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边缘,王朝大靖,国都长平。
此时春末夏初,微微湿润的空气让人感到无比的舒爽。
凌天侯府内,一个小厮正拍打着小侯爷的卧房门:“小侯爷,小侯爷,起床了!有人在等着你呐!”
红木床榻内,杨天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咦?这……这不是我儿时的卧房吗?”杨天坐起身子,看着那似曾相识的事物,一阵感慨:好人总是有好报啊,我竟然重生回到了儿时的故居!
“门外的……是陈顺吗?”杨天迟疑地问道。
门外的小厮听到小侯爷这么一问,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也是马上回道:“对啊,是我。我们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么?小侯爷怎么会这么问?”
杨天听到这记忆深处的声音回道:“没,没什么。”
“小侯爷快走了,断剑侯府的小侯爷不知为何已在后园等候了。”陈顺并没有注意到房内小侯爷的异状,一个劲儿地催促着他,并没有一般仆人对主子的那种拘束感,反倒是像小伙伴之间的催促一般。
断剑候的次子?那好像是我儿时很要好的一个朋友。这……好像复活到了结束贵府宗会的第二天?我这是回到了我十四岁的时候了啊。杨天听着陈顺的催促,思索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片刻后,凌天侯府后园,凌天小侯爷和断剑小侯爷相会。
范剑打量着对面的杨天,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地笑容说:“杨天,昨天的贵府宗会,你可是丢人丢大咯!”
听到断剑小侯爷的话,杨天不禁有些疑惑:记忆中我从小不是在各种宗会比斗中一向风光尽显么?怎么范剑会这样说?
不过杨天想了想:自己重生已是怪事,重生后的事与记忆中有些许不同也是可以理解的。
“嗯,不知小侯爷有何见教?”杨天并没有贸然提出什么疑惑,在前世千百年的人生中,杨天早已形成了将所有的事情在脑中思考而不表露的习惯,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性。
范剑听到杨天这话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回答,紧接着摆出了一副高傲的姿态说:“有何见教?照我说,就你这种废物生在这名扬天下的凌天候府内就是凌天候之耻啊!要我是你,就不会那么淡定了,早羞得不敢见人,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范剑的话让杨天顿时明白了今生与前世的不同:连前世天赋不算太强的断剑候小侯爷都这样说自己,自己今生的修炼天赋一定很差了。
这时候的杨天,显然还依着前世的记忆,把范剑当作自己的好友……可是,重生后的范剑,真的如杨天记忆里的那个追随者范剑一样吗?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你这种废柴真是让你父亲凌天候丢人!”范剑没有看出杨天有什么不同,也是将杨天当作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自从十二岁进入淬体境就停滞不前的废物。
终于,杨天发现了,范剑不再是自己记忆中的范剑了,而是一个任意凌辱自己的……敌人。
“不许这么说我们小侯爷!”在杨天身侧的陈顺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反驳,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有什么忌惮:“再这么说,你可以来和我试试手脚!”
奇怪的是,断剑候之子范剑竟然对这凌天侯府的仆人有所忌惮,哼了一声后终于没有再嘲讽什么,而是说明了自己今天来的来意:“还记得贵府比斗的规矩吧?最后一名需要给第一名上交敬意。”
杨天的心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没想到他竟然是第一名,而且还真把这个规矩当真的……这个规矩明明是为了调和侯府之间的矛盾,为了避免国内动荡,将争斗缩小到小辈而设立的……可是凌天候和断剑候根本没有什么矛盾,他这样明显是羞辱自己啊!这范剑,再也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好兄弟了。
“哈哈哈!我知道你给不出什么敬意的!毕竟那所谓的敬意……就连掌管财政的官员也会肉痛啊!”先前在陈顺面前吃瘪的范剑,这时候肆无忌惮地大笑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了。”
说着,范剑就张开双腿,把胯下袍子拉起来,拍了拍大腿道:“你要是能从我的胯下钻过去,那就不用上交什么狗屁敬意了。”
“真是小孩子心性,无来由的来树立我这么个敌人!”两世为人的杨天看着这个如小丑一般的范剑,彻底的把他列入了敌对人物列表:“这一世……就用这范剑来宣告我通天七雄之普天渡世活菩萨杨天的改变吧!哦不,我不会再是以前那个不争的活菩萨了!”
陈顺大怒:“这可是奇耻大辱!你把我们小侯爷当成什么了?!”
“怎样?不然就上交敬意!”范剑有恃无恐!
就在这时候,一声冷哼传来,后园众人心头一震:“哼!我凌天候的人从不向任何人低头!儿子,来我书房。范剑,你就此回去吧!你要的东西,我会命人择日送上,我凌天候不缺这点东西!”
威震天下的凌天候出言,范剑不免也吓了一跳,连连点头后就匆匆告退。
凌天候的书房并不像一般人的书房内笔墨书香。各种兵器在凌天候的书房内摆放着,而桌台后方,是一幅血色长卷,那是真正用敌将的血作成的画。是凌天候三十岁,将敌国元帅斩落后,请大靖最有名的画师所作的猛虎下山图,气势骇人。
在这有着淡淡血腥味,各种兵器凶光闪烁的书房内,凌天候杨烈满脸慈祥地看着杨天,没有丝毫王朝内传说的凌厉气势,有的只是完完全全表露在脸上的爱。
“孩子啊,十二岁之前的修炼,你一帆风顺,天赋骇人,堪为王朝第一,惹得无数人羡慕。可是十二岁之后,正式进入淬体境界后,不知为何却修炼毫无起色。久而久之以前来拜门的那帮人就跑光了,真是一帮趋炎附势的家伙!”凌天候杨烈说到杨天满脸关爱,可是说到其他人,一股凌厉的气质就不自觉地从他那竖眉中显露。
“世代在我家为仆的陈家子陈顺展露天赋,竟然比那断剑候的儿子天赋还要强,现在就已达到了淬体中期,可惜因为身份却不能参加贵府比斗,让你去受苦了。”
说到这,杨烈气势一变,豪气顿生:“可是,我杨烈的儿子岂是谁能欺负的?别怕,以后谁要是敢欺压于你,就算这凌天候之名不要,我也给那人好看!”
要是在前世,性格温雅的杨天一定会觉得父亲太过暴烈,不讨喜。可是在通天塔下被师门追杀,重生后紧接着的羞辱让他明白了一些事:善固然好,可是一味的善,那是蠢,在有些时候,只有恶才能解决一些问题。在这种时候,也许像父亲一样,才能让自己活得腰杆挺直。
而这样护短的父亲,让自己在经历了前生背叛之后,深深的感到了温暖……那是来自于亲人的一种温暖。
虽然杨天前世已经活了百年,可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明白了父亲的好,也才真正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天性本善,那我便为善。形势逼人,那我便恶。
善恶本无界,只要无愧于心,那我就善了。
通天塔下那七人……纵然这一生天赋不复,我也定会再度踏破天下阻碍,进入那世界顶端的通天域,去让他们付出他们血的代价!
“你这孩子!我杨烈一生没有怕过任何人,惹到我了,就连天王老子我也敢斗一斗,所以得号凌天候。我想让你连天都敢斗,连天都能踩在脚下,所以给你取名杨天谐音扬天,却不想你这孩子性格会这般……温雅!”杨烈叹息道。
明了心,看着慈爱却恨铁不成钢的父亲,杨天前世今生第一次在父亲面前表了决心:“我懂了,父亲。就算我天赋不佳,可是我也会努力,如你所愿,也如我所愿。这范剑,我也斗上一斗,迟早会将他踩在脚下!知耻而后勇,父亲等着看吧!在三月后的最后一次贵府比斗,我必将再度崛起!”
没在父亲面前说的是,那七人,我杨天也要再度斗上一斗,将他们踩在脚下!这范剑……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威震大靖王朝的凌天候,第一次看到儿子显露出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傲,倍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