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幽珏眸底浮出丝丝寒意:“就算是向晚在马车内,但行军作战,三王爷身为主帅却不露面,众位将军难道不觉得同样可疑?既然都可疑,那倒不如三王爷从始至终便不出面,纵使下面的人猜测,但是只要消息不泄露出去,他们即便猜到了三王爷出事也绝对没有人敢求证,如此一来,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只是一时之计,撑不了长久!”向晚抬目看向他,“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是这个时候,身为三王妃我不能退缩!冷幽珏……我只能把凤澈托付给你了!”
冷幽珏别开头去:“我不会接的,你要托付就托付给别人!”
向晚一凝,顿时没有说话。
营帐内的氛围已经压抑到极致,向晚目光落在怀中的凤澈身上,良久才道:“我不勉强你,你至始至终都在帮我,我分明知道你的用心,却还在这样的时候要你来照顾他……是我太过自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冷幽珏回过头来,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去说,他烦躁地沉下脸来,深吸口气才又看向向晚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上战场的,我不会给你照顾你男人,如果你真要去战场,那你就自己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说完之后,冷幽珏这才冷着脸别开视线,快步走出了营帐。
“王妃……这……眼下这到底如何是好?”
向晚没有抬头,只是伸出手来抚过凤澈雅致的眉目才道:“诸位大人请回,有关于三王爷昏迷的事情我不希望在外头听到任何相关的话语,否则,我会代由三王爷执行军令——斩立决!至于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诸位大人请!”
一众将帅此刻也是找不出更好的法子,见向晚下了命令,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一个个相继告辞离去。
直到营帐内恢复平静,向晚这才重新看向怀里的凤澈,顷刻之间眼眶便红了起来:“你个混蛋……怎么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你若是真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凤澈……”
她抱着他,眼泪无声往心里咽。一想起冷幽珏所说的毒的名字,她忙的又擦了擦眼泪,仔细想着凤澈近段时间接触的人和事。
但是转瞬又想到下毒的方式千百种,日常生活中的吃穿用度都有可能染上,根本就无从查起,当即又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倦怠之极!
“让我进去……”
“我是大夫,让我进去看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之间传来的动静让向晚一下子回过神来。
怀里的凤澈依旧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而外头那道声音……
向晚停了好一会儿这才松开怀里的凤澈,缓慢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营帐外头,洛惜晴被朝阳和若雪双双拦住,尽管向晚不知她是如何得知消息的,但对于她的出现分明含了敌意。
她还找不到幕后凶手,而她一来凤澈便出了事,她不得不怀疑她!
“洛惜晴……如果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就应该知道这个地方你不该来!”
向晚立在门口,对她实在是堆不起好脸色来。洛惜晴一双眸子透着急切,用力解释道:“向晚,不论曾经我们有多少过节,我们相互多么憎恨,你要知道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我师哥,我爱他!这个世界上,我可以去伤害任何一个人惟独不可能去伤害他!”
向晚眸底的寒意越发浓了几分:“对着妻子说出爱她夫君的话,洛惜晴,你不觉得你自己太过厚颜无耻?”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情,至少我敢说出来!向晚,这一次真的请你相信我,在保护师哥这件事情上,我跟你是站在同一条战线的!我绝对希望师哥能够平安无恙的活着!”
向晚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天边,已经是傍晚了,霞光万丈,却偏偏她心中一片黑暗!
“勾魂散或者说七日索命……你会解吗?”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到没有任何波动,洛惜晴闻言却是大惊:“勾魂散?那早已灭绝的七日索命?!”
“是。”向晚抬眸,“现在你知道了,你说说看,你能做什么?”
洛惜晴的脸色白了白,站在那里目光有些涣散,向晚淡淡扫了一眼便吩咐一旁的朝阳道:“安排人将这旁边多加一个营帐给洛皇后住宿,从今天起,她不可以接触任何不想干的人!”
洛惜晴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向晚:“你要软禁我?”
“不是软禁你,而是我冒不起这个险,从今日起,但凡知晓凤澈病情的人,我都会将他隔离开,如果对方反抗,那就只有杀无赦这一条路可走了!”
“你……”洛惜晴惊得说不出话来,半响看着向晚冰冷的面色道,“为何师哥中了这么深的毒,我却在你脸上看不到半点伤心难过,向晚……你到底爱不爱师哥?”
“爱不爱不是嘴上说了算,洛惜晴,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绝对不是跟别人讨论感情问题,而是尽力想办法营救心爱人的性命,这……才是爱!”
洛惜晴咬着牙,眸色忽然就动了动。
“我能进去看看他的病情吗?”
向晚看了她片刻,洛惜晴的医术有多高,她略有耳闻,至少当初在稳婆判定她已经没救的时候,是洛惜晴将她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救了她和两个孩子的性命,尽管当初,她仅仅只是因为凤澈的一句许诺。
而现在,军营之内,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就连她自己对这样的病情也完全是束手无策。七日索命!只有七日,她原本想过的寻求的办法在“七日”面前,时间上完全不够,如果可以,她绝对会抛下现在的一切,带着凤澈去找昔日的沐清风和苏小小二人,他们是她见过的医术最高明之人,想必一定是有办法的!
可是七日时间,此去鬼幽谷即便是日夜兼程也不够,更何况还要想出法子来救凤澈?
而眼下,所有的希望似乎也只有眼前之人了!
思及此,向晚移开步子,示意她入内。
洛惜晴快速走了进去,向晚紧随其后。
当榻上的凤澈面容清晰映入眸底时,向晚尽力维持的沉静面容到底是碎裂开几分。洛惜晴更是一下子跪在榻边,低低唤了一声“师哥”过后,这才巍颤颤地伸出手来去探凤澈的脉搏,又仔细检查过他的面容肤色,忽然就取出一把小刀来。
“你做什么?”向晚几乎是不假思索,直接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洛惜晴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向晚,低道:“他中毒太深,我虽然暂时没有解救的办法,但是我可以现配,而毒药的成分我得从师哥的血中寻找,所以我现在需要他的指头血!”
向晚沉默片刻,这才松开她的手,没有再阻止。
洛惜晴用小刀割破了凤澈的手指,然后拿出一个小瓷瓶来装了他的血这才站起身来:“你软禁我也好,囚禁我也无所谓,但是我现在需要一些东西,我希望你可以。”
向晚看了她片刻才道:“除开离开营帐,你的一切所需我都可以满足你。”
洛惜晴松了一口气,又转眸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凤澈,这才带着那一小瓷瓶血走了出去。
向晚看着她离开,回过头来看向昏迷中的凤澈,终究是上前来缓缓握紧他的手低道:“凤澈……你可一定要醒过来!”
命人将营帐一分为二,彻底将内室隔开,向晚便直接在外头办起工来。
凤澈的书案上堆积了好多政事材料,其中包含行军布阵,甚至有关于这次行军的计划安排。
这些东西都是机密,向晚平日因为有他在从不过问,但是眼下,事情堆在面前,她不得不站出来,接下凤澈的重任。
但是她毕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不懂政务。
犹豫再三,她最终还是让朝阳去把冷幽珏找来。
冷幽珏这个人固然随性,却并不代表他愚钝,相反他的睿智并不亚于任何一位行军作战的将军,甚至于凤澈。
眼下凤澈倒下去了,她也只能向他请教了。
得知她的所求之后,冷幽珏到底没有继续早上两人的矛盾,而是一件件去阅读凤澈留下的东西,并且给向晚讲解眼下形势。
一个晚上的时间,两人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直至天亮,向晚让他去歇息,自己花了半日时间梳理脑海中有关于这次战事的脉络,这样一直撑到了晚上,这才渐渐觉得眼皮实在支撑不住。
内室里凤澈一如既往的昏迷。向晚找来若雪送来洗漱用具,亲自给凤澈擦洗干净之后,这才靠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一起沉沉睡了过去。
已经一天过去了,七日只剩下六日,她的心头却半点底都没有,只能这样毫无希望的等着。
玄天山的飞鸽传书早已发了过去,她只盼望着玄天圣人能在收到书信之后赶来救凤澈一命,哪怕只是保住他的性命!
迷迷糊糊之中,她忽然就做起梦来。
身子所处是一片朦胧的迷雾中,四周皆是雾气缭绕,让她看不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却隐约感觉到一道声音在牵引着自己往前去。
她一步步往前走,眼前的迷雾渐渐稀薄,直至视线之内出现了一位紫衣男子。
他一袭紫衣,长身玉立,安安静静立在那里,即便只是一个背影,却已经叫向晚的心叫嚣了起来。
“凤澈……”她喃喃,忽然就狂喜着奔了过去,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了他!
那道身形明显僵了一下,随后便只见得他缓缓转过身来,眉目清雅依旧,不是凤澈又是谁?
“晚晚……”他似乎不敢相信,伸出手来抚向向晚的脸,待感觉掌心触感分明真实还带了她的体温,顿时一双眸子亮了亮,“晚晚,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不知道……凤澈……你突然中毒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怕你就这么睡过去了,怕你再不会醒来……凤澈!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凤澈捧起她的脸来,看着她面上垂落的泪,一双凤眸写满怜惜。
“晚晚……”他低低唤着她的名字,“我虽然看不见你,可我却能感受到你……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听我的,不要去夺天下了,这样的事情不是你来做的!太危险,若是一旦失败,我不忍心……”
向晚却是拼命摇头:“不行!这是我们当初一起决定要做的事情,怎么能就这么放弃?你放心,凤羽已经病倒了,京城里面早已人心动荡,只要我们的人马兵临城下,他们自会不战而败!”
“若是真能如此倒是简单。”凤澈摇了摇头,“可是我们的敌人并不止凤羽,前头虽有不足为患的凤羽,可是后头还有西宇的人马甚至于……还有北罗!洛北辰不简单,他的目的我虽然看不透,可总觉得不单纯,我们的人若是真要攻下京城,怕只怕,介时破城之日也是两国吞灭金元之时……”
向晚震惊地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可是洛北辰不是一直在跟你结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