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师太微微笑着朝外走,恰看到魏妈妈端着个盘子走过来,鼻尖微不可见的耸了耸,目光蓦地一沉,直直的望向魏妈妈。
申郡茹正抬头,见她这副神情,不禁有些吃惊,顺着她的目光也朝魏妈妈望过去。
见她们两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魏妈妈吓了一跳,疾走几步到了跟前,忐忑不安的问道,“师太,怎么了?”
八宝师太指了指盘子里的瓷碗,“你这是熬的什么粥?”
魏妈妈心里一紧,蹙眉问道,“莲子百合粥,有什么问题吗?师太。”
八宝师太并不答话,伸手端起那瓷碗放在鼻下嗅了嗅,又朝碗内仔细审视一翻,最后放在嘴边轻咂了一小口,望向魏妈妈的目光愈发锐利了。
魏妈妈知道定是这粥出了问题,也更加紧张了,面色极为难看。
申郡茹沉声问道,“师太,可是这粥有问题?”
八宝师太眉峰暗挑,语气不由得严厉了几分,“魏妈妈,这碗粥是你亲手熬制的吗?中途有没有经过旁人的手?”
魏妈妈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旁的人,这个时候还没开始做饭,只有我自己在厨房里熬粥,并未看到有什么人进出,师太,这粥怎么了?”
八宝师太面色凝重的看向申郡茹,“五小姐,此粥内多了一样蓉花,此花长在半山腰,花开的时间极短,花朵呈嫩白色,极易与别的小花混淆在一起,此花研磨成粉熬制会散发出一股与百合极其相似的香味,却比百合的香气刺鼻,不熟悉的人极不容易分辨出来,而且它一种慢性毒药,食用之人连服七日,身上便会长出无数红色小疙瘩,最后疙瘩腐烂流出脓水结痂才能将毒液流出,此花虽不至要人命,却会令人面目全非,比死更让人痛苦,尤其是对女人而言。”
活了两世,申郡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毒药,顿觉毛骨悚然,一股冷意自脚底攀沿上来,很显然,有人想要毁了她的容,想让她生不如死。
魏妈妈吓得身子发颤,双目略显呆滞的望着八宝师太手上的瓷碗,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她完全不敢想象五小姐全身长满疙瘩再流满脓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只觉得全身都坠入冰窖,是谁下了如此狠手对付五小姐?今日多亏了有八宝师太有所察觉,否则自己岂不成了害死五小姐的帮凶?
她双膝一软,扑通跪在地上,颤声道,“五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太大意了,奴婢……五小姐责罚奴婢吧。”
申郡茹何尝不是惶恐不安,纵然她两世为人,面对这样的事却也无法平静,若不是八宝师太,她是不是真要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她轻颤了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魏妈妈起来吧,请你再仔细想想在你熬粥的时候有没有离开过,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师太说,蓉花之毒须得连服七日才有作用,这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日了,所以往前几日所有的事都劳烦你再重新想一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八宝师太道,“贫尼替五小姐把一把脉吧。”
申郡茹伸过手去,“多谢师太。”
八宝师太两根手指搭上去,略一沉吟,面色稍稍缓了缓,“五小姐放心吧,您体内并无中毒迹象,想来应是服用天数太少,毒液并未渗入体内,幸好及时发现。五小姐是否得罪什么人了呢?”
申郡茹双目微缩,极其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缓缓摇了摇头道,“我鲜少出门,又会得罪什么人呢?如果说得罪的话……”
她顿了顿,眉角微挑,深深的望着八宝师太,“也就只有丞相府的蓝小姐了。”
八宝师太骇然一惊,可不是么?蓝如姬的名声全都毁在八宝庵了,虽说是她先要栽赃陷害人在先,可她未必就觉得自己有错,只会觉得错全在申郡茹身上,如今全天下都知道蓝如姬砸碎佛像欲陷害别人的事了,一世闺誉净毁,这笔账可不就算在申郡茹的头上了?
“师太也觉得是蓝小姐么?”申郡茹语气清淡了许多,面色也略显沉稳。
八宝师太并未回答,而是回道,“五小姐,贫尼不敢妄言,没有证据,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只猜测。”
申郡茹微低垂着的目中冷光一闪,低声道,“不管是谁,我都要将这个人揪出来。”
八宝师太心念一转,主动请缨,“若五小姐信得过贫尼,就将这件事交给贫尼来查,有人敢在八宝庵下毒,贫尼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八宝师太如今身份不同,由她插手去查这件事再好不过了,申郡茹当即便点头道,“如此便有劳师太了。”
八宝师太嘱咐道,“还请五小姐身边的人不要张扬此事,以免打草惊蛇。”
“嗯,这个请师太放心吧。”申郡茹略扫了扫魏妈妈与黄烛,两人齐声道,“奴婢们断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平日里还请小姐多加小心,毕竟人在暗小姐在明处防不胜防。”八宝师太躬下身子,“贫尼先行告退。”
送走八宝师太,申郡茹返回屋内,面色凝重而又严肃,沉坐在炕上低头不语。
黄烛与魏妈妈两人的脸色也极为难看,沉默片刻,黄烛终究是沉不住气了,稍显慌张的道,“小姐,不如咱们回侯府吧,这里太危险了,您……”
申郡茹缓缓抬起头,目光冰冷的看她一眼,轻声道,“侯府里就安全了么?”
黄烛心头一颤,是啊,侯府里就安全了么?想到小姐如今的处境,她顿时落下泪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小姐真是太可怜了。
申郡茹瞟她一眼,冷冷的道,“哭什么?好歹你家小姐我还好好的,这比什么都强,日后凡事都要小心三分,尤其是这八宝庵里的人,哪一个也不能相信,以后咱们吃的用的都直接去找八宝师太。”
魏妈妈点了点头,稍稍沉吟片刻,才道,“小姐,如今八宝庵不同往日,奴婢以为蓝小姐犯不着在这种时候对您下手。”
申郡茹挑眉看她,“如果不是她,还能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