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旁边传来侍女的声音,略带着些不安。
申郡茹蓦然回神,太子段南煦已立在两三步远的距离,忙屈膝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惹的有些恼怒的段南煦,面色甚是不佳,却也没放过申郡茹脸上的表情变化,她望着钟欣时目中露出的骇然怒意,倒像是仇家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她们两个有什么过节么?
审视的目光自申郡茹面上一扫而过,他淡淡的问道,“你就是申郡茹?”
听似平淡的语气,申郡茹心里却是微微一惊,太子绝不是刚到此处看到她,瞧着倒像是原本就在这里的,是偶然还是故意为之呢?
目光飘逸,她偷偷的扫了一眼仍在远处玩的不亦乐乎的段皓秀,她相信段皓秀是不会骗她的。
她低着头,心思百转,面上却显得不卑不亢不急不缓,“臣女申郡茹见过太子殿下。”
她略抬了抬头,目光落在跪在不远处的钟欣身上,发现她胸前的一处衣角颇有些凌乱,心思不由得又转了几转,这情形……
段南煦敏感的扑捉到她那一眼里饱含的深意,脸上怒意更甚,转过头看着钟欣,冷声道,“我不管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也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看在石太医的面子上,本宫不予追究,滚。”
钟欣却不死心,面色凄然哀痛,翠色的水袖半掩面颊,声泪俱下,“殿下,民女,民女愿留在太子身边,为婢为奴,民女都心甘情愿,求殿下成全民女这一片真心。”
申郡茹瞬间被惊呆了,从来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原来还有这样的暧昧,遂站直了身子等着看好戏。
钟欣的这番话是很容易误导人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太子沾了便宜又要赖账了,这可是给太子的德行扣上了一顶污点大帽子。
果然段南煦十分震怒,厉声沉喝,“那你是要死在这里了?”
要么滚,要么死。
钟欣颤了颤,但仍是毫不畏惧的挺了挺腰板,“殿下要民女死,民女不敢不从。”
她就不相信太子殿下随随便便就把她给杀了,她叔父石德蒙乃是太医院的掌院,又是皇上最器重的,而她是叔父视为亲女的亲侄女,太子总要给叔父一个交代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太子既然不能随便杀了她,那也只有留下她,她今日这般与太子行事,谁还想不透其中缘由呢?太子最重名声,即使吃了哑巴亏,也不会对外解释什么的,她早晚都会成为太子的侍妾,而下一步……
她嘴角禁不住扬了扬,很是得意,似乎那泼天的富贵荣华就在眼前了。
“你以为本宫不敢杀你?”段南煦一向温煦,性子也绵软,极少在人前发火,见她这般有恃无恐,也觉得厌恶至极。
钟欣却故意扭曲了其中意思,“民女愿为太子殿下而死。”
若换了别的人,申郡茹只会安静的看戏,绝不会多半句嘴,但跪在眼前的是钟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位小姐此言差矣,明明是你犯了错,怎么就成了为太子殿下而死呢?小姐这是要陷殿下枉杀无辜么?既然小姐愿意在太子府里为奴为婢,太子府里后院的事,何须到殿下跟前诉说呢?只去太子妃娘娘跟前求情便是,小姐这到底是何用意呢?”
钟欣被驳的哑口无言,气的心肝都要裂了,她自认与安平郡主无冤无仇,在这种时候撞破这样的事,不是该保持沉默么?同为女人,怎么也要为她这个受害者说一句话,怎的说出来的话这么恶毒?
申郡茹的话很得段南煦心意,这样的道理他自是明白的,只是碍着石德蒙的面子,他并不想挑明而已,“既如此,申郡茹,那依你说应该怎么办呢?本宫瞧着她是不想走了。”
申郡茹微微一笑,“殿下,小姐不是说了么,心甘情愿一死,不如殿下就成全了小姐的一片心吧,臣女愿意替殿下作证,这位小姐冲撞了殿下,殿下仁厚,本不予追究,但小姐心怀愧疚,一心寻死,实在令人钦佩。”
这是要把人治死还要把责任推到一个死人身上了。
钟欣惊出一身冷汗,慌慌的抬了抬头,望进申郡茹那双乌黑的眸子里,两道利光蓦地一闪,她竟吓得闭了眼,恍若那眼刀真的扎进她眼里一般。
段南煦低声沉笑,“由你作证,本宫放心多了。来人……”
“殿下,殿下。”钟欣吓得面无血色,全身抖动的厉害,“求殿下饶民女一命,民女……民女……求殿下看在叔父的面子上,饶民女这一回吧。”
她不得不求饶,不然就真的死了。她还没享受荣华富贵,怎能就这么死了呢?
段南煦也不是真的想杀她,只是吓一吓她而已,见她这般,正想顺水推舟,却又听申郡茹低声说道,“哦,原来如此,你叔父这么教你的呀!”
段南煦与钟欣,同时惊呆了。
这样的话能随随便便这样说出口么?即使大家心里都明白,可就这么率性的说出来,实在令人为难。
钟欣率先反应过来,厉声尖叫,“郡主,您不要血口喷人,叔父什么都没教过我,您不要冤枉叔父。”
申郡茹秀眉紧蹙,幽幽的道,“刚刚你还说看在你叔父的面子上,可见你叔父是极看重你的,自然也会教导你一二,没想到你竟然说叔父什么都没教过你,不知道你叔父听到这样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面上带着淡淡的失望和遗憾,仿佛她就是钟欣那叔父似的。
这么的断章取义,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理直气壮,钟欣简直要气死了,大声辩驳道,“郡主误解了,我只是说今天冲撞太子的事不是叔父教给我的,而是我自己要来的,与叔父无关。”
申郡茹淡淡的哦了一声,似是很不理解的看着钟欣,“刚刚我似乎听到有人喊着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这里呢。”
既然是自己要来的,那便是有意为之了。
段南煦的脸瞬间黑了,敢在太子府里打探消息,又是这么精准的消息,看来也是非同一般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