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瓷器落地的声音十分刺耳地在门外响起,余忆雪也吓得缩到了季涵的怀中。
“涵儿!忆雪!你们这是做什么?”姚氏一脸震惊地推开了门,一股清冷的气息随着冲淡了屋内的酒气。
季涵也蓦地清醒了,这才反应过来怀中的女子竟然是余忆雪!
他心中大惊,猛地退后竟是撞倒了椅子,余忆雪没有料到他这样的动作,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袖,竟是两人都倒了下去。
季涵到底还是护了一把余忆雪,满脸懊悔道:“表妹,是我的错……”
余忆雪含泪对他摇了摇头,随后起身跪在了姚氏的面前,哽咽道:“姨母,是忆雪不好,这件事同表哥没有关系,您不要错怪表哥,若是忆雪损了表哥的清誉,忆雪这就回屋自行了断了,绝对不会让表哥有半点为难。”
姚氏望着一旁满脸自责的季涵,故意沉下脸道:“忆雪,姨母一向将你当做最贴心的人看待,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这悠悠众口你让我怎么去堵?你表哥是季家上上下下都盯住的人。”
季涵重重捏紧了拳,脸色也白了一瞬。
姚氏心里有些没底,心里思忖了片刻后扬手就要给余忆雪一个耳光。
余忆雪自知姚氏是要逼一逼季涵的,于是也闭上了眼睛,不过是一个耳光而已,要是能让季涵娶了自己,被掌掴了又算什么。
季涵见状只得是上前挡住了余忆雪,“母亲,这件事同表妹无关。”
姚氏松了一口气,继续呵斥道:“怎么会没有关系?你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么?你是我的儿子,你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
余忆雪也是跪着挺直了背,眼眶也是红了一圈,眼泪滚滚而落,她咬着唇道:“姨母您放心,忆雪绝对不会连累表哥的清誉,忆雪这就走。”
姚氏见季涵还是没有开口,更是怒斥道:“不会连累?你如何不连累了他?今日若是我不来了,这局面该怎么收场?忆雪,枉费我这么信任你了。”
季涵望了眼姚氏,“母亲,这件事是我的错。”
姚氏叹了口气,“忆雪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可现在……”
“我会娶她。”季涵眸中渐渐暗淡,他静静地扶起了余忆雪,随后转身回到了案桌旁,那幅海棠上沾染了些许酒渍,却更是鲜艳,他面无神情地收起了那副海棠。
姚氏望了眼余忆雪,眉梢也略带了喜色,果然这丫头还是极听话的。
余忆雪低着头没有说话,仍是在默默啜泣。
姚氏对门外的丫鬟道:“送表小姐回去歇着,我和大少爷还有事要谈。”
她吩咐完又拍了拍余忆雪的手背,“即使如此,可也别再哭了,姨母方才也是一时情急,你们呢,若是越了礼数,这余家和季家的脸面可都不好看。”
余忆雪柔柔地点头道:“是忆雪的错,劳烦姨母担忧了。”
她不敢再回头,方才手臂上仿佛还残留着那股余温,季涵温和的声音仿佛还留在耳畔,渐渐连耳根子也红了起来,烫人的厉害。
“到底是大事,明日我便差人送你回余家,这你可明白?”
余忆雪抬起了眸子,重重点了点头,她自然是明白的,这意思就是季余两家要准备议亲了,她也就不能在季家住着了,也是为了要避嫌。
待到余忆雪离了书房,季涵也收好了画卷,他回身对姚氏道:“母亲,这件事就劳烦您了。”
他心里似是清楚,又似是模糊,可这也是自己目前能走的唯一的路了,那个海棠一样的女子就只能藏在书画间,埋在梦靥。
“既如此,明儿我便亲自去回了老太太,再请了人去余家提亲,你可都想好了?这件事不能马虎,你决不反悔?”
季涵抬起了眸子,眼中再没了其他情绪,更像是面对一桩交易或是更好的利益,“对季家来说,余家不是更好的选择么?对母亲来说,余家也是最好的选择,不是么?”
姚氏不敢再看自己这个儿子的眼睛,她窘迫地移开了视线,“余家是百年大族,又是书香门第,就算是你父亲也是同意的,况且你外祖母曾经也动过要和余家结亲的念头,忆雪又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性子都是余家顶好的,这样的妻室,同你也是般配,贤妻美妾的道理,涵儿你还不懂么?”
季涵轻轻一笑,“儿子明白了。”
姚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道:“你的心思,我也不是不知道,安家的女儿你是想也不要想了,你的正室不能由安家人染指,侧室的话,安家也不会同意,涵儿,从小到大你都是聪慧过人,也懂得取舍,这一回难道就看不清了?”
季涵笑得有些凉意,他起身挑了挑灯芯,书房内又亮堂起来,“儿子明白了。”
季涵如果真的认了,那就是不会再犯,姚氏这才放下心,又细细嘱咐了一番。
从安子扬的院子里出来,没想到安子衿竟然是遇到了只有一个丫鬟扶着的余忆雪。
安子衿见也必让不了,便上前笑道:“这么晚了,余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安子衿,余忆雪一怔,随后勉强地扯出一股笑意,“原来是子衿,我不过是出来走走。”
安子衿的视线瞥向了她身后,那是季涵的锦竹轩的方向,她暂住的院子离这里更是一个南一个北,出来走走便走到了这里?
她心知余忆雪必定是从锦竹轩出来的,又见她脸色不太好,忙问道:“余小姐脸色有些差,可是因为着了凉?如今已经秋意渐浓了,出来怎么也不批件披风?”
说着,安子衿望向了一旁伺候的丫鬟,却见这丫鬟很是眼熟,仔细一想竟然是姚氏身边的大丫鬟!
余忆雪勉强笑道:“出来时还不觉得冷,没想到如今倒是凉下来了。”
不管这事情如何,到底不是自家的事,安子衿只好又寒暄了几句后便目送余忆雪离开。
待到她二人走远,一旁的木槿道:“小姐,那扶着余小姐的不是大夫人身边的喜鹊么?她可是贴身伺候大夫人的,怎么会陪着余家小姐在这前院走呢?”
安子衿笑了笑,“想必是和大舅母有关了,这便与我们无关了,回去吧,明早还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