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役咽了咽口水,“够是够,却都不及这位傅皇后”眼前似乎还能看见傅瑾言的影子。
“你碰谁都不能碰她,蛇蝎女人一旦沾上了,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联想傅瑾言以往的手段,刘长役忽然就站直了身子,一直藏身祭坛,听的最多的就属傅瑾言的事,她是怎么瓦解贾廉正的势力如何斩杀身边人的,他可都清楚的很。他可不会为了一支荆棘满身的花,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傅瑾言走出大殿,盈香迎了上来,“娘娘怎么样,二皇爷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他非但没有责难本宫,反而派了一个将领协助本宫”傅瑾言一想到刘长役的嘴脸,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可知刘长役为人如何?”
“娘娘是说那兵旗十二部的刘将领么?”见傅瑾言点头,盈香扯出一副恶心的神态,对她说,“刘长役生性风流好色,背叛旧主,不是好人。不过他的兵事谋虑倒是不错”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刘长役一直藏身于祭坛了”
傅瑾言话中之意盈香听得懂,垂首面露难色,“我……”随后又挑明了道
“是,我早就知道,因为我是效忠祭坛的,所以一直未对娘娘你说实话”
“那你现在又为何要告诉我实情?”傅瑾言依旧冷着一张脸。
“因为娘娘在皇陵那日与我同生共死之时我曾发过誓,以后只效忠娘娘你一人。盈香生来就是祭坛的杀手,杀手的命从来没人在乎过,可你却愿意与我同生共死”
“当时本宫想到了红玉,她是本宫的丫鬟,和本宫一起长大,待本宫极好甚至断送了自己的生命。既然你愿意效忠于本宫,本宫断然不会再让你走红玉的旧路”
傅瑾言抬头仰望苍穹,湛蓝的天空她却在其中看到了一抹红,像血一样不断扩散。再回皇宫,必定一番血洗方能稳固她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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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宇楼台重相叠,勾心斗角飞檐蔽,宫墙后院,巍峨千重,独独揽不住名伶歌姬嘹亮的歌声,和坊间之乐大同小异,无非是搬入宫墙罢了。
苍澜殿里伶歌乐舞,环佩叮咚。満璧银灰与烛火的映照下,舞女曼妙的身姿随着烛火摇曳于银壁之上。浮动的香氛和浓烈的酒味混在一起,由大殿的窗柩逸出殿外,晚风拂的红罗纱帐轻扬,丝丝缕缕无不充斥着酒色奢靡。
夜岑焕将一歌姬压在案桌上,宽厚的大掌正握住那盈盈纤腰,歌姬发髻凌乱,半边香肩已经暴露在空气中,正待下一步动作时,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臣妾参见皇上”贾宝贤朝夜岑焕福了福身,目光随即落在衣裳不整披头散发的女子身上。
殿中乐舞即刻停止,气氛颓然遽冷,静谧的只听到舞女歌伶忽深忽浅的喘息。
喘息过后便是一排整齐的礼节——“参见贤妃娘娘”
那女子猛然从案桌上爬起来,跪到贾宝贤面前,叩头惊呼“见……见过贤妃娘娘”
贾宝贤怨毒的盯着她活色生香的身体,碍于皇帝在场不好发作,深深吸了口气暂压了心中的烈焰,也不叫她起身,目光掠过她直接看向夜岑焕,言词婉约道,“皇上是苍冥的天子理应朝理政事关心天下,不该终日浸在酒色中”
“朝政有你和母后就行了,还要朕做什么”夜岑焕拉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歌姬,将她搂在怀中,指尖挑起歌姬的下巴,开怀大笑,“来,我们继续跳舞”
自傅瑾言离宫,他虽天天上朝,却日日如傀儡,真正掌权的还是那位幕帘后的人。太后和皇后虽各怀心思和手段,却都是清楚明了之人。唯独他这位天子……如泥偶、纸鸢,被女人玩弄于鼓掌牵线于苍穹,飞的再高,总有一根绳索束缚着你,监视着你。与其被绳子牵着控着,不如从苍穹坠下,还能体会到自由的无束感。
歌姬瞥了一眼僵立着的贾宝贤,随即敛眸由夜岑焕怀中蹁然步出,柔软的身段在殿中舞动起来。连带着其她舞女也围着伴歌伴舞,苍澜殿的气氛又活跃起来,比之前还活跃。
贾宝贤看着他左拥右抱,脸都气绿了,昏黄的烛火下更显阴沉,手中的绣帕被绞成一条勒的指节发白,她紧咬下唇恨不能将这些莺燕浮蝶全部轰出去。她以为赶走了傅瑾言,夜岑焕就会看到她的存在,奈何他眼中的人更多了,唯独不是她。
劝不了,只能退步离开,伸出手却没得到鄂嬷嬷的搀扶,转眼便看到殿外鄂嬷嬷和大宫女搀着太后走进来。
“都给哀家滚出去!”
太后一声令下,那些以为有皇帝撑腰的歌伶如鱼虾般狼狈地窜出苍澜殿。
殿内瞬时静默无声,太后粗重的喘息在耳边回旋,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宝贤参见母后”贾宝贤福福身,退到太后身后。
“儿臣见过母后”夜岑焕随意闲散的一边用手弹去衣袖上女子的发丝一边请安问候,态度极其散漫。
“你就这么终日沉溺酒色不务正业了”太后阴着整张脸,语调沉重,俨然在强压着欲出的暴怒。
“正业?”夜岑焕戏谑讽笑,“正业不是还有母后您和贤妃吗?没朕什么事,朕当然要尽兴一回”
“你……”太后手指夜岑焕,颤颤巍巍,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鄂嬷嬷和大宫女怕太后气着,立刻扶她坐到榻上,贾宝贤也奔过来服侍。
太后被气的大口大口的喘息,上气不接下气,那是自己生母,夜岑焕本想过去安抚,一想到她对自己的欺瞒,迈出的脚步硬生生地定在地面上。
心中的怨和怒怎么也散不去,既不能服软,那便只能离开。脚步换了方向往殿门外走去。
太后原以为他会念及母子亲情而上前宽慰,没想到……
心中失望,在他踏出门槛之际,太后叫住了他,“你说政务由哀家和贤妃执掌,可是贤妃并非皇后,不如皇帝将贤妃册封为后,这样哀家处理朝政贤妃管理后宫,不是更让皇帝省心么”
封后!!
贾宝贤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傅瑾言走后,放眼后宫能胜任皇后的只有她一人,从太后口中说出多么令人心潮澎湃啊。
“原来这才是母后来此的目的”夜岑焕苦涩的笑了,殿外的冷风呼呼的吹,明黄的龙袍像是破了无数个洞,任由风刮着。皇位龙袍和他苦涩无奈的神情格格不入,着实不像个帝王,没有一丝王者风范,有的只是妥协。“玉玺就在苍澜殿,母后若是拟好懿旨,印章即可”
“就说傅皇后因病去世,皇帝觉得如何?”
“母后计划周全朕还能有什么异议,明日朕会依旧上朝”
明黄的身影被夜色吞没,留下一室静谧。
贾宝贤望着他孑然的身影,眸色黯淡,自言自语道,“我还是无法抓住他的心”
“要心做什么,男人的心最为善变,无非就是女人往哪儿牵他就往哪儿走……帝王之心更不可靠”最后一句实为感同身受,她将贾宝贤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半似开导般说道,“傅瑾言只是暂时抓住了他的心,一开始你就是焕儿的正妻,早晚他都会看到你的好,回到落贤宫好好准备,明日就是你的封后大典”
“恩”贾宝贤乖巧地点头“宝贤知道了,多谢母后!”
术士的寓言就快要实现了,只要贾宝贤登上后位,就是将来的太后。这苍冥皇室的后位还是我们贾家的,谁也撼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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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冬初天气渐寒,云瑟宫的梅树已经打起花骨朵来,红色的豆粒般大小的花苞嵌在枝头很是凄美。云瑟宫,无人问津的宫殿,寂寞生长的梅树,偏偏又是最好的掩护屏障。
大宫女提着灯笼踮着脚步匆忙小跑过来,梅树下一男子伫立,双手背于身后,听闻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白靴白袍白面具,整个人如雕塑般立在大宫女面前,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迟!”
“太后娘娘很晚才回钟粹宫,现在才刚刚睡下……”大宫女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的脸上的面具,那面具苍白如死人般,被灯笼照着更是可怕。
“今日太后可有什么行动?”
“太后娘娘打算明日封贤妃为后……称傅皇后因病去世”
对方没有说话,面具底下也不知是喜是怒,大宫女不敢猜测也不敢抬头,提着灯笼的手被风刮的冰凉都浑然不顾,额间渗出细细的汗渍,咬着牙轻声地问他,“你让我监视太后,我已经做到了,我的解药……什么时候给我?”
男子伸手,修长的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大宫女被迫抬起头,面前那张令人生畏的白色面具在她眼前放大,吓得她双股战战险些跌倒,她咽了咽口水,男子忽然凑到她耳边轻柔道“我给你吃的根本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那你……啊——”大宫女来不及反应,下巴上的手已经掐上她的脖颈以迅雷之势将她脖子拧断。
灯笼从女子手中脱落,火焰仍未熄灭。男子松开手,大宫女的身体倒在地上,嘴角血液流出,睁大的眼睛朝着灯笼的方向狰狞睚眦,实是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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