道前来有何贵干?”

“我来汉土之前,陛下赐了我这拓拨神铃,而后曾说如在汉土之上有和难事就可用口诀催动,自会有人前来,而后定然会竭力相帮,不知是真是假?”

“那是自然,当年陛下光临汉土一游之时对我们兄弟几个有莫大的恩典,我们兄弟几个发出的这拓拨神铃乃就是我们感恩的信物,哪有假的道理。”

蓝寇儿微微一笑,赞道:“拓拨兄弟果然如陛下所说一般,是知恩必报的好汉,那就好,此时却有一事需要你们帮忙。”

“姑娘尽管开口就是,拓拨兄弟几个必当竭尽全力相助。”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公主现在正在汉土游玩,汉土能人众多,我怕凭我一人之力无法护卫周全,故此请出你们几位,想让你们与我一起暗中保护。”

那几个金衣人眼中一亮:“可是宝宝公主?”

“正是。”

“呵呵,当年陛下和朵儿王妃新婚燕尔,携宝宝公主来到汉土之时,公主还在襁褓之中,此时只怕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吧?”

蓝寇儿苦笑一声,说道:“公主殿下芳龄已经十六了,只是还是小孩子脾气,最讨厌别人跟随左右打扰她的游兴,偏人却聪明异常,有过目不忘之资,我们宫中的侍卫她只要闻闻味道就能分出甲乙丙丁来,我请几位出来也是不得以的事情,只是要麻烦几位了。”

“无妨,无妨,公主的安危等若我们自己的性命,保护她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我们在她身旁一日,就绝不会让公主殿下掉了一根寒毛,姑娘放心就是。”

蓝寇儿此时才面露喜色,说道:“那就谢谢几位了,只是平日里还是请几位隐匿身形,暗中保护就好,听说几位都是隐身术和潜匿术的高手,想来也不是难事,我这真身是陛下新赐,公主也是不识,我会随你们一同前往。”

“姑娘清楚公主脾气,有你一同保护自然更好。”

蓝寇儿点点头,收了那铃铛,做了个请随我来的手势,几人凭空浮起,化做几缕轻烟,又飘然而去。

在远处草地边,周道儿却混不知自己已然得罪了个小煞星,仍旧在那得意洋洋的和沈丹嬉笑不已。

第八章

十余年金帝同新婚燕尔的妻子忽然出现在汉土之中,他出手奢华,在临安城内出手就用九十颗龙眼明珠买下了数幢临湖酒楼,正当临安全府为他的巨富赞叹,以为又是哪个当世富贾归乡置业时,他又将这数幢酒楼付之一炬。人们事后才得知,他买这几幢酒楼之是为了让自己和妻子摆酒观月之时能清净无扰,为博美人一笑,故此才全然买下。此类事项,在他半年的汉土之游中举不胜举,偏又无人知晓他的来历。

看他夫妻二人如此豪富,身边又无任何保镖相随,终于有人起了贪念。

在泊菟湖旁的九观渡口,数十名黑衣人将他夫妻二人团团围住,他们却未料到,自己打劫的对象竟然是当世的煞星。

九观渡一战,金帝大发神威,空手就将所有敌人立毙当场,一战之后汉土震惊。这些人虽然蒙面行事,但事后别人得知,据说其中颇多是当世大派中的人物。虽然参与此事的往往都是些派中的三流人物,但凭金帝一人之力竟然能将他们全数歼灭,还是让江湖诧然。

据说金帝所使颇多是修道的古法,其中甚至有不少是魔道的禁法,故此江湖盛传金帝为魔道当年十煞天王的嫡传血脉。

此事过后不久,恰好金帝夫人又在旅途之中分娩,生下了个极其可爱的小女儿,金帝得意之下,大摆宴席,遍请三教九流之士。由于魔道数百年来一直被仙道紧紧压制,忽然冒出个道法与魔道颇为相近的绝顶高手,魔道中人大为振奋,此次宴会成了魔道中人的大聚会。与会之人有许多想乘机探听金帝的来历,但均无功而返,金帝身份之迷也就一直未曾解开。

但日后半年之内,魔道中人也终究为了他们的一时热情得了莫大的好处,与仙道的争斗之中,金帝鼎力相助,魔道中人大受其好处,那拓拨弟兄也是在那时受了其恩。

见魔道振兴有望,魔道中人纷纷拥其为魔道之主,但金帝却以并非汉土之人终要回归故乡而坚辞不受。

在九观渡一战过后,有些大派自知理亏,对此事毫不声张,但也有些极为护短的门派则乘机打起了诛魔护道的大旗,半年过后,金帝摆明了站在魔道一头,仙道中人已视金帝为大敌,于是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赋燕山,平马川河上,金帝夫妻二人被仙道九大门派连手伏击,措手不及之下,金帝夫人被麒麟派高手用当世派名第三的法器‘麒麟八抓伏魔印’所伤,金帝大怒,终于使出了真本事,据说当天赋燕山被他用单掌劈成两半,平马川河被他一喝断流,九大门派参与此事的一百一十三名高手全军覆没,而金帝也在此战之后,携妻带女飘然远去,再也无人得知其踪。

此战被魔道称为屠仙之役,而仙道则从此对金帝名谓避口不提,但此战后,未派一人参加的玄心宗和其他门派的实力差距更为明显,当世第一大派的位置也坐的越发牢了些。

金帝在汉土短短一年时间却掀起了若大的波澜,他离去之后,他的身份来历也成了不解之迷,就连金帝这名号也是因为他极好金色,衣裳宿居车辕香马,能用金色的地方均全然用上,故此才得此号。他自己也甚喜这个名号,回去之后沿用至今。

(其余金帝之事在日后的篇幅中将慢慢介绍,在此暂且按下不提。)

周道儿和那沈丹哪里知道这小乞丐就乃当年金帝夫妻在汉土所生之女,人称宝宝公主是也,金帝自幼对她娇宠异常,在金帝所辖国内她乃有名的小煞星,此时惹上这样一个冤家,真不知是周道儿的幸还是不幸了。

※※※

肚子终于止住了疼痛,使自己家传的缩地成寸法,从那草地中到这湖边只是眨眼的功夫,宝宝对自己的这些小巧本事还是颇为自信的,就算那二个家伙发现,也要被自己的障眼法迷惑老大一阵子,心却安了下来。

侧耳听了听远处那二个混蛋的嬉笑声,心中还是怨恨不已。估摸着那二个家伙暂时不会跑到这里来,宝宝厌恶的将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扑通跳进了冰凉的湖水之中,将身上的肮脏东西洗了个干净之后,宝宝搓洗起了衣裤来,一面洗,一面狠狠的诅咒着那个天杀的小子。

周道儿听见那草丛中没了响动,掐指一算,那七叶草的药性也该过了,于是笑吟吟的和那沈丹说笑着,等着那倒霉的小子出来,准备还好好的嘲笑他一番。

许久,那草丛中却还是没有动静,周道儿奇怪起来,放眼看去,风吹草伏,那草丛中隐隐人影还在其内,忽然心中一动,一抹额头,金光一闪,全神运起天眼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扑哧’一笑,可笑这小子竟然想用这种障眼法来蒙骗自己,却不知自己从苏尹处学来的这超级窥神咒只怕只有那天狗的神通才能比拟,不过这小子却又去了何处呢?

微微一想,将灵力运到双耳之上,忽然听到远处湖边传来轻轻的水声,周道儿顿时一笑,心中又起了龌龊的念头——趁他洗澡之时将他衣裤偷个干净,等他洗完之后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第九章

春季,湖边的芦苇正值开花的季节,洁白的芦苇花犹如雪花一般将湖边的岸堤铺满,在皎洁的月光下好似铺就了一片银色的海洋。

周道儿潜到了岸边草丛处,耳边那嬉水的声音越发清晰,拨开草丛四处张望却毫无所见,心中奇怪。仔细看去,前方偏左的芦苇外似乎隐隐笼罩着一股子雾气,顿时恍然。再使超级窥神咒,顿时眼前一亮,定神看去,立马呆若木鸡…

在那‘银色海洋’边,暗黑的湖水泛着隐隐的青色,厚重的颜色和那银色的堤岸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反差。然而,就算如此分明的色调给周道儿视觉造成的冲击,还是远不如湖水中那比月色还皎洁的洁白**。

此时那诱人的身体正在那湖水中轻轻的扭动着,似乎在洗刷着什么东西。随着那搓洗的动作,纤细的腰肢不停的扭动着,一对秀气而又丰挺的**也微微颤动,凭周道儿的超强目力,甚至可以看见她那牛奶般光滑而又细致的皮肤上那因为春寒而结了起的细细的鸡皮疙瘩,但这却丝毫不损害那青春的**给周道儿所带来的诱惑力,心中反而更添了一份怜惜的感觉…

周道儿愣愣的伏在离岸边数十米的草丛中,感觉自己的心跳从未有这么快过,过不多时,感觉由鼻孔一直至唇边有了凉凉的的感觉,伸出舌头一舔,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这才惊醒过来,恼怒的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自言自语的说道:“真他妈不长进…如此容易被美色所迷,日后还怎做大事,周道儿啊周道儿,你自己可要小心哟,一般越漂亮的女人心眼越坏…比如那玄心宗的烂婆娘,声音那般娇美长的也着实不赖,可偏那般心狠手辣。这小妞做事躲躲藏藏,心眼多多,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到这,顿了顿,想想又加了一句:“美女之中,苏姐姐自然除外。”

话却如此说,一双直勾勾的眼睛却连眨也不眨。

其实话又说回来,这小乞丐的长相也未必及的上苏尹,如果要比较的话,苏尹就好似一朵盛开的水仙,娇艳中带着出尘的仙气。而这小乞丐就象朵刚刚准备绽放的牡丹花,虽然已能看出那骨子里的艳色,但那种成熟后的娇媚还远远不如。

然苏尹虽美,但周道儿心中对她的敬意只怕还要多过爱意,此时面前少女那种带着一丝青涩的性感,让周道儿顿时陷入了一阵痴狂之中,自小到大,周道儿除了小时和玩伴过家家之外,哪里又见过如此美妙的少女身体了。

方才虽然已知小乞丐乃是女子,但却未料到,这小丫头竟然会有如此优美的身段,此时一见,小腹之下,第一次有了一股原始的躁动升起。

沉醉了会,那小乞丐已经上岸穿起了衣服,周道儿这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抹了把鼻血,迅速的消失在草丛之中。

沈丹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旁边又点起了一堆篝火,方才莫名其妙的昏睡过去,让这老头也有了戒心,此时的火堆却是跑去老远找来的枯柴所燃。

周道儿晕晕忽忽的跑了回去,一屁股在老头旁边坐了下来,双手撑着下颌长长的叹了口气,抬头问道:“老徒弟,你说那小乞丐究竟是何来头?”

沈丹奇怪的瞟了他一眼,从结识到现在,自己这小师傅从来都是笑容满面,此时怎改了脾性?清了清嗓子回道:“小师傅,依本公子的经验来看,那小家伙也定然是名门之后,所使的障眼法虽然因为修行尚浅显的功力不足,但手法巧妙,一般人还真是难破,当然凭我的神通…”

周道儿已晓得这老头有自我吹嘘的爱好,让他说下去只怕又要花上个把时辰,连忙摆摆手打断道:“我瞧那小乞丐皮细肉嫩,也不象是能吃苦的主,兼之也算是个娇滴滴的美人,怎会搞出如此龌龊的的扮相,况且明明身怀异术,前面你们那黑当铺的贾老三毒打她时,她为何却毫不还手?”

沈丹吹吹胡子,瞪眼道:“小师傅,那当铺可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那掌柜的是我远房的表侄而已,别把我和那些奸商用你们来概括可好?那小乞丐必然有些古怪,但我看她本领也是一般,却不必挂心,她如愿跟着我们,迟早会露了马脚。到时再追究她来历也是不迟。”

说完忽然感觉周道儿说的话中好似有些不对头的地方,略略想了想,惊道:“皮…皮细肉嫩…她满脸污垢,浑身上下没一块干净的地方,本公子还是从她的体形才看出她是个美女的,师傅你怎又晓得她皮细肉嫩来着?难道…难道你方才去偷看人家洗…”

澡字还未出口,周道儿已然听见远处草丛中传来‘扑哧’一声轻轻的笑声,连忙一把将老头的嘴巴捂住,对他眨眼不迭。

女孩均有爱美之心,穿完衣裤,宝宝凑近湖水映着月光照了照,发觉自己的容貌并未因为这段时间的风餐雨露而有何损害,这才放下了心来。在湖边取了些污泥往脸上均匀的铺去,手法倒比涂脂抹粉还要来的细致些,不多时,已然回到原来那黝黑肮脏的模样,满意拍拍手,往回走去。

那小子固然可恶,但手中的那些个仙丹却的确是宝物,不过看那混蛋的模样,只怕不是偷来就是抢来的东西,难道那混蛋家伙还会是什么山大王不成?

想到这,宝宝却不由得有些兴奋起来。她因和父皇赌气而离家出走,出走之时心中早定了‘远大志向’。金帝当年白手起家成了当世第一豪富,而后再经多年征战,最终成了一方君王。

宝宝自小就将父亲看成偶像,此时虽然和父亲闹翻,心中志向却还是完全按着父亲的老路。

“到了汉土才短短没多少时日,已然赚了几万两银子,成为和父亲当年那样的豪富指日可待,而后自己也拉一批人马,打一片江山,非要让那个没良心的老家伙知道知道自己女儿的本事不可!”

此时估摸着周道儿的来头,心中却是一喜,如能将那小混蛋的老家给端了,只怕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那老头虽然有些本事,但看来笨的很,那小混蛋虽然奸猾些,但大多是个绣花枕头,凭自己的‘绝世才智’,对付这二人还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的事情,宝宝似乎已经看见一堆黄灿灿的金子正对自己招手,顿时乐不可之,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一面想着美事,一面恍恍惚惚的走着,宝宝却未注意,旁边的草丛中忽然亮起了无数闪闪发光的眼睛,眼珠赤红,三个一组,偏又是竖着叠起,极是奇怪。

第十章

一股灰蒙蒙的雾气升起,顿时那月光都黯淡了下来,嘶嘶声响中,几道黑影闪过,而后霹雳一声炸响,那七叶草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动静之大,顿时把远处的周道儿和沈丹也吓了一大跳。

“那是什么?”周道儿扭头一看,顿时一惊,那七叶草地中央已然被一团浓雾笼罩,浓雾中火光四射,几道黑乎乎的影子在那扭动不休。忽然想起方才草丛中的那声笑声,周道儿大叫一声:“不好!”回头对老头说道:“那…那小乞丐就在那里!”还未等老头回答,身形一晃,急急赶去。

周道儿也不晓的为何,心中那份焦急竟然如此强烈,一动之下,已然运起了十成的‘如意渡’,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行水流云一般已然到了近前。

方才落地,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砰砰’的声响中,一条腥臭的长舌‘忽’的卷来。周道儿猝不及防,幸好那‘如意渡’不比寻常轻身之术,闪跃之间不需任何准备,心念一动,人在瞬间平移数米,这才堪堪逼开。

周道儿往额头一抹,一道金光闪过,面前浓雾全消,仔细看去,顿时大惊。

地上露出了许多碗口大的泥洞,数十条丈长的巨蛇正从那泥洞中蜿蜒而出,蛇身之上毫无鳞片却覆盖着厚厚的鬃毛,蛇头上三只竖排的眼睛赤红如火,黑夜之中有如鬼火一般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方才偷袭周道儿的那条一击无功之后,已经盘起了身子,好像知道遇到了劲敌起了防备之心,三只鬼眼直勾勾的盯着周道儿一瞬不瞬,只有口中的长舌还不住的嘶嘶吐动着。

“这是长蛇,曾有记载说它‘其毛如彘(zhi)豪,其时如鼓柝(tuo),原居大咸之山,怎会出现在这里?”沈丹不知何时已在周道儿身后出现,眼睛瞪的老大,手却不停的搓动着,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哦,原来是此物,但大咸在极北之地,长蛇怎会在此出现,况且传说中此蛇身长十丈,现在这里的这些长虽长矣,但却要小的多了,蛇头那三目也怪的很。”周道儿顿时想了起来,《大道百草纲》中不光是各种草药的记载,对这些上古的怪物记载也十分的详细,但心中却还不明白,为何这老头满脸高兴的样子。

“这我就不知了,但看此地的七叶草也长的大异寻常,长蛇在此有些变异也是正常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变异之后它体内的蛇胆还能用否。”

周道儿哑然,这才晓的缘故,长蛇之胆乃是一种灵药,不需提炼已经能治许多疾病,并且还有固本培元的功效,乃是炼丹中人梦想中的玩意。如若经过一番提炼,再加上几种辅材,则可练出黑玉百消丹,能解百毒,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只可惜这长蛇居住的大咸之山方圆数百里都是不毛之地,其上多毒虫猛兽,长蛇一般又长居地下,这蛇胆得之实在不易,故此需要长蛇做料的那些个仙丹几不可得。这老头看见面前忽然出现了这么多长蛇,顿时打起了蛇胆的主意,怪不得如此高兴。

周道儿轻轻的‘哼’了一声,心中晓的这老头对炼丹一道已然入痴,也不多说,定神往那雾气中看去,那些长蛇盘踞的之处并未看见半个人影,那小乞丐又去了哪里,难道方才是自己听错了不成?

他在这边不动,那些个长蛇却憋不住了,此时那些长蛇都已完全离开了地上的洞**,只有当中有一个大孔中还未有动静,忽然一声低低的‘嗡’声从那大孔内传来,而后伴随着一声惊叫,周道儿浑身一颤,那分明是小乞丐的声音,此时心里却明白了过来,她必然已被当中的那条拖进了洞**之中。

方才湖边看见的美妙光景对周道儿震撼极大,心中隐隐对那小乞丐有了种说不出的感觉,此时见她有难,顿时心急如焚。

随着那‘嗡’的一声,那许多的长蛇忽然一起‘嘶’的一下张大了双颚,额头的三眼一亮,嘴中喷出了浓浓的毒雾,那雾气呈黄色,间中夹带着一丝丝浓绿,雾气一出,旁边的七叶草刹那间枯萎了下来,青青绿草化做黄叶,轰然燃烧了起来,只是瞬间,就化做了阵阵烟灰,随着那毒雾一起飘扬而起,毒雾过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起来,化做一大堆恶心的粘稠状物体朝二人压来。

周道儿尚未动作,旁边的老头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手一扬,一道青芒闪过,‘铮’的一声,一股凉气逼来,一颗鸽蛋大小的明珠闪动起来,而后猛然裂开,化做米粒般大小的碎片漫布在二人面前,那些厚重的毒雾好似遇到了克星,顿时化做缕缕轻烟被吸的一干二净,而后那珠子又自动凝结起来,化做一道青芒飞回了老头的怀中。

周道儿又惊又喜,回头瞧了他一眼,尚未开口,老头已经笑嘻嘻的说道:“我时常要去那些毒物出伏之地采药,防毒的宝贝总要备的,此乃清凉珠,也算不得什么好玩意,打起架来一点用都没有,这些玩意还是要师傅你去收拾的,嘿嘿。”

周道儿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晓的这老头就是找个托词想看看自己的本领,但自己既然收了这个‘老徒弟’自然也不能给他瞧扁了,加上那小乞丐被拖入了地底此时生死不知,必须速战速决才好,故此起手就用起了自己的绝招。

暗捏印诀,周道儿胸口的‘紫罗天星’顿时泛起了五道彩光,而后那彩光中其他颜色慢慢黯淡了下去,只有一道青色的光芒越发闪亮起来。夜色中,周道儿身边数十丈之内已然完全被那青光所笼罩,青光范围内,点点水珠从草丛中、泥土里钻了出来在空中结出一条巨大的水龙,缓缓的转动着,在月色映照之下好似水晶雕成一般玲珑剔透,极为美丽。那老头已经看傻了眼,张大了嘴巴瞪着空中的奇景一言不发,那些长蛇也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嘶嘶叫着往后退去,有些已经往那地上的洞**钻去。

周道儿却哪里有功夫去看美景了,只是首次动用这紫罗天星内的神兽对敌也不知究竟效用如何,心中也有些个紧张,动作也慢了不少。见水龙结成,叱喝一声,那水龙忽然炸裂开来,道道水柱有如利箭一般朝那些长蛇射去,嗤嗤的轻响过后,那些长蛇悲嚎起来,巨大的蛇尾拼命拍击着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看起来极为痛苦,但外表上却又看不出任何伤痕。

周道儿一怔,正犹疑间,忽然啪啦啪啦的几声炸响,那些长蛇身上冒出了丝丝血珠,而后嘭的一声,顿时血肉横飞,化做了一摊肉泥。原来那召唤出来的化蛇五行属水,进入那长蛇肉身之后,竟控制住了长蛇之血脉,借力将那长蛇炸毁。

周道儿却没料到这化蛇威力如此之大,眼前这些看上去凶猛的长蛇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他却不知道,神兽遭了那场变故之后,现在已经完全是灵体,控制起属性来更是如鱼得水,虽然失掉的内丹现在还未曾完全回复,但威力比起当初来不减反增。

此时那化蛇一击得手,轻烟一起,化出本体,一条身形似豺,腰生双翼,头顶淡金色犄角的怪蛇浮现在空中,得意的摇头摆尾‘叱叱’鸣叫着。

周道儿只是微微一惊,立马清醒过来,身形一动,已然到了那当中的大洞**处,刚想探头过去,想了一想,回头嚷道:“老徒弟,将你那宝贝借来用用可好?”周道儿平时大大咧咧,遇到这种性命交关的情况却极为小心,见那长蛇的毒雾厉害,想来这下面的这条定然更甚。

此时身后却传来了呜呜的哭声,只听见那老头哽咽的说道:“呜…好…”

“咦,好生生他哭什么?”周道儿心中奇怪,此时一点青芒再起,已然将那洞口牢牢罩住。却没时间再去多想,连忙探头看去。

洞内漆黑一片,黑黝黝的也不知有多深远,周道儿运足目力才将将能看清洞底有淡淡的棕色光芒流动,心中一惊,《大道百草纲》中曾有记载,长蛇如同自己的神兽化蛇一般也是种可以化龙的生物,在化龙前期身躯会全然变成深棕色,难道下面这条,已然有了这般修为?

如若光是如此,方才见了化蛇的手段,凭周道儿的《紫罗天星》中的五神兽,随便一只均能抗衡与它,倒也不怕,但下面还有个生死不知的小乞丐在,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犹疑间,最深处一点金芒爆出,很快那金芒闪如耀日,周道儿双目顿时如被火灼。

第十一章

百转金轮护体?

传说中,只有蛇类妖怪修行到一定地步就能化龙飞升(周道儿紫罗天星中的化蛇原本就是将到化龙期的神兽),而这百转金轮护体就是妖怪化龙的前兆,专为护法所用。

虽然大家都能化龙,但妖怪中化蛇这样的神兽自有天赋,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这点上和普通的蛇类又大不相同。长蛇虽然也算较厉害的猛兽,但和化蛇比起来还是差的很远,也就是说这里面的这条长蛇最起码修炼的年数要比化蛇多几倍以上,这岂不真是万年老妖了?

况且化龙之后的妖怪已是仙体,那时的威力凡间之人根本难以阻挡,一般的法宝根本对其不起任何作用。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徒夫万年,幻化成龙,天地为覆,百里为泽。’这是古书中对妖怪化龙时情况的记载,如真能引起如此异变,大自然之威又怎是区区一个周道儿可抵挡的。

凭着‘如意渡’,周道儿自己无甚大碍,那老头机灵古怪,身上不晓得还藏着什么宝贝,反正飞剑一类的玩意是少不了的,逃脱也是易事,可地底那小乞丐绝无幸理。况且这里离淮陵县城只有区区五十里之遥,这里若有天灾,那边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周道儿平素吊儿郎当,但自己贫苦人家出生,对那些个平民百姓却极有慈悲之心,几方面一想,此时虽知道大事不妙,却丝毫立马弃之远遁的念头都没有。

此时眼睛已然被那金芒射的在瞬间失去了视觉,周道儿眼睛一闭,顿时眼前暗了下来,虽然眼睛还隐隐刺痛,但那金芒已经造不成大碍。

此时催动异力,额头的天眼却丝毫不受那金芒的影响,总算将下面的光景看了个分明。

此洞宽三尺有余,十丈以内直上直下,下端则成倒锥型,底部极宽,洞壁光滑如玉,毫无可供攀缘之处。洞深只怕有数十丈,远处的洞底一团棕色的怪物盘成一个圆形正在那扭动不已,那怪物四周有几道五团赤黄的火焰跳耀燃烧,上方悬浮着一个有如独眼般的金色光斑,那金芒就是由那光斑处直射而出。此时那光斑正盘旋着往那怪物正中之处落下,虽然周道儿现在用的是天眼,但由于那光斑着实太过耀眼,故此光斑所遮住的地方却是看不清楚,只看见那光斑下时时有乳白色的烟气逸出。

那百转金轮在《大道百草纲》中只是随便带了一笔,详细情况周道儿却一无所知,眼前的光景究竟是怎回事,周道儿毫无头绪。但洞底地方不大,此时看去那小乞丐却毫无踪迹,只怕已然被那长蛇所吞噬,周道儿心中顿时冒出了一阵阵痛意,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站起身来指着那洞口骂道:“你奶奶韭菜花的,你根烂蚯蚓,敢吃了我的朋友,老子今天跟你拼了!”一面大骂一面直叹自己运气为何如此之差,这妖怪化龙千年难得一次却给自己遇上,心中挂念那小丫头,手指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难过的时候骂人解气是周道儿的绝活,往往骂过之后气消云散全身舒坦,但此时却丝毫无效,心中一堵,长啸一声,手一指,那正在空中盘旋的化蛇急剧缩小,昂然数丈的身躯化成一道短短的碧箭往洞内射去。

周道儿提气转身,方想一同跃下,身后却被人一扯,沈丹的急急说道:“师傅不可,此长蛇马上就要化龙飞升,洞内立马就有大变,你如无土遁之术,进去只是徒丢性命。”

周道儿头也不回,只是停了一停淡淡说道:“‘徒夫万年,幻化成龙,天地为覆,百里为泽’,你可说的是此事?”

沈丹却是一怔,这些记载自己是在门派中极为珍贵的典籍中看来,自己这小师傅年纪不大,怎也如此清楚?

“‘天地为覆,百里为泽’,要真是如此,这旁的百姓怎办?那淮陵县城中的百姓怎办?你们这些修道之人不是最讲慈悲为怀的吗?怎到此关头却又如此怕死了?”周道儿轻声喝道,将衣服一扯,沈丹脸一红,手一松,周道儿已然跃了进去,耳边只有远远的声音传来:“如若你怕,你就快走,我今天非得把这根小蚯蚓砍成肉浆不可!”

周道儿轻轻的话语到了沈丹耳边却犹如霹雳炸响,“我枉自修行近百年,到此种紧要关头却…,道心竟还不如一个孩童。”稍稍迟疑了一下,面上满是愧色,猛的一跺脚,手中一亮,一只小小的金轮迎风而长,不一时化做蒲扇般大小往沈丹脚底一伸,载着他往那洞中落去。“师傅,等等我!”原本他拜周道儿为师也就是为了贪图周道儿手头的灵丹妙方,打心底来说,尊敬二字是万万谈不上的,但此时这声师傅却叫的情深意切,感情十足。

洞内,那化蛇方才射去,长蛇之上的光斑忽然四散裂开,看上去就好似是被那化蛇一击而破了一般,但只是瞬间,那散开的光斑忽然一起旋转起来,随着那旋转再此裂开,周而复始,几次之后,忽然飞舞起来,好似密密麻麻的雪花一般,一古脑的往前涌去,随着啪啦啪啦的声响,那光斑撞击在化蛇之上又四散弹开,丝毫不能给化蛇造成任何伤害。

可化蛇没事,周道儿和沈丹却倒足了霉,被化蛇弹开的光斑反射到那洞壁之上顿时哧哧做响的炸出了一个个的深坑,可见威力不凡,二人虽然十成小心,但那光斑密集如雨,又怎能全数避开?眼见就要被射成马蜂窝,周道儿一咬牙,再结印诀,胸口的紫罗天星‘嗡’的一响,化出一道紫幕将二人团团围住,紫幕之上,点点银光闪动,那雪花般的光斑击到何处,那银光便也出现在何处,二下一触,一时之间砰砰声响不绝,好似烟火四射一般溅出丝丝火花,在空中飘然而落,姹紫嫣红甚是美丽。

这紫罗天星原本就是件上位的法宝,被苏尹将五神兽封印在内之后,更是成了一件奇宝,但除了五神兽之外,紫罗天星原本的效用却仍在,此时周道儿使的便是它的自属异能‘紫罗天罩’,砰砰声响中,周道儿如被电击,那小小光斑传来的却是股股大力,虽有‘紫罗天罩’护卫,还是震的周道儿气血翻腾苦不堪言。

冲破那光斑之后,周道儿松了口气,往下一看,顿时喜上眉梢,那小乞丐好好的躺在那长蛇巨躯中央的空地之上,只是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乳白色雾气。

那长蛇的巨头正高高昂起,扁扁的脑袋上,三只鬼眼二只半开半合散发着火红的光芒,只有最上方的一只正瞪如铜铃,但眼中似乎没了眼珠,只有一个黝黑的空洞。此时小乞丐身上散发的那雾气正不住的往那只怪眼中钻去,长蛇的半个脑袋已经由深棕色化成了白色,与它身子一比,颜色分明甚是怪异,身躯中段那如豪猪长毛般的鳞片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裂痕,裂痕之内露出了块块青色的巨鳞。

再一看却又是一阵奇怪,自己那化蛇奇怪的停在了空中,似乎木雕一般一动不动,也有一丝雾气朝它飘去。

第十二章

洞**底端宽十丈有余,但那长蛇一盘就占据了大半地盘,加上旁边那五团赤黄的火焰,等若整个**底都被其所据。

周道儿仔细瞧了瞧,那长蛇一动不动似乎也没什么危险,回头招了招,轻轻的落了下去。

“等那蛇皮褪完,头上犄角一出,化龙就大功告成了,此时看来已经快了,师傅可要小心点。”沈丹在背后说道。

“我瞧也未必,看这光景也没什么大危险啊,我去救那小乞丐,你帮我掠风,有啥宝贝全使出来算了,别藏藏掖掖的。”

沈丹四处瞧了瞧,旁边安静的紧,哪里有立马要天翻地覆的样子了,心中也奇怪,想那些远古的传说只怕也做不得准,此时却有些放松了,见周道儿吩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应道:“唔…虽是如此师傅还是小心点为上。”

周道儿此时心中其实也大为惊异,自己那化蛇为何忽然静止在那。往前行去,那长蛇的巨头近在面前,自己方才走了一步,那下面二颗眼珠忽然‘噔’的亮了起来,二道红光射出,下颌处二颗巨大的獠牙慢慢伸出,闪着蓝色的冷光。洞内忽然呜呜的刮起了一阵寒风,随着咯啦咯啦的声响,周道儿身上的衣服顿时结起了一层冰霜。

此处乃地底,洞壁上也毫无缝隙,真不知这风从何来。周道儿打了个寒颤,心中一惊,方才召唤了神兽,又使了如意渡,最后还运起了紫罗天罩,灵力消耗极快,竟然连这点寒冷都抗衡不了了。连忙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黑黝黝的正是他那次品九转灵宝丹,想了想,谁晓的这颜色不正的玩意究竟会有什么效用,但此时却无他法,眼一闭吞了进去,心中阿弥陀佛起来。

那药丸入口即化,甜甜酸酸,滋味倒是不坏,但落到肚中许久却毫无反应,周道儿心中大骂垃圾,从怀中掏出一大把药丸一股脑全塞入了嘴中,这些药丸功效虽然差些,但吃多了总有些功用。

沈丹在旁边瞧得目瞪口呆,他对丹术极有研究,那些个药丸远远闻去已是清香扑鼻,看那色泽就晓的均是不可多得的宝药灵丹,此时自己这小师傅吃起来却好似是磕蚕豆一般轻松,心中大痛,想起方才洞外的恨事,更是悲切,两行老泪都止不住流了出来。

周道儿迅速将那药丸之力化开,一丝丝的灵力汇聚了起来,估了估也有自己原先八成的水平,顿时安下了心来,见那化蛇仍在那凝滞不动,手一捏印诀,准备用灵力发了个讯息过去。

此时那白雾已经飘到了那化蛇面前,化蛇忽然动了起来,头一昂,那淡金的犄角往前一伸朝那白雾探去,犄角顶端冒出一道笔直的金光,顺着那金光白雾顿时化做一道烟柱直射而去。就在此时那长蛇忽然双眼一张,昂昂的大叫了二声,二道红光顿时大亮,身边五团赤黄的火焰同时飞起,朝那化蛇扑去,同时长尾一摆,急急扫去。

这长蛇好似对那化蛇吸走白雾甚为紧张,突然暴怒起来,那长蛇巨尾扫去的方向正好将周道儿波及在内,顿时将周道儿搞了个猝不及防。幸好在那一堆药丸作用之下,周道儿的异力已然回复的七七八八,如意渡本来就是借力之法,此时心念一动,身子腾空而起,随着那长蛇巨尾的风势就荡了开去。

方才站稳忽然想起身后的老头,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连忙回头看去。一看之下更是惊讶,那老头仍在那直挺挺的站着,一层暗黄的光芒将人隐隐约约的笼罩在里面,虽然看不清楚,但约莫看见他身上的大红绣袍不知何时换成了一件黄色的长袍,样式极土,那暗黄的光芒就是从那长袍上发出,长蛇一尾扫过,但那老头却好似从来未曾挪过地方,奇怪至极。

这老头古怪的东东层出不穷,周道儿心中奇怪,嘴上大叫道:“你个老头,看见师傅有难也不相帮,自己却藏了这许多好东西,着实可恶!”

沈丹脸一苦,说道:“师傅叫我老徒弟我也不计较,可老头这二字万万说不得,我如此青春年少,风流倜傥,哪里又老了。我是瞧师傅您修为高深,想来根本不用我出手也是无恙,故此才在一旁静待师傅大展神通的…”

“哼,反正我是想定了,由于你藏私,自现在起,你已被我逐出门墙!”

“师傅,这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徒弟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谅解,最多最多…”老头一听此话,仿佛已经看见那许许多多的仙丹离自己飘然而去,顿时大急。

“最多什么?除非…除非你也分几样宝贝给我防身,否则师傅我死翘翘了,你又从哪里去学本事去?”周道儿方才用了紫罗天罩和清凉珠,实际演练之下发现这些个法宝果然妙用无穷,见那老头似乎宝贝多多,早已眼馋。

老头长叹一声,颓然点头,心中晓的至少那清凉珠只怕是肯定落入狼口了,心中一酸,呜咽哭了出来。

周道儿大是得意,但见那老头难过倒也有些于心不忍,身子一动飘到老头身边,拍拍他肩膀说道:“也别难过,好处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到时师傅我多传你几张上古秘方便是了。”心中却是偷笑,自己等若找了个炼丹的下手,还有宝贝可得,这样的好事,多多益善。

老头却不晓的他动的念头,听了这几句立马破涕而笑,点头不迭。

二人在那说着话,那边长蛇一尾过去,却击了个空,化蛇已然是灵体,这些外力的攻击对它毫无作用,只对那黄色火焰却是颇为忌惮,但身形灵动,辗转腾挪之下也尽数避了开去。那长蛇见一击无功,也晓的遇到了劲敌,恼怒之下,浑身冒起一阵黄烟,化做一道黄芒和那化蛇争斗了起来。空中一道黄光一道青光飞来飞去,打斗的极是好看,一时也是难分难解。

周道儿对那化蛇极有信心,略微看了看就往那小乞丐处奔去,此时长蛇已经不在原地,那小乞丐身旁的白雾在她身旁漂浮不定,好似没了去处顿时失了主意一般。

那小乞丐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脸上涂满污垢倒也看不出脸色有什么异常,周道儿细细看了几眼却未发现她有呼吸,心中一急,伸手抱去,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师傅不可!”但已是收手不及,手刚触到那白雾,忽然耳边霹雳一声炸响,手上一麻,有如被雷击中了一般。

周道儿心中大叫一声不妙,想抽手回来却毫无力气,眼前一黑,浑身灵力顿时从手指处一泄而出,恰在此时,腹中一热,一道极为沛厚的灵力忽然从识海中升起,连忙一定神借力将那吸力猛然隔断,一声轻响,顿时被借势弹了开来,‘咕溜溜’的滚了几滚后背顿时结结实实的撞到了洞壁之上,如此巨力之下,浑身骨架都啪啦做响好似散了一般…

周道儿一面大叫侥幸一面奇怪自己哪里来的这股子奇力,想了一想,方才大悟,恨道:“这他***烂药丸,奇效也着实太慢了些。”

骂人的力气尚有,但此时浑身酸痛无比,想站起来都极为困难,幸好浑身的灵力却充沛无比,捏了个救身咒,渐渐那些痛楚就消停了下来。

周道儿心中晓的凭这些靠药丸而来的灵力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此时却再不敢贸然前去,瞪了那老头一眼说道:“你是存心的还是怎地,为何也不早点提醒?我却不管,你既然知道那白雾厉害,必然有对付的办法,这救人的事情却交给你了。”

说罢,手一挥,摆了个请的姿势,但半天却未见那老头动弹,眼睛直直的看着头顶也不做声。周道儿顺着瞧去,这才发现大事不妙,此时那化蛇所化的青光已然完全被那黄光压制住了,渐渐的那光芒越来越淡,眼见不敌。

同样是化龙期的神兽却敌不过一个凡妖?这却是怎么回事?

第十三章

周道儿在旁边怔了一会,心中还以为那只是化蛇耍的花招,但那青芒实在没有振作的迹象,时间不长愈发黯淡起来,眼见那化蛇真的不敌,周道儿这才真的着起急来。

长蛇和化蛇争斗之处,那五团黄色的火焰正将它们团团围住,方才见那化蛇似乎对这些火焰颇为忌惮的样子,周道儿晓的它们必然也不好惹,吃了那白雾一个大亏,此时行动更是小心起来。

运足异力,胸口那紫罗天星又是嗡的一声,方才收起的紫罗天罩又迅速将周道儿包围了起来,此时周道儿借那丹药之力灵力大涨,那紫罗天罩的模样也于方才大不相同,紫色的光芒现在已经厚重的如同实质一般,就好像一块紫色的天鹅绒布一样,将周道儿紧紧护卫在内。那天罩上的点点银星现在已经成了一条条的银色光带,纵横交错的在那‘绒布’上镶出了一道道漂亮的弧线,随着周道儿的动作,那光带好似有生命一般不住的滚动着。

旁边的沈丹瞧了瞧周道儿的宝贝,又瞅了瞅自己身上的黄色长袍,苦笑了声,手一扬,那黄袍顿时消匿不见,身上仍旧是那身大红绣袍,只是破破烂烂不知道何时多了那许多洞孔,二个肥大的袖子现在也被扯了个稀烂,松松垮垮的耷拉在手臂二旁。而后抬头朝小乞丐处看了看,叹了口气,黄芒再闪,忽然间那小女孩身上的白雾全部消失,那黄色长袍已经穿在了她的身上,散出的黄芒将那小女孩生生从地上托起,往洞口飞去。

有了紫罗天罩护身,周道儿顿时胆气足了许多,举步向前走去之时几张符咒已经暗捏在手。那长蛇一见小乞丐被一团东西护住正往上遁去,顿时大急,厉啸一声,扭头扑去。周道儿手指一弹,几张符咒迎面飞去,在空中一晃,顿时化成二个身穿金甲的巨人,一个手持蓝色的闪电巨矛,一个手持黑漆漆的雷鸣大锤,此乃金甲天神咒,属苏尹所传的上古九神咒之一,原本凭周道儿的灵力尚使不出这九神符中排第七的金甲天神咒,但此时靠那仙丹之助,一呼而出。

金甲天神一出,气势果然不凡,往前一跨,闪电般迎去,手一扬一落,巨矛大锤已经击个正着,顿时那**底好似地震了一般,轰隆隆的声响中,一道蓝光和一道黑气与那长蛇所化的黄芒一触,那黄芒立马弹了开来,撞在洞壁之上哀哀直鸣。眼见得势,周道儿抚掌大笑。

眼一转见到左侧那化蛇被五团火焰围住,左突右闪不得而出,周道儿一笑,此时豪情万丈,哪里又将几团小小的火焰放在眼里,手一挥,一团青雾随着手印结了起来,青雾中几道碧绿的水箭直射而去,这‘玄冰箭’之术虽然不是什么极为高深的道法,但对付这火焰想来还是凑凑有余的很。

嗤啦一声轻响,周道儿眼睁睁的看着那玄冰箭无声无息的没入了火焰之中,只是瞬间的平静过后,随着五声雷鸣般的巨响,那赤黄的火焰忽然猛的炸裂开来,化做一道道利箭四散射去,整个洞**瑟瑟发起抖来,耳边传来那老头的惊呼之声:“土精…!”,短短一声,很快就被那洞**轰然的倒塌声盖了过去,随着那泥土纷纷坠下,地上烟尘四起,很快一切都已不可见。

周道儿身边的‘紫罗天罩’顿时运作起来,围成一个圆形将周道儿紧紧的包容在内,那塌下的巨大泥块砸上之后纷纷弹开,左侧那化蛇总算逃了出来,化做一道青光射入了紫罗天星之中。往上的那洞口已被烟土尘气封住,周道儿运足天眼也只能隐隐约约辨清方向,但却看不见那小乞丐究竟如何了。

正着急间,洞口方向忽然闪过几道彩芒,而后一声清亮的啸声传来,一道彩虹乍现,彩虹光辉之中隐隐有一道白光浮动,那老头的声音也恰在此时响起:“师傅,此洞马上就要塌陷,你随着我速速离开。”而后眼前闪起一道金光,将那尘土忽然隔开,那老头驾金轮从他眼前掠过,回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周道儿心一宽,一运灵力还有泰半,立马使出十成的如意渡往前冲去。却没料到,双脚方一离地,忽然一股莫大的吸力从身下传来,脚底似乎裂开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将他生生往下拉去。周道儿大骇,眼见离那老头越来越远,忍不住大叫了起来。那老头扭头一看,脸上神情大变,回身冲来已是不及。

周道儿似乎落入了一个无底深渊,不由自主的往下跌去,幸好那紫罗天罩尚在,在那些银光照耀之下,隐隐看见旁边有无数血红的暗光闪过。

只是一会,那吸力忽然消失,眼前一黑,四周忽然平静下来,随着‘扑通’一声,似乎落到了水中,水不深,底下是柔软而有弹性的地面。此时落到了实处,周道儿发现自己夷然无损,不由得先松了口气,没料到方一吸气,一股腥臭之味传来,顿时有些头晕眼花,连忙手指一弹,从老头那剥削而来的清凉珠‘嗡嗡’升起,这才将那烦闷之意一扫而空。

借着那清凉珠发出的光芒,周道儿往四周看去,地方颇大,头顶有一黑黝黝的洞口,想来是自己跌落的地方,四面均是血红的墙壁,在那清凉珠碧芒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彩,更为怪异的是,那墙壁好似有生命一般微微颤动着,在中央有一团团巨大的血块不住上下起伏的跳动着,血块旁边有许多细长的管状物体往四周延伸而去,最当中的一团血块中隐隐有点点光芒散出。

这是哪里?周道儿茫然四顾,忽然灵光一闪,自己难道是到了那长蛇的腹中不成?不过据方才所见那长蛇真身虽然也有数十丈长,但身体也就水桶般粗细,哪有这般大的。

脚下的水只没过脚背,周道儿从袖口上扯下了一块布条扔了下去,只听见嗤的一声轻响,一丝轻烟过后,那布条立马无影无踪,又是一惊。幸好有那紫罗天罩护身,那水一时半会沾不到身上,但此时异力已经隐隐有消散的倾向,紫罗天罩上的银光慢慢的黯淡了下来。

头顶上也有点点毒水滴下,溅到到紫罗天罩上纷纷弹开,如再运如意渡,残余的异力不晓的还能支撑这紫罗天罩否,往怀中一掏,周道儿顿时苦了脸,原先炼制的那些个仙丹早已用完,连半颗都未剩下,这却如何是好?

正在那挠头不已,忽然当中那血块中的光芒猛的一闪,顿时整个地方波浪般颤动起来,动静越来越大,周道儿整个人就好似站在一狂风中的小舟之上,一个不防向前跌去,手忽然触到了一个软软的物事,立马紧紧抱住再也不肯松手。

第十四章

淮陵城内

霹雳一声炸响让所有的人从梦中惊醒,就在同时,大地剧烈的颤动起来,惊慌失措的人群纷纷涌上了街头。

远处天边,乌云密布,霹雳一声声响之后,黑夜忽然变的死一样的静寂,只有嘈杂的人声沸腾,有许多迷信的已然跪拜在地磕头不已。

就在这时,一道道的闪电从黑漆漆的天际直劈而下,就好似一把把光亮夺目的利刃,将那黑夜划破。而后才是滚滚的雷声,一阵一阵的砸到了所有人的心里。

大地就好像一个不住颤动着的筛子,忽然一阵巨响,宽阔的青石板道上那些厚重的石块竟然好像一只只跳蚤般猛的跃起,而后又重重的摔落在地,顿时哀叫痛呼声此起彼伏。

旁边的房屋也抗拒不了这样的波动,纷纷倒塌了下来,许多人躲闪不及被埋了进去,空气中已有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厚厚的死亡气息将所有人包围了起来。

远处,升起了二道窄窄长长的光带,虽然极远,但在漆黑的夜中,那黄色和白色却异样的分明,顿时将那闪电的光芒也压了下去,远远看去,二条光带上下翻滚,纠缠不休。

※※※

驾着金轮,老头悄悄的找了块最厚重的云朵掩藏了起来,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巨龙,脸上平素那嬉皮笑脸的神情早已不在。

低头看看,脚下已是一片水泽,那七叶草地无影无踪,粼粼水光和那南方的湖泊连成了一片,闪电疯狂的劈在那瑶碧山中的独峰之上,山石好似一头头凶恶的野兽翻滚而下,不多时,那独峰已经矮了半截。

地上,一道巨大的裂缝朝北方蜿蜒而去,裂缝的远方正是那有着数万民居的淮陵县城。

往额头一拍,一道淡金的光芒闪过,老头四处张望了起来,一逃出洞口,那件宝衣就莫名其妙的飞了回来,如此险恶形势之下,没了宝衣相护,那小乞丐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看了许久,那地上毫无生迹,老头收了天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自己那个小师傅被那长蛇所化的黄龙一口吞下,老头营救不及,心中本就极为内疚,此时见那小乞丐也遭不测,更有数万平民立马要受那灭顶之灾,虽说修道中人对生死离别看的极淡,但心中还是急出了火来。

这条黄龙乃是长蛇所化,可那条白龙却是从何而来?但总之异象随龙而出,如要想解救那淮陵城中的百姓,非得将它们都除了不可。

老头弹了弹手中一支小小的银针,苦笑了一声,龙乃神物,传说中都有天仙的水准,地上的凡人修为再高也就是个地仙,又怎会是它们的敌手,但此时万条性命悬在己手,就算知道是以卵击石,也只能搏上一搏了。

“对付二条,自然毫无胜算,但这二条龙似乎彼此并不对付,生死搏斗之下必然会分出胜负,那时再偷袭一把,说不定还有机会。”老头心中打好了主意,身子往那乌云后掖了掖。

小师傅那宝贝的仙灵是水属性的吧?老头见那二条巨龙还打的难解难分,一时也分不出高下来,不由得开起了小差。

真没料到那么轻的年纪竟然会有这样的法宝,看那仙灵的动作,分明已经有了自我意识,那法宝也已突破了灵器的范畴。只可惜那小师傅自己的灵力还未能与那仙灵合为一体,否则那法宝的威力将大到不可想象,对付这巨龙只怕也不落下风。看看人家的宝贝,再瞅瞅自己的玩意,老头平素那些个得意顿时不翼而飞。

老头并不知,周道儿的紫罗天星中还封印着另外四只神兽,如若知道了,只怕他非得从那云头跳下去不可。

土能克水,那水属的仙灵无主人的灵力相助,斗不过那土属的长蛇倒也在沈丹的意料之中,但只可惜自己未能早看出那火焰的异常来,否则那土精要是不被那水系道法催动,那刚吃了亏的长蛇又怎可能那么快就化龙了,那小师傅也不会出此意外。

如若不是想多瞅几眼宝贝,如若自己早些出手相助…那长蛇如此巨大,想来体内的蛇胆也…想到此处,老头顿时红了脸,在此关头自己却还起这样的贪念,惭愧啊惭愧…

忽然一声响彻天地的长吟传来,那黄龙一摆尾,将那白龙生生拍开,一道白芒闪过,空中失去了白龙的踪迹,那黄龙得意洋洋的扭身翻腾,空中雷电更是猛烈起来。

老头立马清醒过来,手一扬,手中的银针顿时迎风而涨,刹那间一把长丈许,碗口粗细的亮戟已然握在了手中,银色的戟身,手持处刻着几个金色的符文,当中缠绕着一根根红色的细丝,仔细看去,那红丝不住滚动,就好像血脉一般在那戟身上游动着,让那亮银戟也好似活了起来一般。

手一扬,那银戟离手而起,‘叱’一声,戟身上的红丝先是一亮,熊熊火焰猛的燃起,将银戟团团包围在内,一道炽烈的光芒闪过,银戟化做一道红芒朝那条黄龙射去。

黑夜中,那银戟就好像一条火龙,破空而去,随着那低低的呼啸声,旁边的空气剧烈的燃烧了起来。

到了那黄龙面前,突然顿了一顿,几个金色的符文在空中闪现,化做道道残影分布在那黄龙四周。只是瞬间,符文忽然分解了开来,每一笔一划都变成了一条条细细的金丝,将那黄龙牢牢捆住。

那银戟极有灵性,此时才又动作起来,闪电般朝那黄龙的巨口处击去。

眼见就要得手,老头却有些莫明的担心,怎会如此轻易?

那黄龙眼中似乎有嘲弄的神情一闪而过,一声低低的沉吟传来,身子一抖,只见土黄色的光芒一闪,符文所化的金色顿时崩溃,而后巨尾一摆,速度竟然比那银戟还快,重重的拍击在戟身之上,顿时将那银戟远远荡开,但二下一触,那黄龙也忍不住哀吟一声,那银戟上的火焰看来也让它吃了不小的苦头。

比起来老头却吃了个大亏,口中‘扑’的喷出了一口鲜血,法宝与他已然血脉相连,此时法宝被破,等若身受,顿时一阵天晕地转,眼前一片漆黑,差点连脚下的金轮也维持不住。

一击之后,那黄龙已然发现了他的踪迹,口一张,老头面前的乌云翻滚,只是刹那间就被全数吸空,那黄龙怒吼一声,双眼一合一开,二道赤芒如电般射来。

这已化龙的妖怪果然不是自己所能对付得了的。

见自己那法宝竟被它如此轻易的破去,老头一闭眼,心中哀叹:“大事休矣。”只有身上那黄色长袍还是一如既往的闪耀着阵阵光芒,颇为忠心的守护着主人。

乌云之下,几道影子正趁着黄龙注意力全数放在他身上之时,掠水而去,很快就化做了淡淡残影,没入了黑漆漆的夜色之中,再不可见。

第十五章

那震动愈发强烈起来,怀中那玩意滑不溜秋着实难以落手,又是一次地转天旋,周道儿手一松,惨叫一声,猛的被甩出了老远。而后又是一阵难忍的震动,就算在这四面是墙的地方,也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在急剧的上升中。

那些个血块也一起蠕动起来,不住的收缩再膨胀,膨胀再收缩,好似活物一般。

一次次的撞击,身外的紫罗天罩越来越黯淡,那银光闪闪的光带也已经收缩成了点点星光,几不可见。

翻滚之下,那毒水也随之荡来荡去,如若没有那紫罗天罩护卫,周道儿只怕早已尸骨无存。

测了测灵力,约莫还能维持一柱香的时间,周道儿顿时苦了脸。

周道儿平素嘻嘻哈哈好似毫无心机,此时大难临头,眼见性命岌岌可危,反而越发清醒起来。

化蛇敌不过那长蛇…水系道术击中那赤黄的火焰生起的大变…老头最后那声大喝‘土精’…那一个个场景在脑中一幕幕的回放过来。

“长蛇…土精…啊…”周道儿顿时回过了神来,“那长蛇乃土属,那火焰也并非是真的火焰,而是土系的精气,自己用那水系道法一击恰好将那精气击散,被那长蛇吸取之后,加速了它化龙的过程。那自己此时应该是在那长蛇肚中才是,不对,应该是在那长蛇所化的龙肚之中,对…对对…就是如此!”

想通了这点,周道儿信心大增,既然就在那黄龙肚皮之中,那旁边的墙壁也就是薄薄的一层肉皮而已,大喜之下,运起一丝灵力,结出个小小的木系锥法,这种粗浅的道术用不了多少灵力却还能勉强使出,随着一道青黄的光芒闪过,嘭的一声,那血色的肉壁却连一个浅浅的小坑都未见有,只是似乎触痛了那长蛇,换来一阵更剧烈的震动。

又是一阵翻滚之后,周道儿叹了口气,再厉害的道法凭现在的灵力也无法使出,看来此路不通。

随着灵力的流失,周道儿感觉从未如此近的接近死亡,恐惧就好像空气一般,填满了心底每个角落。

忽然,周道儿裂嘴一笑,原本还尽力维持着一点的平衡,此时却完全放松了开来,随着那震动,在那小小的空间内尽情的翻滚了起来。

“吼~~哟~~吼吼~~哟~~!”

既然总是那个结局,快活死总比吓死强些,这点周道儿却是想的挺开。

灵力终于使尽,紫芒一闪,那紫罗天罩全数崩溃。

死到临头,周道儿眼睛一闭,等着那毒水上身的蚀骨滋味,心中叹道:“苏姐怎也想不到,她那‘住处’最后竟然成了这条破蛇的大便!只怕等她知道,骂也骂死我了…呵呵。”死时只嫌死像太过难看,要求却也不高。

许久,身上却毫无感觉,胸口处却是一凉,周道儿大奇,睁眼一看又是大喜。

清凉珠裂衣而出,在那胸口处悬空而起,发出一道淡淡的青芒将自己浑身包围了起来。这清凉珠却不知是什么宝贝,竟然丝毫不用倚靠宝主的灵力就能使用,想起方才剥削老头时他那痛苦模样,周道儿对那老头好感大大大增。

猛的一阵剧烈的震动之后,动静慢慢的小了下来,此时暂时却也死大不掉了,心情大好之下,周道儿又扭头朝着四周仔细打量了起来。

就在此时,奇景出现。

那最中央的血块之中,忽然光芒大作,那赤黄的光芒好似火焰般震腾而起,那火焰和方才外面所见的土精一模一样,在那‘火焰’中一颗鸽蛋大小的明珠忽隐忽现,那明珠外,一丝丝乳白色的雾气交错翻腾,将那土精所化的火焰与明珠隔开,似乎正竭力抵抗着那土精的‘入侵’。

“咦,这是什么?”周道儿好奇之下,缓缓的走了过去,如是内丹,应该在头部才对,怎会出现在此?况且这条巨龙如此之大,内丹只怕也有脸盆大小,又怎会如此‘精致’?但不是内丹,这又是何物?

此时他已知道那火焰并非真火,伸手过去,那火焰果然对自己丝毫无伤,那明珠入手,一股温暖的感觉传来,忽然胸口那紫罗天星‘嗡’的一响,乳白色的雾气顿时化做一道气箭没入其中,周道儿一惊,手一缩已将那明珠从那土精中带了出来,方想大喝一声,一阵剧烈的震动又起,周道儿一个不防,手一扬,那明珠已被高高抛起,周道儿瞪大了眼珠眼睁睁看着那明珠无巧不巧的恰好落到了他张大的口中,咕咚一声已然吞落在肚。

顿时一股极度的寒冷从腹中升起,周道儿如坠冰窖,一丝丝无比冰冷的能量好似一枝枝锋锐的冰针在他体内肆虐狂奔。

只是刹那间,周道儿须眉皆白,浑身已经结起了薄薄的冰霜,霹啦霹啦的声响过后,那能量破体而出,衣裳顿时化做了一堆灰烬,浑身的冰霜顿时被鲜血染的粉红。如此痛楚之下,周道儿终于大吼一声,晕了过去。

鲜血还是不停的往外流着,渐渐的越来越少,周道儿整个人已经没有丝毫血色,那冰霜越来越厚,终于将那些伤口全数封了起来,每一个口子的血水都凝结成冰之后,周道儿整个人就好似被披上了一层血红的鳞片,极为怪异。

就在此时,那胸口的紫罗天星忽然光芒大作,五道彩光猛的闪起。

※※※

那黄龙怒吼一声,双眼一合一开,二道赤芒如电般射来。沈丹哀叹一声,知晓自己性命难保,闭上眼,等了许久未有异感传来,耳边却传来那黄龙的哀吼声。

睁眼一看,顿时下巴砸到了脚板。

那黄龙眼中的赤芒已消失不见,时不时的颤抖一下,巨大的身子忽而伸直忽然蜷缩,如若再加上点口吐白沫的效果,十成好似发了羊癫疯一般,。

沈丹顿时大乐,此时却忘了方才还处生死边界,手指着那黄龙‘哈哈’大笑起来。

没过多久,忽然那黄龙身上光芒大作,五道彩光破体而出,随着‘咯啦咯啦’的声响,那黄龙忽然就在那半空中炸裂了开来,血肉横飞之中,天空中恰好有一道闪电似划空而至,一道白芒闪过,白芒中一个人形被高高抛起,而后又被那闪电猛的击中,重重的跌了下去。

第十六章

那黄龙炸裂之后,那漫天的乌云渐渐散去,大地也慢慢的安宁了下来,只有那瑶碧山的孤峰之上,那些碎裂的巨石还不住的往下跌落着,带起了隆隆的声响,过了一会,连那声音也渐渐不闻,大地忽然变得死一样的寂静。

乌云散去之后,一弯残月从天际露了出来,那银白的光辉有如实质般洒在了下面的粼粼水波之上。微风轻过,水面如细鳞般折叠起来,偶尔还有那些刚遭受了惊吓的鱼儿跃出水面,而后又欢快的钻了回去,一片和熙景象。

沈丹缓缓的落下,嘴张的老大,方才山崩地裂地动山摇的可怕光景忽然就这么平息了下来,现在的安静反而让人感觉有些可怕了。

修道百年,在那大自然的威力前,沈丹已然完全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只怕再过百年也抵不住那天雷一击吧。

还有方才那黄龙体内射出的那五彩光芒却是何物?沈丹怎也想不明白。

摇了摇头,怔了一会,忽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我的宝贝…!”老头连忙低头,急匆匆的到处寻找着那黄龙的残骸。

龙乃神物,虽然黄龙被炸的粉身碎骨,但就算找到一点皮肉,只怕也是上好的药材了,当然如能找到那小师傅的尸身,那是更加无量寿佛了。

※※※

‘扑通’…一个条状的焦炭类物体直挺挺的跌落到水中,荡起了阵阵涟漪,几道五彩的光芒随之跟下,无声无息的一同没入了水中,而后是‘嗤’的一声轻响,几缕轻烟过后,水面浮起几个水泡,一切又再次平静下来。

方才被那闪电一击,周道儿总算醒转了过来,浑身的冰凉顿时被一股好像能焚灭一切的热力所取代,似乎每次呼吸喷出来的都是火焰一般。

此时跌落到了水中,却奇怪的没有半点窒息的感觉,过了一会,寒意又浮了上来,但那热力却还不肯退去,身子好像成了他们争斗的战场。

背后,那入骨的寒冷就好像一枝枝锋锐的冰针一下下往身体内扎去,而正面却好似有一轮烈日正疯狂的烧灼着自己,烈日和自己之间,那距离近在咫尺。

浑身已经体无完肤,分分秒秒,每一个伤口都传来难熬的痛楚,就象有把利刃一刀一刀在那剜着,扒开皮肤,撕裂肌肉,挑断…

周道儿似乎都能想像得到,背后的鲜血流出,立马凝结成冰,而身前,鲜血还未流出已然被那烈日烧灼的枯竭。

无论周道儿如何使劲的睁开双眼,眼前仍没有半点光亮,想放声大喊,却又发不出任何声来,心中大急,难道自己已然瞎了哑了不成?

伤心之下,顿时万念俱灰,放弃了努力,静静的躺在那任由那痛楚肆虐。

忽然间,似乎有什么重物猛的击在了胸口,喀嚓一声脆响,肋骨似乎又断了几根,剧痛之下,想流泪,泪腺也已枯竭,想动弹,手指也屈不了一根。周道儿只得苦笑,心中暗骂:“他***,老子怎会落到这般地步,还不如在那臭蛇肚子里死了痛快些。”几次在生死之间晃荡,此时对生死之念,周道儿已然看淡了许多。

在那重物压制之下,呼吸也不顺畅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周道儿渐渐又陷入了昏迷之中,迷迷糊糊中耳边忽然传来哗哗的水声,而后是‘咦’一声,那声音份外熟悉…

耳边听见‘叱’的一声,胸口一松,那重物被人搬了开来,而后一股大力涌到,将他身子一托,过不多时耳边已然风声呼呼,好似正在空中极速飞行一般,周道儿虽然目不能见,也晓的必然是被人所救,此时正用飞剑之术将自己带走。此人带着自己这样一个偌大的‘包袱’还能飞行的如此轻松,修为自然极高,周道儿心中一喜,真要遇到高人,自己只怕有救。

过了许久,那风声渐渐停歇,似乎到了地头,轻轻的咯吱几声声响过后,有石门滑开的声音。

石门一开,立马有一股极为舒坦的香味传来,周道儿在那幻境之中对药草极有研究,此时一闻已然能分辨出其中几味,心中讶然,那均是极为罕见的奇珍,这高人看来对炼丹之术也有深究,周道儿心中更为兴奋起来,那身上的痛楚也自减了几分。

正高兴间,胸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颤动,一股清凉而又温柔的异力从胸口弥漫开来,那舒适的感觉就好像是一阵春风,抚慰着周道儿的伤口,让他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而后又是一阵‘嗡嗡’的声响,片刻的静寂之后,周道儿听见一声大叫:“…师傅!”

※※※

沈丹皱着眉头瞧着眼前的这个怪物,心中的惊讶难以言表。

四肢似是人形,偏又长着一身奇怪的鳞片,密密麻麻的遍布全身,使得身上没有露出半点空隙,就连头部也同样如此。那鳞片血红色,呈倒三角型,一片一片连接的极为紧密。

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好似极为柔软的样子,但**掀了掀,却纹丝不动。

奇怪哉~!

沈丹走南闯北,加上几乎读遍了派中所有的古籍,说起见多识广四个字来天下无人比得,但却从未见过有这种怪物的记载。

方才见有东西跌落水中,想来定是那黄龙的残骸,沈丹大为兴奋,使了个辟水咒下去,左寻右觅之下,想要的东西未曾见着,却看见了这个怪物。

如若不是那胸口起伏,头部细鳞之下也似乎有呼吸之声,沈丹还真以为自己拣着了宝贝,拾到了偌长一断龙尾呢。

那怪物忽然剧烈的扭动起来,沈丹大吃一惊,往后稍退几步,身上那黄袍又已散出光芒。这怪物定是什么妖怪,虽不知是何物所化,也不知为何昏迷在此,但看这光景已经半成人形,修为只怕不浅,如若醒来,自己能否制住还不可知。

正惊异间,那怪物胸口散出一道白芒,化做袅袅薄雾围着怪物全身转了转又缩了回去,那怪物扭动了几下又跌落在地,忽然动了动,而后五道彩光猛的逸出,在空中划出几道漂亮的弧线后,在空中慢慢凝型,却是几只极为可爱的小动物…火红的狐狸,银色的羊儿,青色的百灵,金色的小蛇…每个体外都有道道彩光围绕,姹紫嫣红,份外好看。

沈丹张口结舌呆若木鸡的看着面前的奇景,其他东西他未见过,但那金色的小蛇散出的灵气他却熟悉…这…这不是自己那小师傅的仙灵吗?但…但怎会一下子出现了五个之多?

这样说来…地上的这怪物难道是…?

“…师傅!”

※※※

越琴山此山山势极高,有一山三季之称,山脚之下俱是青翠欲滴的高大树林,山顶之上则是白雪皑皑。

山腰之上,那山头积雪消融汇成的泉水叮咚流下,铺成了一条丈宽的瀑布,坠入几丈之下的深潭之中轰然作响,飞溅的水花被那阳光一照,晶莹剔透,在空中飞舞飘扬,而后随风化做团团细雾,洒的潭边丛丛芳花更是娇艳欲滴。但这雪水初融,在潭外数米处,也能感到一阵寒意扑面而来。

深潭旁一块巨大的岩石凭空而立,岩石之上盖着一精致的竹亭,此时竹亭中忽然几声清越的琴声传来,顿时将那瀑布之声全然盖过,琴音一起,好似春暖花开,枝头嫩芽初吐,顿时将那寒意抵消一空。

琴音一转,好似有无数小鸟嬉戏飞舞,活泼热闹,更是生机勃勃,不多时,似乎那小鸟已经飞远,琴音一低,渐不可闻。

亭上一个昂然七尺的大汉正捻着胡须点头倾听,那大汉一身金色长袍挽在腰间,满脸虬髯,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二只赤脚架在面前的玉桌之上,随随便便之下却是说不出的潇洒随意,正是那金帝。

等那琴声一止,金帝仍在那摇头晃脑陶醉不已,许久才回过神来,大声叫好。那弹琴的乃是个极为娇柔的女子,放下琴后,婉然一笑,端起面前的小巧金杯递到了大汉的唇边,笑黡如花的说道:“陛下,殷殷琴技粗陋,又有什么好了。”

金帝哈哈一笑,也不作答,将那美女手中的金杯拿开,从桌上端起一巨大的金碗,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这才笑道:“殷殷的琴技只怕仙界的琴仙听了也要甘拜下风,又怎会不好?我们做人就要直率,有何好谦虚谨慎的,你温婉可人原是好事,但老是这样不痛快,可就不如你朵儿姐姐了,该罚该罚。”

那女子点头称是,伸手端杯,俏脸一低脸色顿时一沉,只是瞬间马上又恢复正常,抬起头来又是笑容满面,笑吟吟的端起那金杯一饮而尽。

二人又说笑了几句,忽然桌上一只银铃一晃,那金帝手一抬,那银铃飞起,在空中盘旋几周之后,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随着那银铃声响,金帝的脸色大变,到了最后,手一扬,那银铃顿时跌落在地,那女子一怔,连忙问道:“陛下…”

话未说完,金帝的身子已经化做一道金芒,划空而去,空中传来话语:“殷殷,等会叫护卫送你回去,蓝寇儿传讯,宝宝出事,我先走一步。”

那女子怔怔的在那亭子中站了回,俏脸已是冷若寒霜,脚一蹬,独自往山下行去。

第十七章

“什么?”一声怒喝传来。

金殿之上,那水晶球蓝光猛的一闪,忽然从那空中跌落,‘啪’的一声脆响,摔的粉碎,蓝寇儿的身影在空中摇曳了几下瞬间隐去。

金帝喘着粗气,在殿中焦灼的走动了会,而后在一副画像前停了下来。

画中的女子极为美丽,一身戎装,背后斜挎着一把长弓,这身男儿打扮丝毫无损她的美丽,反而让她在娇柔之外更添了几分英气,眉目如画的小脸上笑意昂然,正坐在一小溪旁将一双浑然天成的玉足伸入小溪中轻轻拨弄着,平静的小溪上荡起了阵阵涟漪。

仔细看去,那女孩满脸陶醉的样子之中,微微眯起的眼睛眼波流转,似乎有种奇异的光芒射出,极是生动,整个人似乎马上就要从那画像中走出来似的。

这幅画像好象对金帝也有着不一般的魔力,只是一会,便就恢复了平静,痴痴的望了几眼,伸手出去方想抚摸一下,忽然又收了回来,好象担心打扰了画中那女子似的。

过了许久,方才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站到了大殿中央,手指一弹,大殿上方的水晶灯盏立马闪起了五彩光芒,不多时,那光芒就化做了只只小巧的鸟儿,在空中盘旋一会,悠然飞出,每只身后都拖着三条长长的火焰般尾翼,竟然和那传说中的凤凰极为相象,只是体形小了许多。

此乃金帝国中用来紧急传讯所用的鸣弦凤,可日行千里,乃是灵物,能与人沟通,偏又没有实体,不怕被敌人所捕,当年金帝立国之时,此鸟立功不少。等到国内安定之后,鸣弦凤就被供养在这金殿之中,平素从不动用。只要此鸟一出,国内重臣无论身在何方都须在一柱香内赶到,但数年之内,四海升平,这还是首次动用。

金殿中央的一柱蜒香方燃到一半之时,金殿之外已经传来了阵阵悠扬的琴声,琴声多变,忽而平和悠长好似大江东去,忽而急促转折有如泉水叮咚。

金帝又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那画像旁,眼中痛意更深,朵儿王妃生**静,立国之后,对宫廷之中那些大声呼喝的传声法子深恶痛绝,这琴声就是她设计来通报来人身份的。此时琴声尚在,芳踪却已渺然…

琴声再转,殿门无声无息的滑了开来,许多身着金色朝服的官员鱼贯行了进来,只是其中颇多穿反了鞋子戴歪了帽子刮了一半胡子的,看来均是着急赶来,仪容都未曾有空整理。

见金帝正站在那画像前,聪明的早就感到今日大有不妙,一般只要陛下念及老王妃,心情总不会太好,此时虽晓得金帝使那鸣弦凤相招必有大事发生,但偏谁都不敢出声询问,悄悄走上,轰然一声,全数跪拜在地。

金帝也不转身,依旧站在那画像前,等人都到齐这才说道:“宝宝公主在大汉疆土之上被一长蛇所化妖怪袭击,龙珠丢失,还身受重伤,此事颇多蹊跷,故此才招你们前来商讨一二,但都给我记住,都拣着紧的说,屁话却少说些个!”话音很轻,但偌大的宫殿中每个角落都偏有声声回响。话说完,手捏了个印,往后一挥,一道蓝光飞起,在空中幻成‘渡心’二字,在那些大臣头顶绕了绕,方才蓝寇儿所报详情,已是人人得知。

此时金帝方才走回了龙椅旁,单手一扶扶手,只是轻轻一捏,‘咔嚓’一声,金色龙椅的扶手断了一截,掉落在地却是叮当作响,显是纯金铸成。

“公主被袭?”跪拜在地的诸多臣子顿时又都吓了一跳,偷偷瞟了一眼金帝的脸色,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有当中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头依旧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整了整衣衫,先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随后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说道:“陛下,臣有事禀告!”

看见那老头站起,诸多人等总算松了口气,这老头姓灸名卫壶,乃国内有名的智者,平素最得金帝信宠,此时既然愿意出头,自然已有解决之道。

金帝为人威猛刚毅,很是暴躁,而灸卫壶心细如发,又是聪明绝顶,金帝在治国方面得他相助确实不少,此时见他说话,点了点头说道:“卫壶有事就说,不必那般客套。”他从不讲究礼节,打江山的时候对这些属下往往就是直呼其名,当了皇帝之后仍是如此。

只见那灸卫壶又施了个礼而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陛下,宫内工事司的一干首领看来是要替换了,竟然做个龙椅都如此不牢靠,枉费我们每年给他们偌高俸禄,他们却不晓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着实可恨!”说的一本正经,神色之间痛心疾首之极。

金帝怔了一怔,怎也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如此毫不相干的话来,但晓得这灸卫壶平素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说不定有什么下文,故此只是轻轻‘恩’了一声,也不多说。

果然那灸卫壶撸了撸长须又道:“所以说攮外必先安内,原本我以为陛下为人仁厚,御下宽慈,身边这些人自然也对陛下忠心耿耿,但瞧这些工事司的却连一些本分之内的事情都未用心做好,所以看来也未必如是。据此看来,那公主去汉土之事,除了陛下身边之人无人知晓,连我们这些外臣也是不知,如若此事不是巧合的话,想来必然是陛下身边有细。”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人人面面相窥,顿时连呼吸声都小了许多。

灸卫壶却仍是夷然不惧,依旧一句一句慢慢的说着:“自我们出云开国以来,国内所有的百姓都是在当地所化,陛下宫中也大多都是一帮老兄弟,如若要查就要从那些后来者身上查起,卫壶不才,但也愿为陛下分忧,此事可交给我来办理,定能给陛下一个交代。”说罢抬起头来,满脸恳切之色。

金帝缓缓的在那龙椅前来回走动了会,低头坐了下来,灸卫壶踏上一步又说道:“陛下,虽然我们出云十余年来一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只要那仙山帝江亡我之心一日不死,我们便绝不可掉以轻心。此次公主出事,我想其中定然有鬼,除了咱们之外,究竟还有谁能指挥得动那已近化龙期的长蛇?如果说是巧合,长蛇原居极北之地,怎又会在中原出现?又恰好遇上公主?凭陛下之聪明,也不用我多说,只要细细一想便知答案。陛下身边之人中,如若说最有嫌疑,那只有来自仙山的殷…”

话未说完,金帝猛然站了起来,大喝一声:“放肆,殷王妃性命乃是我所救,怎会是帝江派来的奸细,你如此造谣惑众,是否仗着自己九尾九命,嫌我治不了你?”手一拍,那金色龙椅顿时‘轰然’一声碎裂了开来,化做片片残片飞溅出去,金帝面色赤红,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显是怒极。

灸卫壶心底暗叹一声,知晓今日又踢到了铁板,金帝脾气极刚,认准之事绝不回头,原本想借公主之事除一隐患,但此时看来也只能作罢。见金帝动怒,连忙跪了下去,说道:“陛下息怒,臣也是想为陛下分忧,可能是想的多了些。但殷王妃至今不愿舍灵心修玄珠,于理于法均为不合,臣民之中谣言甚多,此事陛下也应早些决断以安民心。”

“这…”金帝怒火顿时减了几分,他原本也是仙山之人,而帝江乃仙山之主,据说由佛主点化,仙山众妖修的均是灵心,讲究的是忘情。

而金帝以神龙之身,在汉土偶遇花朵儿之后,一缕情丝竟然被这一凡间女子牢牢牵住,如何能修那佛道密法?加之偶然发现那佛界之人别有企图,这才反出仙山,自创了这出云之国。

其中的艰难险阻自不消说,经人点化所创由用情再入道的有情之法也和那仙山所修大不相同,这玄珠便是修那有情之法中最重要的环节。

由于二途截然不同,故此仙山和出云之间争端颇多,十余年前一役,出云大败,遁至这寒荒之地才又安顿下来,从此二国之间仇恨日深,在出云一国之内,修炼灵心被视做叛逆。

殷殷原是仙山花妖,有一次被一群小腰(蜂妖)所围之时,恰好被金帝救了性命,感恩之下,这才跟随金帝至今,但原本所修灵心却怎也不肯放弃,故此灸卫壶如此一说,金帝颇有些无言以对。

长叹了一口气后,金帝说道:“殷殷王妃本就体弱,我担心她挨不过废灵心修玄珠中的风险,故此才拖延至今,原本就是想等到找到那七彩玄玉之后再行落手,但公孙查他们至今还未有消息,此事再等等吧,如若还是不成,也只能冒险一试了。但面前宝宝之事却是急事,无论有何缘由在内,那龙珠绝不可丢。那长蛇既然已经化龙又吞了龙珠,已不是你们所能对付的了,我看我还是要亲自走一躺了。”

蓝寇儿等人走的早,却也不知以后的变化,那倒霉长蛇背了这一黑锅,但那周道儿中奖之后却也并未享福,也算是报应不爽。

第十八章

沈丹得意的看着面前的美景。

一弯瀑布从数丈高的山崖上飞泄而下,那瀑布下坠之时好似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所影响,往前抛出了一道弧线,用一弯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

瀑布旁的山坡上有一簇簇盛开的野花,姹紫嫣红满山遍野的铺绽着,稍远处则是苍翠欲滴的灌木林,随风轻颤着。灌木林中,一点点白色的屋檐在那忽隐忽现。

如果在沈丹的位置看去,那瀑布晶莹剔透,透过瀑布隐隐能看见那背后的红花绿草,将那瀑布也映的五彩缤纷,就好似一条竖立的彩虹,甚是美丽。

此处乃东白源,七十二福地之一,三百年前曾有灵器‘八王灵音’在此出土,后被在此立派的灵宵派所得。

东白源在七十二福地之中位居下游,原本就不是什么热门之地,加之宝物已出身价更是大减。此地深居群山之中,方圆数百里内连小镇都没有一座,对灵宵这样的大派来说,众多弟子起居生活也不便利。故此自灵宵派与百年前仙魔会上得了号称“三玄极真天”的西玄山洞之后,举派迁徙,这东白源之地已经空置许久,由于实在偏僻,连毛贼都看大不上,这才被沈丹占去了便宜。

瀑布下的水潭之中,一条血红色的‘大鱼’慢吞吞的游动着,只有偶尔游到那瀑布之下,被那水力一击,才快速的甩动几下‘尾巴’,此时,动作却在刹那间变的极为轻巧灵便。出了那范围,又立马慢了下来,懒洋洋的随着暗流浮动。

周道儿泡在水中良久,却没有丝毫憋气的感觉,身上那鳞片好像会呼吸似的一开一合着,好像能从水中吸取空气一般。丹田之中能感觉到一颗小小的珠子正在那欢快的转动着,周道儿至今目不能视,在黑暗中呆惯了,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珠子散发出的奇特光芒。这珠子似乎有着奇怪的意识,每次一入水,那珠子就特别的明亮,当离开水久了,那珠子则会黯淡许多。

虽然不晓的这将自己搞成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究竟是何怪物,但直觉中周道儿却还是不敢怠慢与它。每次兴起‘老子就是不下水了,渴死你个王八蛋’的念头,总是坚持不了多久就认输入水。况且真要如此,只怕那珠子没死,自己渴也渴死了…

自从身上长了这鳞片以来,周道儿至今粒米未进,凭现在的身材(周道儿身上那鳞片长的很是怪异,四肢中双臂无恙,但那双腿处大腿之上连成一片,只有小腿之下才有分杈)想要摆造型修辟谷基本很是困难,但几月以来,周道儿却从未感觉肚饿,这只怕也是那珠子上传来的清流的功效吧。

游了一会,周道儿心中直骂娘:“这老头真把自己当成鱼来养了不成?这许久了,怎到现在还不拉我上去?”

游到岸边,伸出‘尾巴’甩了甩,一片水花朝那捻着胡须傻笑不已的老头飞扑而去,哗啦一身淋了他个通透,‘哇哈哈’周道儿心中狂笑,得意了一会,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也不太有劲,顿时又郁闷下来,拍拍水面‘扑通’又沉了下去。

“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如淹死拉倒…***想死还死不了…呜呼~!”

那天五神兽幻身出去之后,沈丹总算认清了面前这个‘怪物’的身份,那五神兽也不知从哪里得了好处,修为大增,竟然已能自己破除封印同时出去,而且都已能幻化人形。

周道儿得知后更是自怨自哀之极,搞出那一场风波,竟然只有自己一个倒了大霉…看来偷看女人洗澡果然乃是大忌…虽然那小乞丐的身材确实…

他却不知,他得的这龙珠乃是神物。相传在盘古开天之时,曾有四龙神扶持,这龙珠就是由其中北方冥龙的内丹化成,其余三龙乃东方青龙,南方火龙,西方白龙。

龙珠对妖怪来说乃是至宝,光那那龙珠散发出来的龙息就能使妖类修为大增,从速得道。紫罗天星内的五神兽就是吸了龙息之后才能在短短时间内修为大长,自破封印的。

金帝本身乃是大荒凶犁土丘的应龙,他原本就是龙体,但本身修为比起那已经化神的帝江来却犹有不及。偶得了这冥龙珠之后才得以得道化为应龙神,这才有了与那帝江较量的本钱。

宝宝公主乃是应龙神之女,原本也该是龙体,但偏她母亲花朵儿却是个凡间女子,故此成了半龙半人之身,却不能如父亲般随意幻化,只有在人事不知之时才会偶然化为龙形。

金帝对其极为疼爱,加上这冥龙珠对他已无大用,故此自小就把这珠子转赠与她,想助她早日得道,但却没料到会被那长蛇所夺,还使长蛇瞬间由蛇化龙,搞出这样一场风波。

那天沈丹所见白龙就乃宝宝所化,只可惜她没有了那龙珠护持,加上修为实在太浅,哪里是已然化龙的万年长蛇对手,身受重伤之下,幸好蓝寇儿等人及时赶到,将她带走。

也正因为此珠对妖类有偌大的好处,如若给帝江一族夺去,只怕仙山一方修为大涨之下,出云再无还手之力,金帝才会如此紧张。他却不知那龙珠却到了周道儿肚内,日日还受这小孩的‘辱骂’,冥龙地下有知,只怕也要气的爬出龙**,狂喷鲜血。

但周道儿此时却的确是苦头吃足,这龙珠对妖类来说是宝,宝宝那样的半龙之体也能与它相安无事,但周道儿的凡人之体却是承受不起那浩瀚的龙息,龙息激变之下,周道儿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周道儿清醒之后,立马想起了那小乞丐,苦于不能说话,只能拿手在地上比划。幸好也曾在镇上的私塾中学过几年,虽然因为目不能视,写的难看些,但半天之后,那沈丹也终于看懂。只是他也不知那小乞丐的去向,一样茫然,周道儿耿耿于怀了许久,也无他法,心中的挂念却是日渐加深。

还有那吃书虫子在周道儿衣裳碎裂之时,从他怀中逃脱,周道儿提起之后,沈丹又跑了一次将它从那湖水中找了回来。

沈丹这里古书极多,大合虫子胃口,虫子双眼小如蚕豆,那一抹贼光掩饰的极好,等到沈丹发现书房之中的惨象之时已是不及,欲哭无泪之下,驾那金轮狂奔数千里,搜刮了无数古籍,这才保住了余下那些个孤本宝书。

沈丹也曾想法帮周道儿去除那些鳞片,但只要稍一动手,还未怎样**掀起,周道儿便疼的死去活来,如再**,更是血流不止。枉沈丹一生钻研丹术,对医术也有极深造诣,但对此怪症却是毫无办法,幸好周道儿除了模样古怪,行动不便,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之外,倒也无甚大碍,健康活泼的紧。

当然,每次沈丹发此感慨,周道儿总会‘痛苦’的晕死过去:“如果这般模样还叫‘无甚大碍,健康活泼’,我还是死了算了…”

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了下来。

第十九章

冰窖

一间巨大的冰窖,大到光靠中间那几颗明珠的光亮几乎看不见四周的冰墙。那几颗明珠上都垂着一根极细的金线,那金线向上延伸消失在黑暗之中,也不知究竟有多长。

几颗明珠就被这样吊在空中,明珠前有一垛垛的冰块,虽然左一堆右一堆的布置的极不整齐,但仔细看去,又似乎有着一定的规律。明珠的光芒极为柔和,那冰块似乎也并非全然透明,隐隐的看见当中有一团团黑色的影子。

在那些明珠后面,还有许许多多的冰块矗立码放,虽然光线黯淡,也能大概看出,那些冰块密密麻麻的几乎遍布了所有地方。

在冰窖正中,有一张白玉雕就的大床,大床之上轻纱之下,躺着一个娇小的身躯,浑身被一朵朵奇怪的花朵覆盖着。那花朵的花瓣长的极为简洁,只有三片,呈波浪状弯曲,放射性的往外舒展,花瓣呈蓝色,当中是一根黑色中泛着一股血色气息的花蕊,甚是怪异,花朵外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就好似一朵美丽的雪莲一般,沉睡不醒,正是宝宝。

冰窖外

冰窖外表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建筑,正南那冰窖之门已经打开,旁边均是高台围绕,高台之上,金帝迎风而立,身后黑压压一片人群。

“公孙查,这就是七彩玄玉?”金帝翻看着手中一块小小的玉牌,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的生死,坚强如他还是有些紧张,说话声比往日急促了许多。

说那是玉牌还不如说是块顽石更贴切些,灰蒙蒙的表面上有七道不同色彩的细线,细到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就算瞪大了眼睛看清楚了,那七道彩线的颜色也会让你大失所望,那般灰暗,毫无活力,这卖相也太差了些…

“是的,陛下,这就是七彩玄玉,属下可用生命担保,绝不会错。”说话的是一个满脸精干之色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衣,身材瘦削,但配上一对精芒四射的眼睛,顿时让他多了一份别样的气势,听到金帝语气中有所怀疑,连忙站前一步,大声答道。

看见金帝仍是眉头紧皱的看着手中的玉牌,公孙查缕一鞠躬又道:“为得到这块七彩玄玉,我们动用了三千余名弟兄,巡查八荒之地十五年之久,终在大荒丰沮玉门山上日月隐踪之地发现,玄玉出土之时异象与古籍记载的毫无二般,陛下完全可以放心。”

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朵儿,原本想寻来救你的东西足足晚到了十五年,但恰好又用在我们的宝宝身上,你如有知,就与我一同保佑她吧…金帝捏着那玉牌顿时痴了,长嘘了口气,转过身看了看那冰窖大门问道:“公孙查,那长生花和女娲肠可准备好了?”

“一切均已备好。”

“嗯…”金帝点点头,大步往那冰窖大门走去。

此时人群之中又有一人走出,拱了拱手说道:“陛下且慢!”却是那灸卫壶。

“你不会又是来劝阻我的吧?”金帝猛的定住脚步,声音中已有怒气。

那灸卫壶踌躇了一会,说道:“陛下,那女娲肠十人在古神国位高权重,此次被我们趁他们不备用万年玄冰制住,但杀之有干天和,放了日后必生事端,如何处置却是难事一件。回天阵一启,这仇怨就再也扼制不住了,如逼得古神国和仙山连手,我们出云绝非其敌,陛下是否再考虑考虑?”

金帝回过身来,定定的看了灸卫壶几眼说道:“你是何意?难道叫我看着宝宝命丧黄泉不成?”顿了顿,声音越发严厉起来:“十余年前,你们也是这般说教,否则如将那朝阳天吴…”说到此处,忽然停了下来,眼睛扫了扫旁边一干人等,一跺足转身就走。

灸卫壶还待再劝,旁边公孙查拉了拉他衣角轻声说道:“陛下亲去汉土也未曾能找回那龙珠,公主伤势却已不能再拖,此时除了启用这七彩回天阵之外别无他法,为救得公主性命,就算立时与古神国开战,陛下只怕也再所不惜,你又何苦枉费口舌。”

灸卫壶摇头道:“你说的,我也知晓,但身为陛下身边智臣,我不说却还有谁说。”

看着金帝的背影,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叹道:“到了这出云之地之后,我们平和独处,与世无争,十余年后,还是劫数难逃…这难道…真乃天意吗?”

“就算是天意难违,我们这帮‘逆贼’也已经过了十余年自由自在的日子,大鱼大肉,欢喜快活,就算真的最后还是逃不出那个结局又怎样?总比做那行尸走肉要好的多,况且有我们这些个弟兄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灸公又何必如此伤感。”

公孙查说罢,朝灸卫壶看去,二人相视一笑,点头不语。

冰窖中

大门吱呀一声紧紧闭上。

一声龙吟响起,金帝身上的衣裳顿时全数迸裂开来,一条浑身冒着璀璨金光的巨龙化出,将那冰窖四壁紧紧围住,随着那龙吟声,明珠上的金线颤抖起来,那明珠顿时光芒大做,猛的将整个冰窖都照的亮如白昼。

那一垛垛码放整齐的冰块在那些明珠照耀下顿时散发出道道蓝光,往后弹射,竟然将所有的冰块都点亮了起来,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石’将整个冰窖布置的有如幻境一般。最前面的十块冰块中赫然冰封着十个小人,身着麻衣,相貌古老,均是满脸怒色,在那冰块中扭动不已,偏又脱不了身,此时蓝光一起,他们身上都冒出缕缕血光,随着那蓝光游去。

经过许多折射之后那蓝光在空中聚集到了一点,结成一个小小的‘生’字,那金龙的巨抓一伸,‘铮’的一响,七彩玄玉缓缓升起,被那光芒一照,灰蒙蒙的表面上的彩线忽然活了起来,一团团七彩毫光随着那玄玉的转动在空中犹如鲜花一般绽开,而后又是‘铮’的一声,那毫光和蓝芒一触,一道极亮的闪光过后,二道光芒合为一体,堪堪射在那宝宝额头之上,那冰块中小人散出的血光也随之而去。

光芒再闪,宝宝身上的那些长生花忽然无风自动的旋转飞舞起来,只是刹那间,无数花朵在空中化做道道黑线,将那白玉大床围了个水泄不通,等那光芒散去,‘嘭’的一声轻响,宝宝额头却多了一点朱红的印记。

那印记只有小指盖般大小,可偏又纹路清晰,恰好是宝宝身边花朵的模样,在那雪白肌肤的衬托下,显得娇艳欲滴。

此时那巨龙又是一声长吟,鼻端射出一缕缕乳白的气体,如箭一般往宝宝身上射去,在她身边缓缓游动了几周之后,慢慢由浓转淡,消失不见。

些许,宝宝‘嘤咛’一声娇喘,小手一动,眼睛慢慢的睁了开来…

东白源

沈丹皱着眉头拿了本大大的手抄本端端正正的坐在地上,面前五神兽已然幻成人形,七嘴八舌的嚷着些什么,当中那吃书虫子正端坐在一块大石之上,圆滚滚的身子昂得老高,一副得意模样。

那吃书虫子肚子中的货色极多,周道儿脑中那些自《大道百草纲》中得来的秘方它也知晓,周道儿口不能言,只能由它代为教授,只是沈丹与那吃书虫子无法直接交流,无奈之下请了五神兽做翻译。却未料到,这帮家伙化了人形之后,说话上了瘾,请一个却来了五个,顿时将他搞的头疼欲裂。

周道儿懒洋洋的躺在旁边,太阳极好,晒的他浑身舒坦之极,心中偷笑几声,心情大好。

《大道百草纲》中对世上各种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均有详细记载,功能效用全部写的清清楚楚,周道儿自己不通药理,除了那些书中自有的丹方之外,自己打死也配不出什么新药来。但沈丹却是不同,他钻研药理百年,对医术极为精通,得了这《大道百草纲》之后,必然有解救他的法子,自己这身怪鳞眼看就要脱去,周道儿怎能不喜?

第二十章

“恩,汤谷扶桑枝嫩芽三钱,青丘九尾狐丹一颗,平丘黑玉一块,支离山婴勺鸟目一对,堵山天犏一根,半石山多誊鱼鳞数片…”

沈丹唠唠叨叨了半天,总算将药方配好,满意的看了几眼,一张尺长的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小楷,那药材只怕有数百样至多。

旁边五神兽摇头晃脑学着沈丹说话,嗡嗡之声不绝与耳,沈丹倒也已经习惯,见五神兽嘴一动,立马搞了个音障,牢牢护住双耳。

只苦了那周道儿,在一旁已经听的头晕眼花,如若不是体内那珠子传来阵阵清流,只怕早已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时间长了,周道儿倒慢慢发掘出这珠子的好来。那珠子传来的清流日夜不停的在体内流转,识海的灵力也越来越浑厚,只是苦于双手五指之上也结起了厚厚的鳞片结不起印来,施法却是不能。但凭周道儿估计,现在只怕使那九神符中的后四符已不会吃力。

那老头这几日更是乐不可支,周道儿到这东白源数月,吃书虫子已经将《大道百草纲》中的记载如数教与了他,老头每日里驾着那金轮飞来飞去,忙个不停。此时清点一番,周道儿所需的药材七七八八已经差不了几味了。

一月过后周道儿如同往常一般在那瀑布边晒着太阳,耳边那瀑布叮咚作响,鸟儿脆鸣声声,虽然有厚厚的鳞片阻隔,还是能闻道淡淡的花草清香,淡然优雅,极为舒适。

听那老头说,今日里就能将一干药材准备妥当,周道儿心情大畅,心中哼着小曲,双手枕在脑后,二条小腿艰难的架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幻想着等重见天日之后,该如何弥补这‘失去的光阴’。

正迷迷瞪瞪睡的正香,一只偌大的鸡腿将要入口之时,忽然被人猛推一把,扑通一声就掉入了潭中。周道儿还未来得及喊叫,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又从那潭中飞起,啪哒一声摔落在地。

而后耳边忽然叽叽喳喳的响了起来。

“主人大喜!沈老头已经帮您把那药汤配好,叫我们来带您过去。”

“咦,你叫什么?方才沈老头明明是叫我来通知的!”

“切,明明是我!你没发现当时他那眼神直勾勾的对着我吗?”

“你们几个都别吵了,他那手指指的可是我,嗯,就是说那句‘快去将我师傅请来,帮他将身子洗干净些’时。”

…………

回过神来,周道儿一口鲜血差点没喷了出来,刚才那么大动静只是为了帮周道儿蘸蘸水便于洗刷?

五神兽话说的快手却也不慢,七手八脚的将周道儿身上的鳞片洗刷干净,抬着就往老头的丹房走去。

鼓噪中,周道儿耳边嗡嗡作响,四肢被他们紧紧抓住,怎么感觉怎么象是被别人抬去装盆上桌,苦于叫不出来,除了偷偷暗骂,也无他法,心中早就盘算好等手脚一灵便,要如何如何整治这些个混蛋,意yin了会,刚想到油炸化蛇这道菜,那丹房却也到了。

‘炉内合风开门如鸡子大,勿令大宽。宽则风力缓,缓则真气不升。池下三方,安三足,不用铁造,以磁土烧就,安如品字。外以盐泥固之,坚牢不损。安池在上方,架重楼,两边以铁环高挂于天梁之上。内火盖固,不令火力近鼎。别开出入火路,以便加减行持。’

沈丹翻看着手上的笔记,对自己的得意之作颇为满意,这铜符铁券鼎可比自己原来那个要好许多了,光是那三个用磁土铸就的鼎足,设计的如此巧妙自己原本哪里想的出来,磁土吸地气,练出来的丹药自然要比铁足的上品许多,本来磁土易碎,绝非制鼎的好材料,但用盐泥一封固之后却没了这隐忧,实在妙极。

先别说这制鼎之法,就是那些个奇花异草,珍禽异兽的记载也都是自己原先想都想不到的,这师傅叫的着实不冤。

门外喧闹声传来,沈丹一笑,知道那几个宝货已经将小师傅‘擒’来,用这‘擒’字绝对不冤,凭他们的品性能好好将人带来才叫怪事。

果然,周道儿直挺挺的被扛了进来,浑身扭动着,似乎很不舒爽的样子,但落在在五个力大无穷的家伙手上,又哪里挣脱得开了?

几只神兽不通礼节,所以胆大如此,沈丹却是不敢,虽然这些日子从吃书虫子那得来许多自己闻所未闻的新鲜玩意,但最重要的丹诀配方却半点都还没学到,这都是要落到这个小师傅头上的,怎能得罪。

大喝一声,沈丹怒冲冲的走了上去:“你们几个,我不是叫你们将我师傅请来吗?怎会如此无礼?”

带头的化蛇眨了一下眼睛,他化成的人形乃是一个子瘦高偏又头大眼大的模样,此时大眼睛扑闪之下,一副委屈模样:“对啊,你叫我们把主人擒来,我们这不是擒来了吗?怎么又怪起我们来了?”还特地在那‘擒’字上加重了语气,而后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做法的正确。

五神兽平日里互相吵闹,对外却是一致的很,化蛇一说,其余四个顿时大点其头,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这不是擒来了?”手同时一松,周道儿扑通摔落在地,几个小子还得意洋洋的拿手一指…

沈丹拿这几个活宝向来没辙,别看他们化身之后个个人模人样,本身又有万年道行,但做人却都是头一遭,完全是小孩脾气,一对五,道理是讲不通的。知道再纠缠下去自己也占不了便宜,只能翻翻白眼背了这黑锅。

伸手过去,将周道儿从地上扶起,‘嘿嘿‘干笑了几声,说道:“师傅,这铜符铁券鼎已经铸好,那些个药材也已准备完毕,师傅你看…咱们这就开始如何?”

周道儿自然‘毫无意见’,当然如果目光能杀人,周道儿眼睛又能睁在外面的话,估计五神兽和沈丹早已千疮百孔变成烂肉一堆了。

※※※

五神兽拼命拉动风箱的呼呼声不绝与耳,淡蓝色的炉火猛的窜起,柴火颇为讲究,用的乃是宋山枫木。

《大道百草纲》所载,有宋山者,有赤蛇,名曰育蛇。有木生山上,名曰枫木。枫木,蚩尤所弃其桎梏,是为枫木。

枫木既然乃蚩尤临死之前所抛弃的桎梏化成,自然坚硬无比,否则又怎能困得住那勇力无匹的杀神。除了坚硬之外,这枫木却还有个特性,只要小小一块,燃起之后数日不熄,而且火焰温度稳定适中,最适合炼丹使用。只是这枫木稀少,极为难觅,此次沈丹却拣到了宝,正据那《大道百草纲》记载,按图索骥在寻百纳草之时,竟然被他找到了一根枫树枯枝。

周道儿泡在一缸药汤内,惬意的甩动着‘尾巴’,那药材的清香一阵阵从鳞片夹缝中‘挤’了进来,味道有点象麝香,闻的久了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才爽了没一会,那药汤慢慢的热了起来,渐渐的先是头皮一酸,而后浑身有一种骚痒酥麻的感觉传来,随着那水温的提高,愈发强烈。

那种痛苦感觉比被刀刮更为难受,就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那不停的钻动,又好似有千万只蚊虫叮咬不放,一直咬到了骨头之上也不松口。

过了一会,那骚痒的感觉甚至深入内脏,心肝脾肺毫不落空。就在此时,丹田那珠子处一股清流升起,随着经脉缓缓朝四面散去。

“啊,背上…嗯,左面三寸…往下往下…右面…”

“前胸左侧…对…就是那…”

迷迷糊糊中,周道儿忽然发现,不知为何那清流忽然听起了指挥来,随着自己的意念四处奔袭着,流过之处,酥痒稍减,但舒坦一会,立马痒的更为剧烈,这才发现,这简直就如饮鸩止渴一般,偏又已收手不及。

药汤上已有袅袅蒸汽冒出,周道儿终于克制不住,‘啊…’的一声惨叫了出来。

惨叫之声‘裂石穿云’,可见周道儿苦头吃的着实不轻,沈丹等人顿时一哆嗦,那五神兽手也停了停。

周道儿浑浑噩噩中还未发现,刚才自己那一声‘啊…’怎如此响亮…回过味来,顿时大喜,睁开眼,只见白茫茫的一片,他在黑暗之中太久,猛一晃眼,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

过了些会,这才渐渐适应下来,耳边听到沈丹在那大呼小叫:“别停,别停,哎呀,糟糕…”再看看身上,鳞片已褪尽,许久没见太阳之后,皮肤来得滑溜,心中迷惘,“糟糕?糟糕些什么?”

那药汤忽然凉了下来,见沈丹还恶狠狠的催着五神兽加温,周道儿乐呵呵的跨腿走了出去,大刺刺的拍拍沈丹的肩膀,夸道:“好徒弟,这次可立了大功了,师傅已经全好了,你孝心可嘉,我心领了便是,就别让他们忙活了,咦,这五个家伙长的还真不赖…哈,还有个漂亮妹妹…”

高兴之下,已忘了刚才他们对自己的‘不敬’,眼神朝那五神兽乱瞟过去,浑没发现沈丹脸色尴尬,双手直搓,二腿已经慢慢朝大门移去。

第二十一章

周道儿盯着铜镜,一张脸拉的老长,扭头看看,手悄悄的往下一探,鼻子中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后,终于按奈不住,大叫一声,转身朝沈丹扑去。

沈丹早有防备,身子一晃,就想避开,但他那身法又怎是‘如意渡’的对手,周道儿手一伸,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指着额头问道:“死老头,这却是怎么一回事情?你给我说个清楚!”

沈丹神情尴尬,往那五神兽看了看,摊了摊手叹道:“师傅啊,这怎能怪我啊?”

“如若不是他们手脚不利索,那枫木的火头又怎么不稳?”

“那火头一稳,药效就不会有这点差异…”

“还有一处么…那是否师傅您天生异赋?”

“不过老话说的好,兵在精不在多…这个这个玩意吗…大了也未必有用…”

“现在这般精致,可用艺术品三字来形容,师傅您为艺术而献身,伟大,真是伟大!”

沈丹胡言乱语中,只听见‘扑通’一声,周道儿终于抵抗不住,恶心的跌倒在地,爬起之后,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扭头看去,那五神兽倒是目光坦然,笑容可鞠,他们原本就是兽类化成,再古怪的模样也觉得正常,丝毫没感觉什么不妥。

周道儿撸了撸袖子,而后一掂量,这几个家伙都已能自解封印,幻化人形,一对五,自己似乎好像大概还差些。一想之下顿时大叫侥幸,幸好自己考虑周详,还真不亏了自己‘周道’儿的名字。

周道儿对自己的谨慎小心很是满意,脸上顿时有了几分得意之色。等将袖子放下,再往镜子中瞧瞧,那额头密密麻麻的血红鳞片历历在目,甚是怪异,这还罢了,拉开裤子往下一看…怎变得如此小法…呜呼…

周道儿手一松,把那‘伤心地’隔绝起来的同时心中已然有了主意,无论如何不能放过这几个混蛋家伙!暗暗咬牙,器宇轩昂的转身回去,满脸杀气顿时化做一脸微笑。

“求求几位大爷了,能帮我再熬一锅药汤不?”

……

又泡了三次,那鳞片还是顽固的不肯褪去,据沈丹的说法,那鳞片已有了‘抗药性’,想要除去估计只能用新鲜龙涎化之。

此话一出,那化蛇顿时感觉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大为高兴,急忙冲上来说道:“主人,我已快到化龙期,到时要这龙涎还不是小事一桩。”说罢,洋洋得意的咽了口唾沫。

周道儿闻言微笑点头,心中大定:“还需多久?”

“快了快了,我加紧修炼,约莫怎样也不会超过八百年了。”

众皆晕倒…

那关键部位的变异却和那药汤无关,能开口之后,周道儿将洞内所生之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沈丹,据沈丹思量,此事必然和那珠子所发的清流有关,但又不能将周道儿开膛剖肚瞧个究竟,也只能‘隔肚’兴叹,毫无他法。

“怎样,够不够帅气?”周道儿整了整面罩,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回头问道。

那面罩制作的极为精美,四寸来宽的薄银片将双眼和额头牢牢护住,二条半寸来宽的银带向耳后裹去,将面罩固定的服服帖帖,面罩上有许多星型的小孔,用来透汗出气。配上那双灵动的眼睛,周道儿原本稍微有些稚气的脸庞戴上这个银色面罩之后似乎反而多了种别样的魅力。

五神兽按班走过来严肃的欣赏了几眼,而后一同点头大赞。

“主人,你比我们那的猪怪可要英俊多了!”橐蜚化做了一个女子,咂咂嘴给周道儿飞了个媚眼,赞道。

“真是真是,如果我当年要有主人你这出众相貌,那母猴怪又怎会舍我而去,呜呜…”獾似乎想起了伤心往事,忽然痛哭流涕。

“唉唉唉,说啥好呢?看见主人你现在的模样,怎能不让我怀念当年!可惜时光流逝,青春不再…”化蛇摇头晃耳痛苦怀念--周道儿心中大骂,你当年‘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如若我象你,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

五神兽虽然已经能幻化人形,但因已失本体,幻化实质又极耗灵力,故此每日里总要回那紫罗天星休息,对‘房东’自然尊敬的很,周道儿一问,立马谀词如潮,遣词用句上的些微不妥凭他们的脑袋那里知晓…

周道儿和这五神兽都有些小孩脾性,相处和谐的紧。虽然听着极不像话,但也知他们本意却是真心赞美,周道儿倒也并不着恼,抚了抚面具得意洋洋的出门而去。

沈丹每日里沉浸在丹房之中,除了外出采药之外,大门不出一步,此时见周道儿蹦蹦跳跳的跑来,显是心情极好,顿时也乐开了怀: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问道:“师傅,徒儿孝敬的这天工面具还合体吧?啧啧啧…真是帅气…”

周道儿撇了撇嘴:“只怕这面具大部分功劳都是虫子的吧?你也就是帮忙打打下手,还白学了份本事,就这样还来邀功?”

沈丹摸摸头皮‘嘿嘿’一笑:“为找这天银我可是跑断了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看师傅今天心情不错,这个…这个…丹方可否教徒弟几张啊…”

周道儿摇头道:“原本倒也好说,可我此时却有要事要办,马上就要下山,等我回来再说吧。”

沈丹立马苦了脸:“师傅要办何事?叫徒弟效劳就是了,哪里用得着您老人家出马啊?”

“我要找那玄心宗报仇,怎能假手于你?”

沈丹立马脸色一变,周道儿和玄心宗的仇怨沈丹已听他说过,却没料到周道儿这么快就要找上门去。

“师傅,这报仇之事也不急于一时,那玄心宗数百年根基,派中高手如云。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师傅您贸然前去,就算加上五神兽也讨不了好吧,此事还需多商量商量才好,准备妥当些总是没错。”

周道儿顿时大摇其头,他曾想瞧瞧五兽的威力,拉着哥几个去后山一试,半柱香不到,几人就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只是那峧轻轻使了一下本技‘地覆山摇’,后山偌大一片山崖就塌了半座,差点没把周道儿活埋在内。自此之后,对他们几个有信心的紧,得意之时哪里会将玄心宗放在眼里。

妖怪类很少使用法宝,因为他们的本身的自然法术就有极大威力,本体之威称为本技,当然根据本身的属性不同,还有一些个特技,这五神兽同样如是,此时却要将这五神兽说上一说。

化蛇

(其状如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见则其大水。)

属水

男,身高六尺二寸,头大身瘦,微有驼背,喜着金衣

五神兽中实力最强者,呆头呆脑,很是木衲

特技:唤雨术,本技:漫天霏雨

(其状如马而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峧,是食虎豹,可以御兵。)

属土

男,身高四尺六寸,个子矮小,外表憨厚,喜着灰衣。

好吃懒做,嗜好睡觉

特技:地遁术,本技:地覆山摇

(其状如狸,一目而三尾,名曰獾,其音如百声,是可以御凶,服之已瘅。)

属木

男,身高五尺四寸,外表仪表堂堂,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一身白衣。

人虽聪明,但偏胆小怕事

特技:医神术,本技:枯木逢春

橐蜚

(其状如枭,人面而一足,曰橐蜚,冬见夏蜇,服之不畏雷。)

属金

女,身高五尺二寸,金发媚眼,妖娆性感,平素翠羽黄衫

贪财爱宝,喜好打扮,爱看帅哥

特技:神观术,本技:天雷降体

狍鸮

(其状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狍鸮,是食人。)

属火

男,身高五尺四寸,宽只怕也有三尺有余,健壮如牛,不喜着衣,平素就穿一黑裤,袒胸露臂

脾气火爆,口头禅‘牛逼的就来单挑’

特技:融金术,本技:火神附体

除狍鸮之外,其余四兽原本都各自分得一份《千煞针》的煞灵,故此那四兽还会一合体之技:鬼冥千煞,只是从未使过,也不知效用如何。

虽然这些家伙的自控能力委实不太令人放心,但周道儿得此强助还是喜不自胜,此时面罩一好,急不可待的便要下山--现在自己灵力暴涨,九神符已能使出四符,又有五神兽护卫,玄心宗又算什么…沈丹之言,只当耳边风一般。

第二十二章

东白源西峰高台

周道儿盯着沈丹手中的玩意一言不发,抬头看看,远处十余丈的树林已经成为了一片灰烬。

“怎么样?我这个祝融小戟还行吧?”沈丹握着一根细细的银戟晃悠了几下,那细细的戟身上游移着火红的光芒,那光芒拖曳在戟的二边,好似一只马上要展翅高飞的火凤凰,沈丹所握之处有二个精巧的环扣,刚才只是将那环扣往里微微一压,那炽烈的火光就在瞬间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这还只是小技而已,算不得什么。”沈丹对能造成周道儿如此大的震撼很是得意,往怀里一掏,手心中一团黄朦朦的光芒一闪:“这是那鸿钧黄袍,乃防身利器,那天在长蛇洞中师傅你也曾见过它的威力。”

周道儿点头,老头的这件法宝确实不比自己的紫罗天星要差,那天长蛇摆尾之时,周道儿根本就未能看清老头是怎么避过的,可见这宝贝可能还有幻型的功用。

见周道儿认可,沈丹却把笑意收了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师傅,我也不瞒你说,这二件法宝均只是炼器(人工炼制的法宝),但比起你那天所见的二件玄心宗的法宝来,你感觉如何?”

周道儿想了想答道:“那天所见的二件法宝,单纯从威势上来说只怕不如你的祝融小戟。如是你出手,凭我那时的实力,根本躲闪不开,基本就无逃命的可能。”

沈丹点头:“听师傅你的描述,那二件法宝应该是刚出土的谷雨镜和赤镰鼓,这二件都是上位灵器,照理来说应该实力不俗才是,但偏还不如我的炼器,师傅你可知是什么缘故?”

周道儿摇头,他原本对这些个法宝就只有些模糊的概念,高深的道理一概不知。

“任何法宝都是要靠人去使的,宝主的灵力越旺盛,就越能发挥法宝的威力。我能将炼器使到这威势全靠了修炼百年的灵力,谷雨镜和赤镰鼓如在我手中定然要比在那几个小辈手中厉害十倍,所以说…”

话还未说完,周道儿就把话茬接了过去,笑吟吟的说道:“所以说,那玄心宗高人辈出,藏龙卧虎,里面比你厉害的人物不知道有多少,凭我们几个去,势单力薄,只是找死,是不?”

“对对对,不愧为师傅,一点就透,聪明绝顶啊。”

“呵呵,我也不算聪明,只是见你对玄心宗如此熟悉,想来定来和他们关系颇佳,不知道是何关系啊?如果我记忆无差的话,好像那玄心宗主有二件法宝名字倒和你的二样差不太多…一个叫什么…祝融戟,一个似乎大概好像…叫…叫…鸿钧之袍吧…呵呵。”

沈丹心中叫苦,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茬了?张口结舌怔了老大一会,这才答道:“这…这也没什么大的关系,我这二件法宝原本就是‘得意门’第一巧匠公孙班仿那祝融戟和鸿钧之袍所制,功效几乎相同,只是威力有些差异而已,故此我才给它们取了这么二个名字。我也就是个…追星族而已,哈哈…!”

周道儿朝他瞟了一眼,‘哦’了一声,微微一笑也不追问,起身拍拍屁股就往山下住处走去:“该吃晚饭了吧?今日也不晓的昨天那几个家伙打了什么野味回来,别又是兔子就好…”

沈丹‘呵呵’笑着跟上,原本周道儿立马要走,但此时竟然说要吃饭,只怕是自己劝说得当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在背后叫道:“师傅,东白源南面有一峡谷,风景颇佳,有时间我带您去游览一番如何啊?”

周道儿回头笑道:“那是再妙不过,前段时间闷也闷死了,吃完晚饭我就下山,争取早去早回,从玄心宗归来我们便去如何?”

沈丹顿时又傻了眼:“师傅…你还是要去?你就不怕…”

“我怕啊,但那么多弟兄在九泉之下看着,我此时也算有点出息了,所以怕归怕,去还是要去的。”周道儿虽然痞沓,但对兄弟情意却很是看重,说到此处,语气顿时沉重了许多。“何况照你的说法,我再修炼多久也不会是他们对手,既然这样,还不如痛痛快快搏一把来得痛快些个。”周道儿抬起头来,盯着沈丹说到:“只要没人通风报信,我想凭我的身法想留住我还没那么简单吧?”

周道儿还有一‘绝活’沈丹却是不知,他灵力大涨之后,那仙隐符已然能坚持个把时辰,加上‘如意渡’身法,就算正面对上不是敌手,想要逃之夭夭却应该不难。

那五神兽倒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听要下山找茬,个个乐不可支,一顿晚饭之上,周道儿谈笑风生,旁边五个大拍马屁,只有个沈丹心中叫苦偏还要赔笑不迭,一张老脸模样古怪之极。

一顿饭吃的酒足饭饱,周道儿酒量一般,喝了几口神兽抢来的猴儿酒已然红光满面,打了个饱嗝,整治了一下牙齿里的骨刺,往旁边一看,沈丹正在那一面狂啃鸡腿一面叹气不迭,心中一动,扭头问道:“老徒弟,你怎好像心事丛丛的样子?”

沈丹怔了一怔,咽了一口鸡肉,手里舞着鸡腿,苦着脸回道:“马上师徒分离,徒弟心中难过啊。”

周道儿一笑,说道:“呵呵,又不是诀别,日后总有相见之日。”说罢,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这酒杯乃用纯黑的玉苔木雕成,盛上乳白的猴儿酒之后颜色分明煞是好看,对着烛光照照,那黑色竟然会发出透明的光亮,很是神奇。

沈丹点头,心中却并未如周道儿般乐观,暗叹了一口气,抬头说道:“师傅,既然您铁了心要去,我也拦您不住,但那玄心宗虽不能称是龙潭虎**,但数百年来能在修道界屹立不倒,总有它的长处,您还是小心为是。”

听沈丹如此回答,周道儿笑笑也不回话,过一会忽然问道:“这几日看你日日泡在那丹房之中,不知有何收获?”

说起炼丹,沈丹顿时来了精神,立马脊背挺的笔直,将那鸡腿一摔,撸了撸长须说道:“这也多亏了师傅那宝书了,我一辈子收集的药材也没这几个月多,还找到了好些个传说中的物事,如果还炼不出好药来,我也恁垃圾了。加上那铜符铁券鼎功效非凡,至今世间十大灵药早已齐全,而且个个都是上品,哈哈!”想到丹房之中那些琳琅满目的丹药,小眼眯眯笑容可掬。

“哎呀,果然是此道高手啊,短短几月就能有如此成就,了不得了不得啊!来…干了这杯…”周道儿心中一乐,对那五神兽一使眼色,几个家伙‘嗷嗷’叫着端起酒杯狂敬不已。

二个时辰之后

山上,一声惨叫惊天动地的响起,山下,周道儿缩了缩脖子,抱头狂奔,“这老头酒量倒好,这么快就醒了…”

“这也太狠了点吧…竟然连铜符铁券鼎上的金箔都刮走了…”沈丹看着空空如也的丹房,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太行山脚下归山镇

此处离玄心宗所在王屋山洞尚有千里之遥,周道儿那‘如意渡’虽然神妙,但究竟不如飞剑那般可以远行所用,白天怕惊世骇俗,晚上周道儿又往往大发懒性,几日下来才走了数百里路。

周道儿过年已将近十八,个子高了许多,此时换上买来的新衣,一身纯白锦缎,背挎一把黑鲨皮鞘的三尺长剑,脸上那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在潇洒上添了几分神秘气息,五神兽也一样气度不凡,昂首挺胸的跟在后面。偶尔周道儿摆出个单手拇指食指呈‘八’字托住下巴的沉思表情,总会引得那些姑娘妇人纷纷回头相看,“帅哥耶~”“那面具好酷啊!”“迷死人了~”此类尖叫声此起彼伏。

周道儿得意洋洋的大步前行,时近中午,看见一酒楼方想进去,到了门口又停住了脚步。摸摸身上,用金箔换来的银两只剩下寥寥几个铜子了,数百两银子让橐蜚帮忙送回家了些,身上余下的几十两哪经得起花销,几日下来就快一贫如洗了。遇到此类现实问题,周道儿这才用虚荣中醒来,心中大骂那长蛇,如不是它搞个什么山崩地裂,那满山头的白金到手,自己早已是超级富豪衣锦还乡了。

店门口的小二一看几人的打扮早就笑脸迎上:“几位大爷,本店乃归山著名的度假饭店《美美居》总号,店内格调高雅环境舒适,北蛮进口的真皮坐椅柔软无比,几个名菜‘溜虎掌’、‘火烩七珍’等等都曾荣获大汉第三届饮食大赛的金牌,饭后免费赠送甜点,更有美女歌舞助兴,当然大爷您如果有特殊需要的话…”

说道此处,那小二干笑了几声,瞟了一眼几人,渡过去一个‘你明白啦’的眼神,见周道儿颇有兴致的样子,继续说道:“本店还特别准备了上好客房,让您不出店门就能得偿所愿,要知道这些美女中可有好多是龟兹国的美女,个个能歌善舞,美貌迷人,大爷您就算到了洛阳那般的大城只怕也难得一见,万万不可错过…”太行山美景天下知名,平素来这里踏青游玩的络绎不绝,这归山镇上的民众也见多识广个个练就一副好口才,此时这小二一开口果然不凡,口沫横飞,流畅之极。

周道儿‘哦’了一声,脸上笑容可鞠,暗地里却在脸前布了一道气障,那唾沫星子飞溅而来纷纷弹开。

肚子确实是饿了,但口袋也确实是空的,正在那想用何法脱身又不失体面,那酒楼之中丝乐之声响起,玉佩叮当,几声柔柔的歌声传来。周道儿眉头一紧,那小二得意道:“大爷,这就是咱那些龟兹舞姬出场了,您快请进,再过一会可就没好位置可坐了。”

周道儿抬头看了看酒楼的牌匾,起身踏入,心中已有主意。

第二十三章

这饭店果然装修的富丽堂皇,进门是二道手绘‘虎下南山’的大屏风,屏风当中猩红的羊毛地毯铺道,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如坠云端。高高的横梁下一副金字旌旗悬挂在上,上书几个大字‘大汉名吃’落款为‘大汉厨艺协会’,旁边彩旗飘扬,各种小奖状无数,还有许多工笔人物画像,上面写着‘x年x月xx大侠到本店用餐与本店掌柜合绘一张’‘x年x月工部大臣光临本店作画留念’,等等等等,还有着许多龙飞凤舞的签名,看来都是些名人墨宝,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名店。

周道儿笑眯眯的跟着那小二往楼上走去。

这小二在店内已经混了十来个年头,从一个跑堂的混到接待部,靠的就是一双锐眼,自有一份识人的本事。此时见周道儿衣着光鲜,气度不凡,身后几位也同样是仪表堂堂,忙不迭的就往最贵的雅座引去,想想又是偌大一份提成即将到手,心中早就乐开了花,手一伸指引了一下,自己加快脚步,就往楼上窜去,口中呼喝着:“贵客驾到,快快出来迎接。”

周道儿在后面踱着八字步,不紧不慢的走着,还未上楼梯,化蛇大步往前,抬头往上看了看,低声说道:“主人,楼上有妖。”

周道儿笑笑,五神兽本身就是最强的妖怪,同类的气息怎能瞒过他们,扭头笑道:“在门口我已感觉到了,要不我进来干吗?咱们这顿饭看来就要落在这几个倒霉家伙头上了。”

旁边狍鸮‘嘎嘎’一笑:“等会把那几个小妖也一起捉了,回去当宵夜吃。”

众人均笑,点头称是,只有那獾往前踏了几步,凑到周道儿耳边说道:“主人,楼上妖气那么重,只怕不好对付,况且能在大庭广众下出现的,只怕修为不浅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为好。”说完,一张俊脸已经吓的刷白。

橐蜚在身后猛的给了他一巴掌,怒道:“没出息,我们都是神兽,楼上的再厉害也最多就是几只凡妖而已,你还怕成这样?”

众人知道那獾最是胆小,平素听见些略响的动静都会怕上半天,见他如此表现倒也见惯不怪了,嘻嘻哈哈的笑着几人一围,一把将他拉上了楼。

楼上当中是敞开的一片宽阔场地,摆了一张张红桧圆桌,此时已经坐满了人。场地四周有一间间雅间,雅间位置略高,以便视线无阻。

正中有一张巨大的圆台,圆台上几个媚丽的少女正在那炫舞不休,那些少女都颇为年轻,个个貌美如花,身材傲人,周道儿几人上来之时正舞到紧要关头,一身薄纱已经脱的所剩无几。跳的虽是艳舞,偏那几个女子脸上却都是一副圣洁的神情,就好似一群高贵的公主正在出访,台下的看客均是都她们的臣民一般。

高台前,一褐发老妪正端坐在一台瑶琴前,随手弹来,琴声悠扬,和那几个女子的舞姿配合的天衣无缝。周道儿几人方一上来,那老妪忽然一怔抬头看来,手一拙,那琴声顿时一乱,‘铮’的一声,琴弦飞断,琴声戈然而止。几个女子原本正在曼然轻舞,琴声一歇之后,顿时手足无措的停了下来,站在台上,好似从来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怔怔看着那老妪,面露惊慌之色。

周道儿抬头看去,恰好和那老妪的眼神对上,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继续,转身在那小二的指引之下找了间雅座坐了下来。

此时已经嘘声四起,那老妪很快就回过了神来,起身作揖:“各位客官,老身手笨,打扰了各位的雅兴,实在失礼,但这琴、情相通,断了之后再续却是一样难法,今日的演出就到此结束,为表歉意,等会我叫几位女儿来敬敬大家可好?”说话落落大方,说完往周道儿几人方向又瞟了一眼,眼中一道精芒闪过,周道儿只当没看见,笑眯眯的看着那老妪告退而下。

几个女孩也已放松了下来,嬉闹着在台上抢着自己的衣裳,穿上之后,从身边跑堂的手中接过酒杯一桌桌的敬了起来,饭堂之中顿时又是一片热闹气氛。

跑堂的已经在旁边唠唠叨叨的介绍起菜色来,周道儿几人倒也来着不拒,一一点来,十足大财主派头。

果然是名店风范,上菜极快,不多时满满一桌菜肴已然摆起,几人立马伏案大嚼,口水横飞,吃相着实难看,看得旁边的伙计心中直打鼓:“这哪里还有有钱人的尊贵模样,怎比街头的叫花子还不如?”他却不知,周道儿口袋里的铜板确实比那叫花子也多不了几个去,如要知道了,只怕非得立马抢身前去,扒碗夺筷不可。

幸好那伙计也算是个老手,此时却已经给周道儿身上的那身行头估起价来。

凭这几人的速度,那些菜色再丰盛也支持不了多久,果然,只是盏茶时间,桌面已经空空荡荡,碗底连汤都不留半口了。

峧打了个饱嗝,满意的拍了拍肚子,眼睛却还滴溜溜的扫视不休,直到确认确实连半点渣子都不留了这才叹了口气,往后一靠,刹那间便鼾声大作。

化蛇左右看看,偷偷从怀中掏出个鸡腿,迅速的咬了一口立马又放了回去,但却没瞒过狍鸮的鼻子,二人顿时扭做一团。

只有那獾和橐蜚还算安宁,但瞧他们胸口那一摊摊油渍,想来方才也好不到哪去。

周道儿见那伙计脸色越发难看,连忙用脚踢了踢正在那为一鸡腿纠缠着的化蛇和狍鸮,清了清嗓子说道:“没出息,吃完了再要就是,怎就如此不体面?”说罢回首暖暖一笑,说道:“伙计,原样再各来一份,如有红烧野味也搞几份上来便是,还有,那个滚刀鱼少点辣椒,多些葱姜。”

那伙计二只眼睛瞪的老大,方才那一桌十来个人吃都绰绰有余,眼睛一眨就被干的如此清爽,这家伙竟然说还要来一桌……瞧瞧那肚量,心中不安更甚,轻轻踏前一步,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大爷,咱们这《美美居》却有个规矩,吃多少结多少,一桌过了要加菜却必须把前帐给清了才行。”

周道儿一怔:“没吃完先结账,这又是那门子的规矩。”

“掌柜吩咐下来的,小的也是没辙啊。”

周道儿还没答话,那狍鸮已经站了起来,满身横肉狂抖,恶狠狠的喊道:“老子还没吃饱就叫老子买单,是不是见大爷几个面生,故意欺负我们几个来着?”

化蛇在一旁眉头大皱:“错了错了,你和别人非亲非故的,又怎么会是人家老子呢?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几个面生?从上楼到现在瞧了几十眼是有的,我看却是面熟的很。”

橐蜚格格娇笑了几声,拍掌道:“大哥说的有道理,瞧你们只瞧了几十眼,瞧我这样的美女只怕几百眼都有了,又怎会面生呢?况且五弟你多大的年纪?怎可能生出这么小的儿子来呢,老子这二字确实不对。”

狍鸮扭头怒道:“我说的老子乃是别人对我的尊称,和儿子又有什么关系了,你们几个自己不好好学人话,却在这里笑我!”

化蛇摇头道:“错了错了,有老子就肯定有儿子,怎会没关系呢?我瞧一些书上写的,一般说‘老子’二个字多了,以后总要干上一架,又怎会是尊称?”……

几个家伙一捞到斗嘴的机会,顿时在老子儿子之上争论不休,立马就把那正等着收钱的伙计忘在了一边。

“咳咳~”那伙计干咳了几声,说道:“各位大爷都已经吃了一桌了,先结后结不是一样,除非……”虽然仍是笑脸可鞠,但见几人迟迟不掏银子,语气渐渐变恶,最后除非二字说的尾音极长,充满威吓之意。

周道儿却没搭理他,拿了根牙签挑了挑牙齿,说道:“既然是你们掌柜定的规矩,那就叫你们掌柜的过来吧。”

伙计心一跳,暗叫糟糕,一般混白食的有三种做法最为常见:

其一:自带些肮脏之物,洒入菜色之中,撸撸袖子,装愤怒之色,往往嗓门比要钱的还大,此招叫做倒打一耙,但只要观察仔细些,眼睛盯紧不放,防备却也不难。

其二: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此招叫做逃之夭夭,但此类招式一般只适合在一楼使用,另外,身怀此技着约莫着也跑不过《美美居》圈养的那些个獒犬,问题不大。

其三:痛哭流涕,伤心欲绝的展示口袋上的偌大窟窿,已示自己原本极为有钱,却没料到被窃,并非故意白食,此招叫做无中生有,但遇到心狠的店家,如若表演功夫不到家,一顿狠的还是逃不掉的。

这一招上来要找掌柜的却没见过,难道是高手不成?

但既然人家还未曾说绝不买单,也不敢立马撕破脸,心中嘀咕着走了开去。

不多时,一高大的胖子也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先看了看桌上的菜肴,脸上肥肉抖了抖,狠狠的瞪了一眼伙计,抱拳道:“我就是这里的掌柜,这位少爷不知有何事找我?”

周道儿抬头看了看胖掌柜的肥脸,心中已然有数,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到那跟前,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胖掌柜满脸茫然将头凑了过去,周道儿不晓的说了什么,只见那胖掌柜脸色越来越难看,过了一会又忽然面露微笑,最后竟然笑容满面的‘呵呵’笑了起来,肥手一拍,大喝一声:“当真??”

周道儿这才缩回脑袋,**点了点头:“当然!”

第二十四章

“确实不错,确实不错。”周道儿满意的看了看身边的摆设,伸手按了按那张大床,暗暗咋舌,这床只怕躺十来个大汉都绰绰有余。再往旁边瞧瞧,家私泰半都是深紫色,柔和的烛光下散发着一种厚重的光彩,配上珍珠白的地毯,只是看着都非常的舒服。周道儿虽是渔家子弟出身,但见这富丽堂皇的布置心中也知必然所费不菲。

“那是当然,这乃本店最高档的皇家套房,您瞧这桌椅,都是北海檀木所制,再瞧这灯盏,瞧见没,乃是珍贝巨壳所雕,一般的富贵人家都使不起的,这些个摆设没几千两银子怎样也下不来。”那掌柜姓苏,听到周道儿夸赞,得意洋洋的指点说道。

周道儿‘呵呵’一笑,在那座椅上坐了下来,说道:“苏老板,刚才所说之事在人多之时也不便细谈,但既然你如此有诚意,我帮你一把却也是应该。”

苏掌柜忙不迭的点头:“对极对极,这事万万不能让别人知晓,否则我这老脸就没地方搁了。”

周道儿点头道:“那是自然,为医者对病症对外守口如瓶乃是份内之事,这你放心就是,我方才只是粗粗从你面色上瞧出点端倪,具体细节还要你仔细说来,我也好对症下药。”

那苏掌柜脸红了半天,才瘪出几句话来:“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办那事时份外不得劲就是了。”

周道儿笑道:“只是不得劲吗?”

“这个……这个……唉……根本无法成事。”说着话儿,苏掌柜脸色更为尴尬,道:“我内人去年刚过世,正好来了这批龟兹美女,正好其中有一位和我投缘,方才好了几天,我就得了这毛病,让人家**虚度已久,想想也是惭愧。”

“可是每次一起性之后,都感觉丹田一凉,而后就怎也举不起来了?”

“正是正是!”

“你年轻时可是经常去那些个寒冷之地?”

“对极对极,那时做买卖,北方极冷之地的毛皮好,却是经常去那进货的。”

周道儿一拍大腿,正色道:“这就对了,此病名为‘冰欲’,乃你数年来所积寒气过多所至,寒气过重之后,阳气自然不旺,现在只是不举,等到严重了,浑身再无热气,只怕性命堪忧啊。你平时是否多汗,耳鸣,站立时间一长便脚酸腿麻?”

等那苏掌柜点头之后,周道儿满脸惋惜之色,说道:“唉,这就是病情转重的征兆,不出一年,你便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说罢,叹息不已,一副惋惜模样。

苏掌柜惊的满脸煞白,二条肥腿已颤抖起来,急急问道:“这位大师,此病可有救否?”

周道儿踌躇道:“此病根源乃日积月累所至,想要根除似乎……”

“啊,那可如何是好……”

周道儿四处瞧了瞧忽然问道:“苏老板,你有多少家私?”

“哦,先生怎会问起此事?”一听到问钱,那苏掌柜顿时满脸戒备之色。

“呵呵,苏老板不必忧心,我既然能看出你的病症,总有解决之法,但是此病要靠慢慢调养,所需不菲,如若你家产充足,总能治愈,如若家产也就算个中上,那我劝您也不必再费心了,就当是天意如此就罢了。”

那苏掌柜眼珠一转,‘哦哦’了几声却不说话。

周道儿佯怒道:“苏老板信不过本人?”

“这个……”

“我下山之时,师傅曾有嘱咐,说我五年之内命中有大劫将至,故此必须广结善缘以利化解。在吃饭之时,感觉你这《美美居》中阴气极盛,主人必有病恙缠身,一时起了善心,这才找你细说,如若你不信,那就罢了,伙计~~~结账~走人~!”最后一句话却用的是喊的。

“主人,收到~”外面五神兽异口同声的回道,周道儿拂拂袖子,站起就走。

“别~别别……”那苏掌柜连忙将周道儿一把拉住,“先生,并不是我不信你,得了此病之后,我曾请过无数名医瞧过,上次还请到了李居正李大国手,银子早已使了无数,可至今却丝毫无效,故此先生说的我听了有些犹豫是真的,但真并非全然不信……”说罢一咬牙,又道:“先生你却说说,要全数治好需多少银两?我得了此病之后,人生了无乐趣,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治好,否则真对不起那娇滴滴的……”

周道儿心中偷笑,这怪病明明是被妖孽缠身吸食了阳气所至,那些凡间医生能看得好才叫怪事,面上却是一本正经,道:“我也实话实说,那要治本的药我手头也是没有,需要极大的功夫去准备炼制,那些个药材均是极昂贵的东西,只怕要万把银子一贴。但我也不愿坑你,你既然有此顾虑,那好,我这里有颗金枪丸,吃了之后立马见效但效用只能维持一天,等你试过之后,如若信了再来找我就是,这药丸主药使的是东海龙马鞭,配药乃是那草本壮阳圣物十香草,也都是极为珍贵之物,一百两银子一颗,服用见效后给钱,否则分文不收,如何?”

苏掌柜听听也算合理,忙不迭的点头,周道儿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细小若沙的红丸来,手一伸道:“喏,就是它了,温酒送服,半柱香时间便可见效。”

“怎如此小法……”那苏掌柜小心翼翼的接过,药丸在那肥手之中几不可见。

“试过便知。”

苏掌柜走后,五神兽一窝蜂的冲了进来,方才在外面他们几个又吃了一桌,此时个个打着饱嗝,十全满足。

“主人,那几个女子均是狐妖,那胖子估计是被她们吸食了阳气,故此面色晦暗,我瞧那老太婆只怕修为不低……我们还是少管闲事较好……”那獾往门口张望了几眼,低声说道。

“你爷爷的,你个死兔子怎就如此胆小?要说多少遍你才能记得?我们乃是神兽!它们都是些凡妖,再厉害也敌不过我们一根手指。”狍鸮大怒,一把将獾拽了过来,在他耳边吼道,旁边几个一起鼓掌叫好。

獾一张白脸涨的通红,他原型大小、长相和兔类极为相似,故此最恨别人叫他兔子,但偏又不敢真个生气,只能嘟哝了一句:“小心点总是没错的。”而后缩在一边不再说话。

周道儿笑道:“你们也别闹了,我只是感觉这里阴气极重,又有妖怪常居,想来肯定有人生有异病,为了我们的生计着想,这才试试而已,现在既然发现那掌柜果然有病,就查探一下那几个狐妖是否真个在凡间作恶,如若确是十恶不赦之辈,除了便是,如若还算本份,念在它们修行至今也颇为不易,惩戒一下也就罢了。”

五神兽均点头称是。

几个人在那谈笑着,忽然听见一阵异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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