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他都当真。
“还你订亲的莲花钗好看,就算百年、千年后都不过时,又典雅又耐看。”
沐子轩心里很是受用,那可是他亲手雕刻的。“你累着了,今儿先休息。明儿一早,还要回草庙镇回门。素芳夫妻过几日才会抵达冀州,待他们一来,就安顿他们住在侠义镇。往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沈莉莉低声道:“这里有灵泉,我今晨吃的粥,有一股灵泉香味。”
“是沐宅里的那口古井,我亦尝出来了,就因那口井我才买下的。住在这里的,原是一个徽省商人,因家乡的嫡妻凶悍,在外头娶了一个平妻,不敢让嫡妻知晓,一直安顿此处。夏天的时候,嫡妻病逝,就想着带平妻母子四人回徽省。这才变卖了宅院、店铺与侠义镇的八十亩田庄。”
“你都买下了?”
“买下了,一个杂货铺子,又一个酒肆,待素芳与金满贯来了,正好让金满贯去酒肆当掌柜,这小子就喜欢交朋友结友,到时候将宅子里一处庭院拨给他们一家使。又能赚钱,又有落脚处。我们落下脚时,就住在这里,若是你烦了,我带你去云游天下,以前想做的,我们现在就做,不用再顾忌任何人,你只要恣意快乐地活就成。”
“阿轩,我都听你的。我答应表妹,要帮她哥哥弟弟们娶上好妻子。沈松、沈桦读书上有几分天赋,前些日子刚考过县试,你指点他们一二,若能让沈松考秀才就更好了。”
沐子轩亲吻着她的额头。
她还是这样的善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借沈莉莉的肉身回来,却想改变沈家的门庭。沐子轩低声问道:“满堂香的招牌大字是你写的?”
“是我借着沈桦的身份写的,这件事侠义镇文房铺子的掌柜知道。”
他会想法子塞住文房铺掌柜的嘴,不会让人知道那幅字真正捉笔人是沈莉莉。
“不要紧,我会让沈桦练习这三字,就算不能与你的字相比,也不会相差太大。”沐子轩柔声宽慰着,如果不是沈莉莉,她就不会回来,他是感激沈家人,可以让他们夫妻再度重逢。
他掖好被子,“离晌午还早,你睡一觉罢。”
沈莉莉阖上双眸,在他的注目下,有道不出的安心。
十月十五深夜,小镇传来一阵嘈杂声,沐宅的狗儿吠得厉害。
沈莉莉醒来时,沐子轩宽慰道:“俪儿,你睡罢,我出去瞧瞧!”
沐子轩披衣出来,刚出房门,就见安忆城一脸惊慌:“师……师父,是蟊贼,突然就出现了,个个蒙着脸,在我们家周围跑来跑去。”
沐子轩道:“跟为师这么久,会下毒?”
安忆城连连点头。
“只要不死人,你怎么玩得行,你师娘近来累得紧,好不容易睡熟,却被些不懂事的小贼给吵醒。你师娘不高兴,为师更不高兴,你去办。”
安忆城眼睛透亮,一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提着篮子,身上套了好几个布袋,大摇大摆地出来。
又半个时辰后,整个沐宅里头,又哀嚎声,又是求饶声,更有痛哭之音,交混一处。
安忆城气恼地骂道:“你们真是太可恶!你们要偷东西,小爷可以不管。你们不该扰了我师娘的美梦,还把她给吵醒,我师父很不高兴。”
不是说这沐子轩早前做过大官,又出身名门,钱多得用不完,光是给草庙镇的媒婆打赏就赏了近二十两银子,更是给岳家送了二万两银子的彩礼,又有几套价值不菲的头面首饰,消息传出,惹得冀州、德州一带的小贼们蠢蠢欲动。
侠义镇所以名为侠义镇,传说在前朝时,这里曾有绿林好汉云集过,镇上有两家武馆,会武功者不少。
只是,不是说是大才子的沐姓公子,怎么家里到处是毒,就连花花草草都有毒,还没近正院,十几个人都先后中毒,且瞧着每个人的症状又各有不同。
有的痒得难受,发痒就挠,一挠就痛,痛得骨子里发痒,再挠再痛,再痒再挠,如此循环,生不如死。
还有的中了毒,忍不住要大笑,直笑得眼泪滚滚,浑身乏力,还想笑。
又有的毒想在地上打滚,只要打滚才让人舒服,不停地滚,滚到失了所有力气都停不下来。
有想尖叫的,安忆城手一挥,撒了把粉末出来,冷声道:“再敢鬼哭狼嚎吵到我师父师娘,小爷让你们变哑巴。”
以为进入沐宅,就能讨得钱财宝贝,不是打听好了,说今晚这里只住了三个人,沐公子与他的新婚妻子,再一个就是沐公子的弟子。可十几个人今晚在外头兜了一大圈,就是近了不主院,还真是见鬼了,明明那主院就在跟前,却连番中了陷阱,身中怪毒。
罗莉莉睡得迷糊,总觉得哪里不对,“阿轩,外头是不是出事了,我好像听到人在哭?”
“没事,几个梦游的人。”
又吵醒了!
沐子轩觉得很恼火,那些蟊贼没看他妻子夜里容易惊醒,昨晚没睡好,今晚还不让人睡。他再次披衣起来。
罗莉莉道:“你去哪儿?”
“我到外头上茅厕,你乖乖睡,我一会儿就回来。”
沐子轩很生气!
冷着脸从正院出来,看到旁边倒卧在地上的十三个人,脸上的蒙面早被安忆城给扯掉了。
安忆城唤了声“师父”。
沐子轩不说话,阴沉着脸,安忆城打了个寒颤,他不说话的时候最吓人。
沐子轩抓起一人,像丢沙包一样,用手一抛,那人就从沐家高墙上飞出去,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只片刻工夫,十几个人全丢到门外,“瞧好了!下次再深夜弄出动静,为师就把你丢出去。我沐子轩的徒弟不做废物!”
安忆城意外于沐子轩的力道,那可是十几个大汉,他丢起来似乎很轻松。
沐子轩道:“第一次是蟊贼的错,第二次再吵醒你师娘,就是你的错。为师不想再到任何扰人清梦的声音,把事做利落些。”
“是。”安忆城站在风里,心下凌乱,脑海里全是沐子轩拾石头、丢石头般的洒脱动作,可他做不到啊,原来师父看着文质彬彬,也有如此粗暴简单的时候。
安忆城望着他的背影,越发仰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