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郡茹浑身酸痛不已,脖子每动一下都疼得要断开似的,她寻了颗大树斜身靠上去,整个人都如虚脱了一般。
想到段南沣,她又觉得一阵窒息,前世时正是他的狂妄自大才为段南晨做了垫脚石,如果不是他的肆意妄为,太子亦不会那么快失势。
鹬蚌相争,坐收渔利。
段南沣所做的不过是替段南晨铺好了一条路,真是害了亲兄弟却便宜了一头恶狼。
她深吸几口气,胸内的憋闷稍稍缓了缓,举目远望,远远的看见黄烛一溜小跑奔过来。
到了跟前,黄烛吓了一跳,几乎是飞扑上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五殿下……五殿下……”
申郡茹扶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不是五殿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你快扶我回去吧,被人瞧见了不好。”
“是,小姐。”黄烛动作轻柔的搀住小姐的胳膊,小心的问道,“小姐,您受伤了,要不要紧?等会儿请师太来为您瞧瞧吧?”
“这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回去敷些药就没事了,今天的事不要对别人说。”今天的事无论是段南沣还是她自己,都不想让别的人知道。
关心则乱,黄烛刚刚只急着关心小姐的伤势并未多想,这会儿细细一想,自是明白小姐摔跤不过是借词,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抬眼偷偷的瞧了瞧小姐,但见小姐面色苍白,又瞥见小姐脖子上一道红鲜鲜的印子,当即便吓得两腿打颤。
她不敢多问更不敢多做耽搁,小心翼翼的搀着小姐寻了人烟稀少的路径往回走。
好在这一路上并未碰到什么人,进了屋,申郡茹松开黄烛的手,扶着炕桌上了炕,不觉全身轻颤。
刚刚在外头还忍得住,这会子躺下来才忽的又害怕起来,若不是那个狼覃来的及时,她早已命丧黄泉,什么复仇什么寻人什么富贵荣华,全都扯淡。
再一次她感到势单力薄,纵然你有满腹心机,旁人一把刀一只手都能随便要了你的命,多少算计都无济于事。
魏妈妈闻讯赶来,急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转,“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会摔得这么厉害?”
申郡茹收回纷乱的思绪,稍稍扯了扯衣领,平静的道,“妈妈,帮我敷些药吧。黄烛,帮我找一件高领子的衣服来。”
魏妈妈拉了拉她的衣领子,看到那一圈深红的印印子,骇然大惊,“小姐,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下的如此狠手?”
有些事隐瞒不如明说,再说了也应该让她们知道她如今面临的局势,莫要日后再碰到段南沣时找不清方向。
申郡茹看了看两人,神色凝重,“是三皇子,我咬了三皇子的手,三皇子欲掐死我,是五皇子的人救了我。”
一句话,是敌是友皆清晰。
魏妈妈倒抽冷气,“小姐无端端的怎会咬了三皇子的手?小姐又不认得三皇子,是不是三皇子……”
魏妈妈竟然丝毫不介意她对三皇子的冒犯,首要关心的是三皇子对她做了什么,申郡茹感到丝丝欣慰,至少身边的人对她是信任的理解的。
她索性也不瞒着,如实道,“不过是一场误会,好在我平安无事,咱们也只能当这事没发生过。”
魏妈妈怎不明白位高权重之人的处事之态,只是心里愈发的心疼小姐,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小姐放心吧,奴婢知道应该怎么做,只是您脖子上这印子,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
申郡茹淡淡的嗯了一声,“还有后背上,刚刚被小石头咯着了,也帮我敷些药。”
魏妈妈忙寻来膏药,与黄烛一起替小姐敷药,当看到后背上一块青一块紫时,她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掉泪。
黄烛心里亦不是滋味,频频埋怨上天对小姐的不公平,为何要这般为难小姐,小姐本就是个苦命人了,却还要小姐遭受这些苦难。
奈何她无法替小姐承受,只能暗暗发誓,誓死也要跟在小姐身边,尽最大的努力让小姐免受其害。
申郡茹自不知这两人心里的想法,乍然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略略平静后,她的脑子反而比之前更加清醒了。
为今之计,她一定要找几个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她安全的习武之人。
只是去哪里寻这稳妥之人呢?
傍晚,清风徐来,阵阵花香。
申郡茹斜身趴在炕上,手上摆弄着那支段南骁送回来的玉钗,她终于发现了些微不同,这支玉钗的吊坠里头刻着几个蝇头小字,却看不清楚到底写的什么。
看都看不清楚的字,还能刻上去,可见这人的雕刻功夫何等的炉火纯青。
自己真的救过段南骁的命吗?
她把目光转向立在一旁的黄烛,有心问一问,又怕露出破绽,想了几想,终是没问出口,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如今,她只保持沉默好了。
“五小姐在屋里吗?”八宝师太的声音传进来。
申郡茹忙坐起身,伸手拉了拉脖间的衣领,面上挂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朝黄烛使个眼色。
黄烛忙迎了出去,“师太请进,小姐正觉得无聊呢,您来了正好陪小姐说说话。”
八宝师太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缓步走进来,“五小姐觉得闷得话,可以多出去走走,外头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申郡茹笑道,“我正发懒呢,师太请坐。”
八宝师太也跟着笑了笑,却未坐下,“五小姐,下毒之人一日未查出来,您在庵里就多一分危险。对方既然存了害您的心,您就不得不防,您身边的魏妈妈和黄烛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当紧的时候并不能护着您的周全,所以贫尼替您寻了位会些拳脚功夫的,跟在您身边,若真出了什么事,也能抵挡一二。”
转过头又对魏妈妈与黄烛道,“两位请不要多心,贫尼并不是说两位伺候不周,而是五小姐身边实在需要个会功夫的。”
魏妈妈非但不恼,反而还高兴起来,拍着手道,“师太,奴婢们还要谢谢您替我们小姐想的这么周到呢,咱们小姐身边的确需要这样的人,不知您找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可靠不可靠?”
黄烛也做了同样的表态,她心里想的是如果有个会功夫的陪在小姐身边,再碰上像三皇子掐人那样的事,好歹也能抵挡抵挡,断不会让小姐白白就丢了性命。
见她们都是真心为自己,欣喜之余,申郡茹微微有些感动,强撑着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下炕,对八宝师太福福身,“多谢师太为我着想。”
八宝师太忙伸手将其扶住,“五小姐何须言谢?您对贫尼的帮助岂是一个‘谢’字可以表达的?再说了,您住在八宝庵,保护您的安全本就是贫尼应该做的。”
她转身出去,站在门边朝外扬了扬手,唤道,“映泉,快来见过五小姐。”
须臾,门外走进来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穿一件极其素淡的草青色百褶裙,腰间束一条绿色带子,头顶挽个素常丫头发髻,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背上,模样儿俊俏秀美,实在瞧不出是个练家子。
映泉脚步轻盈的走到申郡茹跟前,盈盈下拜,“奴婢见过五小姐。”
所谓人不可貌相,越是看不出来实底的或许越是厉害,既然是八宝师太专门找来的,定然不是寻常之辈,申郡茹伸手虚扶,“映泉姑娘不必多礼,你并不是申盛侯府的奴婢,所以不必自称奴婢。”
映泉却躬身道,“在小姐跟前伺候便是小姐的奴婢,请小姐不必多虑。”
申郡茹眸子闪了闪,再次打量起映泉,这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孩子,她懂得自己身在何处居于何位置。
八宝师太又道,“五小姐,只要您愿意,映泉可以一直跟在您身边。映泉,五小姐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映泉躬身道,“请师太放心,映泉明白。”
八宝师太满意的点点头,“五小姐请放心,贫尼会尽早查出凶手的。”
“有劳师太了,我等您的好消息。”
八宝师太不多停留,留下映泉,转身告辞。
申郡茹依旧上床休息,魏妈妈与黄烛却憋不住了,扯住映泉一阵询问,“映泉,你真的会武功吗?”
“映泉,你从多大开始练武?映泉,你今年多大了?”
“映泉,你能打得过男人吗?”
“映泉,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映泉,你原先是做什么的?”
映泉只微微笑着并不着恼,极其耐心的一一作答,“自记事便开始练武了,我今年十五了,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他们都不在京城里,成日里四处跑,平日里我们也很少见面的,我原先也是练武的。能不能打得过男人,那的看是什么样的男人,大多数男人都还可以应付。”
申郡茹眉梢挑了挑,原先便是练武的,练武也是个职业吗?可见她并不想说太多关于她自己的事。
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申郡茹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好奇她的功夫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