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咱们金夏国的第一美人啊。”跪在左边的妇人惊讶的低声道,声音虽压的很低,但还是被跪在后头的申郡茹听了个正着。
跪在右边的妇人吓得伸手按住她的嘴,小声道,“瞧你这张嘴……”
那妇人嗤嗤的笑起来,“谭夫人,你家公子可真是有能耐。”
恰时,八宝师太念诵的声音响起,两妇人忙正襟危坐,专心跟着一起诵经。
申郡茹悄悄的抬头朝前看了看,尤其那位右侧的妇人,谭夫人?哪个谭夫人?
她所接触到的谭家人也只有老夫人的娘家,然而老夫人的娘家并无显贵,早几年家中就无亲近之人了。
她眸光微转,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有个谭夫人来侯府做客的事,难道就是这位?
金夏国第一美人自是指的申郡姝,可那妇人又说谭家的公子真有能耐,这跟申郡姝有什么关系呢?
公子美人,让人想到的也只有男女之事。
申郡茹心头大震,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隐隐觉得这件事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时间,前面的两人谁都没再多说闲话,专心一意的诵经念佛,直到八宝师太念完最后一句“阿弥陀佛”时,两人才相互看了一眼,似是松了口气。
申郡茹不动声色的跟着众人缓缓站起身,悄然跟在两人身后。
出了大殿,她朝走上来的黄烛递个眼色,低声道,“你去跟着右边那位,打听打听是什么人。”
黄烛立马悄无声息混在人群里追上去。
申郡茹正要转身回去,却被八宝师太叫住了,“五小姐在这里可还住得惯?”
她微微一笑,“多谢师太照应,一切都还好。”
八宝师太朝她脸上看了看,见她眼下一圈青黑,遂问道,“五小姐昨晚没睡好么?”
“刚换了新地方的缘故,过两日就习惯了,师太不必放在心上,以后的日子还要劳烦师太了。”申郡茹笑的很是客气,目光在八宝师太身上微微一转。
八宝师太呵呵笑起来,笑容温煦如阳光照拂,“五小姐既然来了八宝庵,便是八宝庵的客人,五小姐又是至孝至善之人,贫尼欢迎还来不及呢。”
申郡茹低了低头,“师太言重了,只要佛不怪罪,便是信徒之福。不耽误师太的时间了,师太自去忙吧。”
八宝师太倒也不多说,点点头转身走了。
申郡茹独自一人沿着原路返回去,东方天边已散发出点点阳光,透过树枝子落在路上,将人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
魏妈妈已把饭菜领回来摆在桌子上了,见她回来,急忙迎上来,笑道,“小姐,八宝师太想的真周到,所有的饭菜都是按照您的口味做的,师太知道您大病初愈,还特地让人给您炖了参汤。”
申郡茹更觉得八宝师太不对劲,对她这么热情未免有些过了,她轻声的笑道,“八宝庵里真是有钱,动不动就给香客炖参汤喝。”
魏妈妈微微一愣,急着道,“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八宝师太也是一番好意,您可不要多想了。”
申郡茹盯着魏妈妈看了看,“妈妈就这么相信八宝师太么?”
魏妈妈奇怪的看她一眼,“小姐,八宝师太乃德高望重之人,岂会害您?”
申郡茹收回审视的目光,神情缓了缓,笑道,“我哪里说八宝师太会害我了?只是觉得我何德何能让八宝师太如此垂青?”
魏妈妈方才释然,却又带了些愤愤不平,“小姐不要妄自菲薄,总有一天她们会知道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奴婢相信小姐比任何人都好。”
她说的那么坦然而又爽快,没有丝毫作假,更不含有讨好的成分,仿佛在说我要吃饭那么简单随意却又坚定。
申郡茹觉得很奇怪,她摸不透魏妈妈到底在想什么,魏妈妈明明是汪氏的人,可做的事说的话却每每都能说进她的心里头。
难道是她的错觉么?为什么她从不曾觉得魏妈妈会对她不利呢?
直到用完早饭黄烛才从外头回来,一进门便禀告道,“小姐,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那位就是咱们老夫人娘家的侄媳妇,前阵子去咱们侯府里做过客的,您还记不记得?”
果然是她,申郡茹低眸想了想,遂道,“既然知道谭夫人在这里,自是要去拜见了,魏妈妈,你陪我去吧。”
“是,小姐。”魏妈妈上前搀住她的胳膊,“小姐不必着急,谭夫人或许还没吃完饭呢,咱们走慢一些正好。”
“还是妈妈想的周到。”申郡茹扶着魏妈妈的手出了房门,寻了个小师太问清谭夫人的住处,慢悠悠的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地方。
厢房外守着两个老婆子,魏妈妈松开申郡茹的手,缓步上前问道,“请问可是谭夫人在歇在这里?咱们是申盛侯府的人,这位是咱们五小姐,听说夫人在此处,前来拜见。”
两老婆子自是知道申盛侯府,马上笑脸相迎着,“原来是五小姐,奴婢这就进去禀告我们夫人。”
须臾,门帘被人挑开,走出来一个身穿宝蓝色对襟圆领襦裙的妇人,正是大殿里跪在右边的那位,笑意盈盈的站在门边,“瞧这些没眼力见的,还让申五小姐站在外头等着。”
说着她疾步上前,一把握住申郡茹的手,精锐的双目在申郡茹身上扫了又扫。
申郡茹任由着她握着手,客客气气的行了礼,“茹儿见过谭夫人,夫人是长辈,唤我茹儿便可。”
谭夫人沈氏见她毫无官家小姐的派头,很是柔顺,想起老夫人曾经提过的几位申家小姐,心中自有一番计较,但不管这位五小姐受不受宠,对她们这些人来说,那都是千金大小姐,得罪不起的。
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但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她不服。
沈氏笑意更深更浓,亲切的牵着申郡茹的手,“茹儿快进来说话,上次我去侯府的时候,你还在养病,姑母不许我们打扰你休息,这会儿见了,真真觉得亲切。”
她说着从手上脱下一个翠玉镯子,“出门也没带什么好东西,更不知道会在这里碰见茹儿,这个送给你当做见面礼,你可不要嫌弃才是。”
申郡茹急忙推回去,“茹儿可不敢收,好像茹儿是来给夫人要东西似的。”
沈氏呵呵笑起来,拉着她在炕上挨着自己坐下,“我巴不得你来给我要东西呢。姑母身体可还好?听说老侯爷受伤了,我们老爷一直想去探望,又怕惊扰了侯爷静养,不知老侯爷的身子怎么样了?”
申郡茹推搡着只好把镯子收下,心知对方是个极会做人的,明知她身份卑微还如此热情,但她面上不动声色的道,“祖父腿上的伤一直没好利索,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父亲请了大夫进府为祖父诊治,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沈氏面带忧色,“真是天降横祸,不过放心吧,老侯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申郡茹面上蒙了一层淡淡的忧伤,既不让人觉得太过唐突,又不让人觉得难受,低了嗓子道,“借夫人吉言,但愿祖父能早日好起来。夫人是被昨儿的雨留下了,还是要在庵里待机日呢?”
“我倒是想多待几日呢,但我家老爷初上任,府里的事都还没安排妥当呢,对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莫不是昨日被雨耽搁下来了?”
申郡茹忧色重重,“我要在山上多呆些日子了,也能专心的为祖父祈福。”
一个小庶女跑到山上来为申盛侯祈福?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沈氏心思转了几转,猜不出申盛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要开头细细问一问,谁知门帘子忽的被人挑开了,“母亲,您都收拾好了么?咱们现在就走么?”
申郡茹抬头见一个身穿草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走进来,忙低了头不再吭声。
沈氏瞪了一眼谭柏图,嗔怒道,“进来也不知道打声招呼,仔细吓着你妹妹。”
谭柏图自是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妹妹,只觉得此女身材小巧玲珑,面容姣美,肤色细凝如玉,含羞带怯,自有一番温婉动人之处。
他忙弯腰行礼,“柏图不知妹妹在此,若有唐突,还请妹妹赎罪。”
察觉出他肆无忌惮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申郡茹十分不喜,面上淡淡的,并未应声。
沈氏这才开始介绍,“柏图,这位是申盛侯府的五小姐茹儿妹妹,你若没事就外头站着去,我同你茹儿妹妹还没说完话呢,没得让你吓坏了茹儿。”
谭柏图笑了笑,“原来是茹儿妹妹,茹儿妹妹不必害怕,我这就出去。”
心里却在想着这位便是申郡姝的小庶妹,长得倒也不错的,名不见转的庶女都这么漂亮,那位大小姐不知长得何等美艳了。
申郡茹自不知他心里的那些龌龊想法,却也十分不喜他这等做派,安静时瞧着倒像是个沉稳踏实的,可一说话未免就有些油腔滑调了,像极了戏文的油面书生。
她缓缓站起身,朝沈氏施个礼,“既然表哥来接夫人了,茹儿就不耽误夫人的时间了,夫人一路小心,茹儿告退。”
沈氏装着又挽留了几句,亲自将申郡茹送出门外,望着她走远了才又返回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