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幻的事物好像故意和我们捉迷藏,而没有分量的推断却一个接一个地排在它们的后面。随着她们越走越远的身影也已经看不见了,然而我仍然不愿意离开那个我已经站了好久的门口。王子意倒是快活得很,他不仅赢得了这场争斗的胜利,而且还被我请进了夏府的议事厅。他一直必恭必敬地跟在我的后面,他在克制他的耐心,因为我实在走得太慢了,仿佛我是有意要那样走路一样。
我发现他穿的衣服与以前大不相同,又大又宽,就像他是套在一个口袋里,他不像以前那样爱好整洁,也一点不怎么珍惜自己那张俊脸,甚至连先前那种骄气蓬勃也突然地变得越来越稀少起来。而且他也不再说那种只有他才说得出嘴的大咧咧的话,仿佛他突然之间他已经改邪归正了似的。还有一点也是非常明显的——他好像不再是我的兄弟,他在某种程度上看起来,倒十足是我的一个没有任何来往的路边朋友。我如果多看他一眼,他就有些紧张,仿佛他的某根神经受到了刺激一样。
他似乎真的是一个陌生人了。
有一天早晨,我看见他像一尊门神一样站在走廊里,他好像非常害怕我的出现,但又好像总在盼望什么事情快些到来就好了,这里对他来说,似乎总使他不安。我问他,那天是什么原因你们就打起来了?他回答得相当巧妙——“可能是看不惯我的骄傲罢,我说我只用一根竹筒就能够打败她们。她们不服气,于是就……”
天气接连好几天都是阴雨绵绵不断,我的心境似乎不仅仅是过分的沉寂,更多的仿佛是那些遥远的记忆,尤其使我不能释怀的是我无法接受的那个事实——她们为什么相继离去?难道真的是因为败在王子意手下而羞于再在这里出现吗?我想到那一天,仿佛有许多的奇怪在那一天发生——譬如,她们争斗得那么激烈,而当我忙着赶到现场时,她们竟然视而不见。而且来不及和我打任何招呼甚至一直到离开,都始终保持着那种状态,就像处于某种梦境一样。
我尤其难以忘记的是像宋佳佳、柳如冰这样的一代侠女,怎么会因为区区争斗而离开自己的老朋友?特别是柳如冰,以我和她的关系,她还能不知道?然而却在我面前扬长而去,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这使我相当沮丧,也使得我无限期地进入了一种压抑的境界。
这里一定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我突然有所发现——看见我的兄弟王子意许多次竟然莫名其妙地总想着和我套近乎,好像他开始感到和我搞好关系是多么重要。他在有意和无意之间与我周旋,而目的却隐隐地指向一个已知的事实——按照众所周知的事实说的那样,他也极想得到一块像我那样的铜钱,当然必须是具有魔力的那种。他对我说:“你整天藏在怀里的那块魔币是从哪里得来的?你说你是在一场梦中得到的,这也太奇怪了。如果你所说的是事实的话,那怎么我们总没有那种梦在我身边发生呢?”从他的非常古怪的问话中我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看样子,他好像并不知道他在此之前他曾经对此早已了解了的事实,而现在又回过头来加以了解,则只能说明他要么就是得了健忘症,要么就是他和他的名字对不上号,也即是说这个人可能根本就不是王子意本人。说白了,他是一个冒名顶替者,一个心怀叵测的窃国大盗。
但是现实的确太残酷了,这又怎么可能呢?他无论怎么说都是和先前的他自己没有什么两样,长相神情基本上与之前的王子意毫无二致。若说这个人不是王子意,那么真正的王子意又在哪里呢?但是若说这人必定就是王子意,那么为什么柳如冰和宋佳佳都对这个人采取敌对措施呢?
我在反复思考的同时,觉得其中唯一使我难以释怀的事情仿佛只有那两个侠女的形象一直占据着我的身心,而这个不怎么像我的兄弟的人反而和我隔着一条河,或者一座大山甚至一片海洋。总之,我开始对所有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全面而切实的看法,这也好比是人生长河中发生的一切不幸事一样,这一无边无际的厄运也渊源于偶然。既然有这许多不明不白的原因,那么我将要做出什么选择才能弥补造成的损失呢?我决定打手机给她们,看她们有什么说法,不然像这样双方对峙着消磨下去,那损失可就更大了。
那天我前后差不多拨了两三个电话,但都是劳而无功。在那个可诅咒的没有名字也许是遥远的地方,她们神秘地失踪了,她们仿佛从来没有存在一样,甚至她们连影子也几乎是莫须有的。可怜我还在渺茫地等着那些声音的出现。
是的,我等了好久,对方的机子好像总是关着,要么就是忙音,或者不在本地。显然,她们还在生我的气,在怪我的横插一手,或者说不定还有些责怪我的不明就里,瞎帮忙。这时窗外突然传来电闪雷鸣的声音,并且伴随着一阵狂风,从窗门洞里吹进许多枯枝败叶,同时也带进了数不清的泥沙,一时之间这里便成了集污纳垢的好去处。刚好又有一粒泥沙掉进了我的眼睛,我在仓促中弄得手足无措,显得狼狈极了。当我挣开眼睛时,看见房门之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显得十分诡异。我顾不得眼睛不方便,抬腿就追,但是那个影子仍然让他跑丢了。这会是谁呢?
此时,我仿佛刚刚从一场大梦里醒过来的样子,我神奇的发现在我的周围存在着一个敌对集团,他们和我之间有一种紧张的、无声的决斗,一种秘密协议,一种其最后结局不仅仅是某种损失,而且也是死亡的不可避免的挑战。但是我无法猜透这里面的具体玄机,我只能以极其自然的摸样返回屋子里,我必须这样做,借以掩饰我的慌乱。
屋子里静悄悄的。但是却奇怪地坐着一个人。那是一个怪脸人,他似乎已经有本事在这里公开露面了,他好像对他的来访特别具有信心的样子,他那张别具风格的双色脸更加呈现了他的决心。不过他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我的屋子里,这多少使我感到一些意外。因此,我在刚刚踏进门槛的那一瞬间,我只是习惯性地把手插到了裤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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