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哭着喊道,“小姐,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您别……”
话还没说完,嘴已被人堵上,她急的眼泪哗哗往下落,却终是无可奈何,与黄烛一起被人硬拽走了。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一股凉风顺着打开的屋门钻进来,立在床边的墨红禁不住打个寒颤,看一眼坐在床上似是摇摇欲坠的小姐,小声叫道,“五小姐……”
申郡茹面色已恢复沉静,轻声道,“替我穿衣,扶我下床。”
墨红好言相劝,“五小姐,您身上的伤还没好,您可不能下床啊,老夫人只是把她们带去问话,一会就能回来了,您千万不要着急啊。”
申郡茹却无动于衷,没有谁比她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既然她们决定要把这件事赖在她头上,就已经坐实了黄烛墨青的罪行,她们两个即使不死也要脱几层皮,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冷眸微转,瞟向墨红,冷冰冰的道,“怎么?我指使不动你么?”
墨红望向她的眼,竟是没来由的心底发寒,仿佛被利刀刺伤了眼一眼,吓得颤了颤,“五小姐……”
申郡茹再次重复道,“马上扶我起来。”
墨红不敢多说,只得小心翼翼的扶她起身下床,又扶她在椅子上坐下,捧了衣服伺候小姐穿戴整齐梳好头发。
申郡茹安静的望着铜镜中瘦弱而又苍白的人儿,小小的像是没长开的花骨朵,那双乌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透着幽幽冷光。
她抬手扶住墨红,“去碧水阁。”
“茹儿,你怎么下来了?”申郡姝从外头走进来,疾走疾步扶住她另一侧,面色焦急,“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可不能出去。”
申郡茹来不及多说,迈步就朝外走,“姐姐,我必须去,不然她们两个就没命了。”
申郡姝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又不敢使劲拉扯,唯恐扯了她的伤口,“茹儿,祖母只是带她们去问话,到底怎么回事还不知道,祖母不会冤枉她们的,若这件事与她们无关,她们一会就能回来了,你又何苦搀和进去?把你连累进去岂不糟糕?”
申郡茹倏地停下脚步,目中露出一抹坚定,沉静的望着申郡姝,“姐姐,如果只是问话,怎会把她们绑走?若她们真被当做杀人凶手,我又怎能脱了干系?她们所做之事还不是替主子办的差?您说我能撇的清么?她们一心一意服侍我一场,我是断不会让她们被人冤枉,甚至丢掉性命的。”
申郡姝神色一顿,这样的申郡茹让她感到陌生,却又让她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她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你的名声你的性命你就不要了么?”
申郡茹头也不回的甩开申郡姝的手,冷笑道,“命都快没了,还要名声做什么?”
申郡姝呆在原地,愣了一会神才反应过来,迈着小碎步跟上去,“茹儿,我陪你去。”
碧水阁里,谭氏召集了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黄烛与墨青身上绑着绳子跪在地上,嘴里被塞得严严实实。
谭氏坐在一把雕花太师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子,面上蔫蔫的,似是重病未愈。
姚氏与申郡碧一左一右立在她身后,神情镇定。
谭氏冷冽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黄烛与墨青身上,“黄烛,墨青,你们不必说话,我问你们话,你们只管点头或者摇头便可。”
墨青慌乱的摇摇头,祈求老夫人让她说话。
黄烛亦是一阵慌乱,竟然连句话都不让她们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谭氏自是不理会这些,径自问道,“前几日你们撞倒了陈妈妈,又用脚踩了陈妈妈,对不对?”
墨青看了看黄烛,心头沉甸甸的,却也只能点了点头,她嘴里发出呜呜声,想要解释,却张不了口。
谭氏脸色愈发阴沉,目光阴测测的,“你们平日里便不服气陈妈妈,觉得她欺负五小姐对不对?”
墨青两人很默契的摇了摇头,眼里的泪再次落下来,她们已经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这是要把陈妈妈的死怪到她们头上了。
谭氏继续问下去,“你们也早就知道陈妈妈想来碧水阁伺候二小姐,对不对?”
她们再次坚定的摇头,可谭氏却不管这些,陡的提高了音量,似是要把两人挫骨扬灰一般,“你们两个平日里处处挤兑陈妈妈,对她恶言相向,更甚者故意将她摔伤,陈妈妈不堪其辱这才想来伺候二小姐,却不想被你二人及早发现了,你们便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逼着陈妈妈上了吊,还跑到碧水阁吊死,再将陈妈妈的死诬陷给二小姐,你们两个其心可诛,实在可恶。来人,拉下去,先重打二十大板,然后送到衙门里去。”
二十大板打下去,两人怕是只剩下一口气了,再进衙门的大牢,那还有生的可能么?
黄烛惊恐的瞪大眼,猛的挺起身子来,几步窜到谭氏跟前,扑通跪下,不断的磕头求饶。
谭氏却指着她生生扭曲了事实,“怎么?你还想来打我不成?来人,快带下去。”
“祖母。”申郡茹喘着粗气走过来,额角上落下一滴汗珠子。
谭氏一愣,狠狠的瞪了一眼墨红,“五小姐身上有伤,怎么让她出来了?来人,快将五小姐送回去。”
申郡茹连连摆手,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祖母,我跟前的人办了错事,我也当听一听,祖母,您刚刚说陈妈妈原本想来碧水阁伺候二姐姐,二姐姐如今又做了二皇子妃,如此大好前程,陈妈妈怎会自己吊死了呢?凭着这两个丫头挤兑几句就寻死了么?照这样说的话,她一次次的来找二姐姐,会不会是因为二姐姐说的什么话让陈妈妈想不开才生出寻死的心了呢?”
申郡碧大怒,厉声沉喝,“五妹妹,你不要颠倒是非,枉我还劝陈妈妈对你好一些,你竟是这样诬赖我的,朗朗乾坤,你还想睁眼说瞎话么?”
申郡茹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冰冰的目光浮上一层不达眼底的笑意,轻飘飘的望向谭氏,“祖母,二姐姐未能参加庆王妃的寿宴,却让陈妈妈替自己送了一本《绣天剑舞》,这件事您知道吗?”
谭氏极为震惊,转过头望着申郡碧,冷声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申郡碧眸底闪过一丝狡诈,死无对证,她不承认谁又能奈她何?再说了,如今她已做了二皇子妃,也不需要再去巴结庆王妃了,遂平静的回道,“五妹妹说的什么?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这样的事呢?”
“二小姐真的不知道吗?”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极威严的询问声,带着毋容置疑的质问。
说话的正是封了庆王妃的命赶来的罗妈妈,她被人带进府里来,恰听到表妹吊死的事,直撼的双腿挪不动步,站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跟着小丫头便来了碧水阁,正听到这一番话,忍不住上前质问。
庆王妃跟前的大红人谭氏与姚氏自是都认得的,也都知道她与陈妈妈的关系,现下见她竟然突然出现在申盛侯府,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申郡碧以前也是见过她的,但她已经打定主意死不承认了,面上并无惧意,反而振振有词,“这位不是庆王府的罗妈妈么?您不在王府里当差,来咱们申盛侯府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罗妈妈从人群里走出来,缓步行至谭氏跟前,屈膝行礼,“奴婢见过老夫人二夫人,两位小姐,奴婢封庆王妃的命来看望老侯爷,咱们小王爷有幸在束高阁借书看,实乃老侯爷的厚爱。”
一番话有理有据有因有果,任谁都寻不出破绽来。
谭氏只得硬着头皮道,“多谢王妃挂念,侯爷已经无大碍了,有劳罗妈妈跑这一趟。”
罗妈妈挺直身子,不卑不亢的道,“奴婢斗胆问一句,表妹犯了什么错呢?竟然被吊死了。”
谭氏一惊,忙道,“罗妈妈误会了,陈妈妈是自己想不开寻死的,咱们正在问着话呢,你瞧见没?正是这两个贱婢欺负陈妈妈殴打陈妈妈,才让陈妈妈活不下去的。”
罗妈妈却并不看黄烛两人,而是将目光转向申郡碧,声音稍显清冷,“二小姐,五小姐所说难道您不知道么?”
申郡碧紧蹙眉角,“罗妈妈,您想说什么呢?不妨直说,您越是这么说,我越是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呢?”
罗妈妈气的攥起手来,尖细的指甲扎在手心里,竭力维持着愤怒,缓声道,“王妃大寿之日,表妹前来祝寿,亲口对我所她在为二小姐办事,求我将二小姐送的礼物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并在王妃跟前替二小姐美言几句,这些事,二小姐都不知道吗?”
申郡碧顿如被人踩了尾巴一般的跳起来,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罗妈妈说的这是什么话?那****因病未能去王府为王妃庆寿,实乃遗憾,我若真想送东西给王妃,自会央求祖母与母亲,岂会让个老婆子送过去?您不觉得可笑么?”
罗妈妈气的嘴唇哆嗦,牙齿打颤,“二小姐觉得很可笑么?那您的意思是您让人给王妃送礼也是很可笑的了?那庆王妃是不是也让人觉得很可笑呢?”
申郡碧哑然,怎的就扯出这么个意思来了?她立马摇头否认,“当然不是了,我说的陈妈妈可笑,竟然能编出这样的谎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